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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忍见寒刃断琴弦,空余悔恨苦无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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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压顶,电龙飞天,雷鸣声一如战鼓擂动,撼天震地,狂风一卷,响彻八方。

眼见得一场大雨将至,秦浪心事重重,只手捧着琴盒,只顾前行,虽是身处这风云变幻之境,却是混然不感于外物。

不知走了多久,忽见前方快步走来一个柴夫,唇嘴大动,似在说话,却传不来只字片语。秦浪正感奇怪,那柴夫已然行近,右肩一痛,与他撞个正着,手一抖,琴盒落下山崖。

秦浪方才心不在此,故听不进柴夫说话,这一撞之下,那柴夫的叫骂声也一同入耳:“作死么?早叫你让个道了,偏偏跟个石头似地杵在这儿!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那琴盒顺着崖壁翻翻滚滚,磕磕碰碰,正好落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秦浪乍见此情形,不觉心血上涌,回头瞪视柴夫。他双目生寒,柴夫不由地心头一跳,胆为之寒,想想又是不服,鼻子哼哼,抛下几句狠话,拔腿就走。

那琴盒倒是物有所值,如此折腾,亦是环扣紧牢,不断不损。秦浪见了,心下稍安,本欲下崖去捡,又心生犹豫,如此瞻望徘徊,久不能决,不由暗自骂道:“我在做什么?”一咬牙,飞身下跃。正当此时,忽觉身后风起,侧目一望,却见一道蓝影飘来,忙反手一掌拍将出去。

来人“咦”了一声,闪身避过来掌,飞身落回崖顶,身法奇快。

秦浪双臂一展,凌空翻腾,落足于崖壁斜生的一树枯枝,举头望去,只见一个女子临崖俏立,碧蓝劲装,长发飞舞,英华外烁,一双美目将他望着,满是疑惑。秦浪更是讶异,高声道:“姑娘何故暗算于我?”

蓝衣女子闻之愕然,大声道:“暗算?兄台难道不是想自寻短见吗?”

秦浪愣了一愣,忽地笑笑,施展轻功,飘向突岩,抓起琴盒,双足在岩壁上一点一跃,眨眼已置身崖顶,伸手拂了拂盒上灰尘,眉间锁出复杂的情绪。

蓝衣女子瞧他半晌,方抱拳笑道:“方才小女子自作聪明,出手鲁莽,让兄台见笑了。”见秦浪兀自凝立不语,正感尴尬,忽觉一滴雨水落到颊上,冰冰凉凉,抬头一望,千滴万滴雨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争相砸了下来。

这雨下得又急又猛,二人皆是措手不及,忙不迭钻入不远处一个山洞内避雨。

秦浪小心翼翼放下琴盒,扯袖抹去盒上雨水,坐在洞口,望着洞外密密的雨帐微微出神。那雨水又密又急,砸得翠树青草垂首折腰,一片凄迷惨淡,只看得他心里越发难受。

蓝衣女子抖抖身上的雨水,一抬头,见秦浪这副无精打采、郁郁寡欢的模样,只觉此人似有莫大烦恼,心中只是纳闷,想要开口询问,又觉唐突,想了想,才道:“我看那盒子如此精致,却不知里面装的是何物?”

秦浪回过头来,目不转睛瞧她时许,蓦地开口道:“姑娘肩上背的又是何物?”

蓝衣女子脸色一变,目光忽作犀利,警惕起来,虽是端然不动,暗中已运功提防。

秦浪兀自一笑,道:“姑娘不愿相告,在下亦不会强求。”说话间,已转过头去。

蓝衣女子松了一口气:敢情他是嫌我话太多了!心中虽有不快,但她生性轩爽,怨气就在展眉的一瞬间烟消云散,见秦浪又是一味发呆,自觉无趣,再不说话。

二人静默一阵,秦浪忽地站起身来,随手扯下石壁上一条长滕,口中念念,似是一句:“玉琴一台吟清风。”话音未落,已见他将滕一扬,耍了起来。长滕在他手中,便似获得了生命,时而轻比柳絮,时而利若寒剑,每每诗句悠悠道来,长滕便能舞出应境之姿。

蓝衣女子不知他何故突然起了这般兴致,只是惊异非常,但看他一招一势都格外潇洒好看,也不觉微微迷醉。然而他的脸上,仍是一团化不开的愁苦,传至肢体,招势中亦不免渐渐沉重,看得蓝衣女子也是禁不住的淡淡心酸。

十句诗出口,秦浪止步收滕,目光落到地上,久不移开。

蓝衣女子随他目光看去,发现地上不知何时多了几行字,细一辨认,却是:“玉琴一台吟清风,翠柳独枝舞落红。芙蓉仙姿临水渡,青蝉垂委饮清露。凉风萧瑟染黄沙,涩雨飘零凝霜华。飞絮满空似花开,暗香浅浮独风采。问君因何睡梦晚,晓风残月倚阑干。”正是他方才口中所吟的那首诗,蓝衣女子恍然大悟,敢情这诗是秦浪舞滕之时气贯于滕,以滕尖划出,手法之高明,端地不着痕迹,才会令她无有所察。

原来秦浪郁郁之中心绪如潮,忽然想起那日在潋江江畔与靳泠阑琴剑相合的情形,一时意兴大发,便随手扯了长滕,一面舞起当日即兴而发的招势,一面吟起那首两人合作的无名小诗。那日一场酣畅淋漓的琴音涤荡柳条翩飞,如今想来,仍禁不住心神荡漾,而如今,一切都不再一样。他知道靳泠阑决不会背弃她的父亲,就像他决不会忘却血海深仇一样。他们两人之间,永远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既然都有自己无法舍弃的东西,他便只有选择舍弃这份兄弟之情、朋友之义。想到此处,不觉一阵苦笑,眼中却凝起一丝决然。

蓝衣女子看他施为,被他忧悒的情绪所染,此时终忍不住开口道:“兄台,有几句话,小女子不吐不快。”不等秦浪回答,便自说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若每件都要去烦,做人还有什么意思?人活着,只需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俯仰无愧。抱着这样一种心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舍,什么该留,一切都将了然于胸。”

秦浪心中本也已有了决断,听了蓝衣女子之言,更是郁怀大开,长笑一声,说道:“姑娘说得好!”蓦地长滕一抖,拂向地面,地上的诗句登时一扫而光。

蓝衣女子知他心结已解,也觉安心,走到洞口,望了望天色,雨更密,风更紧,不禁露出焦急神色,一转眼,忽地瞥见洞内石壁下生了一大片植物,叶宽而长,正好作遮雨之用。便取了几片来,简单穿连,制成简易蓑衣,披在身上。

秦浪瞧见,愕然道:“姑娘要冒雨赶路?我看这是场阵雨,下不多时便会停,还是再等等吧!”

蓝衣女子随口答道:“这雨起码还得下一个时辰,我有要事在身,实不可久留。”

秦浪心道:雨要下多长时间你也知道?却当真有这般厉害?正自琢磨,却听蓝衣女子道:“兄台,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忽地记起还未曾问过她的贵姓芳名,抬头时,却已见那蓝衣女子奔入了雨中,眨眼功夫,去得远了。

蓝衣女子奔走如飞,转眼入了淮州城,钻入偏僻的小巷,疾步穿行,很快来到一个窄小的巷口,并不急着奔出,而是紧贴墙壁喘息一阵,才缓缓将头探出,对面一座大院,门楣朱漆匾额之上是“兴龙镖局宜林分号”几个铸金大字,院门紧闭,隐隐透着一丝紧张的气氛。她紧了紧背后锦盒,待要奔出,忽见眼前人影晃动,一条身影也不知从哪里窜出,直向院落另一头掠去,当下也不迟疑,飞步追赶上去。

那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笠,看那纤瘦身形,似是女子,觉出有人追来,忙加快脚步,身子一晃,转入院外一个拐角。

蓝衣女子见状,心想:想潜入镖局岂是这么容易的?足下亦快,紧追不舍,方欲转过拐角,忽觉迎面劲风陡疾,心中一惊,疾退几步,待她站定,再看那人,却已不见了踪影。她心叫不好,急忙飞身跃上院墙,却见那人已跃过墙头,正朝院内落去。她不及细想,抖手抽出腰缠软剑,挽个剑花,直向那人刺去。

黑衣女子便似脑后生了双眼睛,头也不转,反掌扫出,那时雨势极大,雨水遇掌风而折转,化成道道雨剑,将来剑挡了回去。

这一招又快又奇,蓝衣女子不敢托大,荡剑避过,闪往一边。

黑衣女子不待她有喘息之机,第二掌飘然拂来,雨水随掌风而动,在空中划出弧形水花,晶晶点点,煞是好看。

蓝衣女子识得厉害,软剑舞出,左右绽出扇形剑花,剑风锐利,割面生疼。

黑衣女子冷冷一笑,纤掌飘飘,击打雨水,掌风源源,时而催生雨剑,时而凝成雨绳,时而切出雨刃,雨水被她玩于股掌,竟成了克敌制胜的武器。

蓝衣女子不慌不忙,剑招百变,或攻或防,毫不示弱。

二人浑身湿透,兀自缠斗不下,一时间雨如碎玉,四下飞溅。

雨越下越大,张眼难辨远处景物。

二人方斗了几十来招,蒙蒙雨雾之中,忽地闯入两道劲风,分奔二人而来。二人心中均是一惊,急忙收招后掠。侧目望去,院中不知何时立了一个手撑游子伞的白袍男子,三旬年纪,剑眉如飞,清绝萧疏,冷峻的目光在她二人身上打量。

蓝衣女子瞧他半晌,忽地叫道:“原来是你!”

那白袍人正是云进,他亦认出了蓝衣女子,不由想起那日在少苍山飞鹰寨中大斗俞天城的情形,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这时,黑衣女子忽地掀开斗笠,欢喜道:“师兄!”竟是周汀兰。

云进又惊又喜,道:“周师妹!你怎地打扮成这副模样?”

周汀兰道:“我在途中遇到了逍遥楼的人,我只想着早日与你们汇合,不想与他们起冲突,便打扮成这样掩人耳目。”

蓝衣女子笑道:“周姑娘该不会以为我是逍遥楼的人吧?”

周汀兰看着她道:“我们虽然有过一面之缘,但并不清楚你的身份,即便是现在……”

她话未说完,忽听廊中一个微微颤抖的女声道:“舒儿?是舒儿吗?”原来是韩玲和龙三平追了出来。

蓝衣女子闻声一喜,奔了过去,叫道:“娘!爹!”她竟是龙三平与韩玲的女儿龙绮舒。

韩玲见女儿安然归来,当真喜不自禁,忙趋前几步,将她拉入廊中,抹了抹她脸上的雨水,又解下她身上披的简易蓑衣,才发现她里面的衣服也是透湿,不由怜惜道:“怎生淋成这个样子,不怕冻坏了身子么?”

龙绮舒握住母亲的手,温言道:“女儿身子硬朗着呢!”

龙三平心中亦是欣喜,但见韩玲如此这般,外人面前,却只觉忸怩婆妈,开言道:“旁的话日后再说不迟,却不知事情办得如何了?”

韩玲白他一眼,没好气道:“人都回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该吧?一杯暖茶都还没喝上一口,你定要这般折磨女儿么?”

龙三平一时语塞。

龙绮舒对母亲一番好言相劝,方亮出身后锦盒,笑道:“女儿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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