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几年如梦的过往再次在眼前一一重现,只是今天的她要比那个时候更明白他。那时的他将痛苦和担忧搁在心底,只对她露出最温柔最灿烂的笑容,只为了她能够继续无忧无虑地生活。他做的一切一切,全是为了她,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为了能够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他爱的是她,不管她是不是水流歆,还是抑水神草。
可是你知道么?她也爱你,不管你有没有做那么多,只要你是水流黎,那个即使变了模样,变了性情……只要你存在,她就能感受到你,找到你……只要知道你还活着,知道你还在,她才可以继续活下去……
那样的爱,你明白么?
她紧紧地抱住了他,将多年来的那种情感完全释放,不再压抑……只是如今的她可以比以前更堂堂正正地爱他么?
毕竟她只是一株草,不是么?
想到这里,她又放开了他,清澈的眼里是一泓清泉般的泪水,倒映着他那张完美逼人的脸庞。
水流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双眼:“不要哭,蒽歆。从现在开始,你是一个叫做蒽歆的女孩,水流黎爱的人。”
她并没有把眼泪逼回去,反而疾速地滚落,宛若珍珠的泪滴无所畏惧地砸落在他的手上,碎开无数的水花。
“你怎么变得爱哭了呢?以前我流泪的时候,你总是笑我,现在风水轮流转了么?”他竟然开起了玩笑。以前的歆确实是不爱流眼泪的,因为那时的她要眼泪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浪费它们。“其实,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伪装她那么多年,我不该隐瞒失去记忆的你,我该给你更好的生活,更多的快乐的……是我做的不好……”
水流黎喃喃地道,终究也是把这些话从心的最深处释放出来,但是他并没有告诉她所有事情,因为不需要,他要的,只是她快乐地活着……
“好一幕感人至深的爱情啊!”妖罗突然腾空而下,俏生生地立在二人的面前,满脸的鄙夷。“人就是人,草就是草,植物难不成还会变成人?人难不成还真能和植物相爱?”
“你住口!”介冥横手一劈,掌风强劲非凡,弥漫着腾腾逼人的杀气,准确无误地飞向妖罗,却被他硬生生地还了一掌。“小冥,你不会吧,伤心到这种程度了?不就是株草么?至于稀罕成这样么?太可笑了!”妖罗戏谑的笑声果然让他更加痛苦。
介冥目光炯炯地望向水流黎:“你果真知道她不是你的妹妹,知道她不是人,却依然爱她?甚至,甚至不是只是对亲人的那种爱么?”
水流黎淡淡地道:“是的。但是,蒽歆是人。”
介冥忽然疲惫地立起,不再看他们,却笑了:“很好。”
“介冥你……”蒽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底下人群的怒吼声吓退。
“这抑水神草幻化成人,一定会危害武林!”
“如今它可能会变本加厉地报复我们,必须除掉它!”
“是的!它已经留不得了!”
…………
一阵高过一阵地反抗声让她心寒不已,他们说的那些她真的从未想过,她没有那么坏……可是对着这么多人,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无法向他们解释,解释此时她心中的所想所感,也不知道他们能否理解。只是,她的心似乎一直一直都有愧疚,也许就是对于天下人……
“蒽歆你没有错,错的是这已然疯狂的天下。”水流黎朝她摇了摇头,眼里是深深的眷恋。“不要自责,不要愧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嗯!”只要还能看见他,还能在他的身边……即使,下一刻就死去,她也会微笑着……
所以,何不露出黎最爱的笑容呢?也许它还能融化人心里的冰山。
“对!必须除了抑水神草!就让我先出手为天下除去公害吧!”昊映炎赟率先进攻,“泯天”的威力似乎势不可挡,漫天的乌云笼罩着一层黑暗的气息,使人宛若置身于地狱般可怖。
“住手!”介冥扬起清宵,一招“万里见辉”将乌云驱散,整个天地瞬间亮堂,剑气浩然皎洁,直破昊映炎赟的黯气。但只是瞬间,他翻手一转,天又黑了,此刻更是编织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灰网,仿佛将要一举网罗所有对手。
水流黎见状立即持列缺助介冥一臂之力,两道剑光被控制住了,几乎不得动弹,银色和红色的光芒时暗时强,捉摸不定,让人着急。而在旁看热闹的人也无不被此时壮观的场景震撼住了,这天下最强的两把宝剑竟也不能胜过“泯天”,这等魔功实在可怕。
“看来这抑水神草终究还是王的囊中之物,但抑水神草人人想得,那么只要我们以武取胜,就可以得到它,即使它现在幻化成人,总归是有办法让它再变回原形的!妙哉妙哉!”一名白发老翁捋须笑道,“如今天下英雄皆有此此念,这下又将搞个天翻地覆,一如十年之前了!历史完全可以由我们再次重写!”
“白鹤老翁,你岂敢?!有你这种败类,天下才如此不幸!”应朝也一身青衫,正气凛然地傲立在人群之中。“今若群雄争霸,你们一定会后悔!”深知多言无用,他拂袖离去。
而他也无法控制这个局面,十年前乱水流离,今天呢?歆就是抑水神草这个事实,他还是无法接受,想的他心力绞瘁……原来那个叫做水流黎的人是如此的厉害……一直预料到了今天……
而他,真的狠得下心么?歆……
这是哪儿?
初日•都亚亨揉了揉脑袋,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眯着眼环视起这座宫殿来,萧条空荡的令人不寒而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么?为何她像沉睡了几天几夜般迷糊?
哦,对了。似乎有个神仙一般的人弄晕了我,还有啊,那个昊映介冥,竟然就这样把我丢弃在这里了!初日恍然觉悟,她必须立即赶过去,想到这里便拔腿离开洁央宫。
但当她刚踏出宫门,便心生悔意了。
四五个身着异装的高大男子正在门口恭候着她,其中一个男子发出了低沉的声音:“沐潦王子选中了你,请王妃跟我们回国!”
初日先是震惊地瞪大眼,想了想后还是拒绝道:“我心有所属,不能当他的王妃了,你们帮忙转告他就好了。我还有要事先撤了!”
“慢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壮士伸手拦住了她,一脸严肃。“这可不行,既然王子选中了你,你就是我们的王妃,请跟我们回去!”
真好笑。初日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现在天下就要大乱了,自己又突如然成了个王妃,怎么也不得清闲了,但是现在她心里最想要做的就是找到他们,因为她是他们的一份子。
“小姐小姐!”将军府中急急忙忙地掠过一抹浅黄,瞬间便急促地涂抹了半边天。“大事不好了,宫中政变!”
“什么?”樊霁晴瞪大杏目,绝美的脸上登时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颤声问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我不知道啊……这是听刚刚调回来替班的侍卫说的。”
“那我爹和我哥哥呢?他们怎么样了?”
“并没有提及他们,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王和介冥王子两个竟然打起来了,那个水流仙她其实是个女子,还是抑水神草幻化成的,而介冥王子帮的是她……你说,老将军他当然是站在王那边的,而你哥哥他却是忠于王子的……”乔暖儿着急地分析着,结果越来越乱,根本抓不到头绪,反而弄得自己心神不宁,忧心忡忡。
樊霁晴咬紧双唇,愁眉不展:“介冥怎么这么糊涂!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外人和自己的父亲反目成仇呢?即使他再恨他的父王,也总不能做出天打雷劈的事啊!”
“我们就先不要在这瞎着急了,安静等候吧!”她自我安慰着。
“不行!我要进宫!”她的这一想法彻底吓到了乔暖儿。
“绝对不行,我答应了霁天要保护好你的!再说现在里头乱的很,我们去了也只是给他们添麻烦不是么?”
“不行,还是不行!初日那丫头现在都在里面,就这点我也不能输给她!我早就看出她喜欢介冥了……”
“你不要意气用事啊!”
“话又说回来,你难道就不担心我哥哥么?不用想也知道你担心死了……瞧你现在这副摸样,哪里像个从容不迫临危不惧的女侠了?”
“可,可是……”
“可是什么啊,我们赶紧出发吧!”
乔暖儿还是犹豫着,我是很担心他,但是我不能做让他担心的事情……
“暖儿啊!”她大声喊道,“你也知道这次政变的严重性,如果今天我爹和我哥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们连他们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别胡说!”乔暖儿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水,“他们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别跑啊!”五名身着异装的壮汉正在追赶一名身手敏捷地少女,他们的体力有余,但这速度实在是跟不上,
“听你们的就是傻瓜!”初日朝他们做了个鬼脸,越过重重障碍疾速逃离。“打不过你们,我跑还不行么?我就不信你们还跑得过‘神不知鬼不觉’,除非你们能像那个死昊映介冥看一遍就学会了!”
现在一定得找到樊霁天和昊映介冥,只有他们能救她了。
就是这里了!那强大的剑光指引着她走近。
当完全地融入了这个刀光剑影的世界时,她却已然惊骇的不知所措,直到被一只手拉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樊霁天把初日带到一边问道。“你应该先离开,回去和霁晴她们会合。现在这里的局势太乱了,你回去和她们至少有个照应。”
“可是,有人要抓我。”她皱着眉头,一脸的不爽快。“你可得帮我摆脱他们哈,现在我和你们是一伙的!”
“他们是什么人?”
“要抓我回去和沐潦王子成婚啊!莫名其妙,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要和我成婚,太儿戏了吧!”她此时又气愤地埋怨起来。
“你真的不想回去,而是愿意留下来么?”樊霁天突然严肃了起来,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问道。
“嗯!”
“即使这里这么危险,也许下一刻就是死亡?”
初日愣了愣,怔怔地望向正拼死抵抗的介冥,终究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去帮他?”介冥和水流黎似乎已经拼尽全力,豆大的汗在下面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痛苦之色一览无遗。
“现在是真正的高手对决,我们帮不了的,上去反而会给他们造成负担。”樊霁天叹了口气道,“现在只能等待了。”
如果他现在带着他的军队作战的话,难免是要和那个忠心于王的父亲正面交锋了,那么发生父子对决的情况将不只是一例了。他根本就做不到……所以也只能这样冷战了。
“可是……”初日乌黑的大眼睛不停地扑闪着,一边担忧着,一边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她的眼睛里有着与众不同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