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可是好东西。
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闲暇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喝着小茶磕着瓜子打着拍子坐在戏台下边叫好。戏台上的红男绿女穿着华丽,嗓音清亮,演绎着一幕幕或熟或新的剧目,引得场下阵阵欢呼。
但是……
当一个根本不想上台也完全没有想过的人被迫卸下一惯的打扮,脱下灰色的衣物换上华丽的女装,辫上向来只盘在头顶的黑发并擦脂抹粉登上舞台时……
“她”,也只能按照原来写好的剧本演下去了……
所以——
“江伯父。”男声。
“江……伯父。”孩子声。
“在下杨龙——”男声。
“……杨凤。”孩子声。
“恭祝伯父身体安康!”合。拜下。
“乖,乖哎,嘿嘿嘿!”姓江的老头笑得合不笼嘴,赶忙一手一个扶起我们,又给了红包。
我不觉猜想这姓杨的老头一定没读过几年书,不然怎么给儿女起了龙和凤这么没品味的名字!说没品味,还不如说太过露骨了吧,就算希望儿女将来能有出息飞黄腾达,也不用叫得这么白吧!
我想事情的时候,江庄主跟青远问起了杨家的情况,得知老友的死讯后显得十分难过,“真想不到,杨兄他……哎,这十来年你们姐弟俩也一定受了不少苦吧,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去看看杨兄的……。”
我一愣,姐……弟……?我以为应该是兄妹……!
“家父倒是时常叨念着您。”青远一边和他搭话,一边小声跟我说,“他们两家至少有十年以上没有来往了,放心吧。”
“但是……”我小声提醒,“他说我们是姐弟啊!你看我这个样子,说是妹妹还勉强……”
“对了世侄,”江老头猛然将目光转向我,我后退着,却被青远揽腰截住,“世侄,从刚才起我就觉得奇怪,世侄女一向活泼好动,怎么今日如此沉默?”
青远一笑,“家姐只是为父亲哀伤,故作沉默罢了。”
“哦……那她不是一向用软鞭的吗,怎么今日改了兵器?”
“……家姐……也是为了悼念父亲,父亲生前曾经亲自传授鞭法,为免处景伤情。”
“哦……,可是老夫还是觉得奇怪,她好象突然变矮了,也变瘦了,这……”说着,还使劲盯着我猛看。
“……”
我跟青远呲牙,这老头怎么这么罗嗦啊,眼神好象还不好使,一直冲着我眨呀眨的,我真想一剑……
“……家姐……为父亲……伤心过度……终日以泪洗面……一不小心……缩水了!”
嗯????????!!!!!!!!!!!…………
林!青!远!……你,不,要,命,了,吧……
“哎!真难为你们姐弟了。”老头叹着气,“你们一路上一定很辛苦了,老夫这就找人带你们去客房休息。”
……
这老头有老年痴呆吧!!
到了晚上,该来的人都来了,洋洋洒洒好几百号人,酒席从大堂摆到了庭院,人们互相寒暄着。
上灯的时候,宴会终于开始,在开始之前,老庄主江南飞举杯讲话。
“诸位,诸位都是我的致朋好友,此次前来的目的想必诸位都在请柬上目睹了。当下武林英雄贫瘠,虽然苏盟主惯以仁慈视人,胸怀坦荡,却有些小人不以此为殊,反而利用盟主的这点杀虐江湖,试问,我武林同道怎能坐视不管!”
“不能!不能!”附和之声此起彼伏。我跟青远一对视,他想讨伐谁?
“诸位!现下,就出现这样一恶人,他在短短一月之内杀害我武林同道不计其数,其中名门正派四十七人,实在是和孰都不能忍了!”
“讨伐他!杀了他!”响应的声音又起,随即有人大声问,“他是谁!”
江老庄主轻咳了一下,“这个人的武功深不可测,想杀他,恐怕没那么容易……我就不卖关子了,想必大家也都听过他的名字,他就是一个月突然出现在江湖上杀了剑尊老前辈的迷之人物,人称——也是剑尊!!”
…………
…………
双眼瞪大,嘴巴大张——江老庄主的话一出口,青远跟我做了同一个反映。
随即我双眉微立扬剑出壳,青远赶紧收起快要掉下来的下巴跟眼珠子上前阻止住了我。
“放手。”
“冷静啊,冷静!你忘记我们来这干什么了吗?我们是来找出谁是杀你师傅凶手的,如果你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就一切都完了!”
“那正好,杀了他一了百了。死在我剑下的亡魂也不是一两个了。”
我刚想运气灌输剑身,青远握住剑鞘反手将剑套上,我再拔,他再套,我再拔……“再阻止我就杀了你……你……”
“抱歉。”
……!!
一阵沉默,连我都没有想到那天夜里我在云来客栈点他穴道时用的招数,竟然被他偷学了去,在这人海茫茫喧声鼎沸之中,他就那样偷偷地点了我的穴道让我立在那里,任凭我刚刚放出的杀气于无物。
“你……看一遍就会了?”我惊讶,惊讶于这个人在武学上的天份。
青远望天,“当你点中我时,我可是非常不甘心啊,之后当然仔细研究过啦!你点中我和解开我穴道的位置,我都在身上做了记号,回去找表哥实验多次呢!”
我撇过头,动了动胳膊,慢慢收回剑。“林兄,我会点穴,当然也会解。”
“我知道。”青远笑着,“只是,你有师傅有爹娘有人疼你,别人也有。”他伸出手,指着人群外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才几岁的孩子,正拉着母亲的衣角撒娇。“我不希望你烂杀无辜。”
我没有说话,沉默着。半天,“如果证明他是杀我师傅的凶手……”
“到那时,不用你说话,我帮你手刃仇人!”他俏皮地笑着,仿佛在说着完全不相干的话,完全不像夺人性命之前该有的洒脱。
我们的动作和声音,被高高举起的酒杯和四面八方的欢呼掩埋,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有两个危险分子,其中一个就是他们商讨着要杀掉的江湖害虫,另一个帮凶则一脸诡异的笑容,开心得神秘。
我突然一阵不安,一阵无力。我到底在做什么?帮助杀父仇人挖坑埋自己?
可是我并不懂江湖的规矩,杀了那些人中到底有几个是不能杀的,我不知道,但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而连累了青远……我想我一定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