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利剑在空中连续挽了几个漂亮的剑花，最后划出一道十分优美的弧线结束了精彩的演出。
嗯，纠正一下，不是演出，应该是武艺展示。
周围发出阵阵喝彩声。几位长者交头接耳：
“干净，利落很得华山剑法的精髓。”
“小七入门虽晚进步却很神速。”
“虽然还不成气候，但隐隐已有了点大家的风范。”
白衣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是听到了大家的评论心中暗自欢喜，脸上却故意显出一派谦恭。但见他恭恭敬敬地走到一面容肃穆的青衣长者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华山派第十二代弟子商洋求掌门人指点。”
我悄悄撇了撇嘴，以示不屑。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陆柔今年十三岁，刚加入华山派一个月。我们这里正在进行一年一度的华山派武艺考核。这个考核专门检验华山派弟子一年的武艺学习进展，通常由掌门人主持，几位大师伯充当评委，然后各位弟子将一年所学展示出来，让长辈们考核指点。
坐在首座的青衣长者就是我们的掌门人刘元白，人称“松鹤子”。刚才表演的那位白衣少年是我的七师兄商洋。说起商洋我就来气，他今年不过才十二岁，整整比我小一岁，整整一岁哦，只不过因为比我早到华山一点时间，呃，不是说光阴似箭吗？其实一年也就那么一点时间。就因为他比我早到一年，我就得叫他一声师兄，从此被他欺压压迫，真是吃亏吃到家了。偏偏华山派最是尊师重教注重礼仪，我陆柔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所以，我恨，我亏啊！
正想着，掌门人已经开始说话了：“世上剑法虽多，溯之宗源却是如出一辙，总是要达到人剑合一才能称为最高境界。故用剑之道并非在于御剑，而在于将剑与人合二为一。今天我看了各位弟子的剑法，看得出你们大家都很用功，剑法练得也都很熟练，但大多数人都犯了同一个毛病，那就是——仅仅将剑作为你们的运用的武器。这样长久下去你们的剑法虽然会不断提高，你们也许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剑客，但你们却永远也不可能进入剑法的最高境界，成为真正的剑法大师。”
此言一出，众弟子皆是一惊，好多正在沾沾自喜的人（当然包括小商子——我给商洋取的别名）都变得面色苍白，饱受打击。苦练了这么长的时间，都以为自己的剑法进步很快，感觉自己离剑宗越来越近，结果却被人指出自己早就走错了道，失望是难免的。
掌门人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你们也不必太失望，现在纠正还来得及。我华山剑法乃武林正宗剑法，只要大家慢慢领悟，自会有所收获。今日剑法考核有几位弟子表现很是不错，望再接再厉。”
咦，掌门人要表扬人了呢。我立刻坐直了身子。
虽然我来华山才短短一个月，但是对这位掌门人的个人习性却打听了不少。众位师兄姐都说掌门人素来不苟言笑，对弟子的要求更是极其严格，很少，很少听他表扬过人。我一看周围，但见各位弟子都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掌门人，惊奇、紧张却又十分期待地听着掌门人的下文。
掌门人缓缓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弟子，缓缓说道：“陈师弟门下弟子章和基本功扎实，用剑沉稳。”
众人立刻向年近中年的黑衣大汉章和看去，章师兄又惊又喜，憨厚的脸上变得又黑又紫。嗯，不应该这样说他，我猜他现在的脸应该是很红很红的，但是他皮肤黝黑，现在看起来就象是黑里透着紫。
“多……多谢掌门人。”章和有些笨拙的向掌门人行了个大礼。
掌门人右手微抬，章和的礼就行不下去了。
掌门人继续说道：“王师弟门下弟子沈晋剑随气走，运剑自如，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完全将剑仅仅作为武器的弟子。”
众人立刻喝彩鼓掌，我更是将巴掌拍的啪啪响，嗯，掌门人好，掌门人妙，掌门人的眼光好得呱呱叫。要知道三师兄沈晋的剑法可是大家公认的好。我虽然看不懂剑法，可我也知道山师兄的剑法实在是好。他的剑轻如落叶，快如闪电，美如彩虹，耀眼如明珠，他的那双含笑的眼可不就像明珠般明亮吗？他的笑容如春日阳光般和煦，如清风拂面般温柔，还有他那好听的嗓音，宛如天籁……咦，抱歉，抱歉，好像有点偏题，不过，反正我就是认为他的剑法好。
但见身着白衣，风度翩翩的三师兄噙着那醉人的笑容，从容地走出来对着掌门人恭敬地行了个礼。姿势优美，行动洒脱，笑容迷人……我痴痴地看着他，傻傻地笑着。三师兄真是好帅啊——
“鹿肉，你的口水流出来了。”
我连忙用手揩一揩嘴唇。嘴唇干干的，没有流哈拉子啊。
忽然觉得不对劲，鹿肉？会这样叫我的人只有……我连忙侧身，一下子就看见商洋那欠扁的笑脸。我亲爱的父亲大人啊，您什么名字不好起，偏偏给我起这样一个名字，陆柔——鹿肉，真的很容易让居心叵测的家伙钻空子的耶。
可恶！可恶！我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看在我三师兄受表扬的分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我转过头去专心致志地听掌门人说话。
“李师姐门下弟子刘若萍用剑灵活，剑法精妙。”
不错，不错，不愧是掌门人。我继续鼓掌。我与刘师姐师承同一师傅，师姐被表扬，我的脸上也觉得有光彩。可是接下来的话让我差点咬下自己的舌头——
“秦师弟门下弟子商洋入门虽晚但勤奋好学，进步神速。”
什么啊，掌门人，你怎么可以表扬他啊，你一定是被他给骗了，这小子经常借口练功其实是在后山烤肉，说是在屋子里修炼内功其实是在睡大觉，他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勤奋啊……
我还没来得及将商洋的“恶行”在心中历数一遍，掌门人接下来的话将我从愤愤不平中推向了地狱——
“让我们看看最后一个弟子的功夫——李师姐门下弟子陆柔上场。”
不……不会吧，我差点就掉了下巴。
我最最尊敬的掌门人大人，您不是已经点评完了众位师兄姐弟的功夫了吗？接下来我们不是应该散场回去洗澡换衣吃饭睡大觉吗？我进门不过才一个月，我什么都没学会呀。您不是存心想看我出丑吧。
“陆柔上场。”有人不耐烦地又叫了一声。那是章和的师父陈师伯，哼，陈师伯你落井下石，我偷偷地将他列入我的黑名单中。
“陆柔进门不过才一个月，所学实在有限。掌门人，您看是不是等到明年再来考她？”
说话的是三师兄沈晋的师父王师伯。不愧是我亲亲沈师兄的师父，真是好人啊。
我眼巴巴地望着掌门人连连点头。下次再让我表演吧，嗯，展示吧。我不会，我真的一点都不会啊。我承认，师父不在的时候，我没有练功跑去跟小商子一起烤肉吃是我不对，晚上背着师父在华山上乱逛是我不对，早上因为起不来没有练功是我不对……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掌门人略一沉吟然后问我师傅：“李师姐，我记得陆柔之父是陆华吧。”
我心中暗叫糟糕。
师父道：“正是。”
掌门人接着说：“陆华是我门下最得意的的弟子之一，他的女儿应该不会太差吧。至少华山派的基本剑法应该是会的吧。”
师父道：“听陆老太爷说陆柔生性好动，陆华虽然屡次教授成效却是不大，我查过陆柔的内力，她几乎是不会武功。所以我从头教起，这一个月先教了她入门的心法和一些简单的剑式。”
还是师父最好，我暗暗高兴。
谁知道掌门人竟然说：“那就舞几招最简单的剑式吧。陆柔，你将基本剑法第一至第二十式练一遍。”
“弟子遵命。”我躲无可躲，只好硬着头皮上。
凭着零碎的记忆拼凑，前面几式我勉强可以比划出来，可是这最后一式，到底是应该从下往上挑还是从下往右划呢？这个力度应该是使用巧劲还是直接发力呢？哎呀，早知道就不听娘的话做什么大家闺秀了，当初跟着爹爹学几招多好，也不用现在出丑啊。不管了我一咬牙，直接发力将剑从下往上挑……
不会吧，我呆呆地看着那把轻盈的短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笨笨的弧线，然后重重地落在了我面前。它，它居然敢从我手上飞出去了。
完了，这个笑话闹大了。我偷偷看了一眼掌门人和师父，二人脸色都很严肃。
师父曾经说剑是剑客的生命，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如果自己的剑被人夺去这是用剑人的耻辱。可是我，我不等别人来夺剑自己先把剑扔了。
“以后要勤加练习。”掌门人抛下这句话接着说道，“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散去，师父慢慢走到我面前，以无比温和的声音说道：“陆柔，这不怪你，是师父对你的要求不够严格，从今天起我会每天检查你的功课。”
我好像看见有只大乌鸦在我头上放声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