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当——浮桂棹,未几拂荆——扉。”童澈满脸痛苦,偷偷地向漫真使眼色。
“漫真,”童溪半躺在藤椅上,长长的淡金发随意的披散着,淡堇色的儒衫领口松弛,露出白嫩的肌肤和性感的锁骨。眉如墨画,丹凤眼半睁半闭,自流露出一段风流倜傥。他慵懒地说道,“不准犯规——”
漫真只好显出一付爱莫能助的表情。
“远,呃,远树——带行客,孤城当落晖——”下面是什么来着,该死,怎么也记不得了。
“哎,童澈,看你先生,像不像海棠春睡图?”这个黑花,偏偏这个时候来捣乱,童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黑花自动忽略,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就选他了,怎么看怎么比你顺眼啊,嗯,儒雅俊秀,不错不错。”
“你别以貌取人,看看他头发的长度,该有多大岁数了,做你父亲都绰绰有余!”童澈恨得牙痒痒。
“是吗?”黑花故作惊讶,“我听你在背后直呼其名,还以为你跟他是同期生呢。”
“晕,跟你爷爷才是同期呢!”童澈只想在黑花绝美的脸上栽一拳。
“晖——晖——”,童澈心烦意乱,早就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
“下面两句,”童溪懒懒地伸了伸腰。
童澈可怜兮兮地望着漫真,漫真不禁心软,明目张胆地做着口型。
“吾——”,童澈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吾谋适不用,勿谓知音稀。”
“漫真”,童溪视而不见,“你且再去泡壶茶来。”
童澈眼睁睁地看着救兵走了。
“下一首,《青溪》,”童溪不紧不慢。
“是,先生。”童澈彻底绝望,他可是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他一咬牙,“黑花,你知道么?”
“怎么,要我帮忙?”黑花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语气略带嘲讽。
看着他幸灾乐祸的表情,童澈气道:“算了,当我没说。”
“怎么了,”看着童澈阴晴不定的表情,童溪亦深觉有趣。
“——”,未及开口,意识中传来一阵天籁:“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
不错,正是这首。童澈朗朗吟道,底气十足。这个背后灵,还真是有些用啊。
“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漫真端着茶走来,一脸疑惑,他什么时候可以背得这样流畅了。
“先生,茶”,漫真轻声道。
“嗯,”童溪应了一声,合上眼。
“请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童澈松了一口气,面有得意之色,“先生,背完了。”
童溪静静地躺着,并不答话。
“——”,童澈略感诧异。
漫真俯下身看了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地走过来,道:“先生睡了,你先去罢,我拿毯子给他披上。”
“哦,”童澈看了童溪一眼,转身离去。
“难得背全了一首诗,他却没听,真是可惜——”,童澈仰面躺在草地上,随手拈了根细叶叼在嘴里。
黑花忍不住轻笑,连四周怒放的花朵都自惭形秽。
“你笑什么,”童澈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嗯,虽然是在你的提醒下。”他眯着眼,感受着和风拂面的惬意,表情十分享受。
黑花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起身旁的人,觉得比昨晚初见时更入眼了。白皙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眉毛的颜色淡淡的,小巧玲珑的鼻子均匀地吐纳着气息,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嘴角有甜甜的笑意。果然,这个童澈,最适合在阳光下灿烂地笑了。
黑花抬起头,望着远处,金色的眼眸映衬着阳光,瑰姿妍丽,人不可观。
山坡上,浓绿醇碧中静抹青翠。山阴处,英华竞放争艳,七色不足状其繁彩。这山水田园,原来也自是一片天地,倒是适合修身养性,难怪有许多人愿做闲云野鹤了。黑花感叹道,想那天玄宫,虽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可唯独少了点什么,是生气。偌大的天玄宫,却是冷冷清清,司辰,你能耐得住那份寂寞么。
“黑花,你还在对我用读心术?”童澈拿掉了嘴里的细叶,半睁开眼。
“没有,”黑花摇头,透出一丝不满,“不是已立了契约嘛。”
“那为什么我心里的话不说出来你也能知道,就像刚才背诗的时候——”
“那些话是你想对我说的吧,”原来如此。童澈,你还真是后知后觉啊。
“不错,正因如此么。原来还可进行意识上的交流啊,嗯——这倒是很方便,不用我一个人讲得口干舌燥。嗬嗬,感觉像腹语呢。”童澈笑道。
那是因为你的言灵力已到了键合相的境界,以你的年龄,能有如此高阶的力,不得不说是奇才了,你竟不自知吗。
“我当然知道了——,”童澈睁开眼,“只是没想到你的衍生化法运用得如此炉火纯青。你——似乎不是普通的无氏呢。”
这小小的伎俩算得了什么,自小被称作天才的我,九岁那年便让技绝天下的师傅甘拜下风了。未满十六,便入位天玄宫——童澈,只怕说出我的名字,更会吓你一跳呢。
“大概,我也算个天才吧,”故作自满,将敏感的话题含混过去。
“你别担心,你的过去——”这个童澈,此刻却是异常敏锐,令我的心不禁一紧,“我没兴趣。若你想说,时机正确自会坦白。我又何必庸人自扰。”
岚信子,这个宿主,似乎——还不错。黑花风轻云淡地一笑,倾国倾城。那金色的眸子,更是闪着扑朔迷离的光。
童澈忽然坐起身,眼神有些痴迷,“黑花,你的眼睛——好美——”
“不准看!”黑花厉声道,面色一寒,侧过脸去。
童澈愣住,思维顿了顿。
“因为读心术的原因,我的眼睛,是不可深看的。若非你我订了契约,刚才那一看,只怕你神形俱灭。”黑花的声音含有歉意。
童澈想起昨夜类似的一幕,吓出一身冷汗。他勉强地笑道:“就算没有读心术,你的眼睛也足以夺人心魄。”
黑花赧然一笑:“别人看不见我,却也无所谓,纵使思想被读,总不致丧命。而你不同,
虽说不可用读心术,但因可见我,若长久深看我的眼睛,亦会造成致命伤。以后不可再涉险了。”
“噢?竟有这般厉害!”童澈只觉寒意突起,“幸好我与你立了禁用之事,不然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了。”
黑花默然。童澈亦低头不语。
“哎——,”童澈忽然抬起头,一脸的不情愿,“可惜不能再看你的眼睛。”
“呵呵,一般看看是可以的,只要别像刚才那般花痴就没问题。”黑花忍不住偷笑。
“真的?”童澈兴奋得睁大了眼。湖水蓝的眼眸澄澈透明,明媚的笑脸融入了整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