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能再看你的眼睛,岚信子,你好像也说过这句话吧。
记得是我练成灭瞳的第二天,大家都纷纷向我祝贺,唯有你,连影子也不见。待我万分欣喜的跑去找你时,却换得了你的鄙夷不屑和哂笑,“灭瞳,算得了什么?不入我眼!”无氏族人追求崇拜的最高境界——读心之灭瞳术,竟不入你眼么。你可知道,我那德高望重的师傅,虽然表面笑意盈盈,但前夜,我分明看到他气得偷偷吐血呢。岚信子,你也嫉妒我吗,原来,你也不能免俗呢。枉你平日那般高傲空洁,目下无尘,哼,算我错看了你。
“啪——”,我抑制不住冲动,竟生平第一次动手打人。清透莹白的脸颊顿时红了一片,你那冰紫色的眼里迷蒙着雾气,表情惊愕而受伤,却只是怔怔地看着我,并不还手。我气极转身,却一字不漏地捕捉了你心里的幽幽长叹——可惜不能再看你的眼睛。这是我第一次对你使用读心术,却也是最后一次。
是夜,辗转难眠。
细想着白天的事,竟萌生悔意。但我的矜持,却不容向你低头啊。
不想次日一早,我们却在镜月湖边相遇。你就静静地站在那,宽松轻薄的淡紫外衫任风吹起,紧身的纯白里衣更显得修长完美的曲线。显银却略偏水晶紫的前发还沾着晶莹的露珠,短发飘逸飞扬,美得惊艳,美得妖异。我不禁看的呆了,平日里,是我刻意忽略了你的容貌么。大家均夸赞我的容貌,但如今看来,似乎不及你呢。岚氏族人,果然天生好皮相,怪道世俗虚伪之人要忿然,说什么“邪魅异常”了。世人垂涎妄谈的美,于你岚氏,竟是一种灾祸。
你终于看见了我,眼底掠过一丝惊喜,纵身一跃,飘落眼前。那绝美的姿态,翩若惊鸿亦不足道也。
“我——”,你喃喃地开口,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表情显示着内心痛苦的挣扎。
我有些气恼,就想转身离去。
“昨天的事,对不起。”
我周身一颤,几乎不相信眼前之人就是你。你是多骄傲的人啊,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说那三个字呢。你终究还是输了,输给了我。
岚信子,我一直坚信着——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会输的事!
我强忍住就快抑制不住的笑,冷冷道:“我原谅你。”
转身就走,不作一丝停留。
是不是对你太无情了,我竟有一丝不忍和心痛。
可我还是残忍地转过头去,露出张扬而得意的笑:“澄清一个事实。我的眼睛,还是可以看的哦!只要别看太久太深就行!”
大胆地直视你的脸,不知为何,你的眼里竟有我不解的一丝异样风情。
“童澈!”黑花猛然惊醒,是漫真么。
“漫真!”童澈轻轻地扬手,连眼角都是笑意。
是了,是了,童澈,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微笑。可是你微笑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呢?这次下界,似乎不会让我太无聊啊。漫真的嘴边滑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神秘笑容。
漫真走过来,并肩坐到童澈的旁边。
童澈挑了一片草叶,放到嘴边,轻吹起来。
漫真沉醉地闭上眼,轻轻地依偎在童澈肩上,清声歌道:“一路经行处,莓苔见屐痕。白云依静渚,青草闭闲门。过雨看松色——”
童澈的曲配合着漫真的歌,悠扬婉转,十分动听。
黑花忍不住想,这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吧。
“先生最近有些怪异,”童澈忽地停住,说道。
“有吗?”漫真毫不在意。
“似乎,有些过于贪睡,”童澈微蹙了一下眉头,“细心如你,竟未发觉吗?”
“我以为只是一般的春困。”漫真直起身。
“前些天起夜,我还听到他持续地咳嗽。”童澈的眉头蹙得更紧。
“你这样一说,我才注意。好像最近饮食亦有所减,酒却喝了不少。”
“可他不喜饮酒的。”童澈诧异道。
“这样吧,反正明天进城,找个大夫给先生瞧瞧。”漫真提议。
“有你在,还请什么大夫。”
“——”,漫真忍不住笑了,“先生不要我给他治的。”
“是呢,”童澈一想到,亦哈哈大笑。
去年中秋,童溪说晚上请所有的学生赏月祭文,让童澈和漫真去买些好菜。童澈道,寻常菜肴太没意思,不如进山打些野味,顺便摘些野果回来。漫真觉得不错,两人起了个大早,就进山了。就是那一天,童澈见识了漫真的独门绝技——顶空针法,惊得目瞪口呆。不想平时温文尔雅的漫真,竟有如此的凌厉身手。那满山的禽兽,竟似遭遇天劫一般,纷纷逃窜。(友情提醒:由于场面过于血腥,对未成年人自动屏蔽。)有诗为证。(路人甲:什么诗?fujid530:鄙视~~~,小样,往下看哪!)
夕阳西下时,两人满载而归。
童溪望着满目仿佛历经修罗场的动物尸首,其状惨烈,不足为外人道也。(fujid530:做过生理实验的同胞们可以自行想象~~~汗|||)面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他颤抖着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童澈!”童溪猛然大喊一声,趁着漫真发愣的劲儿,飞快地拉着童澈跑了。
跑到后院,童溪面如死灰地问道:“以前的那些,也是漫真做的?”
“是啊,”童澈不明所以。
“以后,只要是我吃的食物,只准你来做!”
“为什么,——难道,你被吓倒了?”童澈恍然大悟,“以前看你还吃得满香的嘛!”
“呃——,”童溪一时语塞。
“那是因为,造型颇具美感——,”童溪只得说到。
“哈哈哈——,”童澈捧腹大笑,“什么造型啊。那都是漫真用银针刺穴的手法在试验,结果尸体僵硬,烹饪亦不改其状。你看他今日的顶空针法,还有半点造型没有?”
童溪的脸色极为难看。
“嗯,”童澈一脸地认真,“我如今才觉得那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什么?”童溪不解。
“君子远离庖厨,”说完,童澈恶作剧般地笑了。
当晚,众人大快朵颐,唯有童溪嘴角抽筋。
饭毕,笔墨纸砚具备,众人意欲大展身手。
“童澈,你也该习诗了。”童溪感慨道。
灵光一闪,破天荒地,童澈居然爽快答道:“我今日倒有绝妙灵感。不如现就作来。”
众人童溪均是不信。
只见童澈提笔挥就,得意地拿起作品,绘声绘色地念道:
漫真一扬手,百蛇出动乱游走。
漫真再扬手,猛虎狂奔涕泗流。
漫真三扬手,豪猪顿变仙人球。
漫真——
(童澈:委屈,为什么不让我念完?fujid530:轻蔑不屑,你想误人子弟么?哼~~~啊~~~怒极的童澈将fujid530拍飞~~~)
众人狂笑,绝倒,尸横满场。童溪强忍。
漫真始终面无表情,听完,淡淡地说:“你第一次写诗,能有如此水平,已属不易,但略有夸大之嫌,以后还是写实的好。”
“夸大?你问先生,还不写实么,已经很含蓄了——”童澈一脸的诚实无辜。
童溪想到那血淋淋的场面和傍晚童澈的话,只觉胃中翻江倒海,脸色一青,转身就吐了。
自此,再也没有人敢嘲笑童澈不会写诗,而童溪也绝口不提习诗之事。
事后,漫真偶然问道,“童澈,你可是故意的?”
童澈笑而不答。
不久,童溪偶感风寒。漫真好心帮他医治,他却死活不肯,定要另找大夫。童澈自是知道缘由,偷偷告诉漫真,漫真微微一笑,再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