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正是万家团员的时候。他太子来做什么?
云飞扬心里暗暗咒了一句:我出征在即,便是这么点舒心日子也不让我过么?
红叶一听是太子来了,不自觉的抿住的嘴角,额上的青筋都蹦了一蹦。云飞扬留意到了她的异样,反手按住了红叶的腕子:“红叶,去后面。”声音淡定,不容她有丝毫的拒绝。
看了这情境,绣唯似是十分解事,起身拉了红叶就朝后面退了下去。本来也是,太子微服私访大臣,终究是爷们儿的事儿,女眷回避也在情理之中。
红叶万般不情愿的被绣唯拽出了后门。外面正是好一番的喧嚣热闹,除夕好夜、焰火满天。不知道为什么,绣唯好象很反感这人世间热闹,就拉着红叶信步向后园走去。
红叶不期然的侧头看了绣唯清丽的侧脸,儿时的种种回忆涌上了心头,突然低低的声音说:“师姐!那些年在百草阁,过年的时候我们一起放焰火……你还记得吗?”声音软软的,依稀还是当年那个爱撒娇的小妹妹。
讶异与红叶的忽然的懦弱,绣唯的眼圈红了:“记得又如何?她们都死了。那些都过去了……”
红叶猛得抓住了绣唯的衣袖:“师姐,我这些日子都问你,可是你都不愿意和我说……看在我们师姐妹一场的份儿上,你好歹告诉我她们是怎么死的?”
绣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们活活被人放干净了血……他们……他们不是人!”
如此离奇诡异的杀人方法,只让红叶觉得毛骨悚然,刚要再问,忽听一声怪鸟枭啼,红叶寻声抬头,果然一只秃鹰正栖在不远处的枝上,幽蓝利眼正恶狠狠的盯视着自己。
红叶让它看得心中一阵发冷,正要如何,猛听身后劲风恶响,有人偷袭自己!她就势一低头,闪过了这必杀的一击,回头看时,却是绣唯手持软剑,对自己痛下杀手。绣唯一击不中,再不容红叶有喘息之机,猱身又上,招招都是狠毒,看来是铁了心的要取红叶的性命。
震惊之余,红叶也不甘心就死,白绫出手,两人闪转腾挪斗到了一处。绣唯与红叶系出同门,两个人自小拆招的惯了,本领差不许多,一时间本该谁也奈何不得谁。怎奈红叶人急拼命,绣唯的兵刃又不太凑手,所以不出二十招,就见红叶手腕急抖,白绫到处横卷了绣唯软剑的剑柄,用劲就抢。绣唯一惊之下,连忙向回夺剑。怎知红叶一贯的刁钻狡诈,这招竟是虚的,上边的白绫一撤,闪了绣唯一个踉跄。红叶一招得手,再不容情,下面就势回扫,一下子就缠住的绣唯的小腿,拉扯之间,红叶利利落落的绊了绣唯一个跟头。
正要上前制住绣唯,向她问个情由,忽听前面传来一声清朗的断喝:“红叶!住手!”
红叶回头一看,却是云飞扬同了太子正向这边走来。
云飞扬急步上前扶起了绣唯,关切道:“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谁知这平常冷美人似的绣唯今天突然来了温存兴致,一下子扑进了云飞扬的怀抱,万分委屈的哭道:“大人!红叶说,不准我和你在一起……”说着,抬了头可怜巴巴的看向云飞扬,一张秀脸果然是梨花带雨分外动人。
云飞扬怜惜的将绣唯扶抱了起来,回头狠狠瞪了红叶一眼,目光中全是责备的恼怒。
红叶从没见过云飞扬如此对待自己,又急又气,会不知如何分辨的委屈,登时咽住了声,几乎没晕了过去。
这时,却听他们身后传来太子幸灾乐祸的声音:“云大人!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看你齐家的本事可是一般的紧了。两个小女子都要打成如此不堪的样子。唉……可叹两个美人坯子似的人物,果然是一山不容二虎不成?不若这样吧,你把红叶姑娘交给我,让我代你□□□□。等你出征回来,我把她变个大家闺秀还给你,如何?”说到这里凤眼一眯,“否则,明年还是这个样儿,你出征不在她身边时,她再这么拿刀动枪的,伤了自己可不是玩儿的啊。”
此时的绣唯更是糖似的扭在了云飞扬的身上,借着自己娇媚的身势,低低的咬了他的耳朵:“你要是不答应太子这一回,下次杀她的刺客就不是我了……”
云飞扬身子一凛,正要说话。跟在太子身后的杨浩插言道:“云大人,我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云飞扬似是经历了短暂的犹豫,挑起剑眉:“那就请太子和杨大人书房用茶好了。”
书房中气氛异诡异
太子慢条斯理的抬了眼睛看向云飞扬,含笑道:“云大人除夕过得不错吧。怎么样?绣唯那小丫头可还称心么?”
云飞扬微微侧了头,看杨浩脸上异样神情闪过,不觉叹息一声:“她虽是别人送你仆人丫头,好歹也有情有意。太子殿下,你就一定要把人心放在手中玩么?”
太子被他说得心里起火,凤眼中冷光一闪:“别说把她的心拿在手里玩儿,便是把她的命拿在手里玩儿又值什么了?”说到这里他狠狠盯住云飞扬好看的唇,“你要是悲天悯人也容易啊!跟我回去,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云飞扬眼睛里寒光一闪,随即又缓了下来,他呆呆的看着太子一会儿,仿佛有无限的前尘往事自眼中流转,脸上一时露出哀伤弥补的神色:“殿下,自古以来无道昏君把孪童做了社稷栋梁而亡国灭身的,也有的是。可是像殿下这样硬要把臣子做男宠的,却是少见得很啊。”
依太子的聪明,怎听不出他话中规劝的意思?他本也是个难得的英才人物,只伤在偏有龙阳之好。自那年一见校场上的云飞扬英姿飒爽,便留下了心思。更兼那日宴上云飞扬饮下三杯御酒,玉样的脸上脂色隐然,只把太子看的心痒痒难熬,乍见了前世冤孽一般就此中下心魔。又有那一次的食髓知味,所以怎肯轻易放手?
他自幼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的惯了,自来就不懂还压考虑别人的心思感受,此刻心里微微不悦,当即挑了眉目:“云大人说的是啊。无道昏君才会把孪童做了重臣。看来你这兵部尚书是做不得了……”
云飞扬觉得胸口一阵逆气翻涌,只恨自己刚才对牛弹琴:“那也全由得殿下……”
太子看他脸色不正,越贴了过来:“你总是这么拧着我,可有你的好处么?你当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仿佛一记重锤击到了心里,是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底下,原就没有个干净的地方。咱们本就是有你无我,可叹我刚才还痴心妄想有个回旋的余地。云飞扬的杏眼顷刻结了冰,这都是你们逼我……
他冷不防的展颜一笑,侧了脸看向太子,刹那间眼中竟似闪了千斛珍珠、万盏琉璃抵也不过的粲然光彩:“那依殿下的意思呢?”
自三年前那次之后,太子从未见过这前世冤孽对自己假以辞色,心中登时大喜,可他毕竟是个聪明不过的人,只略一思忖,疑心又生,“我素知你是个胸藏锦绣,大有韬略的,也不忍心整治你。可你要真心顺我,怎么也该有点心意让我知道啊。”
云飞扬微笑道:“但不知太子殿下要些什么心意呢?”灯光下他唇色嫣红,果有一番艳色逼人。
太子看他如此乖顺,登时心猿意马,可想到他即将出征,又不敢逼他太甚:“这么说吧。只要你听我的话,把那丫头押在我这里,我才信得你不会叛了我。待你回来,我自把她汗毛也不少一根的还给了你。”说着轻抚上云飞扬的脸颊:“你放心,你的东西,我不动就是。”
云飞扬破天荒的并未躲闪,反倒是含了冷笑斜睨着他:“那可未必,别人的东西你不是也送到我这里来了么?”说罢满意的看了杨浩脸色一变。
太子有些尴尬的放了手:“你怎么就不信,我心里……对你是不一样的。”
云飞扬点点头:“好!我本意是不让她与你粘上关系,可是既然你屡次苦苦逼我,那我也就只好成全了你这一回,太子殿下,微臣真心劝你一句,若你动了她一根手指头,有你后悔的。”这话虽是说给太子,可他眼波到出,显然是把杨浩也照顾到了。
杨浩听了微微皱眉,然后点点头,显然是明白了云飞扬的要挟意思。
太子怎也想不到这次他居然如此痛快,心中大喜:有这小丫头在手,不怕以后你不听我摆布。“那么云大人,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云飞扬略一咬牙,眼中苦涩一转而没:“咱们说定了。是福是祸且看大家的命吧。”
门外的红叶站在雪地里,出神得等着云飞扬,心里慌慌的只想和他说清楚刚才的事。早有大朵大朵的雪花落满了她的鬓发,红叶觉得手脚冻得都有点木了,可眼睛还是一刻都没有敢离开那书房的大门,唯恐漏了什么的看着。
好象等了地老天荒那么久,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云飞扬缓步走了出来,依旧那么和煦的对红叶说:“红叶,我看你就和太子去了吧……太子府里礼数周到,你在他那里学些规矩,也是好的。”
晴天霹雳的一句话就让他那么轻轻巧巧的说了出来,红叶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魂儿飞出了腔子一样的难过,一颗心“蹦蹦”的跳得人想吐,再没有别的什么反应,只能不可置信的看向云飞扬。
过了好一会儿,一颗饱满泪终于掉下来,晶莹剔透得好象一切苦难的开始。红叶傻子一样站在那里愣了半天,再开口已是泣不成声的哽咽:“绣唯师姐她诬赖我的,我……没有拦着她和你在一起啊……”
云飞扬微微笑着,再不看她,淡淡的回身吩咐雪儿道:“去帮红叶小姐收拾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