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洞内的一张石床上,四周一片光明,原来是床头放了一颗挙头般大小的夜明珠。闪闪的珠光在石壁上交织出各种色彩,雾气在珠光中流动,让人感觉整个石洞都在飘移,如同置身幻境中。
更让马天佑奇怪的是床前坐着一个老翁,穿一身白袍,雪白的头发和胡子一直垂到地上,一副仙风道骨,正慈祥的看着自己。马天佑几乎疑为仙人,此情此景,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到了天堂?
马天佑又惊又疑,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到疼痛,一阵狂喜,急忙坐起。他这一动,才发觉自己全身无力,骨头象散了架了一样,又酸又疼。马天佑忍着疼痛,着急地问老翁:“老爷爷,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老翁伸出手,抚摸着马天佑的头说:“孩子,你终于醒了。”
马天佑自从来到罗浮山,从来没有人叫过他“孩子”,也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轻抚过头,每天除了练功还是练功,两位叔叔是他非常敬重的人,但在他们面前,看到的只是沉重而期盼的眼光,身体的接触,只有在传授武功的时候,热切而又冷冰。在他记忆中,只有爹娘才这样抚摸自己的头,娘亲的抚摸,让他觉得开心,父亲的抚摸,让他觉得安全,而老人家现在的抚摸,却让他百感交集。
马天佑忍受不住,突然扑进老翁的怀抱,放声哭了起来。
五年的时间,他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他的练武生涯,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没法想。每天拖着沉重的四肢倒在床上,开始想父母和弟弟,这时候是最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有“浮云”时时刻刻陪伴在身边,看见它,就象看见了亲人。有“浮云”在身边,他觉得非常安全,因为“浮云”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猎手,在这个山上,只要有“浮云”在,从不曾害怕会有什么猛兽出现。很多时候自己在练武,“浮云”会悄悄地走开,当它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叼着一只兔子或其它小动物,回去又可以美餐一顿。那种开心,让少年在梦里也会偷偷的笑。
老翁还是轻轻地抚摸着马天佑的头,也不作声,任其在怀里哭,他知道这个少年真的很想哭。
马天佑哭了良久,抬头问老翁,还是那句话,“老爷爷,这是什么地方?”
老翁呵呵笑道:“这里是白云洞,就是你刚才进来的地方。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进这个洞吗?”
马天佑道:“我追一个小怪物进来的。”
老翁道:“这个小怪物大有来头,叫‘耳鼠’,原来是生长在北方的丹熏山,长得兔头麋身,叫声象狗,大部分时候都在水里活动,牙齿带有剧毒,被它咬中很快就会中毒而死。不知道是何原因,它居然会跑到这个山上来。”
马天佑道:“我刚才还碰到一条大蛇,就在这洞口里。”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颤。那条蛇实在是太可怕,“耳鼠”虽然带毒,模样长的也奇怪,但毕竟是个小动物,那条巨形的蛇,看起来让人心胆俱裂。
老翁又呵呵笑道:“ 这条蛇一直守着这个洞,已经有几千年了,我认识它也有两百多年了。它一般不会随便伤害人,有人闯洞就喷出毒雾,但它的毒雾只是让人昏迷,过一段时间人就会醒来,我称它为‘雾龙’。”
马天佑瞪大双眼,觉得不可思议,问道:“爷爷今年多少岁了?”
老翁看着马天佑迷惑的眼神,又笑了起来,轻轻抚着他的头道:“你说呢?”
马天佑看着老翁雪白的头发和胡子,摇了摇头,他实在是弄不懂这老头到底有多大年纪。
老翁突然放声笑了起来,然后说道:“你可能不会相信,老夫今年已经二百五十岁了。”
马天佑非常惊奇,自言自语地道:“二百五?人能活那么多年吗?”
老翁道:“正是,我在唐宣中年间被召进宫的时候已经是一百岁了。”
马天佑并不知道老翁在唐宣中年间的这段历史,但仍说道:“ 这么说爷爷是神仙了。”
老翁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胡子乱颤。
马天佑也跟着傻呵呵的笑起来,突然他想来一件事,问道:“爷爷,那只耳鼠在哪里?”
想到耳鼠,马天佑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他恨它,是它,杀死了他日夜伴随的“浮云”,他要杀 了它为“浮云”报仇。
老翁正要说话,传来一阵沙沙声,巨蛇缓缓的爬了进来,温顺地伏在老翁身边。老翁看着巨蛇说:“这种耳鼠也是一种灵物,剧毒无比,本身却是百毒不侵。刚才它咬你之后又开始袭击‘雾龙’,‘雾龙’喷出毒雾,它却毫无反应,连‘雾龙’也差点被它咬中,我听到响声出来把它制服。见你倒在地上,知道你已经中了毒,就把它杀了,取它的血喂你服下,你才能保住性命。”
老翁缓了缓又说:“这也是你的造化,耳鼠这种灵物百年不遇,居然会被你遇上。如今你又喝了它的血,以后你就是百毒不侵了。”
马天佑听到此,顾不得身上疼痛,走下石床,倒头便拜。
老翁把他扶起,对他说:“孩子,不必多礼,我们相识也是缘份。我在山上采药的时候曾见过你练功,根基不错,只是剑法套路过于平凡,无甚变化,如樵夫砍柴一般,长练下去只能强身壮体。鹰爪功招式倒是凌厉,有大家风范,于你施展出来却是外劲刚猛,内劲不足,碰到高手,反伤自身。”
马天佑回想起小时候见父亲练功的时候,一把大刀挥舞得出神出化,风云变色,鹰爪功更是碎石裂碑,收放自如。自己苦练了五年,与之相比,真是天渊之别。若是再这样下去,可能再练五十年也未必能有这种造诣。一下子觉得一片茫然,报仇之事可能此生无望,不禁黯然伤神。
老翁见马天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微笑道:“其实练功也是为了强身健体,能不能成为高手并不重要。江湖上的恩怨总是没完没了,大多是为了名利二字,即使武功再高,一入江湖,也是祸福未定。武功高了,人的欲望也会变大,反而自寻烦恼。”
马天佑茫然地摇摇头,喃喃自语道:“我要报仇。”
老翁哦了一声,看着马天佑,示意他说出原由。
马天佑知道眼前的这位爷爷不会伤害自己,就把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老翁听完点了点头说:“你父亲确实是一条好汉,他的事我也略知一二,当年各门派相约前去夺取‘镔铁神功’,其中必有阴谋。以后你若是寻仇,切记要先弄清个中缘由,以免再重蹈当年悲剧。大宋江山已是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如果大宋臣民能够互相团结,共同抵抗外敌,则天下就会安定。而过多的自相残杀,受害者多是百姓,永远的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说至此,老翁面露凝重之色。马天佑则是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老翁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你出来也有半天时间了,家里的两位叔叔必定非常担心,你身上的毒现在应该完全清除了,赶快回去吧。”
马天佑这才猛然省起两位叔叔,急忙向老翁告辞。老翁把回去的方向跟他说了,然后送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