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下午,用过午饭的苏家四老(一爹三娘)开始午后小睡,秋雨秋雪两姐妹开始寻找消遣的对象,仆人家丁们各自操办着手中的事物,在这巨大华丽的苏府院子里一派和平景象。
突然,西南角围墙外的树木冠叶微动,有个东西突破防线蹿了进来。
吵闹姐妹二人目光一亮,一个用软鞭一个使锁链,同时朝发出翅膀拍打声音的方向驶去,可怜的鸽子刹时性命被系在一根头发丝上,它怀念起家乡的父母和主人的怀抱,并后悔着接了这倒霉的任务……
空中一阵电光火石,只听“啪、啪”两声,姐妹的兵器同时被击落,一个白影掠过并抢走了那只会祷告的鸽子。
那身影咻地飞过树梢,跃过屋顶,在前院书房门外停下,随即书房门被打开,苏羽仁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姐妹随后而至。
“三哥。”
“大哥!”
“三哥,这次的鸽子是找谁的!”苏秋雪上前询问,还时不时巴着脖子往他三哥苏饰杭怀里瞧。
苏饰杭没有回答,慢慢取出纸条放走了鸽子,然后幽幽开口说,“哥,你猜这回是你的任务还是我的麻烦?”
苏秋雨听了偷笑,三哥就这个老毛病,办事一板一眼的,把府内和府外划分得很清楚。这次不知道是谁放了鸽子,要是家里人写的信,那就是找他的,要是江湖中的事务,那就是找大哥的。于是笑着说,“我猜是找大哥的,上次老九不是写了信回来吗,这次应该轮到大哥了!”
“这可不一定!”她的猜测马上遭到同胞妹妹的否定,“上次老九是找老七的,老七不在府里,我们把口信传到了洛阳,并不能算是家里事!”
“那也不能算江湖事啊!”秋雨气得鼓起了脸。
“事可是因江湖而起!”秋雪耸耸肩。
“在江湖就不能办家事吗!”
“在江湖办的事怎么能算是家事呢?”
“家人在江湖办的事所以也是家事!”
“进了江湖就是江湖事不是家事了!”
“你这丫头……净跟我唱反调!”
“哼,彼此彼此,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少废话!我们兵器底下见真章!看鞭!”
“尽管放马过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瞧链!”
……
两个人哼!哼!哈!嘿!地斗了起来,羽仁跟饰杭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于是在羽仁美丽得如同天仙一般的警告微笑之中,两姐妹突然后脖颈一阵凉风吹过,随即狂风大做,她们那据说有暴力倾向的三哥用那双刚刚接下她俩兵器的手,一手一个,两掌风将她们推去了别院……
“……别在这碍事!”
苏羽仁面对满地狼籍,和刚被那对双胞胎砸毁的屋顶瓦片地砖花盆以及比她俩破坏力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某人损坏的围墙,再次露出微笑。“这是你的麻烦,无庸置疑。”
苏饰杭一张冰块脸,一点表情也没有,“那我手里的呢。”
羽仁继续微笑,“是我的。”
“……”饰杭沉默,慢慢打开字条,只见里边用歪歪扭扭地大字清楚地写着:
“两位哥哥救命啊——!!!”
……
傍晚的时候,安素怜回到了苏府,隔着远远的荷花池望向湖心亭,发现那里多了两个少有的客人,于是还没来得及走到长廊,便一掠身飞向湖心。
“大公子,三公子……?来找英泉?他还在江家,难道……来找我?”
对于这两个人,苏七曾经慎重地警告过素怜。“素怜啊,我跟你说……嗝!我那两个哥哥,他,他们,简直不是人!先说我大哥,别看他平常嬉皮笑脸的,其实骨子里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他笑着瓦解你的防备,取得信任后就在你最软最痛的地方狠狠插一刀!然后用笑容治好你,再插!再治,再插!……再说我三哥,他走路没有声音,出手不带杀气……假如说我们可以根据杀手的直觉判断猎物和危险的位置的话,那我三哥简直就和旁边的桌椅板凳没有分别,他丝毫不会散发出令我们察觉的气息,等你发现他的时候,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虽然这是苏七的醉话,但素怜在苏府的大部分时间都和苏七在一起,对他的两位哥哥完全不了解,所以这就成为他对苏家两位天人的唯一印象——
直至今日,他还这么想着……
“两位……?”
“妹夫,怎么叫我们公子这么见外,怎么说也是自己人了,直接喊我们大哥三弟就行了嘛!”苏羽仁满脸笑咪咪,吓得素怜连退三步。这景象看在眼里却让羽仁有点不舒服,这世上还有不买他帐的人?
饰杭倒是开门见山,依旧冷着一张脸说,“九妹来信说遇上了麻烦,去帮忙之前我们要了解一些事情,如果你知道的话,请你告诉我们。”
安素怜乖乖点头。
“你常在中原走动,听说过雾灵老人吗?另外认识白冰这个人吗?还有,你听说过穆松和江雪依这两个人吗?现在请回答!”
安素怜眼角微跳。这两个家伙,考问犯人吗?再说了请人帮忙哪有一次问这么多问题的……幸好我记忆好!
于是慢慢回答说,“这个雾灵老头住在承德雾灵山上,是林青远的师傅,我没见过他人,但听玉枢说他年轻的时候轻功堪称一绝,二十几年前受了伤退隐江湖。白冰是穆佳的师傅……可能说剑尊你们会更熟悉,一个月前苏盟主不是还让你们调查过他吗!穆松这个名字消失十几年了,以前好象是个了不起的剑客,他是剑尊的爹。江雪依是他娘,这个名字也消失十几年了。还有就是……江雪依是死在林府的,也就是林青远家,林青远的爹林莫溪是江雪依的师兄。如果说还要补充什么的话……”素怜低头摸索着下巴想了想说,“二十年前这四个人曾经亲如兄弟,武林宝器五分之三落如他们之手,穆松和白冰先后险些成为武林盟主。”
饰杭一直沉默地听素怜说完,说完之后,他抬头望了望羽仁的脸,从千年不变的笑容中猜测着他的心思。
后者只有微笑,别无其他。
只是那笑意却越来越深,笑的深远,笑得狞邃,笑的妖艳而美丽……你不是为了这招对素怜不管用而生气,在加大功率吧?!
……
最后,羽仁终于开口了,“跟我调查到的一样。”
……
都查完了还问我?!素怜怄死。
晚饭过后,羽仁开始处理江湖事务,饰杭则整理搜集来的情报。
“哥,你觉得这样好吗?由我们插手盟主纷争……会不会有点太……”饰杭将情报一页页分类,没用的则丢弃一旁。
羽仁闻声停下手里的毛笔,“我也觉得不好。所以尽管阿七和阿九已经染指,我却始终没有插手。”
“爹他……什么都没说吗?”
“爹早知道了,从剑尊踏上中原的土地……不,从更早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是爹什么都不说,毕竟爹是盟主,有人在抢自己的位置,如果自己出面阻止,或者让儿女朋友出面阻止,也显得太没气量了!”
“但是这次九妹叫我们帮忙,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爹什么都没说,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们去!”
“哥你是说……即使最后发生了什么,也只是我们子女为了老人家着想,不会有人说爹什么?”
羽仁笑着,“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不过我做事有分寸,适可而止就好。何况妹妹已经说出救命二字,我们又怎能袖手旁观。”
饰杭点点头,“我知道了,哥。”
“……饰杭。”
羽仁的音调突然怪异起来,他将手中的资料放下,朝弟弟这边走过来,脸上的微笑丝毫不减半分。
苏饰杭听见哥哥叫自己的名字,也放下手中的资料,只是不明白,刚才那两个字怎么叫得……这么诡异呢?
羽仁来到饰杭身边,将双手放在弟弟的双颊上,半眯着眼睛,目光温柔,然后突然大叫起来,并用力将饰杭的脸颊往两边拉去。“饰杭啊,这个时候你就应该笑啊,你怎么不会笑呢,让哥哥来教你!首先要牵动这里的肉,然后是这里,这样,这样,然后再这样!最后这样……”
面对这性格的哥哥,饰杭心里郁闷成海,不会笑又不是自己的错,哥哥成天笑成那样才有问题呢!但嘴上却不能说出来,依旧求饶道,“哥……饶了我吧……!”
……
门外传来某女的打斗声,书房则是某男的求饶声,某处偏僻幽雅的庭院,某老头正对月小酌。
忽一阵清风吹熄蜡烛,虽屋内昏暗一片,空中明月却显得格外皎洁明亮。
老人举杯感叹着,“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