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圆了金牌梦
(一)
下午闲散时间,大伙儿照例自由活动去了。艳萍刚准备出门,吧台收银员叫住了她,说老板刚才来电话交待,叫她去他办公室一趟。
推开刘办的门,艳萍见老板坐在长沙发上抽烟,便去他的老板椅上坐了。刘光达用指头点着她,笑道:“你呀,不是我说你,明知我喜欢团结你们,喜欢和你们打成一片,却偏要跟我保持距离。呵呵,就凭这一条,就不符合好员工的标准。”
“切~~~”艳萍朝他撇撇嘴。
刘光达坚持让艳萍坐过去,她执意不从。刘光达见软的不行,站起来扯住她胳膊,硬把她按坐在自己身边。艳萍白净的脸上涌起红潮,气呼呼地瞪着他。他略带诡秘地笑着,大口大口抽烟,一副雍容自得的风度。
艳萍疑疑惑惑的,一再追问“有什么事你快说呗”。刘光达却只管东拉西扯卖关子,时不时拍拍她的膀子,捏捏她的手臂。她则仍像以往那样,反手打他几下,嗔他一声“别这么轻薄好不好”。
嬉皮笑脸一阵,刘光达才自动整了整容,将葫芦里的药倒出来:“根据我的观察和考查,确认你的嘴功、舞功等基本功,基本上算是‘达标’了。因此我决定,从本月八号开始,给你升职为金牌服务师,派往豪华厅的干活!”
“谢谢老板提携!”艳萍立马站起来,正经八百地鞠了个躬,“今后我一定加倍努力,倍加努力,努力干好!”
“但是——你先别慌,不知其他方面的功夫,你修炼到家了没,是否能叫上帝们满意。说真的,我还不太放心。”刘光达微眯着眼,怪怪地笑了笑,“所以,提前给你打个招呼,最近几天,你好好再磨练一下——心理上的,行为上的。顺便给你说一下,曼曼这一段身体不太好,你就别麻烦她了,可以多向华梅请教请教。希望你四天后马到成功!”说罢,拉她回沙发上坐下,右手按住她肩膀,顺势捏上了她的左臂,用大拇指来回摩挲着。
“拿开魔掌好不好?”艳萍轻轻把胳膊抽回来,蹙了蹙鼻子,“我不用再准备什么了,更不用向她请教什么。今晚让我去都可以。我保证比她差不到哪儿去。”
“是吗?我不信。我觉得,你应该虚心点儿。那样的话,你将会更有发展前途,也会更可爱些。”刘光达龇着牙笑笑,“小姐,你要知道,华梅毕竟是华梅呀!人家已经干了这么长时间,毕竟还是有一套的哦!穆铁柱做广告——法莫替丁,你不服不行!”
刘光达说,华梅、舒曼曼毕竟是先行者,自然有着旁人不及、包括你也不及的本领。比如说,人家可以听任不文明客人的拉扯撕拽,毫不扭捏地坐在对方膝盖上、怀抱里,你一口我一口地相互喂酒喝,相互夹菜吃。比如说,人家可以脱得像健美运动员一样,只剩下“三点式”点缀其身,一刻不停地跟这个那个客人旋呀舞的。再比如说,两个人的脸蛋、胸脯,还有大腿什么的,经常被一些客人揪、摸、揉搓,人家向来就没当回事儿过,依然是觥筹交错,你欢我乐。这些你现在都能做到吗?反正我知道,萃萃就不能完全做到,或者做得还不够好,弄得豪客们感觉不爽,老是提意见……
说到这儿,他伸手摸摸艳萍脸蛋儿,飞快地抓起她左手,放在唇边“叭叭”吻了几吻。
艳萍叫了声“咦呀”,急忙缩回手,瞪瞪他说“你这人真是的”,一面就起了身,从手袋里拈出小手绢,擦擦脸上、手上被他摸过吻过的地方,随手丢在墙旮旯里,还“呸呸”朝那儿啐了几口。
刘光达干笑数声,站起来拍着她的肩膀,以居高临下的口气说道:“我就说我不相信嘛!真个应验了。小姐呀,吹大气谁个不会?关键得看她表现如何。就你这水平,别说今晚了,就是四天后能否派往豪华厅,或者说让你去了之后你能否称职,我至少还要打三个问号呢。”
“你这话说的,我觉得有点儿……混淆是非。”艳萍斟字酌句地说,“什么叫就你这水平啊?老实说,刚才我讲的那些,绝不是什么吹大气!不信今晚就可以试试,我保证不会有半点差池,弄得客人不高兴。否则,你怎么处置我都行。即便是辞退我,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艳萍的声音逐渐变低,语气也显得既弱且软了:“我的水平,也许没有你期望的那么高。不过我自信,就是稍微比华梅低一点,但还不至于要让你打三个问号吧。”
“嗬,我佩服你这种勇气!”刘光达撇撇嘴,使劲拍了下她肩,两手插进裤兜踱了几步,“敢于吹大气的勇气,敢于不自量力打包票的勇气。我说的大实话,并没有混淆什么是非。因为我刚才见识过了,领教过了。”
“你这叫什么话?!”艳萍翻了他一眼,偏过头去看挂历上的山水画。
刘光达哈哈一笑,弯腰捡起她刚丢下的那条手绢,拿在手中抖了抖,说:“就凭这一手,你还想去豪华厅?恐怕咱们那些豪华的上帝,十有八九不会有我这样的肚量!”
“你这话还是混淆是非!”艳萍不由得激动了,红着脸申辩道,“你跟客人是两码事儿,不能比的。对客人,凡是我业务范围内应该做的,我决不含糊。因为他们是我的服务对象,是你的上帝,同样也是我的上帝。可你就不同了,你是我的老板,是我的上司。所以,你对我应当放庄重些,用你的尊重换得我的尊重,这才对头呢。”
刘光达有点尴尬,打着哈哈道:“哟嗬,你还振振有词呢!如此说来,这岂不成了什么,就像阿Q说的那样,和尚摸得我摸不得了吗?”
“你……你这话,仍然是混淆是非!”艳萍嘴唇哆嗦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但她强自隐忍住,停了好半响,才幽幽地说,“比方说那些做人体模特的人吧,只有在画室里,并且是当着人体画家、□□师的面,他们才可以脱得□□赤条条的,才可以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来,叫人家仔细端详并且画下来、拍下来,然后挂出来让人们欣赏。因为这是为了艺术,他们是为艺术而献身的!假如平常也那样的话,岂不成了疯子、傻子、神经病了吗?”
“啊哈!我开始有点儿明白了。”刘光达咂了咂嘴唇,“噗嗵”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掏了根烟点着,似笑非笑地吸了几口说,“你的意思是说,好比青楼里的女子一样,只有在屋里、在床上,并且面对着的还得是嫖客,这时候她们才可以袒露一切,才可以承受一切。而在其他场合,当着其他人的面,就不能乱搞胡来了,是吗?嗯,有见地,确实有见地!”
“呸!你满嘴胡吣个什么呀?”艳萍失控地叫道。话刚出口,她立刻有点失悔,遂掩饰地掉过头,看着挂历上的山水画。她在竭力克制着自己,同时驱动脑机器,飞速运转着。
刘光达不免更尴尬了,但他大度地一笑,说道:“你骂人了啊?咱这儿可不兴骂人。我们是在进行学术交流,理论探讨,当然会有争鸣,也可以争鸣。我刚才是打个浅显的比方,说明一个深刻的道理。”
忽然,艳萍笑吟吟地问:“哎老板,你有几个姐姐、妹妹呀?”
“两个妹妹,没有姐姐。你问这干吗?”刘光达一时没回过神。
“嗨,你是我老板,就不兴我关心关心你,关心关心你的家人吗?”艳萍难得十分认真地说,“请问,她们成家了吗?要是还没有,并且连对象都没有的话,秦叔早几天说了几个男士资源,都挺优秀的——财大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我想给她们帮帮忙,牵牵红线呢!”
“拉倒吧你!她们都已经有了——或者就快有了孩子了,要你帮什么忙!叫我说,你还是快点儿想想,怎么给自家牵牵红线吧,啊?”
“别打岔嘛!我再问你,你跟她俩关系好不好?”
“问得多傻!我们是兄妹,一奶吊大的,当然好啦。”
“好,嗯,好到什么程度?”艳萍古怪地笑着,两手比划着,“是不是经常这样,又摸又啃的?”
“好你个鬼妮子!”刘光达趋到她跟前,照她头上狠狠赏了几个栗暴。
“捅着你麻骨了吧!”艳萍回敬他一巴掌,绷起脸讥嘲道,“你怎么不对她俩说,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呀?怎么不叫她俩向你袒露一切、承受一切啊?要知道,‘和尚’不光摸了她们,还跟她们制造了小孩呢。”
刘光达无语,有些愣愣的。或许是没有想到,他刚刚提出的学术命题,竟会反导出另一个学术命题吧。
艳萍笑望着他,口气放得缓和了些:“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可别往心里去,老板。”
“你想给我道歉吗?”刘光达笑问道,又回到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吸烟。
“当然不是。应该道歉的是你。”艳萍往天花板上望望,转而睨视着他,声音低沉地说,“我的老板,你将心比心,就该对我尊重些,我自然也会尊重你的。你敬我一尺,我就敬你一丈!如果大家都这样的话,就会齐心合力拧成一股绳,把酒店办得越来越红火,那么对每个人都有好处——特别是你这位老板。否则,恐怕就很难说了。”
刘光达垂着眼皮,沉默了一阵,讪讪地说道:“这个星期天,雷打不动,还让你去豪华厅。只是,刚才的事儿,你不要跟任何人讲——任何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