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无双出了菊苑,一路疾步直奔竹苑,兰儿紧跟其后不住叫喊,她理也不理。临到竹苑时,她突然一转,去到连接兰苑与竹苑的碧水潭边。
这是个清新怡人的好地方,虽然没有展府恒园大家闺秀般的秀丽端庄,却有着小家碧玉般的别致淡雅。纵使你有千般烦恼,到得此处,也就愁云尽消了。然而此时满园皆白,连潭面上都结了一层薄冰,难免萧条。
靳无双是一路疾行,心头又是羞又是恼,故而浑身燥热,小脸通红,见此冷清景致,反而冷静下来。坐在石凳上,想到适才发生的一切,暗忖道:我就这样跑了出来是不是太失礼了?但是再让李公子和兰儿这么说下去,只怕会更失礼吧!此念未完,又不禁担心起来:也不知秦大哥明不明白我的心意,万一他不喜欢我,可是怎么办好?她少女怀春,情窦初开,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时而锁眉冷哼,时而含笑憧憬,时而唉声叹气,完全忘了周遭的一切。
兰儿气喘吁吁地跑来,见靳无双这般模样,又是奇怪又是吃惊,这位从来都是无忧无虑的郡主,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件事而烦恼若此。她小声唤了靳无双两声,见她没反应,又跑到她身前蹲下,大声叫了声“郡主”。
靳无吓了一跳,这才看见兰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突然记起她的口没遮拦,秀眉一皱,怒道:“你这鬼丫头,是气我气得不够,还想吓死我吗?”
兰儿一脸无辜,口中喃喃念道:“我先叫了郡主两声的,是郡主没听见嘛。”
靳无双也知是自己胡思乱想失了神,但一见兰儿的无辜表情就大为恼火,质问道:“你刚才为何乱说话?”
兰儿道:“兰儿是在帮郡主向秦公子表明心意,全都是事实,怎么会是乱说呢?除非……”她望着靳无双坏坏一笑,继道,“除非郡主心里不喜欢秦公子。”
靳无双被说中心事,羞涩难当,跌足起身,急道:“你……你……谁说我喜欢他了?”
兰儿这下可是百分之一百地肯定了,叹道:“郡主,兰儿从小就跟着你,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兰儿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喜欢秦公子,你知道我知道,小王爷知道,李公子知道,甚至连秦公子本人可能也都知道了,但是你不说出来,不问他,又怎么知道他的心意呢?”
靳昀素来体恤下属,对府中下人更是宽以待之,从不摆起王爷的架子势强凌弱;靳泠阑又是个极富正义感的人,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而靳无双亲切善良,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坏心眼;至于董王妃,她温婉沉静,向来深居简出、与世无争,也是个难得的好主子。故而在端王府中,主仆间的关系就像亲人一样,下人们多半与主子推心置腹,从不唯唯诺诺、虚假奉承。兰儿自小跟着靳无双,二人就像姐妹一样,说起话来也没有太多顾虑。
靳无双心知再否认也是徒劳,却又不肯认输,便道:“那……那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呀!”
靳泠阑此时也追了上来,闻言道:“妹妹当真喜欢秦浪?”
靳无双一惊,只怕是刚才与兰儿的对话统统被靳泠阑听了去,也不好否认,深深吸了口气,似是下了某种决定,扬头道:“是的,我喜欢他。”
靳泠阑心中一动,他没见过靳无双如此认真的表情,呆了一呆,继而轻轻喘了口气,也暗暗做了个决定,微笑道:“好,哥哥帮你!”
靳无双不料靳泠阑一开口竟说要帮她,不禁愕然。
兰儿却欢呼雀跃起来,拉起靳无双的手道:“太好了郡主,有小王爷帮你就万无一失了!”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朝靳泠阑问道:“看小王爷信心满满的样子,是否已有了计划?”
这一问可问倒了靳泠阑,要他面对国事、江湖事他倒可以计谋百出,但是这种儿女情长之事,他长这么大也是从未经历过,说要帮靳无双也是临时决定,哪来的什么计划?
正当此时,忽地瞥见两个女俾捧着两个托盘经过通往竹苑的走廊,靳泠阑扬声叫道:“玉儿、玲儿,你们手里捧的是什么?”
玉儿、玲儿闻声朝碧水潭看来,见是小王爷与郡主,微微欠身行了个礼,才道:“小王爷,这是郡主上个月在衣饰店订做的衣服,衣饰店的老板特地赶在初一前给送过来的。”
靳泠阑脑中灵光一闪,道:“对了,今日便是除夕了,景梁街上有花灯会,妹妹大可趁此机会与秦兄携手共游。”
兰儿笑嘻嘻地道:“好主意!今晚兰儿就替郡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准保秦公子为你神魂颠倒,不喜欢你都不行呢!”
靳无双听得心动,但又觉不踏实,叹道:“秦大哥若是不肯来赴约,却是如何是好?”
靳泠阑道:“这个就不用妹妹担心了,我来约他便是,妹妹只需悉心打扮一番,再去赴约就行了。”
心中担忧尽释,靳无双不禁会心地笑了出来。
靳泠阑见她开心也倍感欣慰,与她玩笑道:“哥哥要帮你这么大一个忙,妹妹要怎么谢我呀?”
靳无双微笑道:“我上个月在衣饰店也为哥哥订做了一套衣服,权当是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