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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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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男朋友家长

坐火车,转班车,一路劳顿,赶到县城时,天色已经快黑透了。艳萍和玉霖都累得够戗。

说起来,还得怪玉霖,要不是他一磨二蹭三耽误,也不用赶这么狠。早上起个床,他硬是磨蹭了个把钟头,才呵欠连天地坐起来。从床头到卫生间,也就五六米远,他硬是跋涉了二十分钟还多。解、刷、洗、吃,四道程序下来,又花掉一个钟头还挂零。前前后后,打一百个呵欠,捶一百次腰,还都是保守数字。当听到他第N遍地呼累叫困时,艳萍终于忍不住了,兜头给他下了个五字批语:“你太无度啦。”岂料,他倒欣然接受了,而且觍着脸皮说:“你上街给我买一兜子羊外腰,煮好带上,我当零食吃。”好不容易要出门了,他一脚跨到门外,一脚留在门里,身子靠住门框,背在框上磨,脚在地上蹭,连声哀求道:“萍萍,我好累、我好困呀!要不,我们明天再回去吧。”艳萍用鼻子“嗤”了他一声,斩钉截铁地说:“定得好好的计划,怎么能随便更改?”

车站离外贸局宿舍区,仅有一箭之地,本来艳萍是要乘坐“11路”的,说十来分钟就走到了。可玉霖随地找个水泥台坐下,死活不肯挪窝,非要坐那等了半晌才肯光降的出租车。

据玉霖说,他爸郑百通是副科级,他妈刘瑞琴是正科级,俩人都是副局长。家里住得非常宽绰,在同一个单元,二楼有一套三室一厅,三楼还有一套两室一厅。他爸他妈在底下住,他弟弟一人在上头住。他弟弟正上高二,两个姐姐都在外地工作。

俩人走进二楼的屋子。客厅里,老两口和小儿子正在吃饭。他俩一进去,三个人赶紧放了碗筷,各自忙活开了。

屋里的气氛显得热闹而欢快。弟弟慌着给他们倒开水、沏毛尖,拿脸盆接凉水,再倒点开水调成温的。他俩只需享受现成的,爽爽快快地洗了手脸,接着喝茶等饭。老两口跑进厨房里,不多时便献上了劳动结晶:炸鲫鱼、青椒肉丝、韭黄炒鸡蛋、白菜豆腐炖粉条四个菜,还有一碗乌鸡汤以及两碗大米干饭。

这当儿,玉霖的弟弟已吃完饭,去学校上晚自习了。艳萍、玉霖拿起筷子端起碗,开始让朵颐大快了。早上、中午都吃得很少,这会儿俩人确实饿得发慌。

玉霖吃了一碗,又盛半碗饭吃着,就把他和艳萍要订婚的意思说了。艳萍埋头吃着饭,垂着眼皮去夹菜,耳朵则静静地、热热地捕捉着体外的声音。

“你们要订婚?明天就要办?”郑万通嘴巴张得大大的,随即把烟卷插进去,“呼哧呼哧”猛吸几口,□□丢到地下,又踏上一只脚踩踩,“事先怎么不打个招呼?你呀玉霖,这点儿脑筋都不长。你突然搞了这么个突然袭击,搞得我和你妈……实在是措手不及呀!哎,你说怎么办才好哇?”后一句是问老伴的。

艳萍大气儿没出,小心地打量着老两口。刘瑞琴刚放下饭碗,听见丈夫发问,眯起眼睛说了句“我考虑考虑再说”,两手抱住膀子,一双眼皮塌蒙下来,脸上是看不出表情的表情。

艳萍心中的不祥之兆,便是由刘瑞琴的脸引发出来的。

“好,你不说,我就先说。”郑百通点了支烟吸着,语气比刚才温和了些,“叫我说,你们在家里多停几天,也好叫我们好好准备一番,不说搞向多么隆重了,最起码总像像那么回事吧!办完了你们再走不迟。你说呢,艳萍?玉霖刚说的那些,应该算是你们俩的考虑,不行,太简单了。那一套,在大城市行得通,或者干脆用不着。可在咱这小县城,就说不过去。”

玉霖想了一阵,妥协地说:“爸,要不这样吧,办是可以办,不过得缩小范围。太铺张了,就太耽误时间。而现在,时间对我们——尤其是对艳萍来说,不光是金钱,更是工作呐!她只请了三天假,回去晚了老板要受处罚的。”

“那你想怎么办?”他爸没好气地问。

玉霖瞄他妈一眼,望着他爸说:“我觉着,找个饭店办几桌酒席,把咱们家、还有艳萍家的主要亲戚请来,大家到一块儿热闹一下,有那么点喜庆味儿,也就可以了。”

“不行、不行,你说那绝对不行!”郑百通从嘴上拔下烟卷,晃着脑袋摆着手,口气强硬地反驳道,“我的、你的还有你妈的那些好朋好友们哩?我和你妈的那些老上级、老同事、老部下和老同学哩?另外,还有艳萍和她爸她妈的那些哩?难道不请人家吗?开玩笑这简直是!要是不请人家,明天办完了,你们屁股一拍走了,后天我和你妈,就得把老脸装到□□里上班!哦,还有你俩姐、俩姐夫,你也没跟他们说一声,他们没回来,你悄没声儿把婚订了,我看你回头怎么见他们!除非你今后不承认你是他们的兄弟了。”

这一通机关枪加迫击炮,轰得玉霖大气儿不敢喘,声儿也不敢吭了。艳萍心里一阵窃喜,旋即转成了忧——她又瞄见了刘瑞琴的脸。

“你这孩子,老是这么冲动,哪天才会考虑问题成熟点儿!一冲动,往往容易犯简单化错误,这是铁的规律。”郑百通仍在对着玉霖开火,不过有点□□加手榴弹的味道了,“长个脑袋干什么的?也不想想,咱们是什么样的家庭?远的不比,就说在咱县城,好赖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哩。人家乡下一个小农小户,遇上儿女相亲、订亲的事儿,不管好赖,还要摆上几桌,热闹一场哩!咱能跟他们比去?你干脆拿刀把我和你妈杀喽算啦。”叹几口气,又“呼哧呼哧”吸起烟来。

玉霖垂了半晌头,气并没有丧,反倒长起来了,似乎他懂点儿黄老之术。当下,他朝他妈的方向多瞄两眼,仍旧望着他爸说:“您说的固然不错,有理。可是,请那么多人,得需要时间呐!而现在时间对……我刚才跟您说过了。事实上,就是那样的。我觉着,不必请那么多人。我们是订婚,又不是结婚,何必那么铺张呢?我知道您是想排场排场,热闹热闹,高兴高兴,可我们也得有时间哪!”

“反正,我的意见就是……刚才我所说的一切。听听你妈的意见吧!”郑百通说罢,用征询的目光望着老伴。

就在玉霖和他爸侃侃而谈之际,艳萍一面用心地听,一面用眼睨视着刘瑞琴的脸。那是一张白得像汉白玉样的脸,脸上略有些马虎人肯定看不出来的褶皱。这会儿,它绷得紧绷绷的就跟鼙鼓相仿,上面已由晴转多云,渐至于乌云密布,似乎即刻便要创一个鼙鼓降暴雨的人间奇迹……

“暴雨”并没有降下来。听了郑百通最后一句话,刘瑞琴慢悠悠地抬起头,慢悠悠地站起身,慢悠悠地笑了笑,曼声说道:“我看,这样吧,这个问题先放一放,有空专门讨论一下。你们爷儿俩的争议,暂且就告一段落。小林呢,坐了一天车,恐怕早就困得慌了。老郑,你领她上楼休息去吧!”

郑百通马上应了一声“好”,就往门口走去。艳萍愣了一霎,想想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站起来随着老郑出了门,上了楼。她忘了跟玉霖和他妈打招呼、道晚安了。

时间还早得很,才九点三十几分。玉霖他弟弟还没回来。艳萍躺在另一间屋里的席梦思上,望着亮光光的日光灯管,思来想去的琢磨着。

她在琢磨刘瑞琴的那张脸。那张脸很白、很光,也很洁净,很滋润。要是能从哪儿弄来些发自内心的笑,且能像搽胭脂抹粉一样涂上去,那一定会产生“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绝佳效果。然而很可惜,这只能是“要是”,却似乎不可能成为“是”。因为她从那上面,已经读出了几分不妙,感觉到了几分不祥。

她相信自己的眼力,也相信自己的感觉。

果然,第二天早上便应验了。艳萍发现玉霖眼皮有点浮肿,眼神和脸色都显得黯然、戚然、惶惶然,对她也有些躲躲闪闪的。

早饭后,等弟弟上学去了,爸妈上班去了之后,俩人坐在长沙发上,半天没说话。

“咱俩……敞开谈谈吧。”玉霖终于开口了,嗓子有点沙哑。

艳萍不错眼珠地望着他,低低地说:“你谈吧。”她心里怦怦跳着,脸上也有些黯然、戚然、惶惶然。

“好,我先谈。”玉霖两只手搁在桌上,不安地捏着彼此的指尖,“昨晚妈和我、和爸爸我们三个,讨论了大半夜。妈的意思是,想叫我、叫我跟你……断喽。”

艳萍两手分别掐住大腿,膝盖紧紧地抵住茶几。她的小腿微微抖动着。

玉霖瞟她一眼,旋即垂了眼皮望着茶几面,哑着喉咙慢慢地说:“妈主要是为我考虑的。怕我将来会落个、落个‘一头沉’。”

艳萍不掐大腿了,小腿也不抖了,膝盖仍在茶几沿上抵着。

“妈说咱俩不……不般配。她说你一来是没有省城户口,这会直接影响下一代的户籍问题;二来没有正式工作,这会影响到你、还有我一生的幸福,比如到了晚年,你不可能享受到‘劳保’等福利待遇;再一个就是,你没有学历,没有文凭,会影响到我、还有他们的……面子。怕别人知道了,不光彩。”

艳萍挺起身子,倚住沙发靠背,微眯了双眼,盯着对面墙上的挂钟。挂钟上,时针已过了八,分针正指着三十。

“我反复跟她……他们解释,还争吵了好大一会儿,甚至跪下来磕头向他们求情,可是都不顶用……妈始终咬住她的观点不放。她说:就凭你个人的,还有咱们家庭的这些条件,什么样的姑娘不好找?而且什么都现成成儿的。你说她正在努力奋斗,会一步步奋斗到好上去,谁敢料定?那可不是吹糖人的。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变故,你哭破天都不会掉下一滴雨!还尽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感情,浪费你的美好青春!那样一来,你就是想‘进’也不行了,就是想‘退’也不能了,只有落得个‘一头沉腾腾’,哭都哭不出来!”

说到这里,玉霖眼里闪出了莹莹泪点。他用手朝脸上一蒙,就势往茶几上一趴,喉咙里即时发出压抑的哽咽声。

艳萍眼眶没湿,喉头也没有哽咽。这会儿,她心里平静多了。她定定地望着玉霖的头,待它不再扭动、不再颤动了,她便咬了咬上唇和下唇,幽幽地问道:“你、你的意思呢?”

“我想想也是的。爸妈毕竟是为我好,是为我的前途着想的。”玉霖微微抬起头,泪光盈盈地说。

艳萍垂下头,闭上了眼。许久,她望着胸前的一朵带刺的玫瑰,从左手无名指上缓缓取下一枚戒指,放在茶几上,柔弱地说:“是吗?”随即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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