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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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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出事了!”白铮匆匆忙忙的走进来,带进起一阵风来。

书案上的徽州白宣忽的一下子飞扬了起来,像是巨大的白色蝴蝶,张开了薄薄的翅膀。容景涵皱了皱眉头,眼睛从手中的书卷上移开,不满的看着站在面前一脸焦急的青衣男子,不紧不慢的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火烧火燎的?”

“这次真的是大事!”白铮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他抬起衣袖胡乱擦了几下,皱着眉头,急切地说着:“是宫里出事了!”

太子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蓦然立起身来,连手里的书卷都忘了放下,眉宇间立即蒙上了一层焦虑与担忧:“消息可靠吗?”

白铮认真地点了点头:“内侍总管的消息,丞相要我请您马上进宫!”

可是太子景涵的眼神却忽而黯了一黯,低头背着手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他的思绪飞速的流转着,皇城便是整个帝都甚至整个天陵皇朝的核心,如果那里坍塌了的话,那么整个天陵皇朝都面临着崩溃的危险。而他就像是在悬崖边的狭窄的占道上跋涉,虽然小心翼翼,却依然可能一步踏空便跌得粉身碎骨。

“爷,您还在犹豫什么?丞相大人还等着咱们呢!”白铮有些焦虑的跺了跺脚。

容景涵听到他的话,抬头愣了愣,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书卷向门外走去。

落日的余晖从西边的天空一直烧过来,红彤彤的映染了整个天空。太子景涵坐在颠簸的轿子里,愈加的心神不宁起来。他随手掀开了轿帘,猛然间就有一道刺目的红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血一样的颜色,让他的心蓦然一抽!不详的预感迅速的在他心底蔓延开来,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挡在眼前,遮蔽了那一片血色,他黯然垂目。

如果这一切真的能用一只手掌就能遮蔽的话,该有多好……

轿子被抬进了皇宫的东辉门,皇宫的高墙使得那血一样的光泽顿时萎顿了下来,不复明灿。太子默默地坐在里面,他承认自己是个优柔而且避世的人,他根本就无意于权力的追逐,面对变故的时候,也跟愿意去寻找一种等待被安排的方式,他永远都不会主动的寻求解决的方法。而命运却总是要他面对那么多东西,做出那么多选择,不管他是不是愿意。

轿帘被从外面打起来,面前突然一亮,将他拉回现实中来。

“爷,到了。”白铮探身进来,在那一片强烈的光芒中面目些微有些模糊。

他点点头,从轿子里钻了出来。抬起头,就看见丞相周衡一脸严肃地站在昭华宫高大的雕花木门前面,看着他,目光锐利的象一把刀。

“舅舅。”他慢慢的走过去,低着头,口中低声的嗫嚅着。

“咳……”周衡的眼神晃了一下,干咳了几声,说到:“老臣见过太子。”

容景涵这才恍然大悟,这里是前朝,没有“舅舅”这样的称呼。他莫名的苦笑了一下,问道:“出什么事了?”

“圣上病重。”周衡面无表情的吐出这几个字,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怎么会突然如此?”太子的眼神向着宫阁的门前看去。翊帝身体不见得有多羸弱,平日里也不见得多病,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昭华宫季度密召太医,圣上的身体早就不如从前了。只是……”周衡下意识的看了太子一眼,带着些许不满的神色,“只是我们都不知道罢了。”

容景涵低下头,沉默着。为人子者,此为不孝之至了。他无话可说,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那么,要通知靖王还朝吗?”心口的地方忽然感应到一丝淡淡的冰凉,他抬起手来,隔着润泽的丝袍摩挲着那半块含翠的玉佩。

周衡听了,原本就忧虑的脸看起来更加的阴沉,他张口正要说什么,却被打开门闪身出来的内侍总管打断。

“奴才给太子爷请安,给丞相大人请安!”内侍总管行了礼,缓缓说着,“太医说,圣上暂时无恙,请太子和大人放心。可是,虽说暂时不碍,这理政的事情恐怕还要拜托太子。”说着,他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把手中捧着的密旨和玉玺奉给了太子景涵。

容景涵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两样东西,脑子里一片空白。鬼使神差一样,他茫然的伸出手去,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接了过来。

“奉圣上密旨,太子监国之事,不出皇城。”内侍总管凑上来,压低声音。

“老臣遵旨。”周衡推开一步,拱手道,“圣上的龙体就劳烦公公费心照料了。”

“奴才分内的事情,自当尽心竭力,请太子和大人放心。”说着,他再行一礼,便翻身进入了昭华宫。

“听见了吧?”周衡捋着胡须,冷冷的说,“圣上有旨,太子监国之事,不出皇城。看来,圣上并没有什么大碍。至于靖王,还是让他专心平定塞外七城吧。”

太子景涵没有回答,沉默地站着。他忽然觉得手里捧着的东西好沉重,沉重的他要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捧住它。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

“丞相,兵部刚刚送来的八百里急报。”白铮快步走上来,双手将一卷战报递上来。

周衡微微一愣,随手拿了过来,展开粗粗一扫,脸上露出鄙薄的神色,冷冷的一笑,转手又递给了身旁的太子景涵:“你看看,他还是很有办法的,根本就不用你操心。”

战报!这些天来的第一份战报!

容景涵几乎是把手里的东西扔进白铮的怀里,一把拿过那卷战报,目光从一行行文字上掠过:

“……靖王亲率精兵两万,破乌玛城,同日,延荒将军孙良才率精兵两万,攻打济多里,不破。靖王怒,斥曰:时至子时,济多里不破,尔等提头来见!靖王近侍凌碧薇受命领骑兵五千入夜奇袭济多里,浴血死战,终于破晓时分,自西门破城……”

他的嘴角忽而掠起一丝悲凉的苦笑,拿着战报的手指微微颤抖。

千字战报,寥寥数笔,却是触目惊心!

浴、血、死、战!

容靖明!单就这四个字,她难道就只配得起“靖王近侍”的名头吗?他似乎从未有过这样愤怒的感情,而今天却像是不可遏制的火山,喷涌而出愤怒充斥他的胸臆。

手指突然收紧,太子景涵的眼睛里掠过一抹尖锐的冷光。

一旁,周衡看着他的反应,不易觉察的笑了笑,带着几分得逞的狡黠。他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朗声说道:“想必你也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这就叫兵部拟旨来看。”说罢,银发的老者一挥袍袖,转身向朝房去了。

容景涵抬起头来,望着天空中血红的流云,轻轻叹了一口气。深邃的眸子里流动着粼粼的波光,仿佛悲哀和痛苦的纠结。

容靖明,这一次,真的是你错了!

箭锋沾染着干涸暗红的血迹却依然在烛光下闪动着冰冷的寒光,竹制的箭杆由前到后洞穿了女子的肩膀,射穿的力量将白色的衣衫扯裂,伤口周围凝结着黑色的血痂。

“等等。”容靖明站在帐篷门口,看着军医在火苗上烧着银针,突然开口。

军医的手僵在半空中,疑惑的回过头去看着他:“王爷,这箭必须要□□。”

“我知道,”他淡淡地说,眉间却拢着浓浓的担忧,“你出去吧,我来拔。”

这一句话不仅使得军医目瞪口呆,连满头是汗,低头口中咬着长发的凌碧薇都吃惊的抬起头来看着他,乌亮的发丝无声的从她半张得口中滑下。

“你听不懂吗?”他有些恼怒的皱了皱眉,“我叫你出去!”

军医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连声称是,快步退了出去。

凌碧薇呆呆的看着他的脸,那张铁血无情的脸此刻却慢慢的浮起了她熟悉的疼惜。肩头的剧痛仿佛暂时被他那许久不曾见过的温柔缓解,变成一种如同游丝一样轻浅的麻木。

她深深凝望着他的眼睛,表情却带着茫然。她越来越不能明白他了,像一个猜不透的谜。时而无情,时而动情,时而冷血,时而温柔,究竟是什么让他总在这两种完全不同的身份之间跳来跳去?她想要知道,却终无处寻解。

容靖明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右手缓缓抬起,将她的脸颊轻轻捧起,他微微笑着,轻声说,像是怕吵醒了谁一样,如同梦中的呢喃:“薇儿,我要拔箭了,忍一下。”

她仿佛失神一样,点了点头,重现拾起搭在肩上的长发,咬在口中,别过头去。

容靖明站起来,走到一旁,脱下身上厚重的铠甲,露处里面黑色的锦袍,柔软的丝绸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他一步步回到凌碧薇面前,看着羽箭的末端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抖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手指略微有些颤抖的拿起了盘子里的剪刀,他定了定心神,伸出手去。

只听“咔嚓”一声,瞬间半截带着羽毛的竹箭跌落在地上,他悄然舒了口气。

这轻微的动作却使得凌碧薇痛的一阵眩晕。她死死的咬住头发,生生忍住即将脱口的痛呼,额头上的汗水顺着发丝留下来,一滴滴落在面前的土地上。她剧烈的喘息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容靖明分明看到她身体的颤抖,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利落的剪开了伤口周围的衣料,而后疾步绕道她身后,剪开的同样位置的衣料。他伸出手去轻轻将那染血的衣衫褪下,小心地丝毫没有碰到箭杆。

烛光摇曳之下,女子光洁白皙的肩膀上,被箭穿出一个可怕的伤口,凝结着黑色的血痂,并且不断向外渗着血丝,狰狞可怖。容靖明低头看着,心里感到一阵撕裂的疼痛。他的眉尖紧紧蹙起,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的心到底还是会痛的。

“薇儿,我要拔箭了。”他沉声说着,尽量显得平静。

浑身颤抖的女子勉强点了点头,强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

容靖明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紧紧握住了细细的竹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屏住了呼吸。

四周除了呼啸的风声,便只剩下两人深沉的呼吸。

容靖明眼神寒光一凛,手下突然加劲,咬着牙,用力向后一抽。

终于忍不住,凌碧薇脱口一声痛呼,身体随着拔箭的力道,呈一个弧度向后仰面倒下。竹箭被抽出的同时,一股鲜血从伤口里喷溅出来,沾染上容靖明的衣袍,黑锦袍上留下淡淡的打湿的痕迹。而他全然顾不得这些,健步上前,双手托住颓然倒下的女子。

凌碧薇的脸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微闭,嘴唇瑟瑟的颤抖着。

容靖明飞速的帮她包扎好伤口,又扯过衣架上的斗篷裹住她的身体,抱她平躺在榻上,这才得空抹一把头上的汗水。

他看着榻上的女子,安详而宁静,很难将她与驰骋沙场的军人联系起来。可是,也的确是她,纵马大漠,血洒疆场,一举攻破济里多城,白绫漫卷之处,所向披靡。而这一切,却只为了他急怒攻心,气血反噬,猝然喷出一口血来而已。

忽然觉得眼底有一种涩涩的疼痛和淡淡的潮湿,他诧然抬手摸了摸眼睛,指尖触到了潮湿而冰凉的液体。

这是什么?他哑然失笑。眼泪吗?多少年了,多少年的雨雪风霜,他都不曾流下泪来,今日却终于在这荒漠戈壁之上,褪尽铅华,返璞归真了吗?

所有的荣华富贵,所有的权力地位,在这里都如同沙砾一样的微不足道,真是的恐怕只有人与人之间彼此依偎的温暖才能够留下些许印记。在这一刻起,他开始对自己的追求产生质疑,或许他真正在意并非是皇权而是想要用这个理由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哥哥……”凌碧薇努力的张开眼睛,因为剧痛,嘴唇还在微微的颤抖着,看见站在榻前的容靖明,她苍白的脸上勉强扯起一丝笑来。

容靖明温柔的微笑着,走到榻边,坐了下来,疼惜的顺着被汗水濡湿的长发,冰凉的指尖在她的鬓边划过:“还很痛吧?”

凌碧薇轻轻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不,已经不痛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傻丫头。”容靖明的笑中融入了一丝心痛,“我怎么能不担心呢?你是我的薇儿啊,伤在你身,我却感同身受。”

凌碧薇怔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眼睛里浮动着荧荧的光华,两行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下来。

没有说话,一切都是静默的。

容靖明依旧淡淡的的微笑着,伸出手去,纤长的手指慢慢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薇儿,这些日子,是我辜负你了。”

凌碧薇怔怔的看着他,固执地支撑着坐了起来,浅浅低咳。容靖明也不阻拦,只是拿了枕头垫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哥哥,啊不,”碧薇的眼神闪了闪,“这是军中,属下无礼了……”

“薇儿……”容靖明心中绞痛,一把将面前的女子揽进怀里,紧紧拥住,“不管在哪里,你都不是我的属下,你是我的薇儿,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薇儿。”

这句话在心中埋藏多年,终有诸多顾虑不得言明,而今天,在这大漠军营,容靖明却突然有一种抛弃天地的冲动,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想有她在身边。

打自初见,那天真明艳的笑靥便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随着她一天天的长大,那种兄妹之间的感情已经一点点起了变化,只有他固执得不肯承认,不愿意被牵绊,儿女情长是丧志的东西。直道如今,碧薇已经为他伤痕累累的时候,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宝贵的东西。

摇曳的烛光映着两个静默相拥的人,在大漠戈壁呼呼的风中,似乎使得时间静止,沧桑凝滞。

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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