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白爪红的英鸟,轻盈飞速。在第一缕晨曦洒入山谷前,转过一处山峰,眼前忽现幽明之境。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
冢山南麓,一处背阴的山谷。矮屋数间,屋外溪水潺潺,屋内琴书罢陈。悠悠风尘,半生江湖。前阴阳道宗家墨印苒便隐居在此。
墨印苒正坐在溪边垂钓,紫苏静静地站在他身后,萤惑则喋喋不休。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紫苏,你明白了没有?”萤惑冷哼道。
紫苏微微摇头,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
墨印苒轻轻地放下钓竿,笑道:“十六夜来了。”
萤惑本想嘲笑紫苏一番,一听墨印苒的话,便住了口,抬眼望去。果然,一个雪白的影子像箭一般从半空直坠下来,快着地时,红光一闪,十六夜优雅地转了个圈儿,仍是白衫红裙的打扮。
“你不在白虎乖乖地待着,怎么总是跑回来?”萤惑向来对墨印苒的其他式神没有好脸色,更不用提银狐星夜。因为琉璃的原因,对紫苏还算客气,可对十六夜,完全是深恶痛绝了。
十六夜早已习惯,也不睬他,却对墨印苒道:“冰重若的一个弟子携云中君日落就到。”
“是么?”墨印苒站起身,“他叫什么名字?”
“冰魄。”十六夜从容答道,“他的身上带着纯钧。”
“纯钧?是他!”萤惑忽然来了兴趣,“印苒,我能不能——”
“不可。”墨印苒微微一笑。萤惑仍用眼神询问,墨印苒却始终微笑。终于,萤惑垂头丧气地认输,“好吧,我保证不打他的主意。”
紫苏却异常健忘:“萤惑,我们认识那个冰魄么?”
“就是在天狼山见到的那个冷美人啊。”萤惑陷入了遐想,“哎,可惜当时有事在身,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句话。倒便宜了墨羽。”
“哦,原来是你跟我提过的那个少年。”墨印苒哈哈一笑,“我现在真的想见见他了。”
紫苏理理十六夜微湿的头发:“昨夜好大的雨。”
“是啊。”十六夜甜甜一笑,“半路上就下了,只得找了个地方躲雨,所以这时才到。”
冰魄一行三人下了积云峰,途中漫屏翳始终不发一言,冰魄也是面色不霁。老狐狸,你派我来冢山,真的只是为了送一封信?为何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竟丝毫不知,古筝却一清二楚?
古筝见不远处有一株硕大无比的香樟树,便疾步走了过去,发现树干上果然绑着一根红丝带。古筝微微一笑:“就是这里,十六夜说了,午时三刻,在这里汇合。”
“去哪?”冰魄眉头微皱。
古筝倒像是奇怪他为何有此一问:“当然是离开冢山了。”
漫屏翳低声冷哼道:“这丫头,搞什么鬼。午时三刻,不是斩首死犯的时间么。”
冰魄这时才看清他的相貌,昳丽挺拔,只是眉宇间有股傲气,褐色的眸子里自然流露出浪荡不羁的神色。冰魄不禁怀疑,这样桀骜不驯的漫屏翳,老狐狸,你究竟可以利用他的什么过人之处?
日已渐中,古筝昏昏欲睡。漫屏翳吃完干粮,便躲在树下阴凉处打盹,刚要睡着,却听见十六夜的声音:“云中君,好久不见。”
“你去哪了?”古筝猛然惊醒,好奇地问。
“会老朋友。”十六夜回答得十分自然。
“可以走了吗?”漫屏翳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不耐烦地道。
“请跟我来。”十六夜眯眼一笑。她的身后,是一辆马车。
四人乘着马车,果然于日落时分来到冢山南麓。不远处,便是出山的小港口,一艘轻便小船正泊在岸边。
“是这艘船么?”古筝皱了皱眉,“似乎我们四人坐有点挤。”
十六夜笑道:“不是四人,冰公子不算的。”
“那我可以回光州了?”冰魄舒了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十六夜目光流转,“冰公子,有人想见你。”
身后一阵脚步声,冰魄诧异回头。一个紫衣女子婷婷地走近:“冰魄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好熟悉的脸,却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冰魄微微一愣,努力搜寻着记忆。
漫屏翳第一个跳上船,十六夜拉住欲言又止的古筝,“好啦好啦,快走吧。”古筝无法,只得拼命地看了女子一眼,满腹狐疑地上了船。日暮渐沉,强烈的白光却从船上发出,那是古筝随身带着的夜明珠发出的光,彻如白昼。冰魄沉默着,目送着船消失在茫然的暮色中。
“冰魄公子。”女子轻声道,“我家主人想见你一面。”
“你是墨印苒的式神?”冰魄忽然想起那漫天的紫色蝴蝶,“好像叫紫苏?”
女子笑而点头,化作一只紫色的大凤蝶,盈盈地向着不远处的山谷飞去。冰魄犹豫了一下,仍是忍不住好奇,疾步跟上。
山上的一股清泉玉泻直下,落地化为汩汩的溪水,向着远方奔流而去。旁边,便是随意搭建的几间房屋,虽充满了山野气息,却在细节处显示着主人闲逸雅致的性格。
紫苏化为人形,为冰魄打开了门:“请进。”冰魄没有推让,走了进去。但见屋内的陈设错落有致,收拾得干净利落。
“墨老前辈呢?”冰魄环视了四周,却没有发现这里的主人。
“主人在衣冠冢。”紫苏道,“现在天色已晚,山路难行。公子还是在这里歇一晚,明早随我上山去吧。”
“衣冠冢?”冰魄奇道,“难道就是传说中九歌的墓冢?”
“这便是芦山改名为冢山的真正原因。”紫苏微笑点头,温柔可亲。
又是一个彻夜难眠的夜晚。窗外皎洁的月光随着清风偷溜进来。冰魄仰面躺在床上,眼睛凝视着黑暗的屋顶。墨印苒,你特地要在衣冠冢见我,究竟有什么目的?十六夜,你既是老狐狸的心腹,为何又与冢山牵扯不清?虽然你事先所建立的一切关系,可说是为老狐狸未雨绸缪,但看你与紫苏对视的眼神,分明是信赖与知心。老狐狸,你利用了冰千雪的美貌,冰晶的愚忠,冰魂的仇恨,和我的不舍,而漫屏翳,你要利用他的哪一点呢?看样子,古筝是要带他去朱雀。那个伤心之地,有什么值得他再回去?冰魄忽然想到了在光州听到的一个传言,惊得猛然坐起。漫屏翳,你难道——
太阳刚从山巅后面露出来,那最初几道光芒的炽热立刻与消逝的黑夜的清凉交流混合,使冰魄感到一种淡淡的倦意。曙光还没有照射到山谷里,却将两边的山壁染上金黄灿烂的色彩。紫苏一指前面,“那里就是,我并非人类,不便过去。还请公子见谅。”冰魄还了礼,便向那一块巨大的黑岩走去。
一个人背对着他的方向,却正对着九块残缺不全的碑石傲然挺立着,碑石前一律赫然是红白相间的彼岸花,美得妖艳诡异。那人右手拾起酒壶,从容地洒在碑石前的土地上。冰魄欲言又止,不敢惊动。那人却引吭高歌:“一棹夏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冰魄,你来了?”那人转过身来,温和地一笑。
“您,您真的是墨印苒前辈?”冰魄不禁愣住。墨印苒的相貌,应对他的年纪,实在是显得太过年轻。不像是墨羽的祖父,倒像是墨羽的父辈。眼眸精朗,眉翅蛾扬,修长冉冉,和畅善笑。与深沉幽玄的冰重若相比,更显得卓立斐然。
“在天狼山,多谢你对羽儿的关照。”墨印苒拍拍他的肩膀,“重若收你做弟子,还算有眼光。”他的动作轻柔自然,令人感觉安心无比。
冰魄面色微红,低头道:“不敢当。”
“重若打算什么时候退隐?”墨印苒放下酒壶,微笑地看着冰魄。
退隐?老狐狸,这两个字用在你身上,是不是很可笑?冰魄想了想,正色道:“晚辈近年不在光州,对于宗主的事,不甚清楚。”
“重若的纯钧都给了你,你还不清楚?”墨印苒哈哈一笑,“也罢,御气道的事,我本不该多问。只是我有件东西,想托你转交给重若。”
冰魄不禁后悔,自己将纯钧携在腰上,是不是太显眼了?墨印苒与老狐狸的关系,外人看来扑朔迷离,老狐狸自己却讳莫如深,只字不提。听墨印苒的语气,与老狐狸似友非敌。墨印苒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我转交给老狐狸呢?再者,墨印苒是如何得知我在此地的,漫屏翳的事,莫非他也知道?
“冰魄,你可知这些是什么?”墨印苒一指那九块碑石。
“九歌的衣冠冢。”冰魄眉头微蹙。墨印苒,你特地把我找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九块破烂的石头?无意向碑面瞥去,却猛然震惊在原地。九块碑石的颜色各不相同,其中的一块玄黑嶙峋,字迹仍清晰可辨,以易筠!另一块蓝黑如镜的碑石上,赫然刻着司慎司!惶然间又有一块朱红的残碑,“歌淑!”冰魄顿觉天旋地转,身形不稳,幸而扶住了离他最近的碑,定了定心神,“墨前辈,这碑石上如何会有歌淑的名字?”
“这碑石上刻的,当然是九歌的名字。”墨印苒微微一笑,“歌老若见过歌君的碑,想必不敢给自己的孙女再起这名字了。”
“您的意思是,——巧合?”冰魄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墨印苒笑而不答。
“一直以为九歌的衣冠冢不过是传说,想不到真有其事。”冰魄镇定下来,缓缓地将九块碑扫视了一遍。除了方才的那三块,其余六块碑石破损得厉害,字迹均模糊不可辨认,更有一块莹白透明的只剩下碑座。
“前辈让我见识这衣冠冢,不知是为了什么?”冰魄一拱手,满腹狐疑。
墨印苒一愣,“为了什么?哈哈——是你想太多了。这衣冠冢本来深埋土中,大概是被雷电劈开,所以才显露出来,重见天日。我不过是想找人分享一下这个难得的意外罢了。”
冰魄顿时一脸的黑线。老狐狸,我终于见到了比你更无聊的人。
“冰魄公子,这是主人托你转交的东西。”紫苏将一个狭长的锦盒双手奉上。
什么东西这么沉,看形状,难道是剑?冰魄暗自掂了掂,“请放心,在下一定带到。”
紫苏却跟着他来到渡口,轻身一跃,上了船:“冰魄公子,照主人的吩咐,我送您回光州。”
一个红衣男子站在窗前,凝视着冰魄远去的背影,冷笑道:“印苒,那个冰魄好像没有领悟你的意思啊。”衣冠冢数百年来不曾示人,日前却毫无预兆地破土而出,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九歌,你们想告诉墨印苒的,会不会又将他卷入八部众的纷争?男子皱起眉,陷入了冥思。
“让他慢慢想,重若那样聪明挑剔,不会选一个资质平庸者做继承人。”墨印苒招呼道,“萤惑,你还是快点投子认输吧。”
“怎么?”男子大惊失色,急忙转身来看棋局,发出了一声痛心不甘的惨叫。
五月二十五日未时,十六夜等三人顺利地在澹郡最大的港口登陆,自然早有人接应。
“琥珀。”姑娘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光彩照人,头饰翠羽,身着黄衫。那黄衫轻薄透明,雪白的肌肤隐约可见,漫屏翳不以为意,古筝却红了脸,不敢直视。
“十六夜。”十六夜微笑点头,“这位便是云中君。”
琥珀礼貌地向漫屏翳微微一笑,漫屏翳却冷哼不答。琥珀愣住,十六夜便解释道:“他就这臭脾气,你不用在意。”
澹郡因临澹溪,故名澹郡。古筝从未到过朱雀,见了这异国风情,不禁有些好奇,一路上东张西望。朱雀民风开放而不拘小节,由于天气炎热,皆着短打,露臂露腿,男女不避嫌。古筝惊得目瞪口呆。
十六夜对着琥珀耳语交待了几句,便向古筝等人告辞。
“你又要去会朋友了?”古筝斜瞥了她一眼,语气有一丝不满。
十六夜神色一顿,眯眼直笑:“我哪有那么多的朋友,我出来了这几天,院里的香樟无人照料。再说了,在朱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凡事自然有琥珀。我也不便久留,宗主也许还有别的事吩咐我。”
漫屏翳道:“你要去便去,只顾说这么多干什么,何必理古筝?”
古筝气得干瞪眼。漫屏翳,若不是宗主交待,我真想一剑杀了你。
“现在该怎么办?”漫屏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我们去找一个人——”琥珀嫣然一笑。
“谁?”古筝忍不住插嘴,却胆怯地看了漫屏翳一眼。
“辅臣李文馥。”琥珀道,“请随我来。”
风生六月秋。五月刚过,一场急雨便横扫朱雀全境,炎热的天气顿时凉爽几分。末夏的季节,岚钟子等人先后秘密回到了朱雀。岚震子刚至殇郡境内,却惊闻一个令人忧心忡忡的消息:宣帝身体贵恙,举国求医,赏赐丰厚。智巽子得知,心中担心得不行,自己在青龙走不开,忙命以兰日夜兼程赶回朱雀,一探究竟。
漫屏翳从李文馥口中得知宣帝求医的事,暗自偷笑。冰重若,该说你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呢,还是说你走了狗屎运,瞎猫碰上死耗子?总之,你因担心朱雀而让我解这后顾之忧,算是找对了人。
李文馥是文臣,却不擅长政治,笔墨文采也属一般,他所见长的,是机械发明,即朱雀所谓的百工之技。与重农抑商的前朝不同,智宣子大力发展工商业,重视工具、技术革新在生产中的作用。今夏流行正四部的自雨亭,便出自另一位辅臣,马钧之手。(fujid530:李文馥与马钧是真实的历史人物,有兴趣的各位可参照一下,~~~)
“李文馥也是宗主——”漫屏翳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漫屏翳以琥珀朋友的身份,堂而皇之的住进李文馥的府邸。李文馥没有娶妻,甚至连侍妾也没有。他的府邸没有选择建在京畿,而是选择了澹郡。琥珀是他认领的义女,感情并不深厚。
琥珀立刻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屏退左右,摇摇头,“义父可是忠心于智宣子,宗主的事,他毫不知情。你平日行事,不可太过张扬。”
“如此说来,他是稀里糊涂地便被你给利用了?”漫屏翳冷笑。
琥珀面有难堪之色,自嘲道:“人和人之间,本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我如何能见到智宣子?”漫屏翳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正色道。
“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么,少安毋躁。”琥珀出言安慰。
十六夜当日与古筝等辞别,却并没有立刻离开。她在成为式神前,便生活在澹郡,在这里自然有很多旧友。难得有空回来,当然会朋友去了。之所以不说,自然是怕古筝追问,若是古筝得知自己并非人类,又会聒噪一番,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尽兴玩了数日,六月已至,又偶然间听闻了宣帝抱恙的事,便急急地辞别了朋友,要赶回白虎去。
偌大的港口,泊船星罗棋布,却没有一只出航。整装的官兵严守着,四处巡逻。
十六夜心生诧异,便上前询问。
“郡长有令,今日起,所有船只禁止出航,违令者斩首示众。”
“这怎么行,我又不是朱雀的人,要赶回冢山去。”因为薛妃的关系,冢山与朱雀如今的智朝关系甚为友好,十六夜抱着侥幸的心理,权且一试。
“管你是谁,郡长的命令,不能违抗。”
十六夜细想了一番,恍然大悟,抿嘴一笑。
朱雀皇帝智宣子,古殇郡智萧子后裔。本为乐郡郡长,灭前朝墨氏称帝。文治武功,使朱雀一扫之前的不景,颇有中兴之象。前朝皇宫在大火中付之一炬,现今的朱雀皇宫,全部新建,一切从简,毫无奢华之气。皇宫仅分三院,丽正院,集贤院,枢密院。丽正院,为后宫妃嫔居所,又分数馆,皇帝日常起居亦在此。集贤院,为皇帝听政议事的地方,为皇宫正殿。枢密院在正殿之前,分左右两馆,称文枢密,武枢密。是众辅臣集体办公的地方。郡长亦为辅臣,平日却不必在枢密院。只是每月初一要入集贤院议事。
岚震子在岚钟子之后回到朱雀,没有在殇郡多作停留,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入京畿,入宫晋见去了。而岚钟子得知皇帝染病的事,已是在他回到澹郡之后。照宣帝原定的计划安排好了一切,也动身飞奔去了皇宫。两人在皇宫大门口处遇见,便一同入宫。
“无痕拜见二位岚郡长。”一个眉清目秀的御前侍卫,身披银甲,恭敬地迎上前去。
“皇上他怎么样了?”岚震子急急地道。
“请随我来。”无痕压低了声音,使了个眼色。
丽正院灵蕴馆。此馆为薛妃住所,薛妃闺名灵蕴,此馆由此得名。宣帝无后,众妃中独宠薛灵蕴,除了政治原因,当然更有薛灵蕴自身的魅力。
薛妃出自冢山,闻名遐迩。她不仅美色夺人,更懂得以色侍君,必不久矣,色衰而爱驰的道理。当初智宣子为与冢山交好,以千金把薛灵蕴聘来,派专人从冢山出发,送往京畿。离京畿十里之远时,亲自乘雕玉之辇相迎,初见即赞曰,昔言朝为行云,暮为行雨,今非云非雨,非朝非暮,灵蕴也。薛妃善于女红,过去贫寒时常在夜间做针线活儿,用麻藁点燃为光源。在宫中,她不用灯烛就能在深帏重幄之内裁衣制衣,飞针走线。智宣子后来穿的衣报都是她亲手缝制的。宫人尊称其为“针神”。智宣子因此,更对其宠爱非常。某晚,智宣子在灯下诵诗,殿中摆放着水晶七尺屏风,薛灵蕴初入宫不熟悉各种物品,走过来时面颊触在屏风边上,但伤得不重,面颊渗出的血如晓霞将散,益添妩媚。智宣子从灯下望去,觉得比刚见面时更加迷人。宫女们很快模仿起薛灵蕴的伤妆,用胭脂涂颊,号称晓霞妆。渐渐的,薛妃在后宫的声望,无人能及。(fujid530:这一段也是有出处的,不知有没有人发现?-_-|||~~~)
宣帝染病,不在自己的寝宫休息,却在薛妃处养身,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灵蕴馆一洗铅华,朴素淡泊的气质与主人的性格相得益彰。
“原来是二位,快请进。”薛妃一袭雪白素纱,美丽动人。
“金生沙砾,珠出蚌泥。叹兹窈窕,出于卑微。”岚震子冷笑,出言讥讽。
无痕面色一变,薛妃却仍是微笑:“皇上一直念叨着你们,你们来了,皇上的精神自然就好了。”
岚钟子向薛妃一施礼,便拉着岚震子进了三重帘。
无痕上前示意道:“娘娘,岚郡长对您这样无礼,要不要禀告皇上?”
“岚郡长对我很客气啊,方才不是还对我施礼么。”薛妃淡然一笑,“无痕,得饶人处且饶人。”
“是。”无痕面露钦佩之色,深深地弯下腰去。
“岚震子,你这又是何必?”岚钟子低声轻叹。
“你可别被那女人的外表骗了。”岚震子狠狠地捏了他一下,痛得岚钟子倒抽冷气,“你忘了末帝的那个冰贵妃?薛灵蕴的眼睛犹如鬼魅,深不可测。她的表情虽然一直在笑,但那一双眼睛却没有任何感情,我每次与她对视,便觉寒冷彻骨。她与那个冰氏女一样,是个祸害。”
“是你自己太敏感了,难道红颜都是祸水?若以兰听到你的话,非要理论不可。”岚钟子摇头苦笑。
岚震子冷哼不答,揭开帘子,最里面一层隐约透明的纱帐,便是宣帝的病榻。
“智宣子,是我。”没有旁人的时候,岚震子对他都是直呼其名。
“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你后面的是岚钟子么。”智宣子缓缓地揭开纱帘的一角,是一张年轻明朗的脸,面色潮红,呼吸仍有些急促。
“看你的气色尚好,那我就放心了。”岚震子长舒一口气,悄悄地将床下多出的一双鞋踢入床底。而岚钟子浑然不觉。
“这次的任务,你们完成得很好。”智宣子微微一笑,整了整衣领。
“那有什么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这东风躺在床上,我们也无可奈何啊。”岚震子耸耸肩。
“若不是我躺在床上,冰重若如何能放心地攻打玄武呢?”智宣子伸手理理凌乱的前发,“有什么事过会儿再说,你们先去枢密院坐坐,过会儿我自会派无痕传你们。”
“既如此,我们就先告退了。”岚震子神秘地一笑,“不要累坏了身体啊。”
智宣子的脸蓦的一红,立刻躲入纱帘。
“皇上,岚震子那么精明的人,会不会发现了我?”马钧惊慌失措,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粉色的吻痕。
智宣子温柔地搂住他:“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既然不点破,你也就装糊涂好了。”
马钧羞红了脸,挣扎着便要起身。智宣子却搂住不放,撒娇似地道:“急什么,再做一次嘛。”
“皇上,请以国事为重。”马钧一脸的正色。
智宣子顿觉索然无味,无奈地松手。马钧立刻跳下床,却诧异出声:“嗯?我的鞋呢?”
岚震子二人刚到枢密院,无痕便后脚来请。
这个智宣子,搞什么?岚震子不满地皱皱眉头。我既然故作不知,你也该好好利用时间才是。难道又是马钧念叨什么勤政爱民?哎,——但愿你不要把怨气撒在我头上啊。
三人在回廊里恰好遇见了刚从丽正院走出的马钧。岚震子不及阻止,岚钟子便上前热情地招呼道:“哟,德衡先生,好久不见啊,你方才也去看望皇上了吗?”
马钧面色绯红,慌忙掩袖而逃。
岚钟子不解,而岚震子偷笑不已。
“这次能招苏颂回来,墨笛功不可没。”岚震子微微一笑。
智宣子正襟危坐,薛妃亲自给二人上了茶。
“灵蕴,你先下去吧。”智宣子略一挥手。
“是,臣妾告退。”薛妃谦和地施礼,轻轻退了出去。
“薛妃的气量果然非寻常女子可比啊。”岚震子嘲笑着,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智宣子。
智宣子干咳了一声,避开他的目光道:“墨笛还在青龙么?”
“冰重若所担心的,不也是你所担心的么。墨笛在飞龙城替你缚住官吏的手脚,我们对白虎的行动便无后顾之忧了。”岚震子品了口茶,皱眉道,“爱屋及乌,是否也有恨屋及乌的道理?这茶不合我的口味。”
岚钟子静静地坐着,不发一言。智宣子,原来你使的,是声东击西的手段。那么青龙,是否暂时可免去战争的浩劫呢。
“你的病到底怎样?我看你面色红润,容姿焕发,不像是有疾的样子。”岚震子打了个哈欠,连日的赶路,身体当然受不了。
“这也是障眼法,不然以冰重若的为人,未必能安心。”智宣子也品了口茶,“我看这茶,倒是合我的脾胃。”
“那举国招医的事——”岚钟子终于开口。
“既然是演戏,当然要逼真了。”智宣子淡然道,顺眼向窗外望去。一只翠羽黄毛的英鸟,振翅欲飞。
“无痕,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岚震子特地悄悄地将无痕唤来。
“岚郡长请吩咐。”无痕恭敬地垂手而立。
“你的读心术,可否借我一用。”岚震子美目斜乜,无痕不禁心神一荡,忙低头红了脸道:“一切但凭郡长吩咐。”
“岚钟子,苏颂呢?”岚震子不经意地问。
“他已在澹郡,忙着部署事宜。”岚钟子奇道,“怎么突然问起他?”
“那你是不是想问那个少年?”岚震子面色一沉。
岚钟子一愣,忙笑道:“那个探子有什么好问的?”
“的确,我对他用尽了各种酷刑,也套不出一句话。所以——”岚震子拍拍手,“无痕。”
无痕从山水屏风后缓缓地走了出来。
“岚震子,你——”岚钟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猛然一震。
“幸而我还没有刺瞎他的双眼。无痕的读心术,总对他有用吧。”岚震子的笑,令岚钟子不寒而栗。他的心一下子提起,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咙发涩,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无痕——”岚震子忽然大喝。
无痕金色的眸子顿时精光暴射,岚钟子的思想尽收眼底。
无痕大惊失色:“岚郡长,你,你居然——”惶然转身对岚震子道:“怎么办?”
岚震子凄然一笑:“当然就地正法。”话音未落,一道蓝色的电光瞬间出手。
岚钟子认命地闭上眼,岚震子,若能死在你的手上,也不枉此生了。若有来世——
无痕睁大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僵直着身体,仰面倒了下去。
“岚震子,你这是——”岚钟子诧异睁眼,却发现无痕躺在地上的尸体。
“岚钟子,你若弃暗投明,为时不晚。”岚震子面无表情,茶色的眼眸冷冷地凝视着他。
岚钟子痛苦地一咬牙,狠心道:“人各有志。岚震子,原谅我。”未等岚震子反应,便在他冰冷的唇上留下轻轻的一吻,越窗而去。
岚震子呆呆地站立着,眼看着他飞身消失在自己眼前。唇上,仍有他温暖的余热。
岚钟子飞身翻出墙外,却遇见了风尘仆仆的以兰。
“怎么有门你不走,却从墙上翻了出来?”以兰跃下马,一把拉住他。
岚钟子忍下心,猛然劈了她一掌。以兰大惊,退至数步之外,惊骇道:“岚钟子,你疯了不成!”
岚钟子不答,却跨上她的马,疾驰而去。
“有什么急事,这样疯疯癫癫的。”以兰撇撇嘴,“好好跟我说,我又不会不借你。”
以兰进屋,却惊讶地发现地上的尸体和面色铁青的岚震子。“这——这是怎么回事?”以兰顿时变了脸色。岚震子冷笑一声,拉住她便走:“你跟我来,有个人你得见见。”
鞭痕过处,衣帛尽裂,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歌弈生面色苍白,冷汗淋漓,却一直紧抿着牙关,倔强地不发一言。
以兰动了恻隐之心,扭过头去,拦住岚震子的鞭子,“岚钟子走了,你就拿别人撒气么?”
“杀手怎能动情?以兰,你似乎同情心泛滥啊。”岚震子扔掉鞭子,“这个探子,你说怎么办?”
以兰看着歌弈生,欲言又止,摇摇头,眼眶里的泪珠在盈盈打着转。
“岚钟子走了,这是什么意思?”歌弈生忍住痛,问道。
“什么意思?”岚震子冷哼,“在飞龙城,我就不该相信他的鬼话。留你到今日,也是我的失误。”
“哈哈——”歌弈生放声大笑,全身牵扯地疼痛,“既然他成功脱逃,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岚震子大为光火,伸手狠狠地闪了他一个耳光:“不准笑!”
以兰攥住他的手腕,幽黑的眸子闪着冷冷的寒光:“他是我的猎物,让我来。”与其让岚震子百般折磨你,不如我给你一个痛快。
丽正院灵蕴馆。
烛光微闪,以萱眉头一动,暗器在手,蓄势待发。
“姑姑。”以兰轻声唤道,“是我。”
以萱收起手中的暗器,揭开幕帘,轻轻地走了出来,使了个眼色。三重帘内,智宣子睡得正熟。以萱是智宣子的贴身死士,平日化妆为宫女,时刻不离他左右,尽心保护。
“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跟着巽王爷么?”以萱的语气有一丝责备。
“姑姑,我终于,杀了人。”以兰微笑着,心却在流泪。
以萱一惊,立刻拥她入怀,温柔地道:“兰儿,若是想哭就哭吧。你的笑,比哭更让人心痛。”
“薛妃娘娘。”以萱慌忙松手。
“这不是兰儿么。”薛妃微微一笑,“巽王爷回来了?”
“巽王爷仍在青龙,因担心皇上的病情,特命我回来问候。”以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
“多谢巽王爷费心。”薛妃忽然止住笑意,“你回去就说皇上并无大碍,明白了?”
“是。”以兰战战兢兢,“若没有别的事,兰儿这就告退。”
“且慢。”薛妃忽然想起了什么,“巽王爷托皇上寻找的韩荻,并不在朱雀境内。”
“多谢娘娘。”若不是薛妃提起,以兰几乎已忘了沈出尘的托付。辞别了薛妃及以萱,以兰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兰儿似乎仍是怕您。”以萱微微一笑。
“不仅是她,岚震子对我也不甚友好。这小小的朱雀,容不下我的人,实在太多了。”薛妃叹了口气。智萧子,我当日答应你的事,是否会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无痕去了多时,怎么还不回来?”以萱心生诧异,“要不要属下派人去看看?”
薛妃点点头,轻移莲步,走进帘内。
小晏被劫的事,墨羽没有告诉童澈,星夜却不留神说漏了嘴。墨羽便直言不讳,次日就去找墨冰一。童澈心里念着歌淑的事,离考试又时日将近,便没有跟去。
刚出见龙城,墨冰一的式神云烈在半途就遇见墨羽。星夜色相毕露,刚要扑上去,就被墨羽狠狠地敲了一下的脑袋,只能忍住痛,灰溜溜地站在一边。
“墨使,我家主人有急事想见你一面。”
“云烈,我有急事要求见墨冰佐。”
二人异口同声,又相视一笑。星夜狠狠地瞪了墨羽一眼,为什么不准我跟帅哥说话,自己还不是跟他眉来眼去的,哼。
墨羽不理他,唤出了黛黛:“你即刻赶往剑河乡,传我的令下去,在青龙寻找小晏的下落,寻到者重重有赏。切记不可轻举妄动,要先向我禀报。不——”墨羽眉头一蹙,“不仅在青龙,八部众只要有阴阳道弟子的地方,都要去找。”
黛黛扑扑翅膀,翩然而去。
“歌淑,你要气到什么时候?爷爷也是为你好。”歌老不厌其烦地敲门,仍得不到回应,“你四天不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爷爷答应你,婚事暂缓不提,还不行么?”
歌老得知歌淑在思过崖绝食的事,数年前的回忆立刻在脑海里闪现。万一歌淑再出什么意外,却没有漫氏为她续命了。心里一疼,当即叫人将歌淑放了出来,歌淑余怒未消,便将自己关在房里,百呼不应。
歌老无奈地走开,却遇见司辰。“怎么祭长您愁眉不展,还是为了歌淑的事烦心么?”司辰冷笑,“不妨让我试试,也许可以让她开口。”
“歌淑,是我,司辰。”司辰轻轻叩门,房内一片安静。“你在这里绝食不要紧。但你的心上人,若见了你这面黄肌瘦,不人不鬼的样子——”司辰微微一笑,故意不往下说。
歌老屏气凝神,仍是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刚要开口,司辰却做了个手势阻止。又过了一会儿,房门才缓缓地打开,歌淑有气无力地靠在门上,狠狠地盯着司辰,道:“我要吃饭。”
回到天玄宫,沈出尘又恢复了无尘的身份,武功丧失,面容丑陋,终日低着头不发一言,总是待在被人遗忘的角落。以彤却不肯放过他,一有机会就去找麻烦。说来也奇怪,不管无尘躲在什么地方,以彤总能毫不费力地找到他。如此几番,喜好清静的无尘苦不堪言:“我是无尘,不是沈出尘。”
“那又如何,我找的就是你!”以彤冷笑,“司辰祭要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采花门找了你三年,看来得找你一辈子了。”以彤打趣道,“若那些痴男怨女见了你这番模样,恐怕再不会追着你不放。”
无尘只当没听见,低着头静静地跟在后面,不知不觉间,竟然到了思过崖。
“怎么是这里?”无尘愣住。
“要你见的人,便在这里。”以彤点亮火折,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绕过弯弯曲曲的甬道,二人来到了最深最黑的水牢。以彤将四周的火把点亮,便清楚地照应出一切。
“岚信子!”无尘大骇,“怎么是你!”
“无尘。”岚信子费力地睁眼,勉强微笑,苍白而虚弱,“好久不见。”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无尘声嘶力竭,紧紧地抓住以彤的衣襟。
“这不是你希望的么?”司辰举着夜明珠,出现在以彤身后,“你的无邪被他抢走,我也算替你出了口怨气。”
“不,不是这样。”无尘痛苦地以袖遮面,“我从没有想过——”
“你不是一直追问无邪的事么,他全都知道。”以彤轻蔑地一指岚信子。也不知为什么,一听到无邪的名字,便觉得心里有种怪怪地不舒服。
“他若肯告诉我,我又何必去问你。”无尘苦笑摇头,“岚信子,你究竟为了什么,甘愿受这五脏蕴盛之苦?”
岚信子嘴唇翕动,却从嘴角溢出一缕鲜红。
“无尘,我们做个交易吧。”司辰冷笑,“你帮我读心,我还你自由,和干将。”
自由,干将,这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么。无尘面色一灰,转头去看岚信子。岚信子挣扎而起,那迷蒙的淡紫色的眸子,不禁令人心碎。
无尘颓然地走着,就连歌淑擦肩而过也浑然不觉。
“站住!”歌淑猛然拉住他的肩膀。
“干什么?”无尘猛然惊醒。
“你是谁,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歌淑始终改不了好奇与盛气凌人的毛病。
“我是天玄宫的臣,无尘。”无尘低下头去。
“是么,那我怎么从没见过你?”歌淑黑色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他,怎么天玄宫陌生的脸孔,越来越多了。
“我这么丑的人,有什么好看的!”无尘心烦意乱,推开她便走。
“你居然敢推我!”歌淑拔剑而起。
无尘武功尽废,自然不能还手,正犹豫不决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出手凌厉,制止了歌淑。
“你又是什么人!”歌淑居然被他空手夺白刃,不禁气血上涌。
“我也是天玄宫臣,以氏。”以彤的真名,当然不能随便示人。“你是什么人,胆敢对天玄宫臣如此无理。”以彤一手扣住歌淑的脉门,冷笑。
歌淑吃痛,忍不住道:“快放开我!我是歌祭长最疼爱的孙女,青龙部佐歌淑。”
以彤冷哼,手上却更加用力:“原来你便是那个臭名昭著、不识好歹的黄毛丫头,我今天便要替天玄宫所有的人出口恶气!”
歌淑刚要辩驳,眼泪却不争气地痛得流下来。
无尘怕事情闹大不可收拾,便上前劝阻道:“罢了,她还是个孩子。方才的确是我不小心撞着了她,都怪我。”
“你——”以彤哭笑不得,只得放手。歌淑咬牙切齿,连剑也不要,便飞快地溜了。
“这个给你。”以彤头也不回,扬长而去,“方才在歌淑身上摸到的东西,物归原主。”
无尘好奇地接过,是一本没有封皮的古剑谱。好奇地翻了几页,却震惊不已,归淳!
剑式有何难,重要的是心法。归淳剑谱里记载的,不仅是招式,更珍贵的是心诀。韩荻的音容笑貌依稀眼前。无尘合上剑谱,对天长叹,小韩,你究竟在哪里?
“怎么又是你?”无尘早晨刚睡醒,一开门却见以彤站在门口。
“司辰祭让我问你,昨天的事,你答应没有?”以彤冷哼道。
无尘微微一笑:“原来是这件事,没问题。”
“你答应得是不是太爽快了?”以彤诧异。
“若得到自由,我便可恢复沈出尘的身份,相信你也不愿每天看到我这张丑脸吧。而干将,是玄武无氏皇家的秘宝,拥有上打昏君,下打佞臣的权利。若能得手,紫凝便再也不能为所欲为——”
“难道你要回去做你的璇玑亲王?”以彤眉头一皱。
“馨明、扬羽均已不在,我回玄武又有什么意思?”无尘摇头,“我将干将交给宁馨,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这柄剑被无邪藏匿了很久,我可是牺牲了莫邪,费尽心思才找到的。”司辰将干将交给无尘,却神色一凛,“无尘,我对你以诚相待,你总不会骗我吧。”
“我不会像岚信子那样傻,为了别人去受五脏蕴的痛苦。”无尘淡然一笑。
“很好。”司辰点点头,“无尘,你果然是聪明人。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天玄宫的臣,你走吧。”
“司辰祭。”以彤却对着他猛然跪了下去。
“你这是何意?”司辰不解。
“我要与无尘一起走。”以彤的表情坚决无比,“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