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平生少自哀,言笑已成戏
“你,姓,赵?”
楚风景停了步.
无情也没有催动座椅.
赵是常姓.
百家姓里,它排第一个.
那是因为百家姓成于宋,流传也自宋始.
而赵姓,在宋别有殊意.
那是国姓.
晚风里的她的衣衫冷峭.
人也分外伶仃.
是风吹出了她的伶仃.
但却一笑.
无奈地.
“不该让你猜,”她最后这样说,也疲于否认,”原来你一早就知道.”
无情神色却颇为复杂.
“我不知道,”他垂目安静地道,”我是猜的.”
她听罢,侧首看他,却只可见两道冷静安详的眉,一怔,道,“总有根据,不是无端猜测吧?”
无情也未睁眼,极定也极静地道,”没有.”
她笑了,”何必那么干脆?”
他冷峻一笑,手指牵动,她的手被他扯出了长长的衣袖,暴露在他的面前.
“看看你自己的手,”他淡淡地道,”指缝严密,指甲平滑,其它纵可保养,这点是瞒不过人的.根本不是半百的妇人能有的.”
“舒无戏是知道你身份的,不便称你作晚辈,才会作这样的安排吧?”
“你不过二十二三而已,要充老,破绽太多.”
他说完,又语声一冷,”还要我说下去么?”
她听着,垂了头,看他也正落目光在她的手上.
一时迷惘.
(他的目色真好看)
(她的手却难看)
(太过细瘦,也不够丰盈)
(她顺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手,手上还有血迹未及拭去)
(那是,那是她自己的血)
(而他还曾握住过这只手)
(她从来没有时间去细细看自己的手.自己的容貌)
(也没有好好揽过一次的发)
而她正看到他这样的目光在看自己的手.
没有遮蔽的,也没有预兆的,她的手突然就袒露在那里.
在他的面前.
她显然是慌乱了一下,让袖子滑下来遮住了手.
目中有难以觉察的失落.
微微偏过了头.
不看他.
无情却是第一次见到她仓促的样子.
她似乎从来不曾失措过.一切淡然以待.
少言悲喜.
而这一时笑,那一刻的一个皱眉,都已驾轻就熟,滴水不漏.
言笑皆成戏.
而现在,她是真的有一点的乱了.
先是垂了目,还伧惶地别过了头.
她显是不善于展现这一面的.
于是极力掩饰.
怎能在人前软弱!
“不用了,”冷风里,她终于开口道,”….走吧.”
只这一句.
太过平静.没有丝毫异样.
无情却发现手中的无常丝,正轻轻地,悄悄地.
颤抖了一下.
温柔打了个冷战,皱眉道,”我们怎么还不走?等人家回来发糖给我们吃不成?”
孙青霞没好气地道,”这糖吃了下去,可真什么烦恼都没了.”
温柔没大懂,却也听出了别的点什么,”你真的在等人?”她兴致勃勃地问,”等谁?我认不认识?”
孙青霞先点头,然后忽然就变了脸色.
围墙外面,传来很巨大的一种声音.
因为就连温柔大小姐也听得很清楚.
那种就像一个很大的麻袋被人从半空中扔下来的声音.
温柔懵然吐了吐舌头,”什么东西?”
孙青霞的脸色,刷地铁青.
他的人也立即蹿了出去.像只纸鸢般飞越过了墙.
黑暗.
天已完全黑了.
墙高两丈,也将灯光牢牢隔开.
孙青霞想也未想,一掠而下,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苏眉,”他的声音此刻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苏眉,你在不在?”
黑暗中,也许正有人等着:
给予他致命的一击!
然而他下来了.
手里有刀.
背上:
是那尾多情而暴烈的琴.
他说话温柔的时候气势也是傲人和凌人的.
那是一种独步的姿态.
对于周遭可能潜伏着的敌人:
完全无视!
现在他重视的只有这一件事:
在这里的,是不是她:
刚才几乎将他炸成肉酱的女子,
苏眉.
黑暗中有人痛苦地呼吸着,但却咬牙不肯发出□□声来.
怕他听到,怕他找到了自己.
她拼命倦起了身子.
求求你,她在心里这样想:
请你不要过来,好吗?
然而他还是找到了她.
也抱起了她.
她的身子娇小冰冷.
他的怀抱是宽厚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