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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场奔跑,实是悲愤欲狂,浑不辨方向,乱奔乱闯,直到腿酸足软,这才一交坐倒,满脸水渍,也不知是泪是汗,只是大叫:“都是骗人,都是假的,我不信,我不信!”

越想越怒,越想越疑,悲愤之情充塞胸臆,几乎连胸口也炸了开来,不住口的跟自己说:“别信他的,都是说谎,都是骗人!”可是种种疑窦于幼时便有所觉察,这时拼凑起来,诸人的话在耳边心头纷至沓来,却又怎能不信?他自幼对母亲敬爱无比,想象她聪明美丽,温柔善良,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女子,这时偏要承认她行止不端,承认她有负父亲,更难堪的是承认她不当生了自己,心头苦恼到了极处,失望到了极处,双手抱头,不禁喃喃的道:“妈妈,妈妈!你究竟是怎样的人,究竟该不该生我?倘若你生下了我就是不幸,那又为什么定要生我?为什么,为什么?”

蓦然转念又想:“呸,说不定这全是胡说八道,我凭什么就要相信?我虽然没有见过妈妈,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人,可是哑婆婆叫我信得过妈妈,舅舅说妈妈不会做对不起爹的事!他们两位都认识妈妈,当然最知道妈妈的为人,难道还会说假话?可是……可是爹又为什么定要杀了她呢?”

想起从小到大父亲对待亡母的态度,想起旁人的只言片语,想起那婆婆的不肯明言,想起舅舅的当面责问,全身禁不住发抖:“妈妈是爹杀的,我早就知道了!以前我不懂事,他们也不让我多问,更别说提起这‘报仇’两个字了,我……我今日懂了,该不该替妈妈报仇去?可是我……难道我能去杀他……萧剑平啊萧剑平,你这般苦恼,这般伤心,难道也是为了撇不下他?是为了他抚养我十九年,还是为着他是什么掌门城主,声名显赫?或许什么都不为,只因为我……我也只愿意要他做父亲?”最后一个念头在心底一闪,突然烦躁无比,大声道:“我才不为他!我只为了妈妈的清白名声。若不是为着妈妈,我亲生的爹爹便是乌龟王八蛋我也不在乎的。”

话虽这么说,可是十九年来父子之情,岂能一旦抛决?虽然父亲一直严厉苛刻,自己难得感觉到他的关切之情、爱怜之意;虽然父亲杀害了自己敬爱之极的母亲,逼走了对自己慈爱有加的师父,也刚刚气得一路亲密无间的蝶儿同自己决裂;虽然十九年来父亲给自己的就只有惧怕憎恨、苦楚烦恼,可是内心深处,隐隐就是割绝不断。挥不去,理还乱,心下焦躁烦闷,挥剑在身畔小树上乱砍乱削,直打得树梢枝叶簌簌乱落。

这时天光已亮,尽管天空仍是阴云密布,四下里的景物却也慢慢清晰起来。远处村落里雄鸡振吭长啼,此起彼伏。萧剑平提剑四顾,才发觉又奔到了洱海之畔,惘惘然走过去,但见白水茫茫,空际无边,一霎时但觉人生愁苦,亦如水面波涛一般滚滚无尽,心中不由大痛。

踽踽独行,越来越是孤寂,越来越是害怕,只觉心头思绪有如乱麻一团,心间悲苦有如沉铅重坠,须得有人在旁分担才好,不自禁抬头便叫:“蝶儿!”两个字一出口,不由又呆呆的怔住了。

他生性孤僻,脾气执拗,但自幼居家已惯,实在全无处世经验,便出门也一直有舅舅表妹陪伴,几乎未曾要自己单独拿过什么主意。这番被何红萸挟持东来,一路上更全由竹蝶担当事体,不知不觉间便已对她依恋良深,已经习惯了一开口便同她商量,此刻陡遭大变,更是惶然无主,可这两个字叫出口来,始惊觉身畔寂然无人,凄凉孤苦,两行清泪缓缓流下面颊。

他便这般茫无目的的乱走,不再想去寻父亲一干人,也没想到是否会再被五毒教、寒玉谷的人撞上,心中浑浑噩噩,只盼天可怜见,能找到竹蝶,将这满腹愁烦向她尽情诉说。蝶儿聪明体贴,无所不知,定能开释自己心中苦闷。其实,便是她一句话都不说,只要见着她澄净如水、明亮如星的眼波,见着她微晕的脸庞淡淡一笑,心里便已是说不出的安慰,天下事就再无可虑了。

可是一直寻到下午,也不见竹蝶踪影,信步已走到下关,放眼集镇之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免心内焦躁起来,加快脚步在街头绕了一圈,重新折回。刚刚转过一条深巷,便见巷头彼端有人抱着双臂快步疾趋。两人迎头撞上,打了个照面,不由同声惊呼,各自后跃,刷的一响,长剑在手,原来来者却是弟弟萧思平。

兄弟二人目光再度一触,不禁各自哑然,收剑回鞘,倒有些不好意思。萧思平劈头便问了出来:“大……大哥,你见着爹爹他们了么?”萧剑平冲口道:“没见啊,我在找蝶儿。你不是同他们在一处的么?”

萧思平恼道:“谁知道!便是你们两个人跑掉了不久,就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人冲到那破庙里,也不知叽里咕噜的说什么怪话,乱七八糟的打起架来,一下子就把大家冲散了……”萧剑平脱口道:“不是五毒教,便是寒玉谷。”萧思平奇道:“你知道啊?那些人是冲着咱们家来的么?”萧剑平道:“这倒不是。他们定是来找我跟蝶儿……啊哟,不好!”陡然心中一惊:“原来有这么多人出来追捕我们,我没有碰上,却不知蝶儿会不会……她身上还有那本《百毒真经》,何教主岂能放过了她?”这一下登时发急,哪里顾得上再理会弟弟,转身便要奔出。

萧思平急叫:“大哥!”萧剑平回过头来,见他已跟了上来,问道:“你……你是去找爹爹么?”

萧剑平素来同弟弟不和,兄弟二人在家中互不相让,冷眼相看惯了,原本对他绝无好感,但于此孤苦无依之际乍遇,总也算得个亲人,敌意不由消减了几分,此刻听他语声惶急,脸上尽是惊魂未定之色,显然同自己一般的六神无主,忽然心中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一时倒不忍心恶语相加,摇头道:“我要找蝶儿,不能管旁的,你要去找爹爹就自己去罢。”

萧思平急道:“你……你……蝶儿,蝶儿,你心里倒记挂得紧!”萧剑平沉下脸道:“蝶儿的名字,不是该你叫的。”萧思平冷笑道:“当然,她是你表妹,又不是我表妹。你们小两口卿卿我我的情分,你是瞧得比爹爹还重了,是不是?”

呛啷一声,萧剑平长剑出鞘,勃然道:“我跟蝶儿好端端地,全是被你们说坏了!这等脏话你再说一句,当我割不了你的舌头?”

萧思平陡然见他脸色不善,一惊之下,退了一步。便在此时,他怀中突然哇的一声,有个婴儿大声啼哭起来。

这一来两人都是一吓,萧思平忙即低头拍哄,萧剑平奇道:“是胜平弟弟么?怎么给你抱着?”走近一步,只见萧思平臂弯中那婴儿闭目大哭,一张小脸胀得通红,果然便是昨夜才见着的幼弟。萧思平道:“就是那帮人冲过来动手,妈交在我手里的……烦死了,便不能交给阿和?”竭力又拍又哄,那婴儿却越哭越凶,他烦躁起来,怒道:“便是这般好哭,讨厌得很!”

萧剑平心道:“和香妹妹是个小糊涂,钟阿姨不把弟弟交给你,难道反而交给她去?”这个幼弟初始见到,对之不免有亲近之意,还剑入鞘,说道:“给我抱抱。”双手接了过来,可是也不懂怎么哄这婴儿,耳听他啼哭不休,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萧思平道:“只怕是饿了,打早上起还没喂呢。”萧剑平问道:“给他喂什么?找些饭来吃成不成?”萧思平道:“牙还没长出来呢,吃什么饭?还是找妈去,妈最会哄他的。”

一时两人都默默无言,茫茫然并肩走了一程。那婴儿哭得累了,终于在萧剑平怀里沉沉睡去。兄弟两个心头烦恼总算稍消,抬头各自一望,眼中都是询问之意:“怎么办?”

呆了半晌,萧思平道:“不知道爹妈他们怎么样了?那些人功夫怪异,好生难缠。咱们家也真是晦气,自过了年就不清静,连出来都没个太平日子!”萧剑平哂然,心道:“你们这就叫不太平,那我跟蝶儿岂非不是人过的日子了?”心里想着怎生寻找竹蝶,随口说道:“反正他们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萧思平哼了一声,道:“你倒会说风凉话!爹和妈武功是高强了,不会有事,那钟师弟呢,阿和呢,朱师妹呢?”

萧剑平陡然一个失惊,抬头道:“朱师妹……”萧思平道:“喔,难为你记得起来,我还当你心里只有表妹,忘记自家的妹子了呢!”

萧剑平确实一心记挂在竹蝶身上,全然忘了朱兰言此刻也身遭凶险,这时被他提及,不由得满身冷汗,也不暇作此口舌之较,连声问道:“朱师妹现下在哪里?她那时也跟人动手了么?是不是同钟阿姨和香妹妹在一道?”萧思平撇了撇嘴,道:“多谢关心,不劳,不劳!我倒问你,朱师妹算是你什么人?她是我师妹,可不是你师妹!”

萧剑平登时语塞,自相识朱兰言以来一直便如此称呼,从来没想过自己被父亲逐出昆仑门户之后,这“师妹”二字便也无从称得,但若被这句话一刺,七八年来的称呼便尔舍弃不用,焉有是理?怒道:“我便是要叫朱师妹,你管得了么?”萧思平冷笑道:“我当然管不了,只是我也劝你别去招惹朱师妹的为是!你当人家是同你那不识羞耻的表妹一般么?”

嗤的一声,萧剑平跃后一步,挺剑直刺过去,喝道:“你再敢说一句这样的话,别怪我翻脸!”

这一剑来得迅捷异常,萧思平虽然言语撩拨,心中倒无翻脸动手之意,一时连抵御的念头也未闪过,眼前银光一闪,喉头已是一凉,被他长剑指了上来。萧剑平剑法本来在他之上,当日竹林相斗之时萧思平便已全无招架之力,如今萧剑平在天山上更受竹瑶数月点拨,明了剑术精微,他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萧剑平左手抱着婴儿,长剑微掠而下,银虹一转,剑锋于对方肌肤间直滑下去,将萧思平肩头衣衫都削去了好大一片,喝道:“我给你还手,拔剑罢!”

萧思平这时才按上了剑柄,想要拔出,但眼见他出剑快如闪电,哪敢贸然动手?反而更向后退避。萧剑平哼的一声,手腕回送,长剑入鞘,转头便走。萧思平呆了一呆,急叫:“喂,把弟弟还来!”却见大哥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萧思平呆了良久,眼睁睁看着大哥背影消失在巷尾,却也不敢上前追赶,只想:“他将弟弟抱走作甚?该不会是被我说了恼羞成怒,想拿小孩子煞气去?妈若问起来怎么是好?”但想想又觉不会,这时手中少了婴儿累赘,倒觉得轻松,发了一阵呆,终于开步走了。

往东南方向漫无目的乱走一晌,到得七里桥,便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他站在人家屋檐之下,正望着黑沉沉的天边发愣,忽听脚步声响,有人奔来,远远的便叫:“萧师弟!”萧思平猛一回头,喜道:“是你们俩啊!我妈呢?”原来来的正是钟氏兄弟。

师兄弟三人劫后重逢,均是不胜之喜。钟文最是嘴快,一叠连声便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师父呢,阿和呢?”萧思平道:“那时乱成那样,我怎么知道!你们见着我妈没有,见着封师弟朱师妹他们没有?”钟文道:“你心里头一个想问的还是朱师妹罢!我却有个坏消息告诉你,方才我们撞见了那姓朱的小子……”萧思平奇道:“哪个姓朱的小子?”随即明白,点头道:“是朱师妹那位堂兄罢,他怎么了?”

钟景气哼哼的道:“那小子讨人嫌!我们问他见着别人没有?他理都不理,连问几遍,他才说朱师妹不小心中了人家的毒,只怕非得去什么谷里寻解药不可,又说眼下他要想主意去,先把朱师妹交给阿和看着,我们赶紧问他阿和在哪里,他却打鼻子里嗤了一声,说:‘凭你们两块料,省省罢!’就自顾自的走了,要不是那当儿又碰上了几个贼徒来打架,看咱兄弟不追上去将这臭小子脑袋揪下来!”

他这一篇话说得又快又急,冲口而出,钟文连打眼色,直叫:“哥哥!”却也拦不住话头。萧思平不觉哈的一声笑,随即连问:“朱师妹中了什么毒?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那姓朱的又说上哪儿去寻解药?”

这三句话钟氏兄弟却一句也回答不出,各自张口结舌。萧思平想起大哥言语,不自禁说出口来:“不是五毒教,便是寒玉谷。可是……这寒玉谷,五毒教,究竟又是什么东西?”

钟氏兄弟面面相觑,钟景道:“管他是什么!还是寻师父师娘要紧。”钟文道:“找着了师父,什么事都好办了,快去罢!”当下三人也顾不得雨,冒雨又向南而行。

原来当时庙中骤遇众敌,来者尽是些装束奇特之人,冲进门来便乱砍乱杀,兼之口音古怪,夷语蛮音,昆仑派众人于仓卒之间也不明其故,当场便是好一阵混战。激斗之中突然又是一干全作婢仆打扮的人冲来,不问好歹,逢人便斗,更加混乱一团。萧鹤夫妇虽自武功高强,一时也镇不住这等场面,何况众小辈又均是初出家门,几曾遇上过如此情势?其时正当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众人乱杀一阵,便即失散。此刻三人聚合,想到余人尚不知下落,不禁都心下惴惴。

走了一阵,雨势倒是停了,天色却已全黑,只得寻了一户农家借宿。睡到约莫五更,忽听户外隐隐有兵刃相交之声传来。三人一惊起身,出门循声奔去,影绰绰看见东首旷野中数人手挺棍棒,正自围攻一个使剑之人。三人见了那使剑人身形,不由齐叫:“小封!”直抢上前,三剑齐出,登时将那几人逼开。

封瑜之全身是血,脸色苍白,一见三人赶来,身子晃了一晃,长剑脱手,向后便倒。萧思平连忙抢上扶住,唤道:“封师弟!”只见他左肩一道长长伤口,血溅衣衫,乃是剑创新伤,围攻他的几人都使棍棒,却不知伤从何来?连问:“封师弟,怎么就受伤了?是什么人伤的?”封瑜之喃喃的道:“大师哥……”萧思平一怔,道:“是他?你又几时见着他来?”封瑜之茫然不答,突然大叫出声:“为什么不见她,为什么不见她?”萧思平奇道:“你又在说谁啦?”

这时钟氏兄弟二人合力,已将敌人逐走,回头来看封瑜之伤势,两张嘴加上来发问:“小封,你见着师父师娘跟阿和了么?”封瑜之低声道:“师父师娘在东头……”一句未了,再也支持不住,竟自晕了过去。

萧思平伸手在他伤口之处按了一按,只觉剑创也不甚重,中处又非要害,素知封瑜之为人硬朗,如何受了一点小伤便会昏厥?他心下奇怪,暗自沉吟,钟氏兄弟却早已忍不住了,哥儿俩跳起身来,齐叫:“师父,师娘,阿和妹妹!”撒开了四条腿向东直奔。

萧思平又是一惊:“妈把弟弟交在我手里,却被大哥抱了去,这当儿怎么向她交待?”但和父母分离了一日,此刻终于会上,心头欢喜不胜,这个念头只在脑中一转,便已抛开,一时也顾不得封瑜之,将他放落在地,便即跟着钟氏兄弟奔去。

东首不过百步,便是黑压压一片密林,林中隐隐有火光闪动,二人身形直窜入林去。萧思平前脚跟后脚的赶到,尚未入林,已听母亲颤声叫道:“思平,思平!”自树丛间直迎出来。

这时已近破晓,但满空阴霾,夜幕甚浓,相距数步便已不辨人形,耳中只听得母亲的声音,霎时间一日找寻奔波的委屈全涌了上来,哭叫:“妈,我吓死了!”纵身直扑入母亲怀里。钟素晴一把搂住,伸手不住的摸他头脸,又哭又笑,只道:“思平,谢天谢地,你是好端端地!我只怕你……只怕你……你把你弟弟……”

萧思平乍听母亲提到“弟弟”二字,不由心内发毛,硬起头皮来低声叫道:“妈……”下面的话却不知怎么说起。正自尴尬发急,蓦地哇哇两声,传来婴儿啼哭,跟着眼前一亮,钟文举着一枝火把自林内走了出来,叫道:“师娘,师父的伤不碍事罢?阿和怎么不在?”但见他左手臂弯里抱着一个婴孩,却明明白白正是已被大哥抱去了的幼弟。

萧思平大吃一惊,一时间恍在梦寐。钟素晴放开儿子,回身道:“和香在那边客栈里看着兰言,兰言受了点伤……思平,你到底上哪儿去了?怎么能将你爹和弟弟撇在这里,吓得妈只当你出了……”说到最后一句,又要嗔怪,却又欢喜,眼泪禁不住滚滚而下。

萧思平莫名其妙,结舌难言。钟素晴擦了泪水,自钟文手中接过儿子,又道:“你爹这次中了小人暗算,幸得性命无碍。思平,你真是太不懂事了,难怪你爹刚醒来就大骂‘畜生’,这回你可要好好认错,只怕他还未必饶得了你!”口中虽如此说,脸上神色却甚是温和,显然她心下已先原宥了儿子,丈夫若是不饶,打定主意求情便是。

萧思平听得父亲居然受了伤,更是平生做梦也料想不到,心中糊涂,只觉天地万物都突然不可思议,被母亲携着手,迷迷茫茫的向林中走去。

钟文忍不住插口,说道:“师娘,二师哥……”萧思平猛地醒起,回头道:“小钟,封师弟还在那边躺着,快看他去!”钟文一惊,叫声:“啊哟!”火把一闪,人已一溜烟向来路去了。

霎时间树丛间又是一片昏暗,萧思平心中也是混沌一团,只听到弟弟又在哇哇啼哭,母亲轻声拍哄。他陡然明白过来:“定是大哥来过这里,也定是他将弟弟丢在这里。爹大骂‘畜生’,除了他还有谁?他本来就爱忤逆顶撞,如今他那心肝宝贝的蝶儿表妹又被我们气得跑了,这当儿趁爹受伤,还有什么好话说不出来?只是爹怎么会受了伤,这可真正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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