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新说聊斋已经开坑，王六郎，希望大家多踩踩……
九歌的异族篇将在七十七章结束，呵呵…… 青龙阁。
“主人，童薰死了。”云烈的神色忧郁凝重，“藏宝图落入朱雀之手。”
“若智萧子遗留的宝藏能被宣帝用来造福苍生，也未尝不可。”墨冰一摇头轻叹。
“可宣王对此事毫不知情。”云烈道，“是巽王和殇郡郡长暗中操作。”
墨非攻和岚震子？他们怎么会在一起？是墨非攻收买了岚震子，还是岚震子说服了墨非攻？墨冰一心下活动，表情却波澜不惊。
“主人，还有一件要事，云烈不敢不报。”云烈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您师父他——，他被墨冰晏——”
墨冰一的心中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云烈，你说清楚。”
“墨印苒在冢山被墨冰晏杀害。”云烈心一横，索性说了。
墨冰一顿时变了脸色，苍白得骇人，却不说话。
“主人？”云烈有些担心。
“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墨冰一转过身去，颓然挥手。
云烈应了一声，悄然退出。
墨君，这一切是不是你的意思？即使墨冰晏有绛珠草的神力相助，我也不信他能杀得了师父。墨冰一冷笑，难道是天妒英才，连歌神也惧怕师父的阴阳力，欲除之而后快么？
墨冰一，不得妄加揣测！歌君声色俱厉。对歌神大不敬，这也是墨印苒教你的？
墨君却心平气和，谁无百年，若能和心中所爱相守，纵使死亦无憾。
歌君心生狐疑，觉得墨君的话意有所指，却也不好多问，面色便有一丝不霁。
在下不过是墨君手中的棋子，用之即弃，对歌神所为当然不敢非议。不知在下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令墨君垂青？墨冰一面无惧色，冷笑道。
如果你的对手非死即疯，这天下你愿不愿接手？墨君静如止水的声音犹如一阵霹雳，墨冰一面容煞白，呆立住。青龙一统八部，被师父戏称遥不可及的雄心，却好像可以真实地纳入掌中。
九歌神殿最近也不甚太平。墨君突然叹道，歌神也有歌神的无可奈何，而你，不也有自己追求的东西么？
那九剑——墨冰一小心试探。
墨君竟皱紧了眉头，仿佛有什么难处，沉默了半晌，终于道，九剑的事，自有我来解决。
歌君惶然变了脸色，美丽的眼睛闪烁着某种深不可测的味道。
“云烈。”墨冰一大声急唤。
“主人？”云烈担心墨冰一因伤心过度而走火入魔，故一直守候在门外。听到墨冰一的呼喊，便立刻推门而入。
“我要去天玄宫。”墨冰一微微一笑，“带上承影剑和七星龙渊。”
天玄宫。
阴冷幽暗的房间。歌老望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歌淑，不禁叹气：“歌淑，我之所以会那样做，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怎么不说是为了你自己？”歌淑冷笑，直直地看着他，“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只是因为你是我祖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才一直不愿去想，不愿去理会。司星的死，我母亲的死，还有众人暗地里说的那个漫氏——不仅如此，我想，无邪和岚信子的莫名失踪，也是你的魔爪——”
“歌淑，你住口！”歌老大惊失色，忙用力地掩住她的嘴巴。歌淑喘不过气，拼命地挣扎，泪水夺眶而出。歌老心一软，终于松了手。
歌淑猛咳了一阵，气若游丝：“爷爷，你也想杀了我吗？”
歌老面色一灰，喟然长叹：“歌淑，我是为了自己不择手段，只是虎毒不食子，你是我唯一的孙女，我不会杀你。其实，你若要跟童澈在一起也未尝不可。童澈机警聪明，少年才俊，丝毫不比墨羽逊色。若有他做我的孙女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可是神谕不可违。唉，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歌君会坚决反对？”
“你没有想到墨冰一居然会重用童澈，所以你就暗中派人去杀他？”歌淑冷哼，“墨冰一是你亲手栽培提拔的，只是他有自己的个性，对你并非言听计从，所以你才要除掉他？若非我以死相逼，童澈说不定也遭了你的毒手。”
“童澈的背后有漫君，我如何敢对他下手？”歌老苦笑，“那天我之所以改变主意，并非因为你，而是因为漫君。我第一次见漫君如此雷霆震怒，想不到他为了区区的一个凡夫俗子，竟然——”歌老忽然意识到祸从口出，忙改口道，“歌氏只需听命于歌神，其他不该多想。”
“是么？这么说，是漫君救了童澈？”歌淑生平第一次对歌神有了好感。
两人对视，沉默良久。
“祭长。”门外响起了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
“什么事？”歌老从自己的思绪中猛然惊醒，沉声问。
“青龙部佐长墨冰一求见。”
墨冰一，你终于来了。我和你的恩怨，今日总算有个了结。
“知道了，我就来。”歌老站起身，走了几步，却又踌躇着退回来。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地对歌淑道，“淑儿，若我出了什么事，你立刻带着赤霄剑离开天玄宫，别让任何人知道。墨冰一视你如亲生妹妹，不会为难你。你去幻海华胥，找你的母亲，只有赤霄才能令她解脱。”
“爷爷——”歌淑愣住，“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歌老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蛋，掩藏住万分的不舍，转身走了出去。
“墨冰一拜见祭长。”墨冰一仍是谦恭有礼。
“跟我来。”歌老神秘地一笑。墨冰一有些迟疑，仍是跟了上去。二人一路出了天玄宫，竟到了思过崖。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在墨冰一看来，歌老那张慈眉善目的脸，掩藏了多少丑恶和奸邪。歌老，你的笑脸，简直令人作呕。墨冰一隐忍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
“唉，机关算尽、穷其毕生得来的权力又有谁愿意拱手让人？”歌老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幽幽地道，“墨冰一，你和我是一样的。”
“在下不敢苟同。”墨冰一的声音平静无比，“我只会光明正大，不会阴谋暗算。”
“哈哈——”歌老的笑声回荡在空寂中，更显得阴森恐怖，“那墨非攻的事算不算？”
“墨非攻效忠歌神，与我何干？”墨冰一耸然动容。
“效忠歌神？”歌老老谋深算的眼睛锐利如鹰，“知道你父母的事么？”
“梅花仙子已死，可惜不是我亲手杀之。”墨冰一情绪有些激动，“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你不是一直对自己父母的事耿耿于怀么？”歌老道，“当初冰重若不肯收你入门，也有一部分原因在此。”
“什么意思？”墨冰一忍不住追问。他明明知道这可能是歌老故意设下的圈套，却仍是忍不住闯了进去。
歌老却保持沉默，似乎没有听见墨冰一的问话。
“你为什么不继续往下说？”墨冰一克制住内心的怒火，手却情不自禁地向袖中的承影摸去。虽然墨冰一拜入阴阳道，然而他对御气道的心法亦颇有心得，剑以气胜，承影无疑是最好的杀人武器。
“我即使死了，也要保留一些秘密的。”歌老微笑着，轻松躲过墨冰一致命的一剑，却腾空而起，向陡峭的崖下坠去。
墨冰一立于崖上向下望去，浓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
“主人，他跳崖自尽了吗？”云烈好奇道。
“歌老若是这样看轻自己性命的人，如何能在天玄宫立于不败之位？高处不胜寒，他却是最寒冷刺骨的坚冰。”墨冰一血玉色的眸子炯炯发光，“风月！”
一只雪雕划破长空，盘旋而下。
“你去崖下的峭壁仔细搜寻，看藤蔓密处是否有可供人隐匿的洞穴。”墨冰一冷笑，“歌氏除了神谕力，还有飞天术。歌老，你故意选择思过崖，我可不会认为这是巧合。”
“神谕？您对神谕，似乎总是半信半疑么？”云烈无意道。
“有些东西，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墨冰一仰首看天。歌老，你若想用我父母的事来扰乱我的心神，我可不会让你得逞。我的存在本就是异数，是不是行事作风也该悖于常理而出人意料呢？
歌老点亮了随身准备的火折。这个洞废弃了许久，潮湿阴冷。阵阵阴风吹来，即使是歌老也觉得有些心里发毛，更何况，歌淑的母亲歌离曾经在此被自己——黑漆漆的洞，火折的光微弱无比，在风中瑟瑟发抖。火光照到某个地方，歌老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谁！谁在那里！”歌老显然受了惊吓，脚下一滑，竟跌了一跤，四周立刻漆黑一片。自己的声音在洞壁内反复回荡，凄厉而恐怖。
在死一般的沉静中，歌老仿佛错觉般的听到幽幽的叹息。“谁！鬼鬼祟祟的！”歌老色厉内荏，身体如筛糠般颤抖起来。歌老警觉地发觉在黑暗中，有个人正对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正惊疑中，四周却顿时灯火通明。眼前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被自己刺瞎双眼，斩手斩脚的歌离！
“啊——”歌老终于忍受不了这个刺激，发疯般的大叫起来，在洞内狂奔。
漂亮如瓷娃娃般却没有生气的少女，看着癫狂的歌老，不禁摇头叹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父亲，你我今日在这里相遇，是不是冥冥中的安排？当日我在这里被你杀害，今日你在这里却被我逼疯。
风月听到歌老的号叫，才发现这处隐蔽的洞穴。化作人形钻进去，却发现歌老头发披散，面目狰狞，冲着自己狂奔过来。风月皱眉闪身避过，歌老并不停下脚步，一直奔出洞外去了。风月大惊，探头一看，只有歌老的腰带随风飘舞。
风月有些犹豫，少女却开口道：“不必再追查，这次他是真的坠崖死了。”她的声音冰冷而没有感情，再加上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风月顿觉有些异样。
“我是歌离。”少女道，“墨冰一还在上面等你，还不赶快去复命？”说完，自己却向洞外纵身一跃，径直向上飞去。风月满腹狐疑，却也紧跟着出了洞。
墨冰一眼看着风月和粉衣少女翩然飘落。
“你——”墨冰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竟恐惧地后退，“你是歌离，歌淑的母亲？”
“怎么，难道我们认识？”少女虽然这样问，仍是面无表情。
“对不起，是我认错了人。”墨冰一恢复了镇定。歌离明明被歌老处决了，即使还活着，事隔多年，也不该还是少女的年纪。
“你没有认错，我是歌离。”少女道，“不过我入了华胥，对于生前的旧事，已经不太记得。”
墨冰一震惊得说不话来。生前？难道歌离现在不是人么？可是自己的阴阳力却感觉不到她身上的任何鬼气。
“主人，歌老他——”风月看了少女一眼，却不敢说。
“父亲他因见了我，发疯失足坠崖而死。”少女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变化，“墨冰一，我要借赤霄剑一用。”
“赤霄剑不在我这里。”墨冰一坦然道。
“我知道，我只是提前向你一借。赤霄剑上留有我的血，我最熟悉自己的味道，我带你去。”歌离说完，施展轻功向天玄宫的地方飞去。
歌神，难道歌离也是布下的棋子么？墨冰一暗自冷笑。
凄冷的大殿。司辰一人下着棋。墨冰一见了他，却是一愣。歌离却像没有看见他，径直从旁边走了过去。
“墨冰一，过来帮我看看这局棋。”司辰仍是低头沉思，却突然招手道。
墨冰一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棋盘，却诧异道：“司辰祭，你这是一色棋？”
“黑白二色，何必分得清楚？须知世事并非只有黑与白。”司辰看着墨冰一，冰蓝色的眼睛令人捉摸不透，“祭长人呢，怎么没有与你一起回来？”
“若天玄宫不复存在，要祭长又有何用？”墨冰一轻捻起一枚棋子，“司辰祭，你很聪明，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自己的事情，不也悬而未决么？”
“那个女人是谁？”司辰睥睨了歌离一眼。
“歌淑的母亲，歌离。”墨冰一知道自己的话听起来像胡言乱语。
司辰果然露出了惊疑的表情，却立刻掩袖轻笑：“有趣，有趣。”
歌淑坐在床上发愣了半天，突然一跃而起，从画后的暗格里取出赤霄，悄悄地跃窗而逃。她从天玄宫逃跑的本事，可谓是炉火纯青，神鬼不觉。
刚下过雪，镜月湖一片寒烟衰草，加上歌淑孤独忧郁的心境，更显得凄凉清寂。
童澈，童澈，你在哪里，我好想你。歌淑流下了冰冷的泪水，现在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我的心好冷，只有你，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感受到温暖。如果没有你，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一冬又过，即使还剩六年的时间，我也不愿独活于世。
歌淑敏锐地觉察到身后有两个人施展着绝顶轻功渐渐逼近。她抹乾眼泪，手按剑柄，随时准备着生死一搏。
“墨冰一？”歌淑吃了一惊，“你把我爷爷怎样了？”
“他死了。”少女直盯着歌淑手中的剑，“把剑留下。”
“休想！”歌淑恨声道，“你们狼狈为奸，杀害天玄宫的祭长，以为还能安然无事么？”
“歌淑，她是——”墨冰一刚说了一半，少女却欺身上前，欲夺歌淑手中的剑。歌淑怒不可遏，二人缠斗起来。
“歌离，她是歌淑，是你的女儿！”墨冰一见歌淑不敌，忍不住上前拦住歌离。
“什么！”歌淑的心猛然抽紧，“你说她是我的母亲？”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少女，不禁冷笑，“墨冰一，你当我是傻瓜吗？看剑！”
少女却明显手下留情，只守不攻：“你不是我的对手，何必为了赤霄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歌淑的声音有决绝之意，“我要用赤霄去救我的母亲。”
“歌淑，我就是你的母亲。”少女长叹一声，终于封住了歌淑的穴道。
歌淑愣愣地看着她，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事情的始末就是这样。我现在不过是提线木偶，任凭歌神的差遣。只有赤霄才能斩断看不见的连线。”歌离将赤霄递给墨冰一，“拜托。”
“不可以！”歌淑泣不成声，“斩断了连线，母亲你也就死了。”
“我早就是已死之人，灵魂却不得解脱。”歌离看向歌淑，“行尸走肉，比死还难受。”
歌淑无言以对，只是紧紧地抱住她，不愿放手。
“歌淑，你是不是喜欢童澈？”歌离突然道。
歌淑大惊失色：“母亲你怎么会知道？”
“不要再见他，离得越远越好。”歌离突然推开歌淑，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墨冰一，快动手，等歌君发现就来不及了。”
墨冰一说了一声得罪，火红的赤霄向歌离挥去。
歌淑终于忍不住，跌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却说墨羽和星夜走后，迎面却驶来一叶扁舟，身着银色斗篷的人立于船首，吹奏着朱雀的民谣，却是菖蒲调。
童澈在舱内闻得笛声，便好奇地出来寻视。远远地见了他，却顿时惊呆。“童使好兴致，泛舟澹溪，不知是否愿意邀我上船呢？”陌生的脸，却是熟悉的微笑。
“云中君？”身后的冰魄也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