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江南，温柔的仿若处子，软玉生香。西湖的水很静，静静的映衬着四周人群的喧哗，像隔绝了的另一个世界，一个融汇了生命中的清静的世界，安详的卧看人间。岸上有一条很长很长而且很粗的绳索牵着一艘船，一艘制造精美的大船，据说是京城来的，高贵浮华。
而此时，这条本就惹人注目的船更是聚集了四周所有人的目光，只因在船和岸边连接的绳索上，一个四、五岁的女童正在慢慢得爬着。底下脉脉的西湖湖水似乎也为之心急，泛起丝丝的涟漪。
船上，更是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只能在傻傻得看着那孩子不知该如何是好。船头处站立的青衣少女早已急出了一身的冷汗，却依旧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船中的人。几个识水性之人，已经跳下船准备营救。
而此时，女孩忽然一个脚步不稳，眼看便要扎入湖中！
惊呼声四起，有的人已经不忍的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忍看那年幼的孩子掉入冰冷的湖当中。而就在这千金一发之时，一个白衣少年飞入湖中，抱住了那女孩。
掌声、喝彩声接应而起。那少年看似未及弱冠，剑眉英目、颜若冬雪、素雅清俊。他竟是踏水而来的，抱住女孩后一跃至船上，将手中的孩子递给立于船头那个青衣少女，转身便要离去。
“少侠留步，少侠救了我家二小姐，我家大小姐定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请少侠稍等片刻！”那女子开口道。
然而那少年并未说话反而转身又要离去。
“少侠留步！”一个如水般柔的声音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位白衫少女。秋水为目，如月夜幽梦，温润、纯洁：弯月化眉，似氤氲烟水，淡雅、清丽。而她只是轻轻、淡淡地笑着，却于无息间悄然流泻着绝代的风华。
“少侠救舍妹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还请少侠进内堂一叙，以便廖表地主之宜。”
少年顿住脚步并未回头“在下还有朋友在岸边，不便久留！”那少年声音冷冷得听不出一丝情愫来。
“那不如让你的朋友一同上来啊！”青衣少女道。
“他要是想上来，早就上来了！啊！”少年回身，却不知他身后何时又多了一个白衣少年。“你果然跟鬼有的拼。”微微蹙起了眉头述说着心中的不满，面上却依旧冷然。
“小沨沨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人家可是早在就在你刚刚和那位青衣姐姐聊得开心的时候就上来了，是你自己没注意到而已！还有，我就算变成鬼的话也是为了吓你哦！”少年斜倚船边，最后还不忘将手指指向另一个少年。
“你上来干嘛？来气我啊？”少年挑了挑眉头。
“当然不是！有人请客我干吗不上来？更何况是美女请了！”白衣少年笑着冲那白衣少女眨了眨眼睛。
“人家请的又不是你，你这叫不请自来。”少年的声线里听不出起伏，却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白衫少女掩面轻笑“没关系，两位少侠里面请吧！”
“那就多谢了！小沨沨你学学人家，看人家多温柔！”后面的少年毫不客气的根在少女身后，留下剩下的那个少年无奈的摇首，温柔么？他真得很想好好告诉一下他什么叫“温柔”。
这两个少年正是游玩至此的墨轩和溅沨。溅沨看了看墨轩的背影，无奈，却还是跟了上去。
船舱的大厅内很是明朗，没有太多的奢靡华贵，反是显得朴素淡雅了些给人亲近之感。
“整个大厅时小姐自己设计的，小姐素来喜好清雅，却别有一番风味哦。”青衣少女边走边介绍道。
“小茵！设施简陋，还让两位少侠见笑了！请坐。”少女对墨轩两人含笑点首，后又吩咐那青衣女孩“小茵，去将郭伯伯他们请出来，说我有客人引见！”
“是，小姐！”青衣少女听话的领命离开了大厅。
“你不要这么客气么？弄得我浑身都不自在。”望着青衣少女的背影消失，墨轩回首有些痞痞的对白衣少女说。
“哪里。”那女孩脸微红却还是微笑着问道“小女程菁曦，敢问两位少侠高姓大名？”
“哪有那么麻烦？还高姓大名！风流可爱、活泼潇洒、善良大方、颜如宋玉、貌比潘安的小人家我那叫墨轩，另一个是我师弟溅沨。”
溅沨蹙眉“我什么时候成你师弟了？”
“你不一直是我师弟么？”墨轩夸张地问。
“我．．．．．．”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溅沨本来想说的话“程丫头，叫我们来有何事啊？你们倒是好，可以先回来休息。这也算了，又把我们叫了来，看船头那一对烂摊子谁去处理。”四个年约三、四十的中年人出现在大厅的门前，领头的那一人很是笑的爽朗，刚刚说话的人正是他。
“郭伯伯、明伯伯、宋伯伯、白伯伯你们来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两位少侠。这位是墨轩少侠、这位是溅沨少侠。就是他们刚刚救了芸儿。” 程菁曦起身迎向来人“墨轩少侠、溅沨少侠，这几位是先父的好友，这位是……”
“哼！不就仗着会点轻功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有事，现告辞了！”其中一个刚刚跳水救人衣衫未干的中年人有些不屑地说完这些话便转身离开，留下刚刚站起来的墨轩、溅沨二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甚是尴尬。墨轩俊眉一挑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溅沨拦了下来。溅沨臃密音传声对墨轩说道“来者为客，不要惹事。而且这个船中的人都不简单。”墨轩偷偷的吐了吐舌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之事，我暂且记下了，我们来日方长。
“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白弟他向来脾气不好，两位少侠千万别放在心上！嘴开始说话的那个中年人走上前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在下郭义，今日得见两位少侠的风采，实乃三生有幸啊！”
“是么？即使如此不如晚上请我们兄弟俩人吃顿饭答谢我们便是了。”望着这个人墨轩笑得忽然有一丝反常，但也只限于一闪而过的瞬间，快到让人无法察觉。
郭义闻言大笑说道“好！那我们先去处理那顿烂摊子了，咱们晚上不醉不归！”说完便与其他二人一同离去。
“麻烦几位伯伯了。”程菁曦欠身目送那几人走出大厅“两位少侠快请坐吧！” 收回望像门外的目光“不知二位少侠日后有何打算？”
“拜托，求求你了！别再少侠前、少侠后的叫了，听得我心里直发麻！直接叫我们的名字就好了！至于日后么？没想过，得逍遥时且逍遥吧！”墨轩道。
“怎好直接叫名字呢？那就改称公子好了！” 程菁曦轻轻点首。
“唉！你随便吧！”墨轩的口气有些无奈，当然是他装出来的。
“这船过两天便会回京城，不知两位公子可否有兴趣同行？”
“可……”溅沨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墨轩给打断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太好了！小茵，先带两位公子去厢房休息一下吧！”
“是。公子这边请！”
“便是这里了！”那少女在一间厢房门前停了下来，将房门打开“隔壁还有一间房，是否现在打开？”
“不必了，多谢。”溅沨依旧简言为上。
“呐，这是钥匙。”少女将另一间房门的钥匙递于溅沨。让出身，让两人先进入房中，随后跟了进来“两位公子，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哦，没什么了，多谢姐姐。还不知姐姐怎样称呼？”墨轩道走在椅子上，笑的阳光。
“我姓苏，名小茵。”
溅沨靠在墙边闭着眼睛，此时却忽然张开道“很可爱的名字。”
“溅沨公子过奖了。”少女笑的腼腆。
墨轩趴在桌上，看了看溅沨，又看了看苏小茵“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你脑袋有问题么？”溅沨冷冷的望向墨轩，那气势足可以把一个正常人冷冻成冰。
但很显然墨轩并不受其影响“喂！我有说过你有问题么？你不要老不打自招好不好？”墨轩嘟囔着嘴抱怨着。却还是忍不住多观察了他们几眼，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到溅沨夸奖别人呢！
苏小茵在一旁不禁笑了起来“两为公子真是有趣的紧啊！小茵还有事在身，两为公子请先休息吧，小茵告退了！”
“不送。”溅沨起身看苏小茵走出房门，顺手将门关上“你为什么答应留下？”
“为什么呢？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怎么知道。”溅沨淡淡地说。
墨轩故作惊讶的道“这世上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么？”
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墨轩的话，因为溅沨知道这么拖下去，他是到死都不会罢休的、也不会说为什么留下来“他们应该是京城五商的其中四个人。这五商分别是兵器商白穹宇、绸缎商宋千年、珠宝商明思远、盐商郭义、和米商程淼年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商以前的来历，他们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而就在五年前，程淼年去世了。而这五年一直是他的大女儿程菁曦接管程家家业的。”
墨轩难得陷入沉思“去世了？”
“嗯，据说是因病去世，没有人清楚是怎么回事！而她大女儿程菁曦虽然接管家业，却没人真正见过她，这次估计是她头一次抛投露面离开家门，竟让我们碰上了。”
“哦！原来这样啊！”墨轩说完便走到床旁躺了上去。
“到底为什么留下来！”
而床上的人却已闭上了眼睛“不可理喻！”溅沨说完便要拂袖而去。
“你不觉得有哪不对劲么？”墨轩忽然张开了双眸。
“什么？”
“没什么，我要睡觉了，不送了哦！”
留下溅沨无奈地发现床上的人说完刚才的话，便响起了鼾声，只得离去，今日墨轩似乎有一点反常……
屋内墨轩待溅沨离开后再次缓缓张开双眼。很像呢！虽然面貌并不相同，但是声音举止……
半晚时分，船舱内处处张灯结彩，一片繁华贵气。
墨轩、溅沨二人跟着一名叫小米的女孩来到了饭厅内。墨轩依旧是哈气连天，而溅沨则脸上的寒气更重了十分。
“两位公子来了这边请，小姐正在梳洗，马上便可出来。”苏小茵见他们出来，便迎了上去，亲手为他们将椅子摆好“公子快请坐，各位老爷，我先去厨房看看，一会便回来。”说完便离开了大厅。
墨轩、溅沨二人倒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旁边的白穹宇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便没再多言，倒是另一旁的郭义等三人一直很热情的和墨轩二人搭着话。
过了会，苏小茵连同几个婢女一同走了回来，手中端着精致的糕点“这是百花糕，几位老爷、公子请慢用。”
溅沨看墨轩已经要伸手去拿，无奈的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哈哈！有什么好客气的！大家快吃吧。”郭义一旁道。
“一般人家都是先上主食，糕点则是茶余饭后消遣之物，不知为何会先上呢？”墨轩边吃还边问道。
“哦，这只是我家小姐的一种习惯，两为公子如若觉得不合口味，饭后再叫人上些糕点便是。”一旁的苏小茵道。
“不必。”溅沨拾起一块糕点，轻抿了一口，然后蹙眉，自己果然是吃不惯这种女孩子吃的玩意。
墨轩含笑看着溅沨，这家伙似乎也不太寻常呢，竟然会吃他平时最不爱吃的甜食。转头忽然注意到宋千年从开始便一口没动，不禁笑着问道“宋伯伯为何不吃呢？”
“这百花糕是由百花加糖腌制后渗入米糕而成，太甜了。我这牙啊，向来不好，不敢吃如此甜的东西。”
“想不到宋伯伯对食物还有一定的研究呢。”墨轩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笑容邪气。
“是啊！哈哈，毕竟民以食为天么！” 宋千年抿了口茶，反问了句“你可知道这白花糕的由来？”
溅沨一直注意着他们几人的谈话，闻至此言后淡然接道“这百花糕是武皇在花朝日游园时，令宫女采集白花和米捣碎，蒸制而成的。”说完一脸漠然地望着自己手中那剩下的半块糕点。
宋千年不禁拍手而笑，连赞了几声“好，难得遇知音啊！”
白穹宇冷冷得说道“看来此处并非宋兄一人只知道吃呢！”
墨轩问言挑了挑眉，邪笑着说“可惜，有些人却连喝茶都不懂！”
“你什么意思！” 白穹宇怒瞪着墨轩。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某些人，喝茶是有茶道的。用这样牛饮的方法喝茶，唉！真是白瞎了这用翡翠白玉杯呈的上好的恩施玉露茶。没有人教过你么？茶是用来品的，不是用来灌的。”墨轩不忘故做老成的摇了摇头，以表自己的无奈。
白穹宇气得满脸通红，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明思远所打断“哦，看来这位少侠对品茶还有一定的了解呢！”
傲然一笑“不敢当，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愿闻其详。”
“品茶讲究审茶、观茶、品茶三道程序。审茶是指泡茶前要先审看茶叶，正常的一眼就能分出绿茶、红茶、花茶、青茶、 黄茶、白茶、黑茶等不同的种类来。更讲究的人还可以分出“明前”、“ 雨前”、“龙井”、“雀舌”等。什么茶用多高温度的水，沏、冲、泡、煮方法各不相同。
“观茶是看茶叶的形与色。茶叶一经冲泡后，形状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几乎会恢复茶叶原来的自然状态，特别是一些名茶，嫩度高，芽叶成朵，在茶水中亭亭玉立，婀娜多姿；有的则是芽头肥壮，芽叶在茶水中上下沉浮，犹如旗枪林立。茶汤此时也会随着茶叶的运动而徐徐展色，逐渐由浅入深，由于茶的种类不同而形成绿色、黄色、红色……此时此刻观茶形赏茶色则甚为赏心悦目。
“第三步方为品茶，品茶既要品汤味还要嗅茶香。嗅茶香先是干嗅，即嗅未经冲泡的干茶叶。茶香可分为甜香、焦香、清香等，茶叶一经冲泡之后，其香味便会随之从水中散溢出来，此时便可以闻香了。品茶的茶具包括茶壶、茶海、茶盘、茶托、茶荷、茶针、茶匙、茶拨、茶夹、茶漏、过滤网、养壶笔、品茗杯、闻香杯等20余种，其中的闻香杯乃专供闻香用的。闻香之后，用拇指和食指握住品茗杯的杯沿，中指托着杯底，分三次将茶水细细品啜，这便是‘品茗’了。”墨轩边品着手中的茶叶，边娓娓道来。
掌声猝然传来，程菁曦身着天蓝色襦裙、彩色披帛出现在门前“没想到两位公子不仅武艺超群，而且还如此博学多才。”
墨轩歪着头笑得邪媚“小姐过奖了。不过是家师喜好饮茶，却又觉得沏茶的方法太过繁琐，是而从小就教我们沏茶的方法。”
明思远道“哦？没想到尊师也是爱好风雅之人，那想必经两位公子手沏出的茶必是人间极品喽！”
“哈，哪里！自从我们打碎了三套琉璃茶具之后，我师父他就没敢再让我们进他的茶室。”墨轩懒懒的打了个哈哈。
一时，船舱里异常安静。
“公子就是爱开玩笑。” 程菁曦巧笑了一声打破饭厅里的沉默气息，然后转身从身后走过来的婢女手中接过她的妹妹芸儿 “芸儿，就是这两位哥哥救了你，还不快道谢。”
“谢谢哥哥。”酥软稚嫩的声音柔柔的传了出来，仿若蜜糖。
“没关系。”溅沨轻轻的从程菁曦手中将孩子抱了过来放在膝上，随手拈起一块百花糕递到芸儿手中。看那孩子将百花糕一口一口吃进去时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竟然跟孩子般笑得开怀。这时连一旁的墨轩都张大了嘴“小沨沨你……”
“怎么了？”溅沨的语气又恢复了淡然和平静，似乎和刚刚那个逗孩子的并不是一个人。
“我跟你一同生活了十六载都没见你这么笑过……”墨轩有些酸酸地说“小沨沨偏向！”
“如果你跟她一样大，而且还是女孩的话我也会对你这么笑。”溅沨面无表情地对墨轩说。
“啊！小沨沨欺负人家了！”墨轩故作可爱状。认识他们的人都明白，他们就是玩暧昧惯了，不认识他们的人却难免被他们搞晕，从而误会他们有断袖之嫌。就像现在这目瞪口呆的一船人，恐怕就不会相信他们关系清白了。
一旁的程菁曦终于忍不住先笑出声来，忙塞了块白花糕以免尴尬，转移话题般说道“嗯，小茵做的白花糕就是香。”
苏小茵也已从刚刚的入定状态缓和了出来，欠身说道“小姐过奖了！不知是否上菜？”
“嗯。”
不一会，桌上一摆就满了盛宴佳肴，繁华到比之李府的晚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间仓促，没什么特别的菜，两位公子见笑了。”
溅沨将芸儿还给程菁曦身旁的婢女，淡然道“已经很好了。”这对于他们两个来说真的也只能算得上很好而已，虽然在山上的时候是规定不允许饮酒的，但是有那么一个会享受的师父和那么会做菜的师叔，他们几个每晚的菜肴可是连宫廷御膳都比之不及……
似乎船中的人都习惯了他的冷漠，对于他能主动开口说好都已决新奇，所以对他淡然的态度也就都不以为意了。
“大家都饿了，就别在那客气了，快开饭吧！” 宋千年道。
“嗯，我们不会客气。”墨轩说着便已经开动了。
“你什么时候客气过？”溅沨似乎还记得下午的仇。
“我现在就很客气了！你难道没看出来么？”墨轩认真地问，可惜配上他的表情就变得不怎么认真了。
“不好意思，完全没看出来。”
“那是你眼睛有问题，不干我事。”
……
年轻的吵闹的声音传开，湮出，像香醇的酒，承载着只属他们之间青春和别人无法读懂的相知。
天色渐暗，船舱内大桌上那些残羹剩宴，也渐冷了。酒，却还是温的，因为一直有人在喝。喝累了便唱，气氛热烈异常。其中只有白穹宇冷冷得喝了几口酒之后，便离开了。
半晌后，墨轩与溅沨相视而望便一同离开了酒席。
夜风拂过，酒气顿时清醒了几分。岸边，零星点缀着几点渔灯，忽暗忽明，淡漠清寒。四周的停泊的商船、官船倒是个个灯火通明，莺歌燕舞，繁华似锦。两相对比，却无端给人生出了几分哀怨之感。
欻至，一阵幽幽的琴声混杂着歌声从船尾传来，碎了一地清华。
青光倩影已见疏，流年亦碎催人泪。酾酒付金盏，烟姿已蹉跎。道是沧桑化惆怅，六朝旧事随水流。江山未老，盛容难在。江湖千载已枯荣，苍天百曲遗恨声，回首已三生。
九万里长空，浮生若梦，奈何愁容？绡锦缠绵，一夜落英凭谁数？年华易逝，欲上苍穹。哪道寒宫冷月难相伴，寂寞清秋锁泪流。七弦终破，圣音难续。终是此生了无意，身如瑜瑾心似囚。
不知是谁的声音，哀婉惆怅、为梦似幻。月华清染，淡淡的淌在弹琴者的身上，青衣乌发，惟美的宛如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曲终了，那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仿若将敛了的愁绪，猝然的抒发。
“啪啪！”掌声的响起，惊醒了沉醉在自己思绪中的苏小茵，她忙起身道了声“墨轩公子、溅沨公子！”
“吓倒你了？”溅沨难得关心的道。
苏小茵摇了摇头“没有，倒是让两位公子见笑了！”
“哪里啊，姐姐唱的真得很美呢，凄婉柔肠。”墨轩作陶醉状。
苏小茵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到船边，夜风拂起鬓发，愁思满肠。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一黑色的人影窜入船中，身手之快已属难得的高手，却还是快不过墨轩的眼睛“谁？”
黑影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竟是一名女子。身着黑色圆领袍衫，那本属男子的袍子着于她身却更显飘洒。墨色长发，只是用一根丝线轻轻的束着，洋溢着桀骜不驯的美。那张尖尖的瓜子脸庞虽不及程菁曦绝艳，却更显清秀。
“本姑娘还没问你们是谁呢，倒先问起本姑娘来了！说你们是谁？怎么上船的。”英眉一挑，是那女子显得更加轻狂。
“我”溅沨还没说完便被苏小茵打断了“萍小姐，他们是大小姐请来的客人，他们日间曾救过二小姐。”
“早就在集市上听说有人在湖上救下了芸儿，原来就是他们两个啊？倒是失敬了。”那女子笑容明朗如星“不过我看你们文弱彬彬的也不似很强的样子么，听别人说得像神仙似的，原来不过如此。”
溅沨瞥了眼站在高处的人，声音冷然的道“总比姑娘强吧，如此之刁蛮。”
“你！算了算了，看在你们救了芸儿的份上，本小姐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那少女明眸一转网向苏小茵“小茵，程姐姐呢？”
“小姐在饭堂。”
“好，我这就去找她。”说完还不忘向墨轩二人做了个鬼脸，便闪身离去。
“小茵姐姐啊，这个刁蛮的丫头是谁啊？”墨轩笑靥绚如朝阳。
“她是小姐的朋友苏萍儿。”
墨轩闻言笑道“不愧是大家闺秀的朋友，真是与众不同啊！”
冷冷的看了几眼水天相接的地方，溅沨转身向船舱走去。
墨轩见溅沨离去忙问道“沨？干吗去啊？”
“回房。”溅沨声音依旧没有起伏。
“喂！那你倒是等等我啊！”甲板上余留下墨轩的叫声，似乎永远都洋溢着欢快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