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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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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勾;一曲高歌一杯酒,一人独钓一江秋…天气冷了…要下雪了…转眼间一年又要过去了…

蝶与独自在江边垂钓,却心事重重…

「天冷了,妳怎么不多穿点衣服呢!?」展昭轻巧的跳上了她的小舟,手里拿着一件貂皮披风,披在她的背后。

「俯仰之间已为陈迹,世事一场春梦,人生几度秋凉。昔日芳华绚烂,物换星移之后皆成过往云烟,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尽如潭影云逝…」

「妳又在感叹什么了!?」展昭皱眉着。半个月前她从昏迷中醒来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每到半夜总会听到她的咳嗽声,反倒是思雨正逐渐康复中。

蝶与叹道:「如玉她恨我…因为我姓蓝,因为我是蓝家的女儿…我爹曾经对不起龙门,所以我对不她…」

「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下一代。妳仍旧是妳,那些江湖恩怨根本就与妳无关啊!」

蝶与惨然一笑…或许吧…除此之外…她仍有理由恨我…只要玉堂仍梗在我们两的中间…这矛盾…就不会有解开的一天…

展昭又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妳,再过两天,趁雪还没下大之前,我要带公主回京,皇上和皇太后正盼望着与公主一同过年呢。」

「她愿意跟你走了吗?」蝶与问道。据所知,思雨非常害怕回京,是近乡情怯吧?还是舍不得绝影?唉…绝影是不可能与她一道同行的…她真的能放下一切吗?

展昭道:「她同意了!公主说,为了云氏一族,她要回京面圣,状告三王爷!还说,龙门是万万不能放过的…他们伤害了妳…公主不会原谅任何伤害妳的人的…」

蝶与一笑:「何必呢!?」

「唉…玉堂已先我们一步离开,去找龙门的人算帐了,而我跟公主也将要起程,剩下妳跟绝影…」一句藏在心里许久的话,展昭终于开口问道:「妳呢…妳接下来要去哪…」

蝶与苦笑摇头。

「跟我走吧!」

她还是摇头。

展昭深深凝视着她,蝶与却避开了他的眼神:「昏迷了几天,竟还不曾到寒前辈的坟前祭拜…」说着,她已起身走下了小舟。

展昭无言的跟在后方。

蝶与拿着酒杯,将酒洒在寒铁鹰的坟上,叹道:「豪情侠骨,义薄云天,寒铁鹰精神永存,但生命已经停止;哀哀滴落的雨水,是上苍的眼泪,英雄一生总是在悲哀、寂寞、无奈、不幸的命运之中行走,过了今天,又有谁记得英雄之魂呢?」

展昭也叹:「征衣风尘化云烟,江湖落拓不知年,剑痴刀狂世纷云,今将衣钵卸双肩;踏尽千山无人识,当初枉后成名牵,东风吹醒英雄梦,笑对青山万重天。」

蝶与奇道:「这是哀悼寒前辈的词吗?怎么听起来就像某人要退出江湖一样!?」

展昭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我也不知道,随口念出而已。或许我也老了,该退出江湖了…如果可以…」他接下来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如果可以,如果妳不嫌弃,我愿意陪着妳…

蝶与显然不知道他的心事:「退出江湖!?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啊!?」

展昭哈哈大笑,转身走回那栋宅院,边走边唱:「多情黄昏伴人行,飘渺云迹孤鸿影,酒醉无眠心未定,一夜江湖听雨声,自古英雄无留名,只留风雨满愁城。流浪注定,情义拆散,茫茫人海,何处是天涯。归去来,任东西,漂泊是无奈,就算英雄绝代,山也不曾改。情悲哀,恨似海,心事免问,刀剑人生,有现在,无未来…」

******

「妳真的不打算跟展昭一起走?」天机老人嘴上问着,手上却把香车往前挪了几格。「京城的大夫多,高手也多,对妳的病情非常有帮助的。」

蝶与道:「没那个必要,我一时三刻还死不了!吃你炮!」

天机老人瞪了她一眼,明显有想要耍赖的趋势…

蝶与笑着阻止他伸上来的手:「别耍赖,起手无回…」

天机老人恨恨的挪了挪棋盘上的马。

蝶与贼贼笑道:「将军」原来她的「车」已经盯死天机老人的「将」了。

天机老人胡子一吹,气得差点翻桌。他已经连输五次了,居然一次也没赢过。

蝶与事不关己般的喝着热茶。每次看到天机老人气虎虎的样子,她就觉得非常过瘾,以玩弄他为一大乐事。

天机老人恨恨的一拍桌:「不玩了,下次再也不玩了…」

蝶与心里暗暗好笑,他每次输每次都讲这句,却也没见他实行过。

「我说,道生啊,云霄妳到底打算怎么治啊?」天机老人忽问道。

蝶与正色回答:「我有想过几个方法,可行性都不大。虽有神丹在手,但在不知道医治方法的情况下一切都是空谈,而且依我目前的状况…恐怕无能为力。」

「妳所说的神丹…能让我看看吗?」

蝶与点点头,递给他两个小瓶子:「这是『灵智丹』,另一个是『还神丹』,按理说两种药都可以使用,但我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我学过几年的医,也许可以搭配针灸使用。告诉我妳想到的方法吧,我们一起研究研究。」

「嗯…」趁神智还算清楚的时后,蝶与把她的想法全盘告知天机老人,也许哪天她倒下了,至少还有天机老人可以救云霄的命。

******

匆匆的,两天过去了。果如蝶与所预料,她没有办法替思雨送行,她体内的玄□□又发作了,陷入了漫无边际的昏迷之中。

思雨的身体仍是非常虚弱,她泪眼朦胧道:「小蝶就拜托你们了,你们千万要照顾好她啊…」

张晓冬回答:「请公主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展昭一手拍在云之鹤的肩上,鼓励着:「待我回京,我会向包大人禀明一切的,你就放心在这里等治疗令尊吧!」

「展大人,谢谢你…」云之鹤哽咽着。他欠这群人太多了,太多太多了…

天机老人催促着:「时候已经不早了,趁还没下大雪前,你们赶快上路吧!」

展昭扶着思雨,待她坐上马车之后,才又抱拳说道:「感谢诸位的照顾,后会有期!」然后跳上马车,架车离去。

车厢内的思雨忍不住掀起了软廉,往宅院大门望去,得到的仍是伤心的回答:绝影他仍是没有出现…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放下软廉…一阵风一句话,一滴雨水一份痴,一场梦一段情,一滴眼泪一阵悲…这一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

展昭的马车刚驶远不久,另一辆豪华亮眼的马车却渐行渐进,慢慢的走了过来。

众人心里纳闷:又是一个不速之客!?

马车停在众人的眼前,走下车的,是一名俊朗的中年男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理段王爷。他听说蝶与受伤了,是连夜从北方赶了过来。

「请问你是…」天机老人倚老卖老,率先开口问道。

「我叫段海,是来找人的。」段海非常不客气的回答。他对这群人一点好感也没有,居然没尽到保护蝶与的责任,让她受了重伤。

当然段王爷也疏忽了,这群人并没有责任及义务要去保护蝶与。

「请问你要找谁?」天机老人皱眉问道。

段海冷冷的瞪着他,自认为没有必要回答他的问题。他冷哼了一声,径自的走进宅院里。

众人大惊,连忙赶了过去。从没见过如此狂妄的人,他究竟是谁?

里头的绝影被怒气冲冲的段海给吓了一跳,绝影警觉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冷声问道:「你为什么会来?」

段海只有见过绝影一次,却没将他放在心上,他冷道:「你好像认识我…正好…我听说小蝶受伤了,我要去看她,帮我带路!」

绝影挑了挑眉,心里寻思:如果没记错,他好像是蝶与那名份尚未确定的父亲…

「好,你跟我来!」绝影点头道。正因为知道段海不会对蝶与不利,所以他才敢这么做。

其它人却是看傻了眼。他们匆匆忙忙的跟在绝影和段海的后头。

段海颤抖着手掀起了门廉,就可以看见毫无血色的蝶与静静的躺在那…段海的一颗心都要碎了。

她看起来好憔悴啊…

「她…她究竟是怎么受伤的!?」段海爱怜的抚摸着她柔嫩的脸庞,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她,没想到却是这种情况之下…

「被暗器打伤的。」绝影愧疚的答着。「那暗器上面含有剧毒!」

「剧毒!?」段海忽然提高了音量,像是被吓到般。他怎么没听过那些人回报蝶与其实是中毒了!?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的段海又问道:「什么毒?」

绝影面有难色,吱吱唔唔的说不出口。

「到底是什么毒,快点告诉我,好让我马上去弄解药!」段海怒吼着。

「是玄□□…」

段海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扯着绝影的领口咬牙切齿着:「你说的是…玄□□…那个冰蛟的玄□□…」

绝影任由他揪着,十分自责的点头。

段海彷佛失了魂般的松开了揪住绝影的手,喃喃念着众人听不懂的话。

忽地,段海将昏迷的蝶与横抱在怀里,气急败坏的就往房门外冲。

「等等…」云之鹤大惊失色,急追了出去。「等等…你要带她去哪?」

「回大理!」该死…什么毒不好中,居然是最最棘手,号称无药可解的玄□□。

「你不能带她走!」天机老人也阻止道。

「为什么不能,全天下只剩我大理段氏可以救她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天机老人一阵哑然…

段海将蝶与安置在马车车厢里,临行前,他又问向绝影:「究竟是哪个混蛋下的毒,我段海发誓,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龙门的人,风无情!」

待段海的马车走远后,张晓冬才对天机老人问道:「师父,刚刚那个人说全天下只剩下大理段氏可以救蓝姑娘…这…段家究竟是什么样的门派啊,竟可解号称无可救药的玄□□?」

天机老人回答:「我幼时曾听我师祖爷说起,大理段氏祖上有一门『六脉神剑』的武功,威力无穷。但师祖爷言道,那也只是传闻而已,没听过曾有那一位姓段的前辈会此功夫,而这功夫到底如何神奇,也是谁都不知。乍听段海提起,原来确有这样一门奇功。」

张晓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段海的豪华马车急驶在颠簸的官道上,他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即使是良马神驹也要大叹吃不消…这两匹拉车的马,就这么停了下来,任凭段海怎么鞭打牠们,马儿就是不肯再往前半步。无奈之下,只好就近找间客栈休息。

也幸好两匹马儿选在这个时后停了下来,因为蝶与就在当天晚上清醒过来了。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她,身体柔弱异常,完全没有逃离段海的念头。天晓得她下一秒又会晕倒在何处,还是跟着他比较安全,但嘴上的抱怨却是持续不断的。

他两人坐在客栈的一角,默默的进食。这时,客栈门口进来一名带剑的少年侠客。这男子年约二十四,一抹牲畜无害的笑容挂在脸上,俊美的容颜竟与白玉堂不相上下。

他大剌剌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就坐在段海前方的位置。蝶与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吸引住了…一双大眼瞪着他瞧,也忘了要继续吃饭。

段海没有开口,蝶与也就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气氛尴尬至极。

少年对着店小二大喊着:「小二,给我一副碗筷!」

「客倌,来啦!」

一副碗筷匆匆送上,少年拿起筷子,竟视若无人的吃着属于段海他们的菜…段海当他不存在的不吭一声,默默地进食。他看蝶与傻愣愣的,还好心夹了一块鸡肉给她:「快点吃吧!」

「哦…」蝶与都快好奇死了,这段海怎么一点表示也没有呢?

终于,在那名少年夹起了蝶与碗里的鸡肉时,段海开口了:「放下!」

少年挑了挑眉毛,故意说道:「我看他不吃,我就帮他吃啦,不然多浪费啊!」

「我叫你放下!」这句嚷得又更加大声了。

那少年耸了耸肩,才又把鸡肉放回蝶与的碗里,一脸嘻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段海冷笑:「你吃我的菜,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小白!」

少年掏了掏耳朵:「不要叫我小白,我又不是什么阿狗阿猫,叫我『浪侠』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段海道:「少瞎扯了,我叫你来,并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我要你帮我治疗一个人!」

原本他们是认识的啊…蝶与在心里暗叹着…

白磊用眼尾瞄了蝶与一眼,然后懒懒的开口:「救谁啊?我话可说在前头,我只救女的,男的免谈!」

段海似笑非笑的回答:「放心,要你救的绝对是个女的!」

「哦,真的吗!?」白磊急急的忙问道。「是谁,是谁?长得漂不漂亮?」

「长得非常漂亮,那个人就是我的女儿…她…」段海用眼神示意着。

白磊惊得跳了起来:「不会吧…这小子居然是…」

蝶与不怀好意的冷瞪着他,眼神像是在说:你要是敢拆我的抬,我保证让你好看…

段海说道:「她中毒了,是玄冰神毒,我要你用内力替她维持生命,直到我回到大理为止。」

白磊夸张的嚷了嚷:「开玩笑的吧…等你回到大理,我早就变成人干啦!况且我又不是整天闲闲没事的人,我有我的私事耶,这下子你叫我哪来的时间去找花姑娘啊…」

看到段海冷峻的眼神,白磊吞了吞口水,接下来的话是没胆再说下去了…

蝶与皱眉…花姑娘!?难怪外号叫浪侠,原来是花丛浪子啊…

看到蝶与一副我都了解的表情,白磊发现他的一世英明就这么毁了…花丛老手的他当然知道蝶与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虽然年纪尚幼,但早晚会长成一名倾国倾城的绝色,这时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显然是件很不智的抉择。

「师叔,你这个条件会不会太严苛了点…」白磊忽然变了脸,改用哀兵姿态祈求着。他不认为他的变态师叔会同意他去指染他的宝贝女儿,所以花姑娘一事是怎么样也不能放弃的。

段海冷道:「也是可以,如果你不想让你师父知道你在江湖上的风流韵事,那就尽管去找姑娘吧!」

「不去了,不去了…不去总行了吧…」白磊赌气着大口吃着眼前的菜…忽然一股想要整人的念头燃起,他神秘兮兮的靠向蝶与:「喂,我告诉妳一个关于妳爹的秘密,想不想听啊!?」

蝶与心里纳闷:段海会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需要弄成这个样子…但她还是傻傻的凑过脑袋去…

白磊将嘴靠近蝶与的耳朵:「就是…」

下一秒,蝶与忽然脸色全变的尖叫一声:「啊…你这个变态…」她跳得老远,然后超起桌上的碗啊,饭啊,菜啊什么的一股脑儿的全往白磊身上砸去。

白磊就像是马戏团里的杂耍小丑一样,手忙脚乱的去接蝶与扔过来的东西,他还不知死活的哈哈狂笑。

段海惊问道:「怎么了,他对妳做什么了?」

蝶与咬了咬下唇,一手捂着耳朵我见犹怜的说道:「那个变态,他…他舔我的耳朵…」

闻言,段海气得拔出他腰边的闪亮亮的长剑,追着白磊满客栈的绕:「你这该死的家伙,□□不改,居然撒野到我头上来了,我今天就代你师父清理门户,先宰了你再说…」

「不要啊,师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白磊虽这么说,脸上却是嘻皮笑脸,一点悔意也没有,看得段海心里更是火大。

就在他叔侄两满客栈乱跑乱窜的时后,隔壁桌的几个大汉看不下去了:「妈的,吃个饭也要闹成这个样子?你们不吃我们还要吃啊!不就是一个小伙子被吃豆腐而已,有必要这样吗?」

另一个接话道:「唉…这年头真的变了,美男子居然变得比美女还要抢手…」

第三个回答:「他们的事你管的着!?」

段海铁青着脸,一剑就往他们的桌子劈去,就可以看见,木制的桌子在段海的剑下,变成了两半…

那几个大汉吓得大气都不敢再哼一声。妈呀…好可怕人…劈桌子就像切豆腐一样…

段海回头瞪了白磊一眼:「不要以为你是我大师兄的首徒我就不敢对你动手,如果你再惹事生非的话,以我段王爷的名誉发誓,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白磊仍是没学乖,嘻嘻笑道:「好啦,我安份就是了…」

******

继思雨、蝶与之后,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也动身了。绝影没有告知任何人,他是在半夜的时后一个人上路的。

天地茫芒,却不知何处是归途,绝影抬头望着明月,痴了…也许他不应该离开她的。她的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在这有限的日子里,是否应该陪她一起走过呢…

或许离开才是正确的。她贵为公主,有着美好的未来,跟着人不人妖不妖的他走,对她而言,是个艰难万分的旅程。也许她不会介意,但是他会放在心上,会舍不得让她吃苦的。

绝影叹了一口气: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还是找个地方好好修练,准备即将来临的天劫吧。

「他走了?」天机老人忽道。

张晓冬愣了一下,回答:「走了…」他还以为师父已经睡着了呢。

「走了也好,人与妖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早点分开也是好的。」

张晓冬问道:「师父,绝影他看起来很落寞,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天几老人没有回答。

张晓冬又道:「我还是比较敬佩白娘子。拥有这个高的道行,却奋不顾身的跳入情网,喜、怒、哀、乐全尝过了,才不枉来人间走一回啊!」

天机老人道:「早点睡吧。明天开始帮助为师的练丹,我们要在近日之内,将云霄给救醒才行…」

「是…」张晓冬打了一个好大好长的呵欠,拉紧了身上的棉被,美美的去见周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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