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看见里面有人,也是唬了一跳,面面相觑,最后走过来在火边坐下。借著火光互相打量著,只见那三个人也都是年轻人,那个穿棕色袍子的应该稍大一些,看上去也是老成深沉的,那个蓝色狍子的道士看上去小一些,他的右脸颊眼睛下面还有一个小小胎记,像三瓣桃花,却是蓝色的,他两眼顾盼有神,透出一股子飞扬的嚣张来。那个和尚,本来生得普通,和这两个道士一比,便更加平凡,不过姿态却潇洒随意,他拿出一个大葫芦,拧开盖儿,酒香四溢,他喝了一口,对著谈素二人说道:“能在此处遇上二位,真是造化。”那两位道士也拱手道谢。
素还真忙回礼笑道:“大师和道长多礼了,这些东西本来就有的,我们不过早来一会儿,今晚相会,也都是缘份了。”他和谈无欲心中都想到,这人竟是个酒肉和尚。
那两个道士之间似乎有些龃龉,冷冷的也不说话。只有那和尚谈兴颇高,说他自己法号玄莲,又号破戒,拉著素还真谈无欲问南方的光景,他自己也说著北方的各种逸闻,直到谈无欲撑不下去依著素还真睡过去了,素还真还在和破戒僧聊天。
一觉起来,洞中略有了些光亮,谈无欲支起身子来,揉揉眼睛,向素还真问道:“风停了麽?”
素还真苦笑著摇摇头,说道:“还没,倒更大了,我看一时半会停下不来。”
他从包袱里拿出乾粮和水递过来,谈无欲只接过水喝了两口,精神清醒了些,四下看了看,那个破戒一边啃著素还真送给他的囊饼子,一边神采奕奕的整理包袱,全是些破烂不堪的书册。
那两个道士昨晚上早早的就睡了,这会儿还没醒,那个年轻些的趴在另一个的腿上睡得正香。谈无欲心中才想道莫非他们和好了,却见那个蓝衣人缓缓张开眼睛,发现自己伏在别人身上,脸色一变,迅速坐了起来,那被他靠著的棕衣道士也跟著醒了,有些呆呆的,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那蓝衣道士到石阶处探了探风头,脸色发青的走了回来,重重的坐到地上,过了会子,终于忍不住了,恶声对同伴说道:“都是你,要赶什麽夜路,这下倒好,困在这个鬼地方。”那棕衣人撑著头,回道:“可是要出来的是你好不好,而且是你拉的我,到现在反而凶神恶煞的说我。”
“我又不是翠山行,嫌我凶你就认他做师弟去。”蓝衣人高声回道,“我要不是怕你天天看著门派里的惨像难受,又看到苍当了宗主,心里不痛快,我拉你出来干什麽?”他脱口而出,完了却似乎有些后悔,别过头去,不再出声。
棕衣人默不作声,最后歎了口气,说道:“是我不好,你莫要气了。”
听见他俩的对话,谈无欲素还真相对一望,心想道,这两人竟是玄宗的,而且那棕衣人的地位肯定还不低,是有能力竞争做宗主的人选。
谈无欲拿过水和饼递了过去,说道:“道长是祁连山过来的麽,说起来我们在千佛洞遇到一个叫英娘的小朋友,也是祁连山上的呢。”
棕衣人接过水和食物,道了谢,回道:“那正是我们的师妹,我们是玄宗的,我道号金鎏影,他道号紫荆衣。”他走到紫荆衣身边坐下,把水囊给他,又动手掰好饼子分与他。
素还真满脸好奇的问道:“两位兄台,听而为所言,玄宗似乎有所变故?”
紫荆衣瞟了他一眼,回道:“你怎麽看出来我年纪比你大的,我有那麽老麽?”他看上去不过弱冠,的确要比素还真年轻。
金鎏影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对素还真说道:“见笑了,实不相瞒,前些时候,因为大战,玄宗也被牵扯了进去,最近才恢复过来,因此我们来接赤云染师妹回去。”他轻轻几句揭了过去,似乎并不想多说。
旁边的破戒晃了晃酒葫芦,似乎有些无聊,懒洋洋的说道:“得了,小老弟,我看玄宗没有十多年是恢复不过来了。”
紫荆衣恨声道:“要不是万圣岩的那帮和尚,玄宗怎麽会遭此祸患,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破戒摇了摇手指,说道:“这关万圣岩何事,来打的不是魔军麽?”
紫荆衣回道:“可是谁不知道他们的国师就是万圣岩的弃徒,这次万圣岩大伤筋骨,和尚不知死了多少,年轻一辈能有担当的也没剩下几个,那几个老和尚更是差不多全没了,也是他们自作孽,可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为何要扯上玄宗。”
金鎏影止住他,说道:“我们玄宗和万圣岩世代友好,唇齿相依,也是魔国的国师眼光长远,换个人来,如果野心够大,足够聪明,也会想法子损毁玄宗和万圣岩的。”
破戒点头道:“这才是大实话,不过,这次祸患虽然是难逃之劫,可是也的确是万圣岩的孽债,魔国得了那麽位国师,更是如虎添翼,也不知将来怎麽样。”
素还真明白眼前的这三个人,正是与玄宗和万圣岩颇有渊源的,自己心中疑惑的事情,说不定就能马上得到真相,因此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试著问一问。他直接向破戒问道:“那国师和万圣岩有什麽干系呢?”
破戒看了看他,又看看谈无欲,说道:“也罢,反正闲著没事,我会观相,看你们都是有慧根的正派人,跟你说说也无妨。”他喝了口水,说道:“魔国的国师,叫袭灭天来,正是现在万圣岩圣尊者的孪生弟弟,从小在万圣岩修行的……”
原来二十多年前,万圣岩的一位高僧欲往天竺取经,他从敦煌,走丝路前去,历经艰辛,终于到达圣地。可回来的路上,不想在西域先遇上风暴,又遇上盗匪,在大漠里奄奄一息之际,幸好得一女子相救。那女子出身高贵,谈吐不俗,生得也是美貌非凡,她熟谙佛理,心中对大师极为仰慕,每日亲自殷勤侍候,又随他谈佛参禅,时日一久,竟化仰慕为爱慕,西域女子豪爽大胆,也不藏藏掖掖,将一腔柔情都尽诉于心上人。那高僧心中坚硬似铁,可长久下来,终有一日,把持不住,结了一段孽缘。
而到后来,他才知道,这位女子竟是魔国一个部族中的公主,又是被魔国君主册封过的郡主。这重重阻碍,拦在二人之间,若真要试一试,也只有大师还俗去为魔主效力求得功名,或郡主放下一切去私奔。
最终却是大师觉悟自己罪孽深重,毅然回到万圣岩,忏悔了自己的罪孽,去千佛洞苦修了三年惩戒自己。待他三年之后回去,发现有人送来了一对双胞胎,生得粉妆玉砌,眉目之间像极了公主,那小孩身上藏的暗语书信也证实了这一切,大师便将孩子留下,哥哥被取法号为一步莲华,弟弟被取名为袭灭天来,让他们从小就带发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