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王倩神经了
（二）
吃过饭走到门口，秀玲说了声“好热”，赶紧拿手在脸前扇扇。莱丹哥征询地说：“刚才吃热了，咱们找地方洗个澡好吗？”
秀玲想都没想，说了声“好”，跟着他走到斜对面的洗浴中心。进去后，她见莱丹哥并没有买票，拿出一张卡递给服务台，对方接过去，不晓得做了些什么手脚，几秒钟后又还给了他。
莱丹哥和钢钢去了男宾部，秀玲进了女宾部。一个长相不错、衣服漂亮的女孩迎住她，连额头、下巴上都是笑容，热情百倍地把她引到里面伺候着，嘴里像巧八哥似的不断喊着“小姐”，比过去财主家的丫鬟还殷勤些。
面对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脱得光溜溜的秀玲心情格外舒畅，饭前那些惶惶不知所措的感觉，仿佛一下被对面的女孩吸走了。随后映入眼帘的高级浴池，叫秀玲觉着俩眼根本不够用：水池子周围，包括一圈子墙壁，甚至脚底板踩着的，不是水泥地，也不是瓷砖片，竟然全是“玉石板”！更奇的是，靠墙的水边，还长着一丛丛青翠的竹子哩，并且那么些叶子，没有一片发黄。
特别是入水后的美妙感觉，不免使秀玲油然生出一个想法：杨贵妃也不过如此！从电视上看见，杨贵妃泡的那个华清池，未必有这儿的大哩。那里面的水，也未必有这儿的清哩。这儿还有好多洗涤用品、化妆品哩，而且想用多少就用多少，没有人管的。那个女孩不会管，也不敢管，因为她不是王倩。王倩？她现在也管不成了，因为她连自己都管不了啦……
不知杨贵妃当年初入华清池时，前后洗了多长时间，反正秀玲是洗得不短，足足有三个钟头吧。等她出来到大厅一瞅，莱丹哥正悠闲地坐着抽烟，钢钢却不见了。
“感觉还好吧？”莱丹哥走过来问。
秀玲连连点头，羞涩地说：“好舒服哟！”
外面起风了，刮到脸上温温柔柔的，不感觉热了。秀玲拉开车门上去，没看到有人，就问：“莱丹哥，钢钢哩？”
莱丹哥回头一笑，说：“他洗完澡就犯困，我送他回去睡了。”随即发动了汽车。
秀玲靠住后座，觉着身上懒懒的，颇有杨贵妃“娇无力”的同感。她合上眼皮，随着车身的轻微晃动，不一会儿就迷糊过去了。
车轻轻停住，秀玲睁开了眼，下来一瞅，不是他们住的“白领贵族城”。仔细瞅瞅，面前是一家霓虹闪烁的美容店，感觉跟上次做头的地方同在一条街，而且离得不会太远。于是她问：“莱丹哥，干吗上这儿来呀？”
莱丹哥温和地笑笑，轻轻拍拍她肩，显出很专业的样子，认真地说：“你刚洗完澡，皮肤变得更软、更嫩了，经风一吹，或者时间一长，容易发干、发紧，影响门面效果。来这儿做做面膜，再按按摩，就不会产生后患了。”
秀玲肩膀被他扶着，一步步踏着台阶往上走。她稍稍倚住他，步履从容地走着，看清门头高处霓虹灯管组成的一排字是：舒美爽女子美容院。
进门后，立刻有几个艳丽女郎迎上前来，个个都像巧八哥一样，叽哩咯嗒说着富有各地特色的普通话。秀玲仔细瞅瞅，有比她大的有比她小的，有比她高的有比她矮的，有长得好看的有长得一般的，感觉上并不比她漂亮。
莱丹哥到服务台跟前，站了一两分钟，转身走过来说：“秀玲，你只管做，完了给我个电话。我出去再拉会儿活。”
秀玲被一位艳丽女郎引到尽里头，躺进一张高级皮椅里，大睁俩眼瞅着对方，看她脸比自己黑些，眼并没有自己大，年龄肯定会大几岁。她看得出来，对方虽然妆化得很浓，可眉眼间还是透着一副老相。
大女郎手头忙活着，嘴头也不识闲：“小姐，你好幸福喔！”
秀玲就奇怪了：我幸不幸福，你怎么知道？她没动嘴巴，只用眼瞅着对方，感到莫明其妙。
大女郎又问：“刚才那位帅哥，一定是你老公啦！对你可真好哦。”
“不是、不是！是……”秀玲脸热了，心跳了，口和舌倒变得笨拙起来，白白浪费了脸和心供应的热能。
大女郎很响地笑起来：“哟，小姐，还害羞呐！这有什么可羞的。知道他是你男朋友，还没有变成你丈夫啦！但现在谈情说爱的，除了极个别傻冒，谁还称呼对方男朋友、女朋友啊！就连那偷鸡摸狗的情人们，背着人时，不也都老公长、老婆短的，乱叫一气嘛！”
秀玲觉着心跳得更狠了，不光是脸上，两个眼圈都是滚烫滚烫的，可嘴巴却依旧浪费着热能：“不、不是！你别瞎说……”
“咯咯咯！看来，你脸皮还真是薄呀！确实需要做做面膜、按按摩了，而且做得不够厚、按得不够重，恐怕还不行呢。咯咯……”大女郎像是突然被克隆了，变异为快要成年的母鸡，“咯咯”了一阵，又自动回复到人形，“咳，像你这样的女孩，现在怕是打着路灯都难找啦！小姐多大了？唔，知道你不会说的，我也不该问的。不过，我猜你应该是个妹妹啦！”
秀玲脸上被糊得严严的，眼也不敢睁，嘴也不敢张，只得象征性地动动头。还好，耳朵没做“耳膜”，要不就不知她云了。
大女郎真是眼如火炬，心似绣针，闪电一瞬便搞明白了，秀玲动头并非感到不舒服，而是表示首肯，感觉立时大好：“我就说嘛！我不管猜什么，向来没有不准的。我再猜猜，你大概有十七八、十□□，至多不过二十来岁吧？”
秀玲白乎乎的脸上虽无表情，头却不飞自快地动了动，大女郎闪电般看了出来，感觉旋即巨好，大有当年林副统帅感叹脑袋聪明时的模样：“咯咯咯！这年头，到了这个年龄的女孩，什么没经见过，害什么臊啊！早几天，来两个小孩子，我看也就十四五、十五六，至多不超过十六岁。男孩花钱让女孩做，女孩一直垮着小脸，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男孩可就惨到地沟里啦，好像要还牛肉债似的，那个讨好啊，那个巴结呀，那个低三下四哦，那个死皮赖脸喔，咯咯咯！我这大他们十来岁的前辈，都快要感到不平衡，感到是白活了……”
听着这马拉松式的单口相声，秀玲很快静下心来，慢慢也感到是一种享受了。享受了一阵，她努力闭住眼睛不睁，努力平复心波不动，把注意力凝聚到做完面膜又按摩的享受中，觉着比华清池里的杨贵妃幸福得多。幸福，对，就是这种感觉，比爽的内涵丰富多了。大女郎不愧是火眼金睛，刚见面不到五分钟，她可就看出来了……
这双重享受，让秀玲不晓得花掉多少时间，但她的感觉除了一个爽，再除了一个幸福，还有一个字：值！所以，当那位不光敬业、还乐意奉献额外服务项目的大女郎拉起她手要握时，她反应神速地握了上去，俩人一个劲地握着、摇着，活像两国元首面对镜头时那样。而且大女郎表现更佳，不是元首胜似元首，还将另一只手搭在秀玲肩上，亲热地揉揉拍拍，樱桃口中吐出一串子依依难舍、欢迎再来的话。秀玲由着她“胜似元首”了半晌，意识到她已经幸福过高级享受了，时间也一定很晚了，便提前中断了与大女郎的缠绵。
秀玲“咯噔咯噔”迈着快步，满面春风满面花地走到门口，前看大街后视霓虹灯，拨通莱丹哥的手机，快活地发出了通告：“莱丹哥！我做好了。”
不知电话那端说的什么，秀玲忽然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跳跃着下了高高的台阶。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探出脑袋的正是莱丹哥。秀玲飞快地跑到后门，却见他更加飞快地打开前门，说了声“上吧”。
秀玲听话地坐进去，见莱丹哥笑望过来，便露出小虎牙报以甜笑，一脸娇憨样儿。路上，她忽然想起中都大酒店的玻璃镜问题，就把自己的担心和疑问说了。莱丹哥呵呵一笑，说那些人不是公安局的公安，是大酒店的公安，叫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