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烦透了,压力的增长是薪水的几何倍数。房贷还有二十年,老婆又要生孩子。严苏都快哭出来了。好像凭谁都可以给他施压一样,就算是路人甲,保不准哪天你就得求到他。可不是,严苏昨天刚刚在公司门口跟一个路人甲吵完,觉得很爽的时候,发现那个路人甲居然是公司的大客户。回家玩玩游戏吧,公会要求准时上线,操作不好还被踢掉,虚拟世界跟现实世界一样势利。
不过没办法,每个人身上都有应负的责任,严苏的责任,是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至于老婆,严苏觉得实在有点对不起她,看着她大着肚子还得上班,挨老板骂,严苏心里就不是滋味。只有每天晚上,看着自己那富丽堂皇的大房子,才有点踏实的感觉。
忍着脾气,尽心尽力的服侍完老婆生孩子,严苏开始更加努力的工作了,没办法,总得多赚些奶粉钱吧,话说回来,自己小时候,也没有吃过这么贵的东西,不也长这么大?
老婆坐完月子,问题来了,孩子谁带?
父母远在老家,都还没有退休,只好找了个小保姆,夫妻双双在外面工作,孩子放在家里让小保姆带着。
转眼孩子要满周岁了,严苏跟宝宝在一起的时间扳着指头加一加还没有一个月,老婆也一样,孩子是顶男带的,为难那小保姆了,路过玩具店的时候,严苏心想,也得给女儿买点玩具什么的了吧。
玩具店里林郎满目都是花花绿绿的玩意儿,严苏在那一堆烧钱的玩艺中,一眼就相中了一个娃娃。
现在的工艺品,水平也太高了吧?都可以以假乱真了阿。
这是一个娃娃。微黄的皮肤,卷曲的黑头发,夜空般的眼眸,樱桃红的小巧嘴巴,微微翘起的鼻子。莫说是孩子喜欢,就连严苏这么个三大五粗的男人,也爱不释手。
“老板。。。”染着一头金发的老板娘凑了过来,看严苏手指着的娃娃,直夸奖:“哎哟,先生,您可真有眼光,这是我今天才进的货,好看得不得了,要不拿下来给您感觉一下,像真的一样。”
老板娘爬上梯子,取下那个娃娃,把塑料纸打开,递给严苏:“您摸摸看,这做工。。”严苏接过娃娃,那娃娃的皮肤,软软的,弹性很好,严苏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好像女儿刚生下来的时候抱着她的感觉一样。
“就这个吧。麻烦帮忙包起来。”严苏付了钱,带着娃娃回家了,心里想着女儿看到娃娃高兴的样子。
回到家,都快11点了,宝宝在摇篮里睡得香甜,老婆坐在电脑面前,还在处理邮件。严苏抱着娃娃,坐在摇篮面前,看着熟睡的宝贝,一下子,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严苏就这么坐着,因为太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严苏看见自己带着老婆孩子,无忧无虑的活着,没有老板,没有房贷,没有客户,只有天伦与幸福。严苏笑着醒过来,宝宝也醒了,抱着娃娃笑呵呵的玩得正开心。自己明明是拿着娃娃睡着的,怎么娃娃就跑到宝宝身边了?
严苏也没多想,看着女儿开心,严苏也就开心了。
第二天一早,等不到宝宝起床,严苏和老婆,又要去上班,匆匆吩咐保姆两句,严苏便离开家,想着宝宝昨天的笑容,严苏觉得一天都很有干劲和活力。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飞快。
“小宜姐姐,你什么时候要小孩啊?”娇娇浮在半空,跟郑宜对视。
“快了吧,你看啊,宝宝已经在这里了。”郑宜指着自己的肚子。再不要孩子,宣德估计又要禁自己足了。不过,生孩子虽然是件苦差事,也是有甜蜜的地方的呢。
“小宜姐姐,我真羡慕你的宝宝,有爸爸妈妈疼。”娇娇有些嫉妒这个还不知道长相性别的孩子。
“那你有爷爷疼呢啊,爷爷不好么?对了,爷爷呢?”小宜故意岔开,不想娇娇难过。
“去看姑婆了,不带我去。”娇娇忽然笑起来,“这么老了,真不害羞。”娇娇想起爷爷亲姑婆时那扭扭捏捏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郑宜明白过来,嗔怪:“你这小鬼,爷爷跟姑婆在一起不好么?”
娇娇摇头:“他们两个,早就该在一起了。”
“马娇娇,你再乱嚼舌根,看我怎么收拾你。”姑婆颠簸着肥胖的躯体,从门口艰难的硬挤了进来。
娇娇转眼便不见了踪影,应该是躲到那个角落去了吧。
“小宜,你感觉怎么样?”姑婆看着郑宜的肚子,关切地问。
“还好,反应不是很严重。”郑宜脸上洋溢着幸福。
姑婆点头,今天去市医院,看到一对年轻的夫妇,送孩子来看病,却抢救不过来,哭天抢地的,真是可怜,不过,对孕妇不适合说这些的。那孩子,看起来死得有点蹊跷,同学说孩子的主治医生透露,那孩子是老死的。怎么可能?!
所以,她才来找马医生商量,看看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
“去看看孩子吧。”马医生皱着眉头,上次的事情还没过多久,没个安宁。
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孩子的躯体已经严重干瘪下去,看起来像灯枯油竭。孩子的父母还守在医院,不肯离开。一夜间苍老了许多,神情呆滞,看得马医生心里一酸。
“师傅怎么了?”郑宜悄悄地问姑婆。
“ 不知道,怕是还没有恢复过来吧。”姑婆摊手,无奈,她不能跟郑宜讲这件事,为了郑宜的宝宝。
“最近都没有什么事,没劲。”郑宜无聊的转着手里的杯子。
“没事还不好?”姑婆现在很懂得珍惜平淡安宁的日子,但是,总是有那么多事。“你老公真该把你关在家里,不要放你到处跑,怎么怀了宝宝还像变了个人呢?”
郑宜笑笑,就是因为宣德管得太多了,所以她才觉得很不自由,才总想着往马医生家里跑,要是能碰上什么事,就更好了。“他今天去慰问他们公司的一个员工,说是家里出了点事。我才有机会出来呢。”
看来宣德也不原意让郑宜知道。
严苏和妻子回到家里,对视一眼,忍不住又流下泪来,那是严苏和妻子心里头的宝贝,宁可自己出事业不要让他收到一丝伤害的心尖尖。自己和妻子没日没夜地工作,不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可以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么?直到现在,直到失去了,严苏和妻子才知道,原来还有更让他们不舍更应该珍惜的东西。
小保姆回家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自己觉得也不好意思留下来,每天照顾着孩子,还照顾出了这样的事,她觉得很对不起严苏夫妇。甚至,在知道孩子去了以后,她跪了下来,连声说对不起。
屋子里一团糟,宝宝的小摇篮里,只有严苏买给宝宝的那个娃娃还在,微微的撅着小嘴,像是在笑。严苏心里一阵寒意,忽然就厌烦其这个玩具来,抓起娃娃要扔出去,可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娃娃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娃娃比刚买的时候,更像真的宝宝了,那皮肤的弹性,那眼睛的光泽,那小嘴的红润,严苏心里一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娃娃,如此的不祥!
严苏拿块毛巾裹了手,将娃娃扔了出去。
怀宝宝是很辛苦的事,所以,做妈妈的人,都是英雄。郑宜拖着步子在家里踱步。很久没有去看师傅了,不知道他们好不好,真想他们。最近打电话又没有人接,师傅一定又有什么事情可以忙了。郑宜有些按耐不住,不过,她还是想着肚子里的宝宝,忍了下来。
郑宜想得没错,马医生、娇娇和姑婆最近为了严苏宝宝离奇死亡正忙得不可开交。严苏的宝宝之后,每隔一个月,都会有相同的事情发生,连着三个宝宝,在马医生面前枯萎,他们还那么的小,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甚至他们还没来得及,跟他们的爸爸妈妈好好的相处。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尽管医院的化验作了一次又一次,他们还是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不过几个月大的婴儿,会死得更七八十岁寿终正寝的老人一样,他们没办法解释,所以他们不发布结果。
姑婆知道,这又是科学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
一连几个月,娇娇都在找几个宝宝的灵魂。他们残留在各自的摇篮里、小床上,笑着玩耍着。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病痛的样子,不过,看起来,每个宝宝应该都是在跟什么人玩耍。
“爷爷,而且,他们的魂魄好像都不全,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娇娇回来跟马医生说。
“去问问看吧,他们在的时候,都喜欢什么东西。”马医生好像抓到点头绪。爷孙两个一齐扭头看着姑婆,姑婆气愤地站起来:“为什么又是我?”不过还是乖乖的去了。
果然,几个宝宝都有一个娃娃的玩具,而爸爸妈妈们的回忆让马医生感觉,几个宝宝的玩具,应该是同一个。那么,这个玩具,到哪里去了?不过,马医生没有告诉孩子的父母关于玩具的事,他们已经醒悟,已经自责,马医生实在不忍心再给他们多一个十字架。
根据严苏和几位爸爸的回忆,娃娃都是在同一家店买的。马医生找到卖娃娃的老板娘,可是,老板娘也说不出来从哪里进来的货,在马医生的再三追问下,才吞吞吐吐的说,不是买来的,是拣来的。
“拣来的?从哪里拣来的?”马医生追问,这个娃娃,到底到哪里去了??
“就在门口,也不知道是谁放在门口的,差不多隔个把月就冒出来一个,我看那娃娃做得蛮别致的,就放到货架上卖了。”老板娘憋得满脸通红。
“那你最近又拣到了?”马医生问。
“没有,上次卖出去都一个多月了,也没有见着,估计没有了。”老板娘遗憾不已,这么好的财路,就断了,想想蛮可惜的。
线索到这里,忽然断掉。
连娇娇也追查不到那娃娃的下落。
看着几对夫妇憔悴了的容颜,一夜斑白了的头发,马医生第一次感到无力。
“我爹说了,其实,苏师哥比你适合做这个。”姑婆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随便找了话题来转移。
“嗯?”马医生心不在焉。
“我爹说,你是个性情中人,太容易受影响了。苏师哥比你能狠下来心。”姑婆回忆着父亲弥留前的话。
是的,马医生怔怔的想。是太容易了。每次,都会为这些人担心、同情、愤怒,但其实,这些情感,不是他应该有的。不过,每次却都是因为他心存善念,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过有一件事情,引起了马医生的注意。
几个爸爸的说法,按照时间排了排,发现那个娃娃,居然越来越逼真!莫非~~
马医生跳起来,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
刻不容缓,再不做点什么,只怕又有人要伤心了。
“丫头,去查一下最近要生孩子的有多少人。”马医生的话让娇娇一愣,爷爷在跟自己说话?娇娇从她的小坛子里钻出来时,却看见马医生拿着电话在讲。“丫头?!”看来自己很快要有奶奶了。
你在街上走几百米也碰不了几个孕妇,怎么一查,就让姑婆头皮发麻,天哪,小小一个安顺城,居然有这么多孕妇,孕期短的不算,这个月待产的就有三百个。怎么查??
不过姑婆没有注意到,郑宜的孕期好像也是最近,大家都忙这件事情去了,都没有几个时候想到被“软禁”在家休养的可怜大肚婆郑宜。
郑宜端着一盘水果,斜斜的靠在沙发上,宣德吩咐梅妈,不许她看电视,不许她上网,看书也不许看时间长,师傅家又没有人,电话没人接,自己爸爸妈妈也不是天天来,奶奶跟宣德天天在外面忙,只有梅妈,郑宜都快被逼疯了。
“梅妈,找点事情给我做啊。好无聊啊。”郑宜怪叫。
“我的少奶奶,你怎么精力那么好?当年我怀着小灵的时候,懒洋洋的,什么也不想干。”梅妈想不通。
“要不叫小灵来陪我吧。”郑宜真的是无聊过头了,人家小灵还要工作的阿。
梅妈拨通小灵的电话:“你陪小祖宗聊会儿吧,我都快被她烦死了。”
“宜姐姐,要不你来吧,我们正好有围产讲座。”小灵的实习期早就结束了,现在分在市医院妇产科,天天都跟大肚子的准妈妈打交道。
“讲什么啊都。”郑宜咬着苹果,含糊不清。
“讲你怎么带小孩啊,讲生完小孩怎么恢复啊,什么都讲,让我妈陪你来。”小灵笑着说,这个郑宜,实在不像豪门少奶奶,真不知道宣德和奶奶怎么受得了她。
郑宜一直都是医生到家里来做检查,以至于到现在,她还没有跟其他准妈妈有交流。今天,着实被吓了一跳。
一间像教室一样的房间,坐满了大肚婆。郑宜摸摸自己的肚子,再看看别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小灵连忙拉着她坐下:“上课呢。”
小灵陪着郑宜坐在后面,前面一个妈妈样子的护士正在教准妈妈们抱宝宝的手法,怎么给宝宝洗澡,产后如何复原等等,郑宜虽然也听家庭医生说过,可是跟那么多妈妈一起交流还是第一次呢,因此她显得很兴奋。要么拉着小灵叽叽喳喳,要么就是跟前排的妈妈聊个没完。
讲师看不下去了:“坐在后面的那个妈妈,你可以过来帮我们示范一下怎么给宝宝洗澡么?”
郑宜红了脸,讪讪的站起来,走到前面去。
讲师在桌上放了一盆水,双手抱着一个娃娃递给郑宜。
“好可爱的娃娃,医生!”郑宜叫起来。
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娃娃,黑漆漆的眼睛,雪白的皮肤,微微泛黄的头发,肥肥的小手小脚,似乎还会呼吸的样子,郑宜再仔细一看,只是个娃娃,还好只是个娃娃。郑宜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喜欢上了这个娃娃。
郑宜轻轻的托起娃娃的头,用拇指和中指挡住娃娃的耳朵,轻轻地给娃娃洗头。当温热的水打湿了娃娃的头发,郑宜发现,娃娃耳边的头发里,有一颗痣。赤红赤红的,鲜艳欲滴。郑宜盯着那颗痣看了半天,头渐渐开始眩晕,最后竟然忍不住将娃娃掉在了盆里。
哗啦啦,溅起大片水花。
整个教师的人都惊呆了,讲师也目瞪口呆的看着郑宜。直到小灵走过来,轻轻地拥着她,她才醒过来:“这个娃娃。。。”郑宜指着娃娃问医生“从哪里来的?”。
医生若无其事的接过娃娃:“很逼真是不是?”
郑宜犹豫的点头,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有那种感觉,那感觉,就像当时透过锁眼跟宣琳对视一样,郑宜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个感觉,太熟悉,太似曾相识了。
“喜欢吗?要不送给你吧。”医生友好的笑,满面善意。
“啊?好啊。”郑宜非常不想要,可是,看着医生满面诚意的脸,她不忍心拒绝。顶多以后不看就好了。不过,想到这么个东西在自己家,还是很让人心里不舒服的事情。
回家的路上,郑宜看着那个娃娃,突然又出现那种眩晕的感觉。连忙叫司机停车,让他将那娃娃远远的扔了。
郑宜也渐渐忘记了这件事情,全心全意地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马医生和姑婆已经是火烧火燎的急了,都这么多天了,那娃娃还是没有进展,无论是通过娇娇灵力的追踪,还是姑婆透过医院的明察暗访,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难道,它就此消失了?姑婆自言自语。
“不可能!”马医生断言,“绝对不可能!”
姑婆再问,马医生却不说话了,紧锁着的眉头透露出他焦虑的心情。一定是很棘手的事情,看来这次的麻烦也不小。
“爷爷,不要担心了,我找不到,是因为有人刻意将娃娃的气息掩盖了起来。不过如果它要想再次做恶,我一定能感应到的,您就放心吧。”娇娇乖巧的抱着马医生的胳膊,悄悄地说。
马医生轻轻地抚摸了下娇娇的头,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要不我们去看小宜吧,她好久没有来了。”姑婆算了算,“她也就这两个星期要生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马医生想想,虽然自己这个徒弟收得不情不愿,不过,总算是有缘:“好吧,你先电话给她一下。”
郑宜安逸的躺在沙发上,小灵和梅妈跟她说些生产要注意的事。
“万一我难产怎么办?”郑宜忽然问。
“怎么可能,你检查都是好好的,胎位都很正常。”小灵取笑她的杞人忧天。
“唉呀,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宝宝最近几天都很不老实,动来动去的。”郑宜有些心烦,不知道是邻近生产还是什么原因,越是这个时候,那天那种眩晕的感觉更是越来越严重。想到那个娃娃,郑宜头皮都发麻了。
那个娃娃!!等下司机回来,再问问他吧。正想着呢,姑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郑宜开心的不行,自从上次宣琳的事情之后师傅还没有来过呢,而且姑婆也是第一次来,一定要好好招待他们。
见到师傅和姑婆,郑宜激动得连娃娃的事情都忘记了。
姑婆拉着郑宜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小宜,预产期还有几天?”
郑宜满面喜悦的说:“下个星期就是了。”
马医生本来在细细品着梅妈端过来的谷前龙井,听到郑宜说下个星期,像是想起什么来,但又不确定。下星期?这样算来,也大概是下星期的样子。马医生看着郑宜喜悦的笑容,还是决定不要说什么,就让她安安稳稳的生完宝宝吧。
“小宜,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记得告诉我们。”马医生说得很隐晦。
郑宜高兴得直说好。
马医生走的时候,在郑宜的背后悄悄画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符。
马医生他们一走,那眩晕的感觉又来了,郑宜才想起来找司机问娃娃的事。
司机显出很迷惑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我那天把那个娃娃丢在垃圾桶里了,可是回到家一看,不知道为什么还在车上,我又把它丢出去,可是回来一看,还在家里。”司机有些心有余悸。
“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郑宜有些生气。
“这么邪门的事,不应该拿来烦您的,因为您现在。。。”司机诚惶诚恐。
郑宜也不说什么,毕竟司机也是好心,不想让她激动,“那个东西现在在哪里?”司机变了脸色:“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郑宜心烦的挥手,让他回去了,自己郁闷的倒坐在沙发里。这么邪门!
要跟师傅商量一下了。
郑宜拿起电话,正要拨给马医生,忽然看见那娃娃摇摇摆摆,从楼上走下来,直直走到她面前,叫了声:“妈妈!”郑宜忽然觉得肚子阵痛起来,下身传来潮热的感觉。只怕是要生了。
“梅妈。”郑宜叫,看见梅妈匆忙跑过来,郑宜才觉得安全了点,松了口气。
第二天的报纸,头版头条又是宣德和郑宜,豪门灰姑娘少奶奶喜得贵子之类的八卦。
郑宜满心欢喜,抱着儿子,左亲右亲。外公外婆也乐得颠颠的忙出忙进,奶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宣德站在一旁宠溺的看着她们母子俩。好一幅天伦之乐的画卷。
郑宜轻轻的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微微卷曲的淡黄色,皱巴巴的小脸,像是只小猫,郑宜忍不住有亲了亲这个小精灵。
忽然,郑宜在宝宝耳际的发中,看到一个东西。
一颗痣。
鲜红鲜红的。
像浓重的血。
郑宜僵住。眼前忽然出现那个蹒跚走来的娃娃,脆生生的喊着:“妈妈!”这是自己的孩子么,是自己千辛万苦怀胎十月诞下的宝贝么?宣德看到郑宜的变化,以为是郑宜太累,急忙接过宝宝:“小宜,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我来抱。”
宝宝在宣德怀里,忽然睁开眼睛,骨碌碌的眼珠乱转。
郑宜痛苦的闭上眼睛:“师傅来了吗?姑婆呢?”
梅妈拿了块热毛巾,轻轻地擦着郑宜额头的汗:“他们刚到,马上上楼。”
打发大家出去,郑宜拉着姑婆的手哭了起来,一边哽咽着告诉马医生事情的经过。
“看来我的推断没错,他果然是用这种方法。”马医生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如果是这样,要想解决,也是不难得事情了。
“小宜,你先不要声张,该疼孩子还是疼,不管怎样,孩子是你的,谁也抢不走。”马医生郑重地说。
“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宜忍不住问,可怜天下父母心,换了谁都会受不了的。
“冤孽啊!”马医生叹气,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人执着的不肯放手呢?“小宜,等师傅处理完了,再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吧,你不要多想,好好养身体,相信师傅,一定会让你的宝宝安然无恙的。”
郑宜还想说点什么,姑婆按着她:“小宜,信不过你师傅吗?你现在要好好休息,难道你想以后都变成丑八怪?坐月子可是很重要的啊。”
郑宜这才乖乖的躺好,既然师傅已经这么说,一定会处理好的。
马医生和姑婆走后,郑宜让梅妈将宝宝抱了过来,看着孩子发间的痣,郑宜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疼爱的亲了下去,这一刻,春暖花开,坚冰溶化。有眼泪落在心里,荡漾开来的声音。宝宝露出甜美的笑颜,虽然这不是新生儿应该有的,但,郑宜却已经不以为意了,稚子无辜!以郑宜的聪明,她多少也猜出了些眉目。以母性的宽容和圣洁,包容了这个外来的小侵略者。
马医生让姑婆在医院“蹲点”,观察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而马医生,则悄悄地在医院四周用符咒给郑宜的宝宝布了一个安魂阵。
“医生?!”郑宜高兴得叫,那天在讲座上叫郑宜上去给娃娃洗头的医生在门外探了探头,恰好叫郑宜看见了。
医生走进来,看上去很开心:“你也在这里住院啊。”
郑宜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来:“医生,那天你送我的娃娃从哪里来的?”
医生一愣,犹豫了下:“买的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郑宜盯着医生的眼睛:“没有啊,娃娃做得很逼真呢。”
医生在郑宜的注视下有些赧然,局促不安。
“医生要看看我的宝宝吗?”郑宜转移话题。
“好啊、好啊、好啊。”医生一连说了三个好,郑宜有些疑惑,随即心里掠过一丝清明。医生抱着宝宝,不像是医生的专业,反而像是母亲的慈祥与怜爱。“他叫什么名字?”郑宜随口答:“还没想好呢,他爸爸还在想。这小家伙,提前了快两周呢,大家都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叫小凡吧。”医生脱口而出。
“啊?”郑宜疑惑的问。
“哦,我随口说的。”医生有些不开心。“我一直想有个孩子,我就叫他小凡。”
郑宜不说话了,她不想勾起别人的伤心事。
“莫医生,你也在这里啊?”小灵拿了鸡汤过来。
莫医生恋恋不舍的把宝宝还给郑宜,轻轻地摸了下宝宝的脸蛋。“是啊,小灵,你也来看宝宝?”
小灵点头,给莫医生看她手里的鸡汤:“给这个妈妈送点吃的来。”
莫医生不舍的告辞了。
小灵看着莫医生的背影,感叹地说:“莫医生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啊。”郑宜看着小灵,等她说下面的话。
“她是妇产科的一把手,每天都有许多病人,休完产假就急忙回来上班了,孩子交给保姆带着,结果那小保姆贪玩,每天给宝宝喝和了安定的奶,有一天过量,宝宝再也没醒来。”小灵替莫医生惋惜:“都说好人有好报,莫医生这么好的人,竟然出这样的事。”
“你还不知道吧,你也是莫医生接生的呢。”
郑宜心里的疑云更重了,这样的话,她应该早就知道自己住在这里了吧?
姑婆是认识莫医生的。
应该说,基本上,莫医生是很有名的,许多孕妇都排了队预约莫医生。而姑婆托同学翻阅不幸夭折的宝宝资料时,却发现,他们都是莫医生接生的。
这原本,没什么奇怪的,近年来,三分之二的宝宝,都是莫医生接生的。奇怪的是,莫医生总是偷偷的出现在郑宜的病房前,偷偷的朝里看,却不进去,眼睛里的无奈、羡慕一览无余。姑婆将这件事,告诉了马医生。
马医生却只简单的点点头,一幅早知道是这样的神情,气得姑婆几乎将他的耳朵揪得掉下来。
在马医生布好安魂阵的同时,郑宜怀里的宝宝忽然不安起来,烦躁不安的啼哭,怎么都哄不好。发间的红痣越发鲜艳,婉转在宝宝的发跟,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郑宜吓得连忙紧紧抱住宝宝:“宝贝,不要吓妈妈。”郑宜将脸贴在宝宝额头上,烧得滚烫。
“医~~”郑宜的“生”还没有喊出来,已经有一个人冲了过来,一把将宝宝抢了过去,嘴里喃喃的念着,宝宝渐渐安静下来,痣的颜色也逐渐暗淡下去。郑宜才看清楚来人,正是莫医生。
“医生,谢谢你。”郑宜真诚的说。
“你对他做了什么?”莫医生却一反常态,凶神恶煞的对着郑宜大吼大叫,眼里露出令人胆寒的恨意,郑宜却知道,这是一个母亲保护孩子时的反应。
“我没有做什么啊,他忽然就哭了起来,哄也哄不好。”郑宜不知为什么,忽然在莫医生严厉的话语下有些理亏的感觉,可是,她才是宝宝的妈妈啊。
等她意识过来,莫医生丢下一句:“好好照顾他,不然别怪我。”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郑宜抱起宝宝,喃喃的说:“好孩子,不管你是谁的孩子,算我们有缘,你就是我的孩子了,只求你,保佑我的宝宝,也不要出事。”
宝宝在郑宜的怀中扭动起来,似乎知道郑宜在说什么,他似乎有些不安。
莫医生下了楼,径直朝医院的偏门走去,抱着宝宝的时候,她发现,当宝宝朝向这个方向时,最不安。
马医生早就在那里等着她了。
当两个医生对峙的时候,世间的一切好像变得渺小了。
“你不要插手。”莫医生威胁。
“你最好收手。”马医生不理会她。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这样做是会被天遣的。”
“那我也不管。我只要我的孩子活过来。”
“死者已矣,你要过好自己。”
“不行,小凡在的时候,我一天母亲的责任都没有尽到,我对不起他,我要让他回来,给他最好的生活。”莫医生有些疯狂。
“所以你就用了那个禁咒?”马医生厉声问。
莫医生坦然地承认了:“对,没错,只要我的小凡能回来,付出一切我都在所不惜。”
“你疯了。”马医生叹。
“我是疯了,我宁愿这样做,也不要天天除了思念,什么都做不了。”莫医生忽然放低声音:“只要他能回来,我愿意的。”
“可是你也看到那几个孩子的父母亲了,你又让人家情何以堪?那三个宝宝又何其无辜?”马医生想动之以情。
“他们是无辜,要怨只能怨他们的生辰,是我需要的,也怨他们的父母,根本不在乎他们。”莫医生虽然有一丝的内疚,可是,在她对孩子强烈的思念面前,是那么苍白无力。“如果他们的父母亲有人能好好的陪着他们,疼爱他们,我也没有机会的。”
一阵沉默。
马医生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憔悴了的可怜女人。
那个禁咒!
“小凡没了以后,我自己也不想活了,我把小凡放在家里,冰冻起来,这样我天天就可以看到他了。”莫医生回忆起小凡死的那段时间,她痛不欲生的日子。
马医生只听着,并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闭门不出,天天对着我的小凡。到后来,我老公认为我疯了,他离开了我。哈哈,他就悄悄的走了。”莫医生轻轻的笑,浓重的悲哀连身后的槐树也低下了叶子,沙沙的像在哭泣。
“后来,有人给了我一本书,记着这个禁咒。”
“既然你知道禁咒的后果,为什么还要用?”话刚问出来,马医生就自己觉得不应该问了,因为答案是如此的明显。
“如果你身为母亲,就会明白了。”莫医生淡淡的说:“我按照书里写的,在小凡的耳边刺了一针,滴入我中指的血,把小凡的魂魄,强留了下来,把一个娃娃掏空,放小凡进去。”
“但我知道,小凡的身体很快会腐坏,所以我要找阴时出生的孩子,给小凡吸取阳气。”
“所以你就找了那些你接生过的孩子?”马医生的话里,毫不掩饰着谴责。
莫医生低头:“这只能怪他们出生的时辰不好,怪他们的父母不照顾好他们。小凡很快的,吸干了第一个宝宝的阳气,当我在医院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恨难过,可是,看着我的小凡,渐渐的活了过来,我觉得我不后悔。”
“现在,就只有最后一步了,只要郑宜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疼,就没有什么事了,可是你偏偏来捣乱。”莫医生抬起头,眼里尽是防范和敌意。
“我不会让你伤害小宜的。”马医生义正言辞。
“不让?你凭什么不让?郑宜孩子的魂魄现在在我手里,只要小凡完全的适应了那个身体,一切就结束了。”莫医生笑,她看到自己的孩子了,在郑宜的怀抱里,甜甜的对自己笑。就算那全天下来换,自己也不要,宝宝的笑,是自己最大的心愿。
看着莫医生的样子,马医生实在不忍心说什么,不过,天理昭昭,没有人可以逆天的。
“可是,你应该也清楚,你的孩子只要一活过来,你就得拿自己的命去抵,而且永世不得超生。”马医生说。
“我知道,所以我才选的郑宜,以她的家世,她的性格,孩子交给她,我放心,我心甘情愿,拿我的命去换小凡,也让我给那几个宝宝一个交代。”莫医生冷静的说,平静得让马医生竖起了寒毛。
“你看,只要太阳下了山,一切就结束了。”莫医生指着天边的斜阳,对马医生说。
残阳凄凉的投在两个医生身上,拖开长长的影子,影子那一端,有个人缓缓地走过来。
是郑宜。
还有郑宜的宝宝,不,是小凡。
郑宜把宝宝双手交给莫医生:“你再抱抱他吧,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莫医生呆住,甚至忘记了伸手去接宝宝。
郑宜将宝宝放到莫医生怀里,轻轻地拥住了莫医生:“以后,我还是会一样,好好的待他,他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宝贝。”
莫医生僵直了后背,头靠在郑宜肩上,泪水抑制不住的汹涌。
宝宝在莫医生怀里,一会儿看看郑宜,一会儿看看莫医生,小嘴一张,喊到:“妈妈。”两个女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作为母亲的心意。莫医生的心,瞬间被郑宜更宽容更圣洁的母性和爱心震撼了。比起郑宜来,自己是那么自私,那么丑恶。
天渐渐暗了,姑婆带着娇娇,走了过来。
娇娇浮了起来,在莫医生耳边:“阿姨,其实,小凡并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就想跟您在一起,真的。”
莫医生看看娇娇,又看看小凡,小凡点点头。
莫医生转头望向马医生,马医生却不说话,也只是点点头。
莫医生拿出一根细细的木簪,在宝宝耳后的红痣上挑了一下,有个东西飞快的逸了出来,宝宝却变得痴痴的,郑宜连忙接了过来,抱在怀里,期望的看着莫医生。
莫医生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取开盖子,拉过郑宜的手,用木簪刺了滴血,又在宝宝的指尖取了滴血,滴到瓶子里。
随着瓶子里颜色变得越来越淡,天也渐渐完全黑了下去。这一刻,郑宜怀里的宝宝哇的哭了出来,响亮如新生儿般,兴许,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诞生了吧。
莫医生却病了,来得迅猛,来不及治疗,当晚就走了,走得时候,很开心。郑宜在自己的病房里,看到一个抱着宝宝的身影,在自己的窗外略微驻足,过去看时,已经不见了。
“爷爷,你们两个医生,到底谁的医术高?”
“傻孩子,莫医生治人身体的病。你爷爷,却是治人灵魂的病,这怎么能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