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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不见吞云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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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驰,半月后,谢心妍来到江陵府。

时间尚早,城门未开。进城谋生的农人、苦力、小贩早已等在附近,以便第一时间进城。谢心妍跻身等候队伍,在一群粗布麻衣中甚是显眼。质朴的人们都不忘打量一下这位手牵壮马的美丽少女。

卯时正,两个守城兵丁打着哈欠开城门,一队护城兵踏着杂乱无力的脚步过来,列队两边,懒懒散散地检查出入城门之人。偶尔还故意为难一两个老实巴交的农夫。

得、得,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破进城人群的沉闷。两匹骏马向城门奔来。

咕噜、咕噜,骏马后边还跟着辆马车。

瞅马上两人没有下马的意思,护城兵不满了。刚要发作,头领忙制止。他似乎有点见识,打量前面二人衣着不似寻常江湖人,后面的马车虽不至于如何华丽,但马匹精壮,整辆车用上好楠木制成,再看马夫面色沉稳,不像一般下人。看来,来人非富即贵。便上前打千问候,将马与车引至队首。

于是,两马一车越过密密人群,畅通无阻地进城。

在场的都是为一口饭挣扎的穷苦人,自然不敢吭声得罪人。但谢心妍看不过去,在马匹经过自己一刹那,左手看似无意一挥。

当她过城门时,那头领眼前一亮,几个兵丁也刻意放慢动作,仔仔细细地盘查谢心妍。谢心妍不怒反笑,看得他们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直到谢心妍远离了城门,那些兵丁还在大笑。

哼,“笑口常开”用在你们身上真是浪费。

牵着马在城内随意溜达了半日,谢心妍停在一家名“君荣”的客栈外。

君荣客栈是江陵府最大的客栈。

“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甩着白巾,赶着上前招呼客人。麻利地接过谢心妍手中马缰,交与马僮。

“都要。”谢心妍打量着大厅,已无空座,举步往二楼去,后面小二亦步亦趋。“几样小炒,一壶上好女儿红。再整顿一间干净的上房。”说完,已落座在靠窗的桌子上。

“杨少师书,无一字不造微入妙,当与吴生(吴道子)画堪称洛中二绝。”旁桌一清朗声音无限感慨道。

谢心妍回头张望。冤家路窄,那头正是清晨骑马驾车进城一行人。一青衣长衫男子背对谢心妍而坐,身形略显单薄但不失俊逸。此人手中正拿着一卷书画啧啧赞叹。左右坐的是骑马的两人,左边那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动作粗犷。右边那位相对比较精壮,神情严肃,一看便知是那种不苟言笑,举止严谨之人。对面坐的是马夫,相貌平平,神色依然淡漠。

青年,谢心妍是这么猜测那位青衣人的。他依旧端详着手中的字画,还不时与右边那位被唤成昆兄的中年男子交换见解。

当小二将酒端到他们桌面,魁梧男子便性急地倒了就饮。

“老韩,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像毛小子般见了酒就猴急着灌。公子还没斟上呢。”成昆不满老韩大老粗的模样。

“无妨。”青年收起那副字,教给马夫收好。“韩前辈不拘小节,乃真性情之人。”

“公子这话说得老韩我心里舒坦。来,这杯酒敬三位。我先干为尽。”

那头客客气气地敬酒,这边谢心妍兴致勃勃地看戏。

果然,未久,除青年外,其余三人皆脸色发青,捂着腰侧□□。原来,刚才在进城门时,谢心妍一挥手,送了他们些“心中佛”,一饮酒便发作。

青年一看,赶忙起身给各位把脉。这时谢心妍也看清了他的长相,比起师父的俊貌,他是惟过之而无不及,同时,比师父少了分冷峻,多了分温和儒雅。清秀的美,揉合了出奇的柔弱与出尘的清秀之美。用温润如玉来形容也不为过。此时他英眉紧皱,若有所思,忽而又舒展眉头。

只见他站直身体,微笑着安慰同伴,“不碍,某位朋友给尔等开了个小玩笑。”转头吩咐匆忙跑来查看究竟的掌柜,“一两米醋,调入三钱蜂蜜,给我朋友服下便可。”

谢心妍诧异,这“心中佛”一般大夫很难查出病症,更不会想到其解毒方法如此简单,万没想到被他轻轻巧巧解了,的确小瞧了他。

半柱香时间,三人都恢复了常态,纷纷向青年道谢,并询问是何毒。

“‘心中佛’,多为西南苗疆一带使用。解毒方法简单,且不损机体。不过,”青年人斟酌着该如何说下面的话,一脸赧色。

“不过,顾名思义,今后一年要同僧人般忌酒忌荤,更忌女色,修身养性,否则,嘿嘿,肾脏腐烂而死。”谢心妍轻快地接过话头,幸灾乐祸地说道,两眼珠子得意得放光,整个人神采飞扬。

这叫老韩万分气急,脸涨的紫红紫红,“妈的,哪个下作的这般可恶。”

成昆只是脸色白了白,没作声。马夫最是定力好,似中毒的不是他,置若罔闻。

对谢心妍的言论,青年含笑表示认同,继而提议,“既然无事,不如早早前去云海山庄。”其他人无异议,一行人便下楼离去,走在最后的马夫搁下一些碎银,紧紧跟随其后。

“云海山庄?”到江陵不过半日,已听不少人提起这山庄五日后办喜事。习武时,师父讲解中原武林各派曾提及此山庄。当年最有名的侠侣曾青云苏心海夫妇合创内功秘笈《吞云心经》,并建云海山庄。从此,云海山庄一直是中原四大山庄之一。不过,师父也曾嗤笑如今山庄主人曾天启远不及其先祖。

谢心妍自视资质极高,在圣教所学颇多,制毒医理、奇门遁甲、易容术,还有师父自创武功,对付一般江湖人绰绰有余,但与顶级高手对决,内力上差距甚大。若习得《吞云心经》,内力修为至少可增加十年。

主意一定,她就准备开了。

话说云海山庄少庄主曾奇寿这些天心情低落,与家中的喜气洋洋很是格格不入。是何缘由?原来这亲事是他爹十四年前做主定下的。女方家主是潭州一柳姓秀才,好心收留了身负重伤的曾天启,并变卖书籍为其就医。曾天启为人重情重义,感恩之下,便不顾门第,定下了这门亲事。两年前柳秀才过世,曾奇寿代父亲前往潭州道恼,见未婚妻相貌平平,大失所望。想来两年时间,她也不会有多大改变。难道得何这无颜女过活?

君荣客栈雅间,曾奇寿闷闷地灌酒,希望借醉酒逃避烦恼。

突然,房门被推开。曾奇寿正无处发泄,举手就要将酒壶砸向来人,却又及时收住动作。一时竟愣住了。

一位白衣少女一手扶于门框,似兴冲冲进门。再细看,美若芙蓉的脸上,似笑,似嗔,似惊,似怒。一双眸子,如夜空灿星,晶晶闪亮,又灵气逼人。像极误入凡尘的仙子,有些无措,又有些失望。

“原来不是堂兄啊。”谢心妍低声喃喃。

曾奇寿听得仙女话语中浓浓的失望,心下不忍,为什么偏生是我,而她堂兄呢。

“抱歉,打扰了。”谢心妍眼波流转,赧然一笑,便要作势离开。

“姑娘且慢。”曾奇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叫住她,却已经鬼使神差地开口介绍自己,“我叫曾奇寿,年方二十,无婚。”

谢心妍“噗哧”一笑,“你真奇怪,告诉我有无婚配作甚?”

腾的,曾奇寿觉得自己的脸都烧起来了,只得讪讪而笑,长揖告罪,“在下唐突了。不知姑娘受我赔罪酒?”

“你这人好有趣,无端端地又赔罪。”谢心妍嫣然一笑,“我是童妍,十七岁,亦无婚配。现在我们是朋友了,你也不同动不动就告罪。”说完,爽快地坐到曾奇寿对面。

曾奇寿显然没料到佳人不等他询问便落落大方地自报家门,还愿留下与他结交,顿时喜不自禁,却又不敢表露丝毫轻浮,以免气走佳人。

两人谈天说地,发现彼此爱好相近,竟有相见恨晚之意。佳人在侧,巧目笑兮,曾奇寿不觉心神荡漾。

接下来两天,曾奇寿望向谢心妍的目光愈来愈热烈。

对于曾奇寿的痴迷,心妍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她两颊红晕,似娇似嗔地回瞪曾奇寿,惹得他更是欣喜不已。心中萌生娶佳人的念头。

一想起娶亲,不免又犯愁,三日后成婚,全城人尽知,佳人若发现受骗,岂不恨我之极?念及此,曾奇寿忙将婚事及原由和盘托出。

愿以为佳人生气难免,却不想谢心妍不怒返笑,“竟想不到曾庄主和曾大哥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小女钦佩万分。”说罢,起身行礼。

曾奇寿闻言见状,忙扶住谢心妍纤纤玉臂,诚恳祈求,“童姑娘,不嫌我是有婚约之人,不知……不知愿意下嫁不才?”一句话支支吾吾半晌说完,已满脸通红,双目急切地望向心妍,又羞愧地低下头。

谢心妍轻巧地摆脱他的手,侧身叹息,“得曾郎青眼,奴家惶恐。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伯父家,身份低微,何德何能嫁与曾郎。”

曾奇寿闻言,扳转谢心妍的肩,深情地望着她,“妍妹休要妄自菲薄。娶得妍妹是我几世修来的福份。”

终于,谢心妍羞怯地点头,曾奇寿欣喜若狂。

于是,两人商量着何时行纳妾之理。曾奇寿巴不得成亲之日就能抱回佳人,只是才成亲便急着纳妾,不成体统。故谢心妍提议,愿以随嫁丫鬟身份,伴新娘入门,他日适当时候将她收入房中也合情合理。如此,曾奇寿便能时时见佳人,哪有不同意的。

柳家小姐柳如玉因由潭州北上成婚,故提前到达江陵,暂住城中宿云阁。由于娘家本清贫,此次妆奁均由夫家打点。而随身丫鬟直一人,终究不好看。所以,当谢心妍由媒人带来,说是夫家送与她使唤,柳小姐欣喜涟涟,感激夫家顾全她的颜面,办事周到。而云海山庄的人却被埋在鼓里。

三日后,云海山庄喜气洋洋。武林各派齐聚一堂,与其说是办婚事,倒不如说是江湖人的一大聚会。

新郎新娘在祝福声中被送入洞房。谢心妍作为喜娘,也轻松进入山庄内苑。

半夜,闹洞房的已尽兴而归,喝喜酒的也已回客房安歇,主人家忙碌了一天,早已歪倒在床,就连仆人、护卫都趁喜庆之日偷懒。整个山庄静悄悄的。

谢心妍换上夜行衣,偷偷溜出仆人所住偏院。刚开始,她很谨慎地前行摸索山庄地形,但片刻后发现,整个山庄估计除了她,都进梦乡了。

不知《吞云心经》具体放在哪里,谢心妍索性奔向西北角装饰华丽的建筑。她立于雕梁画栋的三层楼榭下,轻轻一跃,跳上二楼。无声地撬开窗户,翻身而入。借着微弱的月光,她发现这里只是存着些字画、文房四宝之类。走上三楼,满屋子放着的是古玩宝贝。看来云海山庄挺富有的。

谢心妍站在屋子中间,细细打量四周,目光迅速扫过各个角落。屋子内外尺寸一样,应该没有机关暗门之类。这时,灵活的眸子一动,只见她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燃中间的帘子。火苗瞬间蔓延开来。

谢心妍飞出楼榭,转向新房方向。她身后大火借风势更加猖獗,肆意的蔓延到整个屋子。一声低呼打破夜的寂静。接着更多的人声响起,“走水了,天一楼走水了。”

接着新房这边也燃起了大火。很快,东南西北各个角都大火熊熊。

山庄正中偏北是庄主曾天启居住的修筑园,白天进来时总管曾带谢心妍和另一个陪嫁丫鬟来看过,以便明早带新娘来晨省。

此时,庄主曾天启,披着外衣匆匆出来,厉声询问于管家何事。

于管家战战兢兢的汇报。夜色中看不清曾天启的脸色,但从他说话的声调中可以看出他怒火中烧。

只见他施展轻功向新房跑去,附近屋顶一个黑影远远地跟在他身后。但见他跑到一半,又折回去,向最先着火的天一楼飞跃而去。

看来天一楼并非只是放着字画古玩,一定还有自己刚才没注意到的地方。不然重情重义的曾大庄主怎么会放这儿子儿媳不管。谢心妍立定心意,继续不露声色的追踪曾天启。

只见他停留的水榭一侧,看着仆役们手忙脚乱地救火。一些江湖朋友也纷纷前来帮忙。曾天启一一作揖致谢,才背过身子,前去调查走水原因。

屋顶的谢心妍有些糊涂了,这里若有蹊跷,他怎么不检查检查便离开了?他离开定是对他刚才忧心的东西已经放心了,他又怎样确定那东西安全了?

山庄各处的火在大家的努力下都已扑灭,一些有头脸的来客俱在大堂等候庄主曾天启。曾天启走进门,大家纷纷站起来问候,并询问原因。有真心想为云海山庄出份力的,有纯粹问问罢了的,还有趁机想卖个人情的。

“多谢各位挂心,许是下人多喝了几口,一时不慎。老夫自会查清,严惩不怠。”硬生生将懊恼压下去,曾天启作揖,“各位折腾了一宿,不妨去休息罢。”

接着招来仆人,为大家执灯引路。

来人都是武林中有名望的,自然心思细密,知道曾庄主不愿别人介入家事,也不便多问,随着仆人离去。

且说曾天启自然不真以为是下人疏忽造成的。察看了几处地方,发现并未遗失什么,可见纵火者不是为了财,也不是为了它。在山庄办喜事,宾客盈门之际纵火……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招手唤来于管家。

“少庄主最近在哪鬼混?快成婚了还三天两头往外跑。”曾天启深知道长子奇寿性本爱佳人,且对这婚事是心不甘情不愿。对此作为父亲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只盼儿子成婚后能收敛收敛。

曾奇寿这几天天天出去会童妍,庄里下人亦是看在眼里,只是主人家的事不便多嘴。于管家见庄主问起,也毋需隐瞒,便将曾奇寿与“童妍”之事尽数禀告曾天启。

由于于管家也不知曾奇寿与“童妍”私下达成的协议,只道少庄主对此女钟情得很。曾天启心下怀疑,是否是那名叫“童妍”的女子因儿子对她始乱终弃,琵琶别抱而雇人纵火报复。若平时,作为一庄之主,武林前辈,他决不会考虑事情如此简单、草率,然而,今天是他儿子大婚之喜,一则不宜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所谓家丑不外扬;二来,今天有威望的武林人士都在庄内作客,他心中也笃定没有武林人会在这个时候来闹事。因此对“童妍”报复一说倒是有几分信了。

云海山庄是江湖上有头脸的名门大派,自然不允许显露出一丝混乱教武林人看了笑话去。因此,曾天启将这事按了下去,吩咐家仆暗中调查,切勿大张旗鼓。

云海山庄不愧是四大山庄之一,不到寅时,一切恢复如常,风平浪静。

谢心妍就是抓住曾天启不愿被外人窥视庄中事务,故意粉饰太平的心态,知道在火烧山庄后,守卫未必比以前增强多少,所以仍旧肆无忌惮地游荡在庄内。

她站在曾天启刚才站的地方,望着湖面思索着。未到中秋,但银白的月光还是将湖面照得如撒了银粉般闪亮。湖中的荷花已经败去,只留得些许残荷听雨声。但见湖中间有一点异样的光芒,若非站在这个角度,若非她有意识在湖面搜寻,还真发现不了。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只见她如轻燕跃向湖中间,蜻蜓点水般微触湖中一点银白。那是一根手指粗细的水晶柱,微露湖面一两寸。在月光浸润下折射出微弱的七彩光芒。在她回身飞回原地之际,被烧毁的楼榭底座浸在水中的青石板移开一个仅容一人进去的入口。

原来秘道藏在这里。

谢心妍并不急于找寻秘笈。既然知道《吞云心经》藏在何处,拿走只是时间问题了。今天曾天启不方面当着武林众人的面去查看秘笈是否安好,但以他对秘笈的重视看,不出明日辰时,他必会来查看。而云海山庄虽然表面看来平静如常,但底下的实力不容小觑。这两天混出庄极其不易。谢心妍虽擅易容之术,但一则模仿一个人而不被其熟悉亲近之人识破,不仅相貌上不容有瑕疵,言行举止也要模仿得八九不离十。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另外,再好的易容术也瞒不过高手的眼睛,这两天山庄高手如云,何必冒这个险。等曾天启放下戒心,一切好办。

“《吞云心经》就先寄放在这里几天。”谢心妍安置好被打开的机关,便仍旧回到新房偏院,换下夜行衣安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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