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七十四章 决战天玄宫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午夜小咖】,看书领现金红包!

偌大的天玄宫就像死亡的宫殿,漫屏翳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石板上,令人毛骨悚然。

灭了,果然是灭了。可怜歌君苦心的经营,竟被墨冰一搅了局。不可一世,代行神意的天玄宫,竟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说出去有谁会信。漫屏翳感慨万千,摇头苦笑。我费心建立的华胥,不知是否也会和天玄宫一样?以笙、以弦、岚音子、歌离,这些人都曾为我做了许多事,而今却物是人非,逝者已矣了。

“司辰?你果然躲在这里。”漫屏翳冷哼,“歌老呢?”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天玄宫!”司辰轻蔑地冷笑,“真是不知死活。”

“你一直就这样傲慢无礼么!我是漫君。”漫屏翳强压住怒火,“我问你,天玄宫为何只有你安然无恙?歌老呢,叫他滚出来见我!”

司辰这才看见漫屏翳肩头停落的月光蝶,孤傲的脸立刻变得惨白,战栗道:“君上恕罪,方才对您多有冒犯——”

漫君不耐烦地挥手:“这些以后再说,歌老呢?”

“歌老祭长已经不在人世了。”司辰毕恭毕敬地低头,暗恨自己的有眼无珠。

“是墨冰一?”漫君眉头微蹙。

司辰点点头,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心里却百转千回,想了无数个念头。

“怎么只有你活着?你没与墨冰一正面交锋么?”漫君一向对司辰没什么好感,说话也是从不客气的。

“我的命是歌君的,歌君不让我死,我自然得留着这条贱命。”司辰因为歌君的缘故,倒显得有恃无恐。

漫君一愣,倒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碍于歌君,却也无话反驳,只得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君上慢走,不送。”司辰微笑着,声音却分外刺耳。

漫君几欲发怒,却终于忍住。歌君,是时候好好管教你的男宠了。

“那就是天玄宫?”童澈跟在冰魄后面,气喘吁吁,“冰魄,你的轻功果然厉害。”

“我跟随冰重若曾有幸来过一次。”冰魄感慨道,“如今想来,一切都恍如隔世了。”

“你一个少年怎么说话却故作老成?”童澈打趣道,“莫非是跟墨羽学的?”

冰魄立刻就变了脸色,自嘲道:“我本来就这样,谁稀罕跟他学!”

“可惜没来得及与他道别。”童澈突然止住了笑容,神情忧郁怆然,“我离开东莫,就只交到了他这一个朋友。”

冰魄对童澈的话不以为忤,只默然不语。

“我为什么要这么悲观呢?是啊,同归于尽,鱼死网破的事,我是不喜欢的。”童澈昂首,斜乜着眼睛,望着不远处压迫气势逼得人难以喘息的天玄宫,露出了笑容,“冰魄,也许我们,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主人,那不是歌淑么?”琉璃眼尖,一眼便看见了前面埋首哭泣的红衣少女。

见了墨羽,少女立刻停止了哭泣,飞奔上前,紧紧地抱住他。

墨羽错愕道:“歌淑,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娇声道:“墨羽,我好想你,我是特地从天玄宫逃出来见你的啊。”她的神态楚楚可怜,小鸟依人。说完就要吻墨羽的脸颊。

墨羽羞红了脸,忙挣脱道:“你别这样。”

“我是你的未婚妻,为什么不能这样?”少女撅起了嘴,声音却依旧温柔可人。

墨羽深沉的黑眸突然变得寒冷,退后一步厉声道:“你不是歌淑,你究竟是谁!”

“我怎么不是歌淑?”少女笑眯了眼。

“歌淑喜欢的人是童澈,她不会对我——”墨羽冷笑,“阁下的易容术虽然高明,但对人心了解甚少。”

“不错,我就是对人心了解得太少,才会相信墨冰一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少女咬牙切齿,脸色由于愤怒而挣得通红。“他杀了我爷爷,简直是恩将仇报,禽兽不如!”

“你说什么?”墨羽愣住,“墨冰一杀了歌老?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跟我去天玄宫便可分晓。”歌淑决然道,“墨羽,你是阴阳道的宗家,只有你能替我报仇。”

“这件事童澈知道吗?”墨羽沉吟道,仿佛明白了什么。

“天玄宫祭长被刺杀,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歌淑叹气道,“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我不想把童澈搅和进来,我不想连累他。”

墨羽心乱如麻:“你——”

“墨羽,我请求你。”歌淑突然噗通跪下,明亮的大眼睛中闪烁着泪光,“我知道你善良正直,不会坐视不理。如果你不答应,我就立刻咬舌自尽死在你面前。”

“你倒是咬啊,我才不信。”琉璃刻薄地冷笑。

“琉璃,住口。”黛黛急忙捂住他的嘴。

琉璃不服,本还想说些尖酸的话,一看墨羽阴沉的脸色,只得悻悻得住了口,却还是不住地哼哼。

“可墨冰一武功在我之上,恐怕我未必制服得了他。”墨羽面有迟疑之色,“况且,这等大事我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

“我的话你不信,司辰祭的话你总该信吧。”歌淑抹去眼泪,“只要你肯去天玄宫,一切可见分晓。”

“主人,这会不会是个圈套?”琉璃机灵地提醒。

“我墨羽若能逼得天玄宫对我用圈套,便死也值得。”墨羽莞尔,“歌淑,我答应和你去。”

“多谢!”歌淑第一次对墨羽真诚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天玄宫思过崖。

黑暗的甬道阴风刺骨,这条路,司辰不知已走过多少遍了。

“岚信子,外面下雪了啊。”司辰轻松地说着,边将手中的夜明珠置于灯台上。四周顿时明亮起来。

“我有好消息告诉你。”司辰使着蜻蜓点水的轻功,掠过水面。岚信子像往常一样,背过脸去,懒得看他一眼。司辰冷笑,用力地捏住岚信子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知道吗?歌老死了!他终于死了。哈哈,你不是该高兴吗?若不是他的纵容,无邪哪会轻易被我杀死。可笑这个老狐狸,最终却死在了自己赏识的人的手里,他居然会留仇人在身边。我终于摆脱他的阴影了。岚信子,我要带你离开天玄宫这个鬼地方,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外桃源,自在逍遥地度日。我一定会让你忘了无邪,你的五脏蕴盛之苦,我也会找漫氏来延续你的生命。”司辰越说越激动,忍不住低头想去亲吻岚信子。

“我不会忘了无邪,他永远留在我心里。”岚信子冷冷地答道,“除非我死了。”

司辰的笑容顿时凝固,想轻吻他的心情化为乌有。

“看你面目浮肿,印堂发黑,是不是昨夜又梦到他?”岚信子讥笑,“你虽然杀了无邪,你却仍是怕他!”

无邪,无邪!司辰恨得直咬牙,为什么你即使死了,还是阴魂不散地折磨我,让我夜夜不得安宁呢?我嫉妒你,我发疯似的嫉妒你,我一直很自信,只有在你面前却感到深深的自卑。我不该那样痛快地给你一剑,而应该慢慢结束你的生命,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痛楚。

“对我来说,只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无邪的复仇。”岚信子盯着司辰的眼睛,缓缓地道,“我想亲眼看着你死。”

司辰美丽的面容顿时扭曲,变得阴森而可怖。他仰天长笑,突然恶狠狠地甩了岚信子一耳光:“你想我死?在我不能得到你之前,谁也杀不了我!”

岚信子本就虚弱不堪,被他这一扇,立刻晕了过去。

“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冰魄和童澈小心翼翼地走进天玄宫的大殿。

“如果司辰不在天玄宫,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冰魄警觉地看向四周。

“他身为祭司,不在天玄宫,能去哪?”童澈道,“相信我,他一定在这。”说完,他却停住了脚步。

冰魄紧张地压低声音:“怎么了?”

“我不认识路。”童澈挠挠后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冰魄一愣,忍不住偷笑:“我只来过一次,也不知道。”

“什么人!”司辰冷斥。刚在岚信子那儿受了气,心情差得很,对眼前的两个不速之客当然更不客气。“冰魄?”司辰惊诧莫名,“你什么时候来的?”

冰魄的额上吓出了冷汗。司辰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竟丝毫未觉察。更令他吃惊的是,自己与司辰只有多年前的一面之缘,高高在上的祭司,如何能立刻认出自己?

童澈却很从容:“阁下就是司辰祭?”

“你是童澈?”司辰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在下青龙部佐童澈,见过司辰祭。”童澈彬彬有礼,“想不到司辰祭竟会知道我这种无名小卒,真是惭愧。”

“哪里,对你我可是久仰大名。”司辰冷笑,“不过擅闯天玄宫可是死罪,即使是你我也不能留情。”

“在下是为解除心中的疑惑,特来请教司辰祭。”童澈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你的胆子还真大——”司辰嘴角抽筋。

“无知者无畏。”童澈看向冰魄,“不像这位仁兄,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

冰魄被童澈这番冷嘲热讽,幡然醒悟。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我且耐住性子听你说些什么。”司辰突然转变了态度。

“我想说的,是两件命案。”童澈的语气仿佛是开着玩笑,“第一,天玄宫人墨华离奇死亡案件。第二,祭司无邪神秘失踪案件。咦,司辰祭,怎么这两件事都跟天玄宫有关呢?我看这天玄宫虽然富丽堂皇,然而阴气重得很,像您这么如花似玉,千娇百媚的佳人待在这里也未必是好事。仔细想来,好像这两人也都与您有关。一个是您深爱的娈童,一个是您忌恨的同僚。司辰祭,您可也得当心了,说不定哪天您不幸遇到什么出乎意料的倒霉事儿,遭奸人所害,那可就令人扼腕啊。唉,虽然我的话不中听,可纯粹是为了您着想——”童澈只顾絮絮叨叨地说着,却不看司辰的脸色。

司辰面容煞白,直直地盯着童澈,气得发抖。

冰魄见司辰狠狠地瞪着童澈,便屏气凝神,悄然后退。岚信子,你是不是被司辰困在这里?如果能救出你,虽死无憾。

司辰却猛然转身,不等冰魄反应,右肩已被他牢牢扣住:“冰魄,你想去哪?”

“我——”冰魄愣住。童澈,只怕合你我二人之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如果墨羽在,如果他在——冰魄不敢再想。

“我有那么可怕么?”司辰更加用力,冰魄右肩的骨节被捏得格格作响。冰魄碍于他祭司的身份,并不敢反抗。

“司辰祭何必动怒,他不过是想找一个人。”童澈看似无意地抬手,却直点向司辰腰间的要穴。漫真当初教他针法的同时也教了他厉害的点穴功夫。

司辰不料童澈竟敢对自己出手,惊骇之余只能松开冰魄,却轻易地扣住童澈右手的脉门,恶狠狠地质问:“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你和墨华、和无邪是什么关系?快说!”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当然自己清楚!”童澈的手如游鱼般滑脱,左手指间却多了一把蓝凛凛的细针,显然淬了剧毒。他毫不犹豫地全力出手。

司辰“啊”了一声,用宽大的衣袖轻轻一卷,那细针悉数被吸入袖内。“还给你!”司辰冷哼,童澈只见无数道蓝光射向自己的眼睛。他一个燕子翻身奋力避过,心内却暗道好险。虽然如此,他仍是嬉皮笑脸道:“司辰祭的武功果然出神入化,佩服佩服。”

司辰见他如此镇定,便也微笑道:“过奖过奖,这点雕虫小技算得了什么。”话音未落,右掌却向童澈袭去。冰魄大惊,只能出手。司辰但觉背后一阵寒意,不及转身,童澈又发出了一把蓝针。他不慌不忙地一跃而上,轻功绝然。那针却直直的飞向冰魄。冰魄忙以剑隔开,丁丁当当不绝于耳。

司辰心想冰魄的武功定然在童澈之上,便决心先对他痛下杀手。他看着冰魄手中的利剑,突然阴恻恻地笑道:“冰魄,你的纯钧剑呢?”

纯钧?冰魄愣住,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司辰的右手掌间突然冒出一道闪电般的蓝光,如游蛇般缠上冰魄的剑。冰魄未及反应,那剑竟瞬间变成了一张铁丝网,将自己牢牢的束缚住,动弹不得。冰魄下意识地挣扎,细细的铁丝便深陷入肌肤,雪白的外衣上立刻映出了鲜红的血迹,遍体鳞伤。

胜负立刻见分晓。

“童澈,你快走!”冰魄知道实力的差距,不想让童澈也枉送了性命。

童澈犹豫了一下,转身便逃。自从服了绛珠草,武功大为精进。他的轻功本就不弱,现在生死存亡的关头,逃跑的本领更是出神入化了。司辰眉头微蹙,怎能有漏网之鱼,起身便追。冰魄忍住痛,拼劲全力使出了寒练。司辰猝不及防,只得放弃了去追童澈的念头,用变化力化解了寒练。空气中的水汽立刻凝结成尖锐的冰晶,司辰冷笑,宽大的袖袍奋力一卷挥出,冰晶便成了最尖利的暗器,悉数打在冰魄的身上。冰魄忍不住惨叫,痛不欲生。

“臭小子!还没吃够苦头么!”司辰悻悻地踹了冰魄一脚,恨声道:“快说!你和无邪是什么关系!”冰魄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他轻蔑地冷笑,却不回答。

“冰重若有你这样的徒弟,真是有辱师门。”司辰用力地闪了他一个耳光,冰魄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嘴角溢出了血丝。司辰如此用力,以致自己的右手都轻轻发颤。若不是冰魄还有利用价值,以司辰的性格,一定用最残酷的手段了结了他的性命。

“我早已不是御气道的人。”冰魄厌恶地扭过头去。司辰那张完美的脸,现在看来竟是那样的恶心。天玄宫,这就是天玄宫祭司的品行么?岚信子,我若是你,不会甘心受这地狱般的折磨,也定然出逃的。

“那你想不想见岚信子?”司辰想到以彤跟他提过的龙笛,便试探道。

“他果真在这里?”冰魄脱口而出,眼睛闪出异样的神采,但话一出口便登时后悔,暗恨自己如此轻易便上了当。

“原来你认识岚信子。”司辰恶狠狠地将他从地上拎起。冰魄身轻如燕,所以司辰提着他走竟毫不费力气。

“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冰魄挣扎着,却使自己的伤口愈发地疼痛。

“去见你日思夜想的人。”司辰面无表情,步伐轻快,向思过崖而去。

山路上,童澈撒足狂奔。迎面却走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歌淑!墨羽!”童澈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眼看着眼前的两个救星,支持不住便软了下来。

“你,你是童澈?”歌淑瞠目结舌,不敢辨认,“你怎么会竟然变了模样——”

墨羽见童澈面容惨白,惊慌失措,心下顿知不妙。他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突然抓住童澈的肩膀:“冰魄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他被司辰擒住,生死不明。”童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幸而冰魄替我拦住了司辰,我若不逃走,现在估计是一具死尸。”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墨羽的脸激怒得通红,狠狠地抓住童澈的肩膀,猛烈地摇晃。

“墨羽你快放手,你弄疼他了!”歌淑急忙上前掰开他的手。她第一次见墨羽如此发怒,不禁害怕起来。

“是,我的确贪生怕死。”童澈苦笑,“但若我也死了,你怎么办?”

墨羽顿悟,面容立刻缓和了下来:“对不起,我只是关心则乱。”若是自己,定然与冰魄同生共死的,然而,如果童澈和冰魄都遭了毒手,死无对证,却连报仇的机会也没有了。

“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天玄宫不是来去自由的地方啊。再说司辰祭为什么会为难冰魄?是冰魄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么?”墨羽心乱如麻,一时语无伦次。

“这件事你最好别知道,与你没有任何好处。”童澈急道,“还记得千面人以彤么?一个小小的龙瓶就害你差点丢了性命。这里不安全,司辰随时会追杀过来,快走!”

“司辰祭不会对我动手。”墨羽摇头,显然对童澈的话不以为然。

“歌淑,我想借你的赤霄剑一用。”童澈见说不通,便转向歌淑。他心机过人,冷眼旁观便从司辰的问话觉察出变化力的致命弱点。变化力化五行之力,使万物依形而变。司氏族人再强,五行也只能择一修炼。司辰既能使剑变网,显然专攻于金。金指金属,但对集天地精气的九剑却毫无效力。若冰魄今天手持的是纯钧,便不会轻易被擒。

歌淑无奈地摊开双手转了个圈:“你看我身上可有地方藏着赤霄?”

“剑在哪?”童澈的额上急出了汗珠。

歌淑含泪看着童澈,却不说话。

“你带歌淑走,我去天玄宫找司辰祭问个明白。”墨羽心知事情不妙,但求歌淑和童澈远离危险。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童澈用力拉住他的肩膀,“我不准你去送死!”

“谁说我是去送死?”墨羽微笑道,“童澈,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虽然年轻,却是阴阳道的宗家。再者,我不信司辰祭会对我痛下毒手。”

“若你得到九剑中的任何一把,我便不拦你,由得你去。”童澈冷笑。

“这跟九剑有什么关系?”墨羽愣住。

“司辰的变化力专攻于金。”童澈只得耐心解释,“可九剑不是一般的破铜烂铁,他的变化力再厉害,对九剑也无可奈何。冰魄就因为佩剑不是纯钧才会被擒,否则合我二人之力,未必会败给他。”

“你怎么知道?”歌淑吃惊道。

墨羽沉吟了一会,却不说话。童澈既如此肯定,他当然相信。但是——墨羽忽然笑了:“童澈,如果我用的不是剑呢?你只知我的剑法厉害,却不知我的阴阳力。”

“你和他要以术力对抗?”童澈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银狐星夜,嗯,的确。如果是他——,咦,星夜呢?”童澈的心里咯噔一下,“星夜他?”

“他随祖父去了。”墨羽忍不住感伤起来,声音有一丝哽咽。

童澈变了面色:“真是小晏?”

“小晏已经死了,他是墨冰晏,一心只想复仇的朱雀晏世子。”墨羽的眼里闪烁着泪水,他低下头,以袖拭泪。

童澈从没见墨羽如此颓败过,想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轻轻地楼他入怀,温柔地抚摸他的后背。墨羽微颤了一下,立刻推开了他,神情肃然:“童澈,我没事。现在该先去救冰魄,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目标一致,天玄宫!”歌淑的眼睛炯炯有神,“还等什么,我们一起去!”

天玄宫空荡荡的,阴气森然。

“他带冰魄去哪了?”童澈皱眉,“活该见人,死该见尸。”

墨羽看着地上暗红的血迹,心如刀割。想着冰魄遭受折磨,他既心疼又自责。“冰魄!冰魄!”他发疯似的大声喊叫。来回激荡的回声,更显凄凉。

歌淑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他们去哪了,跟我来。”

寒风凛冽,衰草枯木。思过崖静得可怕,只有咆哮的风声肆意怒吼着。黑漆漆的洞口敞开着,仿若硕大的野兽在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天玄宫竟然还有这种地方?”墨羽惊愕不已。他的脑海中立刻想到了诸如残忍,私刑,囚禁,阴谋之类的词语。

“这便是光明后的黑暗了。”童澈冷笑。无邪,我若是你,纵使歌神下跪求我,我也断不会入天玄宫这鬼地方的。

“他应该就在里面。”歌淑回忆起那绝望的黑暗和孤独,忍不住战栗。

“岚信子,我给你送来了一个朋友。”司辰冷哼着,故意将冰魄用力地扔在地下。冰魄痛彻心扉,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岚信子本来闭着眼睛,听得司辰如此说,不由得心下大惊,惶然睁眼。

“岚信子,真的是你!”冰魄又悲又喜。可是眼前虚弱无力,气若游丝的人,真的是当年在天狼山麓邂逅的那个岚信子么。初见翩若惊鸿,跹若游龙,再见仿佛轻云避月,飘窈流风回雪。雾绡轻裾,幽兰芳霭。冰魄一直坚信,岚信子已将岚氏的美貌发挥到极致了。

司辰右手一挥,缠在冰魄身上的铁丝网悄然松开。冰魄立刻扑过去,扶住岚信子,眼泪忍不住簌簌而落。岚信子颓然无力地坐在地上,四肢都被粗大的铁链锁住,手腕脚腕的淤血已经发黑。衣衫褴褛,旧伤又添新伤,暗红的伤口不时发出腐烂的腥味。孱弱不堪的身体,苍白瘦削的脸,痛苦无力的表情,冰魄的心隐隐作痛。

“你不必这样,皮外伤算得什么。”岚信子反倒安慰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想不到你竟也被他抓到了这里——”话音未落却剧烈地咳嗽起来。冰魄分明看见他的嘴角溢出了殷红的血丝。

冰魄对司辰怒目而视:“是你把他折磨成这样的?你身为祭司,竟然私自囚禁天玄宫臣!”

“是他自愿承受五脏蕴盛之苦,与我何干?”司辰冷笑。“岚信子,你若求我,我倒可以让这个臭小子死得痛快一点。”

冰魄气极,突然挥掌向司辰劈去。这一掌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分明是想同归于尽。司辰早有提防,躲过掌风将他反手擒住,怒斥道:“臭小子,再不学乖,当心我让你生不如死!”

“要杀便杀,无需多言!”冰魄昂首道,“岚信子,我既然不能替你报仇,便也无颜见你。死前能再见你一面,虽死无憾。”

“这么漂亮的少年,死了倒真有点可惜。”司辰突然怜惜起来,他挑起冰魄的下巴,轻佻地眯眼打量。冰魄羞愤难当,赤红的眼睛几乎滴出血来,他狠狠地啐了司辰一口。

司辰怒不可遏,立刻甩了冰魄一记响亮的耳光。冰魄为了激怒他,故意哈哈大笑了起来。“臭小子,这是你自找的!”司辰的面容开始扭曲,他的右指间,闪烁着妖异诡魅的蓝光。

“不要!”岚信子突然奋力上前,锁链彼此撞击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司辰,不要!”

“不要?”司辰转向岚信子,“你求我?”右指间的蓝光渐渐暗淡。

岚信子的表情挣扎着:“我——”

“岚信子,不要求他!”冰魄拼命大喊,“我怎样都无所谓!你不要求他!”

“是么?”司辰□□着,突然撕扯起冰魄的衣衫。冰魄忍不住惊呼,吓得变了脸色,本能地反抗。刺耳的一声,冰魄雪白的胸膛一览无余。冰魄哪能受得这般羞辱,立刻想咬舌自尽了。

“司辰,你果然在这里!”歌淑一向甜美清脆的声音听起来竟如此的尖利可怖。冰魄眼疾手快,趁着司辰发愣的时间,立刻滑脱,侧身跃开,逃离了他的控制。

“司辰祭?”墨羽面容惨白,“你,你——”愤怒,伤心,意外等诸多的情绪搅在一起,墨羽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墨羽,你怎么会来这里?”司辰愣住,却突然得意地笑了,“你来得正好。你和他们两个经常混在一起,想必无邪的事你也脱不了干系!还有歌淑——哼,索性我把你们都杀了,一了百了!”

“你——”歌淑柳眉倒竖,“本来我还有事请你,现在不必了!”

“墨羽,你滚!我不要见到你!”冰魄的矜持和骄傲,让他无法坦然地让如此窘迫的自己面对墨羽。他背过脸去,不愿多看墨羽一眼。

“冰魄,都是我的错。我应该陪在你身边,一刻也不离开。”墨羽心痛无比,“司辰祭,我只能得罪了。”

司辰不慌不忙地拔出腰间的短剑,架在岚信子的脖子上:“你们若要动手,不怕我先杀了他?”

“你若想杀我,何必等到现在?”岚信子冷笑,“岚信子早就跟无邪一起死了,现在这具皮囊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他这句话点醒了冰魄。

“你就是传说中的美不胜收的岚信子?”童澈瞪大了眼睛,“怎么我觉得没有冰魄说的那么好看呢?无邪真的是为了你才被害的吗?”

“笨蛋!”司辰和冰魄同时骂道。

“你就是无邪选中的童氏?”岚信子苍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了轻松释然的表情。无邪,我终于等到了这天,我为你所受的一切屈辱,就让司辰以血偿还吧。

“司辰,你知道我的索魂术到底有多厉害么?”岚信子冷笑,“移花接木,就是他!”说完,右手一指童澈。司辰惊诧之余顺眼看去,岚信子却奋力将脖颈抹向剑锋。热热的液体顺着寒冷的剑身悄然滑落。

“岚信子!”冰魄惊呼。他感觉大脑嗡的一声,自己的呼吸都随着岚信子的倒下而停止了。

岚信子看着童澈,微笑地闭上了双眼。童澈看着他的眼神,终于明白了什么,心猛然被撞击得厉害。岚信子啊岚信子,就算你的索魂术再厉害,可我已失去了言灵力,又能如何呢?童澈的额上不禁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他知道,岚信子是想借助自己的身体与司辰决一死战。无邪,事到如今,我只能尽力而为了。童澈在心底叹道。

司辰的表情僵硬着,一时竟无法恢复。他搂着岚信子渐冷的身体,摸着他脖颈处的剑痕,满手是血,发疯似的自言自语:“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忍辱活到今天,便是为了向我复仇吗?你为了无邪,什么都可以不要,你的美貌,你的骄傲,你的自负——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无邪!”司辰的表情狰狞得可怕。

墨羽伤心欲绝。他想不到自己一向敬重钦佩的司辰祭,竟然有如此黑暗卑劣的一面。他痛恨自己的有眼无珠,也为司辰的丧心病狂而悲哀。

童澈向冰魄使了个眼色,冰魄早已按耐不住,二人刚要出手,墨羽却更快一步。步觉幽香来袖满,待司辰惊觉,绿色的身影已逼近眼前,炽热的掌风伴随着令人窒息的杀气劈向自己的天灵盖。司辰情急之下,举起岚信子的尸体想挡住墨羽的生明掌。墨羽这一掌势在必得,旨在一击即中,故而用尽了十成功力,见司辰以岚信子的尸体阻挡,虽出乎意料,掌劲却没法减弱了。岚信子的尸体立刻被震飞了出去。司辰虽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却也被生明掌强势的力道震得后退,双手麻木。司辰心下一沉,不想墨羽的生明掌竟如此厉害。童澈却想,若墨羽当初没有将内力传给自己,只怕司辰早被这掌击成重伤。

“司辰,你!”冰魄的双眼赤红,几乎要射出愤怒的火焰,“岚信子已经死了。他既然是你喜欢的人,你为什么连他的尸体也不放过!”

“你错了,在这世上,他喜欢的就只有他自己。”童澈突然像变了个人,湖水蓝的眼眸沉寂如死水,神采全无。“司辰,你说是不是?”

“童澈?”冰魄愣住,“你这是怎么了?”

“他不是童澈,他是岚信子。”墨羽立刻反应过来,“他被岚信子附了身。”

“司辰,知道你哪里比不过无邪么?”童澈一步步地逼近司辰,“你哪点比得上他?”

司辰将信将疑道:“岚信子,真的是你?”

“你说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敢当面对我说?为什么要暗里谋害无邪,又如此折磨我?”童澈气势逼人,语气有种令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司辰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哑口无言,被童澈逼得连连后退。他显然相信了岚信子的借尸还魂,不禁对童澈放松了警惕。

童澈的右指间却夹着一枚细针,只待时机,随时准备发力。漫真,你曾经说过,这招定得出其不意才能得手。童澈望着司辰,眼里突然簌簌地落下了泪水,凄楚动人。司辰心神一荡,阴冷的面容竟顿时缓和了下来。

就是现在!童澈的目光猛然锐利,瞬间出手。司辰心知不妙,却已躲避不及。电光火石间,他的右眼被一枚冰冷发亮的细针刺中,血流如注。

司辰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声,那是被欺骗的愤怒和突如其来的痛苦。吼声激荡在洞内,令人毛骨悚然。他本能的用手去捂住受伤的右眼,鲜血顺着白皙修长的手指汩汩流淌。显然,童澈这一针刺中了要害。

“正所谓兵不厌诈。司辰祭,得罪了。”童澈冷笑。

司辰的表情狰狞可怖,宽大的左袖中突然滑落一柄短剑,瞬间便刺向童澈的咽喉。童澈也不料他竟有此一招,眼看着锋利寒冷的剑刃就要划破自己的皮肤,割断自己的血管。童澈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那柄短剑,便是司辰暗杀无邪的鱼肠。

童澈的眼前,突然有一道绿光呼啸着闪过,又立刻被剑气斩为两截,跌落在地上,发出玉石之声。鱼肠的剑势被龙笛阻挡,便立刻缓了下来。然而童澈还是躲不开去。童澈索性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他只觉有人猛然间叫了自己的名字,同时自己的身体被用力地撞飞了出去。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