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船轻荡,气氛却渐渐平静下来。
白衣素来温柔沉默,不愿多说话,只是微笑陪坐一旁。
沈太君和云嫂不知如何开口,心下默然。
沈月有心事不吐不快,默默思量。
游船行至湖心,湖心有一小岛,原先养了几只白鹅、野鸭作点缀,最近湖上游玩的人多了,飞禽游鱼都惊的避开。之前已经派了人洒扫收拾,沈太君携了白衣和沈月下到岛上,吩咐云嫂一人看守轻舟,余下丫环仆妇等人将游船开走,不必过来服侍,自要清静一番。
上了岛上,久无人来,长满细细密密的竹子,几乎掩盖了小径,人走其下,森森的叶子掩盖住身影。
小径末端是一个小小的亭子,中有石桌和石椅,摆着茶壶和茶杯。沈太君对白衣笑道,“你去看看,几辈子的茶叶,估计早冷了。”
白衣点头,轻身快步先前走向亭子,小径本窄,要越过沈太君的时候,她礼貌的轻轻侧过身子,就在这个时候,沈太君出手了,沈家的家传点穴手迅即点向白衣腰间的穴道!
白衣惊觉,诧异万分,来不及想明白慈祥的老太君何以会对自己出手,纤腰一扭,脚下使力,滑了出去,堪堪躲过。谁知道来不及喘息,沈太君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她的年纪虽然大了,但是经验老到准备充分,白衣措手不及竟然躲闪不开,连话都讲不出来。
几招过后,白衣心中着急,双手迅疾挥出,逼得对手躲闪——却原来是虚招,身子斜斜的滑开,然后足尖一顿,纵身跃上一棵矮竹,那竹梢被压得深深弯了下来,上下摆动,白衣双脚轻移,稳稳站在上面,随势轻摆,衣袂拍动,煞是好看,她大声叫道:“老太君,这是为何?”
沈太君笑道:“怎么,终于肯使出家传武功了?看起来老婆子还不算太老。”纵身逼近,使出沈家著名的如影随形掌来,掌掌不离白衣要穴。白衣不愿和她正面过招,一味的躲闪,辛苦无比,险象环生,眼看就要不敌,忽然间,白衣步伐轻盈虚晃了一招,不退反进,竟然从沈太君的身侧滑过。
沈太君急忙回头再拦,已是来不及了,白衣迅即无比已经拉开了两者的距离。
白衣回过头来,满脸都是焦虑和疑惑,正要说话,却软软倒下,原来沈月见自己母亲失手,早就不声不响的欺近白衣,点中她的昏睡穴,沈月拦腰抱住白衣,防止她跌倒在地上,把她轻轻的放在亭中。
细叶轻阴满座风,两个人都不说话。沈月呆呆得看着白衣的睡颜,从她的眉眼上缓缓的掠过,渐渐流下眼泪来。早先没有留意,况且极为相似的眉眼在这个女孩子的脸上,确实另外的一种风致,和曾经在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中,怨恨留恋纠缠不休面孔,大相径庭;直到刚刚白衣使出北慕容家传绝学落梅十九式,沈月才大为震惊,白衣脱身的那一招并不在落梅十九式中,那是当年,自己和慕容青松比试时,他为了避开如影随形掌而新创的。
原来白衣自幼和父亲对练最多的就是这一招,纯熟无比,今日施展出来果然是效果不凡。
当年风光旖旎的情景沈月记忆犹新,现如今这一招被这个长得酷似慕容青松的女孩子使出来,别有一番韵致。沈月呆呆的,这个女孩子的年纪看来,难道当年慕容青松真的已有妻女?难道……
沈太君见她的神情,竟然仍然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禁叹息:“相逢不相识,只恐是路人。月儿,这个孩子,就是当年你生下的娃娃,并没有死,慕容青松把接她走抚育长大,现在老天爷又把她送给我们了。”
沈月大震:“不会的,当年那个孩儿生下来没有哭声,产婆都说没有了气息。”
“后来被我们救活了,不想让你受到拖累,没有告诉你。”
“他…..他接走孩儿,却不肯见我一面……”
沈太君心里想着:“那时你已经嫁人,他怎么肯扰乱你们夫妻的生活?”
沈月又问:“他呢?怎么不和女儿一起?”
沉默……办响,沈太君说:“那只有问这个孩子了。但是这不是当务之急,现下知道她的身份,也是老天爷的捉弄,小塬竟然和她相遇,你想他们两个怎么能够成亲?!现在小塬赶过来要人,说什么也不能交给他,咱们赶紧把人带走,到清静避人的地方,徐徐再图良策。”
沈月心乱如麻,当下也不再追问,紧紧地把白衣报在怀中,早有云嫂准备好一切。江南水脉连成一网,小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沈园,越走越远。
这边赵塬被拦在沈园外面,家人无论如何不许他进入沈园一步,越想越不对劲儿,一咬牙冲了进来,春夏秋冬四婢齐齐挡在门口,笑道:“赵公子这是怎么了?我们老太君不方便见你,过几天自然有请,心急什么?白姑娘好好儿的在园中,你这样子唐突,到时候可别怪老太君翻脸。”
赵塬听了这话,脚下踌躇,心中更加疑惑,心想这事情可不对,怎么对我如临大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