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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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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帝看向周衡,两个人的脸色都是青白的,目光在空中相接的时候,周衡的心里忽然沉了一下,他明白,这一次他难逃一劫了。

“丞相,司星官说什么你应该都听到了吧?”容靖明不紧不慢地踱到周衡的面前,玩味的笑着问道。

“是,老臣听到了。”

容靖明冷笑了几声,转头对其他大臣朗声说道:“史书有载,荧惑犯君,移于相,则可保君国平安。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更别说像丞相这样忧国忧民的大忠臣,一定不会贪生怕死,置君国于不顾吧?”

到了这个时候,周衡心里反而释然了,他淡淡冷笑,对靖王说:“老臣这把年纪了,为了圣上和天下苍生,死又何妨?只是靖王爷不要以为死人就不会说话了,有些事情偏偏只有死人才能说出来。”

容靖明愣了愣,而后不自然的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太子景涵脸色煞白,起手奏道:“父皇,所谓荧惑守心,灾兆于君本就是传说,移于丞相受过更是无稽。丞相一生为国为民,还望父皇三思。”

此予一出,其他丞相的部下都是一片附和,容靖明抬头看去,宝座上的翊帝沉着脸,一言不发。他心里便有了底,翊帝相信了。

看到这一幕的还有周衡,他心中更是明镜一般,于是从容向前,跪地说道:“圣上不闭恼心,为人臣者,比当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臣自请殉国,以避灾祸。”

太子闻言,愕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白发苍苍的舅舅。

“爱卿如此体恤,朕心甚慰,准!”

一句话,如同一声响雷,炸响在金殿之上。每个人都为之一震,这一句话,关系到帝都维系了十几年的权力平衡彻底被打破了。他们都要重新思量的自己的前途以及归附的主子。

周衡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容靖明,微微笑道:“靖王爷,游戏才刚刚开始,咱们走着瞧!”说罢,头也不回得向殿外走去。

听着这样的话,容靖明忽然浑身一悚,一股寒意从心底翻了起来。

丞相府中已经是孝摆满堂,悲声凄凄。太子景涵一路走进来,甚至不敢看那些翻飞的白幡和垂泪的人们。庭院里,和尚们正在口中念念有词的作一场隆重的超度亡灵的法事,而被超度的人却正坐在厅堂之上,定定得看着他们。

“舅舅……”太子景涵走到周衡的身边,看着他斑白的两鬓,不由得哽在喉头。

“嗯,你来了。”周衡没有转头看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睿智的老者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多岁,连目光都呆滞起来。

“舅舅,我再去求父皇……”

周衡摆了摆手,打断了太子的话,他慢慢的开口,声音苍老而无力:“没用的,圣上相信这个。”顿了顿,他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太子,眼眶不由得红了。他爱怜的抚摸着太子的头发,像个慈爱的长者,“我死而无憾,却只是放心不下你。涵儿啊,靖王已经不是以前的靖王了,你一定要小心啊。”

“是。”太子重重点头,偷偷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周衡举目望向远处,幽幽说道:“仁者无过,可是仁者却难活。涵儿,你看到舅舅的下场了,千万不要再心慈手软。”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厚厚的新建交到他的手里,说,“这个你交给薇儿,让她也认识一下,容靖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太子景涵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轻轻掖进袖子里。他低着头,不敢看舅舅,因为他并不打算把这封信交给凌碧薇,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周衡淡淡冷笑:“你若不肯,我自然还有别的法子。总之,登上帝位的是你,也不枉我这条老命。”

此时此刻,即使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太子景涵默默退开,目不转睛的看着周衡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向内室,关上门。不多久,屋子里就传来木凳倒地的声音,守在门外的家眷们顿时悲声一片。

太子景涵咬着嘴唇,狠狠地擦去腮边的泪水。他的心里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恨意,而现在他却是真的恨他的弟弟入骨!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的前进肉里。

容靖明,你太狠了!

丞相殉国,按国丧礼葬。太子景涵站在灵堂里,一身孝白,神色黯然。周围的家眷仆从都哭得昏天黑地,巨大的“奠”字仿佛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往来吊唁的大臣故交络绎不绝,淡淡呛人的香火的烟气缭绕在周围。他正在出神,忽听得门外有人通报,靖王到了。

抬头看去,容靖明也是一身孝白,快步而来,身后一如既往跟着一袭白衣的凌碧薇。太子景涵看着凌碧薇略显憔悴的脸,心里莫名觉得悲哀。

薇儿啊,你所要的,他已经无力给你,可你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呢?

容靖明走进灵堂,磕头上香,毕恭毕敬。凌碧薇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站起身来,容靖明的目光从太子景涵得脸上掠过,两人的目光一碰,便都避开了。这里面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两人早已无法彼此面对。

“殿下,请节哀顺便。”凌碧薇走到太子景涵的面前,低垂着眼帘,轻声说道。

“多谢凌姑娘。”他淡淡地回答,客套得很陌生。

“王爷他……”见容靖明已经出了门,凌碧薇沉吟了一阵,才吞吞吐吐的开口。

“凌姑娘,老话说得好,血债血偿。这因果轮回的事,谁也跑不了。”太子景涵微微的笑着,声音清朗,直传出好远。

已经走出门取得容靖明的背影顿了顿,不易觉察的晃了一晃,而后如常离去了。可是在他的心里,却起一番不小的波澜。

血债?那一桩呢?薇儿,你要我的血还你的债吗?

因为丞相之死,翊帝前往北曦神庙斋戒七日,为天下祈求康泰平安。皇帝离京,禁城内外也就平添了几分安宁。

清晨起来,凌碧薇端着一只铜盆从门里出来。天气很好,阳光淡淡的映照在金黄的梧桐叶子上,略带清凉的风带着菊花的清香扑面而来。

从井里打了水,映照在摇曳的水面上的脸露出淡淡的微笑来。手指沾着井水,轻轻抚过鬓边,凌碧薇掬起一捧清凉的井水泼在脸上,顿时神清气爽。

“凌姑娘,早啊。”

凌碧薇蓦然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眉目清秀的丽人,拥一袭华丽的碧纱嵌金的衣裙,笑盈盈的看着她。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惊异的光亮从眼眸中一掠而过。

“属下见过王妃。”凌碧薇躬身请安。

燕书晴看着面前淡如一缕白云的女子,竟有些失神,嘴角噙着的一丝笑意也在僵硬中慢慢散去。她是个明白人,容靖明和凌碧薇的事情多多少少她也看出一些。前几天,先丞相府上给她送来一封厚厚的书信,要她转交凌碧薇。

那是一个多事之秋啊,燕书晴看着摆在桌上的那一封信,咬着嘴角,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现在,那封信就掖在她的衣袖里,长长的指甲在上面划出一道道浅浅的痕迹。

凌碧薇静静的看着她脸上涌动的表情,不免有些疑惑:“王非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哦……”亮光在她的眸子里一晃而过,“没,没什么。”她尽力保持着脸上平静的微笑,手指在袖子里重新将那封信掖了回去,转身离开。

看着在游廊中渐渐远去的背影,凌碧薇不解的皱了皱眉。又是一个怪怪的人,最近身边所有的人都变得怪怪的。王爷,太子,甚至连这个身居府中不问世事的靖王妃都变得成了这样。直觉告诉她,他们一定有什么瞒着她,而这个秘密必定惊天动地。

“凌姑娘,王爷有请。”

凌碧薇蓦然回神,应声而去。

太子景涵独自沿着河岸漫无目的的踱着步子。秋已经深了,垂柳干枯的枝条倒扎在水面上,将一片平静的水面戳得支离破碎。四周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扶着一株垂柳的树干站定,怅怅然叹了一口气。

孤独啊,天地之间有剩下他一个人了。以前总是觉得舅舅是在逼他,比他做很多他本不愿做的事情,可是现在,连一个逼他的人都没有了。江山空寂,何人为伴呢?

伸开手掌,掌心里躺着那半块玉佩,白似凝脂,绯若碧血。

僵直干裂的嘴角轻轻浮起一丝微笑,瘦削的太子的眼角渗出一丝泪光。他很想要有人告诉他,如何才能把幸福还给那个女子,让她无忧无虑,再也不要痛苦和悲伤。

或者,舅舅是对的。他蓦得抬起头来,目光一瞬间冷洌。如果我成了这天下之主,就能够把她所失去的一切,重新还给她。是不是?是不是这样?

正在他想得出神的时候,凌碧薇一路匆匆驾马而来。远远望见路边立着那一袭素白的背影,凌碧薇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勒马。□□的马儿跑得正欢,猛然间被勒,发出一声嘶鸣。

这声音惊动了太子景涵,他回过头来,目光在凌碧薇的脸上凝定。

“你……”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凌碧薇跳下马来,迎了上去。

“……闲逛。”太子景涵淡淡苦笑,低下头去。

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凌碧薇沉默着点点头,打量着他映在秋日淡金色的阳光里的侧脸。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样一个淡泊宁静的人,在他的身上,她似乎也隐约能够看出些锋芒了。

碧薇心里叹了一口气,也有些安然的垂下眼睛,目光无疑的落在了太子的手掌中托着的那个物件上。她眼前一亮,不由得脱口而出:“殿下也有这个?”

“嗯?”太子景涵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哦,那个……你还记得?”

“王爷有一个,难怪我觉得眼熟。”凌碧薇淡淡的笑了笑,“原来您也有一块。”

原来如此,眼神暗了暗,太子景涵缓缓将玉佩收起来,叉开了话题:“姑娘有事在身吗?”

“小事。”凌碧薇摇摇头,“我只是去送一封信。”顿了顿,她又嘱咐道,“殿下独自一人要小心才好,如今天下不定,多事之秋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为容景涵感到淡淡的担忧,却不由自主地说了这样一番话。靖王做事一向果断坚决,不留余地。她心里知道,太子是他登上皇位最大的障碍,所面临的也必然是一番凶险。

“告辞了。”凌碧薇说着,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太子景涵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落寞的叹息着,慢慢离开。此时的两个人都不知道,凌碧薇送出的那一封信,正是太子景涵的绝命书!

那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是谋士庞煜的得意之作,也是靖王瓦解太子一党势力的最后一步。凌碧薇一无所知,带着那一封信,马不停蹄的前往东海大营。那是燕国公地方军得主力所在,而那封信,便是拔营进京的命令。京城里,靖王密调自己的军队,大有逼宫之势。

当白铮把这一切告诉太子景涵的时候,他手里的书卷“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脸色煞白。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他浑身颤抖,狠狠的跺着脚。

“爷,你还在犹豫什么?”白铮愤愤地捏着拳头,双眉紧蹙。

太子景涵默默的抬眼看着窗外,最后一天梧桐的叶子随着一阵被风从枝头凋落,飘然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他的身体已然支撑不起这样的打击了。

“白铮,去请靖王来一趟,说我有话要跟他说。”

燕书晴犹豫再三,手中的信封在指尖辗转。她咬着嘴角,终于决然起身,走出了房门。她一路匆匆到了容靖明的书房门口。

门开着,燕书晴急急忙忙,与里面正要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你……”容靖明皱着眉头正要发作,抬眼看见来人,深吸一口气,强压了怒火,“你来做什么?”

“我把这个带来给你看看……”

燕书晴从袖子里取出那一封书信,还没待她把话说完,容靖明就劈手拿了过来,随手扔在了书桌上。

“我现在有事要出去,回来再看。”他说着,迈开大步,朝廊子的另一头走去。

“哎……”没说完的话梗在喉咙里,燕书晴使劲吞了一口,抬手在胸口顺了顺气儿,忽然转身走进了书房,拿起了那一封厚厚的书信,轻轻冷笑自语:“你不看,自然有别人看。”

“来人啊,凌姑娘去东海,回来没有?”

“回王妃,凌姑娘刚到,正往这边来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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