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果然矜骄。”将军笑道，“可惜你是个如此有趣的人，我可不想杀了你——当年我可射出了十三箭，才射下你这欲飞之鸿来。”他面上笑意很是促狭，“所以，我怎么会看你死？”
“放肆！”黑衣的女子冷喝一声，抬手朝着那将军就是一剑。柳慕风完全看不见她的剑招，只见从她手中流出那样一抹静寂而寒冷的月色。同一时刻将军的身形也动了，柳慕风依旧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目力直到三年以后才略好一些，他听见兵器交击的声音——少年看向苏皓，苏皓摊了摊手，示意他只有等待。柳慕风翻个白眼，又坐了下去。
柳慕风因为半夜睡不好而犯困，反正即使是高手对决他也看不见。少年干脆地合眼打盹，而苏皓却未转眼别处——少顷，他拍拍柳慕风，“好了，他们打完了。”
柳慕风打个哈欠，胸口伤处又一阵剧痛，让他咳个半死。苏皓敲敲他的背，待他呼吸平稳下来，方悠悠道，“平手——却不知道谁相让了。”
柳慕风摇头，“他们不会相让的。”
“哦？”苏皓似笑非笑望柳慕风，“你这小猫儿怎知道他们不会相让？”
“他们都受伤了，”柳慕风道，“或许他们都不想让别人知道，但是我听得出来。”
苏皓一笑，“没想到你这小猫儿耳朵还满尖的，那么猜猜他们要说什么？”
柳慕风擦擦鼻子，“我怎么知道，他们大人的事情我才懒得管呢。”
苏皓笑道，“是呵，你在那个国家，而我们这里十二岁就算大人了。十五年前，他们可是真的在战场相遇的。战场那种地方，一个人的武艺无关紧要，你可能会在筋疲力尽的时候遇到三个敌人，或者祈祷你的将军不要把你带错方向。”
柳慕风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世上没有战争才好啊，如果没有人打仗什么的，就不会有人这样伤心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总会有战争的。”苏皓道，“国君的想法谁也不知道。”
他们就那样顾自交谈，黑衣的女子已然远去。将军一手微掩胸口，少顷微叹口气，“你们走罢，”他的声音很是低微，“苏皓，你妹妹我先带去清化了，让她在你家里天天哭还不如带去我家里和我孩子玩。她想回来的时候或者她满了十五岁的时候，我会把她还给你的。你的城禁以后没有了，不过我可不想你在邺国四处捣乱。”
将军的白衣上微有印染开来的血迹，柳慕风看着觉得很是刺眼，但将军是个很好看的人，那样的对比让柳慕风想作一首诗——将军又道，“小诗人，你过来。”
柳慕风不明所以，便看苏皓。苏皓笑笑，道，“无事的。”
柳慕风走向紫延，将军青色的眼望着他，一点表情也没有。少年觉得全身不自在，将军却笑了，“你很好，非常好。”
柳慕风更是迷惑了，将军的笑安静而平淡，“不愧萧逝鸿那家伙会给你她铸造的武器，小诗人，你称得上，虽然那武器不知道会不会有她的咒诅。”
“我不信你国的传说，那些幸运与不幸与我无关。”柳慕风道，“但是你到底要说什么？”
紫延道，“邱国的人在十五岁这一年会长高长大，你也会的。如果那时你还握着刀剑，你将天下无双——虽然我看见你的女缘不怎么好。”他大笑，向苏皓道，“你别看那现在是个猫娃子，他以后可会是虎豹一样的猛兽！”
苏皓耸肩，“不过不论以后怎样，他现在还是个肋条断了的可怜猫儿。将军若让城主见了这样，怕是不好吧。”
“谁管呢，内子不见就完事了。”将军一笑，“不过苏皓，你终究是猜错了。你之前断言萧逝鸿不会来，但她终究会看着这猫娃子，毕竟他是那女人选中的人。我也想错了一点，当年我不曾杀她，并不是因为我惜才或是什么，那可能是我想着外面有箭瞄准自己的感觉——我射了她三箭，可能要再等很久她才会继续还给我了。这女人矜骄不下你我，放她走了，也是很厉害的敌人——不过如今，谁都不会再见到她与孟珂带着最后五百轻骑，战于琅轩之时了。幸好我最后才遇见她。”
那是些什么样的回忆呢？柳慕风实在弄不清楚了。他的胸中如火在烧着，那一种奇妙的感觉。过了许久，将军道，“拿起你们的武器去中原罢，你们这两个小家伙。那里有着更多的不平之事，那里的人擅长于出卖与欺骗，但是你们这些孩子还是去中原罢，那里才是成就你们天下无双的地方。”
柳慕风看见将军取了弓箭，如同未曾受伤一样，弯弓一如满月，那样一把银弓射出的箭，会在地上投下影子么？他没有看见这一点。
少年看见将军忽地放手，那一支银箭伴着风远去了，没有人能再找到它。有人说那一箭射得很远，它直插在了一颗谁也看不见的星子上。
柳慕风的传奇已然结束，苏柳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本来想写后续，但是懒得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