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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质量生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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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高质量生活

(二)

没等秀玲看清,有个男子鲤鱼打挺一般蹦上舞台,似乎是从肥燕小姐身体里钻出来的。他留个寸头,脸和身子都长得壮壮实实的,看不出是个中年人还是青年人,反正要比莱丹哥大些。

中青年寸头好像患有多动症,或者干脆是躁狂症,一上来就又蹦又跳,双手在空中乱舞,在急如迪斯科的旋律中扭摆一圈子,背对观众叉开两条短腿,陡然转过身来,面向观众,神经质地笑笑。这时,迪斯科戛然而止。寸头右手拿着话筒,从大胯那儿猛地往上一戳,差点儿没有捅进嘴里,嗓门倒像被捅得很开,犹如溢洪道被洪流憋破了,发出的声音几乎把话筒崩炸:“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

秀玲的神经刚刚被迪斯科考验过,这一回无非力度稍大些,所以并不至于惊倒。她瞪圆了杏核眼,见寸头巨喊过后,左手“唰”地伸到半空中,做了个雄鹰展翅的式子,比铁梅她爹上刑场时亮的相都酷些。接下来,他给自己做了一小段广告,就把胖脸猛一哭丧,开始演唱了。

不知不觉你闯进我心扉人生原来要多体会多爱几回才不后悔宁为你受伤流泪

歌声低缓,轻柔,如泣如诉。秀玲的心弦被拨动了,动情,专注,投入,如痴如醉。

无怨无悔你身旁依偎纵然我心万分伤悲还眷恋相爱的滋味不再让你心碎

秀玲心弦和鸣,眼眶里热起来,但仍一眼不眨地看他人,听他歌,仿佛成了他的铁杆歌迷,把他当成了崇拜的偶像。

永远爱你相信长流水别再怕孤单面对往后日子要相依偎每一颗心愿都一起追

寸头唱完,秀玲没有和其他人保持一致——鼓掌。并不是她忘了礼貌,她是被歌声深深感动了。感动之余,她又在想:想不到,像寸头这样粗鲁狂野的男人,竟能唱出这么温柔细腻的歌曲……于是她感慨起来,觉着今晚上台的三位艺术家,或许都是天才级、世界级,自己搞不懂也属正常。

但马上,秀玲的神经又陷入了新一轮考验。

寸头接着演唱了《双截棍》、《两只蝴蝶》、《一生一次》和《一生有你》。秀玲觉着他唱得都不错,但头一首歌唱得太快,只听出“想要去河南嵩山”、“学少林跟武当”两句;后面几首虽然唱得不快,但场面太乱,声音太吵,听进耳朵里的没几句,只记得什么“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也许太多温柔,只会让我更难受”,“看那些誓言谎言,随往事慢慢飘散”。

场面完全是由寸头搅乱的。可能是他唱第一首时,观众反响不够强烈,拍的巴掌不够热烈,对他迷得、崇拜得不够激烈,他感觉不过瘾,或者心理失衡吧,于是就想孬点了。只见他沿着舞台边沿,走过来晃过去,也不怕掉下摔出个三长两短,有时还不惜降低身份,跳下台伸手同男的女的乱握一气。他的煽动词就是“妹妹们”、“哥哥们”,独家解释是“希望妹妹们流着泪花找哥哥,拜托哥哥们多给弟弟捧捧场”。秀玲止不住笑了几声,心想自己当他妹妹倒不吃亏,反正他的年龄跟大哥差不多;莱丹哥可就亏大了,凭空把他的年龄跟五六十拉近好几岁,那不要减少他一两千天的痛痛快快和快快乐乐吗?叫他少享受几年的高质量生活,他还不得跟你拼命!

不管怎么说,寸头的煽动工作成效巨显,秀玲觉着大出意外。她的这种感觉,明显带有私利性,因为她嫌场面混乱,声音嘈杂,聒得她有点头晕、眼花兼耳鸣。但她无力改变现状,只得听之任之,只好随波逐流。这样一想,秀玲就及时调整了判断方法和算账方式,对听不清歌词问题暂不予计较,把注意力集中到场上的热烈气氛、欢快情调上。

寸头的确不愧为天才级乃至世界级,掌控局面的能力决非寻常可比。他花一番功夫做好宣传发动、舆论准备工作,拉到了足以使他感觉良好的“拍票”、“喝票”之后,便扯开嗓门吆喝着,挥起双手舞扎着,有如“五四”时期演讲台上的学生领袖,含着满肚子的热情、激情和煽情,时而采用微声唱法,时而采用巨声唱法,以天才级、世界级的艺术家的独有方式,投入了疯狂的演唱。满座男女群起呼应,毫不吝惜自己的“拍票”、“喝票”,疯狂地拍手,狂热地喝彩,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狂潮,足以令“五四”爱国热潮为之失色。到后来,伴随着寸头先柔后刚、始低终高的演唱节奏,“两票”之外又增加了一项——“敲票”,而且更大方、更猛烈地投向寸头。

此刻,虽处于满座皆浊皆醉的氛围中,秀玲倒还保留着几分独清独醒。她与莱丹哥碰喝了第二瓶冰啤后,杏核眼睁得更圆,显得更亮了,骨碌碌打量着台上的一人、台下的众人,明白大家是欢聚一堂,享受高质量生活哩。众人皆享受,我何不享受!类乎于此的想法,立时溢满她的大脑。她侧脸一瞅,莱丹哥也跟众人一样,像刚从麻疯病医院偷跑出来似的,又叫又笑,拍完巴掌嫌不过瘾,拿起桌上的木盒子,举得老高老高,照着桌面狂敲不止,“嘭嘭咚咚”震天价响。一会儿工夫,就给寸头投了上百张“敲票”也不止。

听着,看着,感受着,秀玲觉着满脸、满脖子都发烫了,胸腔中鼓荡起一股股、一波波无法克制的激情和冲动。于是,在同莱丹哥碰喝了第三瓶冰啤后,她自觉接受了传染,同大家保持了绝对一致,大笑、大叫不断,狂拍、狂敲不止。期待的场景已然显现,寸头在台上唱得更为卖力了,直把场上的妹妹们、哥哥们唱得迷三倒四,全成了麻疯病医院的患者源,仍无罢休之意。秀玲发现,远远近近的,还有不少少男少女在摇头晃脑,比乡间拨浪鼓摇得都欢势。她想,这些人大概已经深入了享受状态,想要在那儿扎根的吧。

这中间,秀玲瞥见莱丹哥把椅子移过来,先是左手搂住她肩,右手敲着木盒,慢慢的左手滑下来,环在她腰间。她拧了下身子,没有挣脱,羞羞地扭过脸。只见莱丹哥两眼放光,直直地盯着台上,口里大叫,手里狂敲,身体不停地晃,动作幅度很大,全然没发现她的举止。于是,她不再动了,把目光聚集到台上,投入了狂敲狂喊中。

寸头应该是懂得金戈铁马后、绿水绕芳坡的道道儿的。狂唱了几首之后,他立马褪下脱兔衣,换上处子装,沉浸到胸有千柔情、腹藏万蜜意的境界中,满脸的飞雪、落霜直追妖艳的肥燕,浮现的凄哀、痛伤则超过妖艳的肥燕。他自报歌名,说他唱的是《午夜香吻》。

前面几句,好像是对他情人说的,说他忘不了午夜醉人的歌声,午夜醉人的香吻。秀玲对此兴趣不大,“嗤”了下鼻孔,专心听下面的。

多少蝶儿为花死多少蜂儿为花生我却为了爱,情人生命也可以牺牲

“又是情人……”秀玲心里再次咕哝道,同时觉着心弦再度被拨动了,不过跟刚才的躁动、狂动大异其趣。她感觉到,莱丹哥左手搂得更紧了,头也慢慢靠过来,挨上她的鬓角。

秀玲纹丝未动,就那样聆听着,依偎着,感觉着,享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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