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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客聚花间风波起,祸起萧墙人心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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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春暖,盎然生机,随风流盼。

青河谷得天独厚,堪比仙境。瞧那山色如娥,晕染满目;花光如颊,轻吐幽香;波纹如绫,潺湲低唱。身处其中,便纵有浮云愁绪,也可浑然忘我,乐得清静了。

两名素衣女子步态轻盈,缓引在前,穿梭于通幽曲径,几疑是仙子入画,脱俗清雅。云进款步跟随,亦是丰神俊逸,飘然外物。周汀兰与赵暮雪伴其左右,一个端芳大雅,一个优柔宁静。而身后那两个贴错门神的小子,似也怕叨扰了圣地清宁,此刻亦不再聒噪。

这是云进第二次踏入这个大殿了,却是首次注意到殿门上的匾额——绾丝殿。冷漠无情的阮青竹竟为这大殿取了这么个名字!

素瓷杯盏很快奉上,茶香四溢。揭盖观之,澄亮温露,有梅影浮动。轻抿一口,苦中带甘,恰到好处。

展御轩见奉茶的女子一一退下,古灵精怪地举目向四周张望了一番,憋了许久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你们发现没有?殿外种植的竟然是梅花!春日梅花也能开得这么娇艳,当真是天下奇闻了。”放下茶杯,又道,“而且呀,你们瞧,墙壁上刻的是梅,桌椅上雕的是梅,连茶水里也要扔几片梅花瓣。这花间派的人是否爱梅爱疯了?”

赵暮雪哪能料到展御轩会冒出这么几句,但她深知在这样的场合说这些话实是大为不妥,刚伸出玉指做了个禁声状,就听见一把女声在殿外响起:“梅开四季,只因谷中土质奇特,世间罕有。以梅为记,乃是家师好恶所致。至于茶中缀梅,则是为了冲淡苦涩之感。不知这位公子还有哪些疑问,碧灵自会一一为你解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蓝衣女子袅袅娜娜缓步而来,正是蓝碧灵。

展御轩见她问得直接,正合他心意,这个宛如仙境的青河谷实在有太多让他好奇的地方了。岂知还未开口就让赵暮雪拉住了,低声向他道:“展大哥,别问了。”

展御轩奇道:“为什么?”

马文彬一声轻哼,两眼一翻,似是自言自语道:“不懂礼数。”

这可逃不过展御轩的耳朵,但他次此却出奇地镇静,暗暗压下一口怒气,嘴角挂上天衣无缝的笑容,齿间却挤出一句话:“我若不懂礼数,马公子此时恐怕就不会站得这么安稳了。”

马文彬瞧也不瞧他,兀自神气着,置若罔闻。

周汀兰娴雅一笑,向蓝碧灵一揖道:“展公子他心直口快,冒犯之处还望贵派海涵。”

蓝碧灵笑道:“我花间派虽不是名门正派,但也不会自降身份,与这个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斤斤计较。”

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这几个字在展御轩听来那是极不顺耳,但若与她争论,就真显得他不识大体了。展御轩一咬牙,好,我忍!

蓝碧灵见展御轩脸上阵红阵白,心中甚是欢喜,忽觉一道犀利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好不自在,转眼朝云进瞪去,嗔怪道:“你做什么盯着我看?”

分明见她一脸怒容,云进也不急于收回目光,不假思索地道:“因为姑娘好看啊!”

周汀兰心中暗叹一声:师兄啊,你老毛病又犯了!

饶是她蓝碧灵平日风情无限,此时面对云进的直言不讳,也是大感愕然,粉面桃腮别样红,娇笑道:“好个油嘴滑舌,本姑娘的便宜岂是这么好占的?”

云进悠然道:“看都看过了,说也说完了,姑娘说该怎么办呢?”

蓝碧灵挑眉一笑,道:“很简单,算你欠我一个人情,我叫你还的时候你再还。”

云进失笑道:“倘若姑娘哪天心血来潮,叫我做件伤天害理、不仁不义之事来还你这个人情,我岂不也要照做?不成不成,姑娘还是现在罚我吧。”

蓝碧灵冷道:“怎么?怕了?我偏要你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云进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却还不能肯定,摇头苦笑,这个玩笑真是开大了。正在思索如何做答,却听身后传来如流水滴石般的声音:“过门是客,师姐,你不要再为难他们了。”

云进心中一动,转过身来,一阵清风拂面,香气拘人。

让人凝眸难移的,是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清绝容颜。望眉如画远山,微蹙起烟愁弗散;玲珑双眸韵致幽寒,似能凝住流水如潭;颊上未施脂粉,却是冰肌玉骨不累凡尘浊染。

正是月凉梨花,惹尽雪妒花愁。

然,那清冷气息,那愁楚风质,却似与生俱来,让人虽是心寒,也难免怜叹。

冷若冰,人如其名。

蓝碧灵前一刻还漾着浓浓挑衅意味的秀容上,突然绽出明媚的笑容:“你师姐我呀,就是个不甘寂寞的人。难得有贵客造访,不趁机把我这焦躁的性子拿出来晒晒,迟早有一天我会闷坏的。放心,我是不会失了礼数的。”

云进下意识地留意着蓝碧灵的举止言语,心中叹道:面对深恶痛的人也能笑得这样灿烂,这蓝碧灵着实不简单!

冷若冰回她一个淡如清风的浅笑,而后沉静的眸光在云进五人面上流过,停在周汀兰身上时,开口言道:“若我没猜错,这位当是缥缈斋新任的周斋主了吧?几位见谅,家师正在闭关,不便出来款待,若冰不才,愿为待劳。只是不知几位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周汀兰轻叹一声,抱拳道:“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

云进悠悠浅笑,倏然打断她的话,接道:“是为了和贵派做个交易。”

周汀微一错愕,不解地看向云进,后者却是定眸冷若冰,微笑着等着她的回应。

展御轩、赵暮雪和马文彬三人亦大是不解,求药之事迫在眉睫,他怎么还有心思做交易?

冷若冰眉间泛起轻涟,喃喃道:“这位是?”

云进心中一愣,她不认得我?

蓝碧灵解答道:“这位呀,不就是日前帮我们击退刀应宇的……”

云进又抢话了,这次却有点急切:“姑娘真的不认识我了?”

冷若冰眸中似有些微触动,云进的声音沉沉落进心间,她认得了,这个正用他那双琉璃一样的褐色双眸等待着她回应的男子,在那个寒毒发作引致她短暂失明的雨夜,用他那双有力而温暖的手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而她,竟就那样无声地离开,连句谢谢也未曾说过,甚至都不等视力恢复。心中一时感慨,一开口却只有四个字:“多谢公子。”

她说得淡泊如烟,一众人听得更是一头雾水,云进却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她还是记得他的。

冷若冰方才有点波澜的面容,不消半刻便又回复了沉凝,问道:“公子所说的交易是什么?”

云进不答反问道:“敢问冷姑娘,贵派是否出了奸细?”

一问出口,随行四人皆是莫名,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云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而蓝碧灵却是惊骇,目光忽地锐利一闪,又一如既往。

冷若冰也不做隐瞒,点头道:“数日前,本派圣水‘昙花一现’被盗,圣水藏匿处极为隐蔽,外人不可能知晓,相信是派中姐妹所为。”

云进道:“云进可助冷姑娘找出那名奸细。”

冷若冰淡淡道:“这就是云大侠所说的交易?”

云进笑道:“冷姑娘敏慧冲怀,既然你已经猜到,我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缥缈斋三名弟子与端王府的无双郡主同于五日前被贵派的圣水‘昙花一现’毒伤,命悬一线。”

冷若冰道:“云大侠是想拿这个奸细的身份来跟我交换解药?”

云进道:“那奸细定是受人指使,指使她的人挑起武林黑白两道与朝廷的争端这个动机已是相当明显,若贵派能施以援手,那人的奸计便无法得逞。”

云进言辞诚恳,冷若冰却依旧面如冰霜,不知悲喜,沉吟半晌,冷冷道:“家师有命,冰昙花乃本派圣物,不可外流。但是,若云大侠能找出那个奸细,便是对我花间派有恩,解药一事也不是没得商量。”

蓝碧灵还当冷若冰会坚持已见,不想却是刚好相反,心中一急,冲口道:“师妹,师父是将花间派暂时交于你手,但你也不能自作主张,坏了规矩了呀!万一师父怪罪下来,你如何承担得起?”

冷若冰不答她话,静静地看着云进道:“云大侠真有那个信心找出奸细?”

云进洒然一笑,道:“当然,我有十足地把握。”说着,下意识看向蓝碧灵。

蓝碧灵见他目光投来,也不回避,眉眼含笑回看着他,竟是一种得胜的意味。只见她玉手微抬,轻划过耳际,轻描淡写地拢了拢鬓角青丝,露出那弯白如皓雪的秀耳,笑道:“既然师妹主意已定,师姐我也只有静观其变了。”说话间,耳垂下那滴通碧玉坠未稳还动,光彩夺目。

云进脸色微变,悄悄在袖中一探,心中骇然,那东西果然不见了踪影!

蓝碧灵嘴角挑衅的味道越发深浓了,徐徐开口道:“云大侠自信满满,该当是掌握了有力的证据,快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啊!”

云进悠然凝眸于她那着意彰显的耳坠之上,这最有力的证据,他分明贴身藏放,蓝碧灵竟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盗了去,如今他还如何能证明她的身份呢?想到此处,毫不掩示地,他给了自己一个苦笑,自嘲道:“云进啊,你岂能小觑了她呢?”

蓝碧灵见他如此情态,与她意料之中分毫不差,更是洋洋得意,朗声道:“难道云大侠是空口说白话?师妹,你还要相信他吗?”

云进不作辩驳,静静看向冷若冰,等待她的回答。

冷若冰玉颜如雕,清眸幽寒,默然半晌,忽地眉间一颤,羽袖倏扬,一索姹紫,夺袖而出,状若闪电,直击大殿西面一扇白玉雕花窗棂。谁知还未触及其上,那窗棂便生出罡气浑然,如涟波散,生生将紫索弹了回去,而它自己亦于同时碎裂飞散。

如雪玉屑之中,一道蓝影矫捷掠入,落地无声。

此子气沉神朗,面如冠玉,一身蓝靛长衫虽已微有破损、泥污点染,亦是无损他超群拔俗的风度和轩昂飞扬的神采。

展御轩、赵暮雪和马文彬三人一眼便认出了他,有惊,亦有喜。

展御轩乐呵呵地上前拽住他道:“二哥,原来你也到了!怎么才两日不见,你就搞得这么狼狈了?”

秦浪微微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容我稍后再向你细细道来。”又向赵暮雪道,“赵姑娘的身子已痊愈了吧?”

赵暮雪暮雪颌首一笑,道:“秦大哥挂心了,暮雪已无大碍。”

马文彬奇道:“为何不见其他人?莫非跟我们一样,在路上出了意外?”

秦浪皱眉道:“你们出了意外吗?事情严不严重?”

展御轩悻悻道:“我们又碰上方儒啦!”

秦浪道:“除夕夜与你们有过节的淮州府尹的公子方儒?”

展御轩点头道:“那小子专程来寻衅报复。他一个人来也就算了,以他那样的草包脑袋,我动一动手指头就能把他摆平。”

听到此处,马文彬不禁冷笑一声,满是不屑与轻讽。

展御轩狠瞪他一眼,无闲情逸致去搭理他,续道:“哪知道他还带了个师父傍身,那个独掌老家伙厉害得不得了,若不是有人相助,我们几个早变成他掌下孤魂了!”将秦浪引到云进和周汀兰身边,道,“就是他们二位救了我们。”

秦浪向周汀兰微一躬身,就要道谢。

周汀兰扶住他,微笑道:“这救人性命的功劳,全在我师兄云进身上,秦少侠若是对我言谢,汀兰就是受之有愧了。”

秦浪这才看向云进,那仿如清风的微笑让他心潮涌动。云进的嘱咐他谨记在心,目光稍稍一顿,他已将内心波澜掩藏于无形,抱拳一揖,毫无破绽地发语:“云大侠对我义弟和两位朋友的救命之恩,秦浪在此谢过了。”

云进在他肘下轻轻一托,微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此时,蓝碧灵的声音冷冷传来:“你们有完没完?是不将我们花间派放在眼里吗?”

冷若冰紫索一抖,收回袖中,冷声道:“公子不在房中休息,却在此鬼祟偷听,有何居心?”

秦浪郑重道:“实不相瞒,与我一起的那位兄弟就是当今端王府的小王爷,是无双郡主的兄长。我们来此的目的与周斋主和云大侠一样,乃是为了求得昙花一现的解药。”

蓝碧灵冷笑道:“想必公子方才在窗外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吧?不是我们不给你们机会,而是你们的云大侠拿不出证据来做这个交易。”

云进上前一步,淡淡道:“谁说我拿不出证据?”一笑间,满是高深莫测的意味,仿佛在告诉蓝碧灵,主动权仍牢牢握在他的手中。

蓝碧灵一直活脱恣意的笑容忽地僵了一僵,一种不详的预感冉冉升上心头,不耐烦道:“有你会不拿出来?”

云进浅笑道:“有些东西要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才能拿出来,冷姑娘需给我一晚的时间,明日我定会让那奸细无所遁形。”

蓝碧灵玉面铁青,叫道:“师妹,恐防有诈呀!”

冷若冰平静地道:“既然我们有言在先,就要信守诺言,多等一夜也无防。”言罢飘然转身,留下一缕残香轻浮,无声划过,只是那灵逸清寒的背影,已可入画。

蓝碧灵心知已无力扭转乾坤,只得怒目抛下一声冷哼,气冲冲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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