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怕他睡着凉,连忙给他盖好被子,看看这屋里四外无事,也就要回自己房间去了。走到门口,红叶心思一动,他偏偏在这时候睡去,只怕也有不愿意和自己深谈身世来历的意思,想到这里,这心里一点失落之情油然而生。她心性骄傲,当即有点赌气的想:你既然不愿意说,我难道稀罕问。干什么如此做作?可是随即又想,也许他是伤后体力不济,真的睡去了也说不定啊。哎……自己几时又这等患得患失起来?所以干脆下定决心,管这人是不是故意避而不谈,管他是不是心里真对自己有所提防,以后再不多与他交谈也就是了。
红叶心里正七八个念头的翻着个儿,就听前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猛然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走回了自己师姐妹所住的院落。迎却是以贞师妹挽着大师姐绣唯这朝这边慢慢的走来。
以贞笑着对红叶说:“一天也没见到你,二师姐跑哪里去了?师父一闭关,大师姐第一个就找不到你,二师姐怎么就这么忙啊?”说完回头看看绣唯,似有所指。
红叶怎么看怎么觉得以贞眉目含奸,心里就有了几分厌恶。
绣唯到底是大师姐的气派,拦了以贞的话说:“以贞,师父传授了红叶新本领。她是干正经事去了。”
以贞眼中妒光一闪:“是啊,二师姐你别往心里去,姐妹们都知道二师姐当然是有正经事做了。就看师父的新本领单单传了二师姐,便知道师父疼你嘛。”
红叶听她话里有话,大有挑拨的文章,心里越发不愿意多跟她惹这口舌是非,兼自己确实累了,所以只向绣唯点头招呼:“大师姐今天辛苦了。若没别的吩咐,我先回房了。”
绣唯点点头,“红叶你也辛苦了。去吧。”
红叶不愿意再多生是非,规规矩矩的向师姐行个礼,转身去了,耳边隐约听见以贞在和绣唯说什么师父,传位的话。
红叶既然已经告退,便不愿意再回去和以贞分辨什么,她又实在好奇绣唯对这混帐话有何评论,所以不着痕迹的侧头看了看,却见绣唯默默听着以贞的话,神色颇有几分复杂。
红叶心里有气,有心回去和绣唯解释一二,可再看看绣唯和以贞切切私语的样子,只觉十分的灰心加上十二分的懒得开口,干脆回自己房间去了。
回了房,红叶身子虽累,可想想以贞的嘴脸,还真让人睡不着。红叶以前不喜欢想什么下任掌门、接任传位的事,总觉得离自己远得连边儿都看不见的事。现在仔细想想,师父这刚闭关一天,就有这么多是是非非的冒出来,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最让自己伤心的是绣唯那时的脸色,十分明白的亲佞远贤,虽说自己和她都是力争上游的好强之人,可平常也是正大光明的争个医术武功的短长,自己从本心对绣唯那还是万二的敬重的。可是绣唯可好象并不这么想啊……
再想想自己的本事医术不在绣唯以下,为什么偏偏要看她的脸色行事?想着想着,心可就野了起来。
到了晚间,红叶给这神秘少年送来晚饭,一进门就看见他正盘膝打坐。红叶起初对他心里存了疙瘩,所以只是把饭菜放好,就要离去。
云飞扬却睁开眼睛,对她歉然道:“我下午睡过去了……”说到这里,他斯文温润的脸色就泛起了红。
红叶一看人家解释,倒是有点报涩,暗自责怪自己多心,连忙说:“没什么,你内力亏耗太多,能睡还是多睡一会儿比较好。我给你送晚饭来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说着就把准备好的晚饭给他摆上的小桌。
云飞扬再不愿意让这少女如此服侍自己,一撑床梆,就要下来,可是他究竟两天没吃没喝,虽然伤势有所好转,毕竟没有痊愈,脚下踉跄,几乎没摔了下来。
红叶连忙上前把他扶住,笑嗔道:“急什么呢?饿的狠了吗?”
云飞扬笑了笑,自我解嘲道:“只怕你一怒之下,就不给我吃了呢。”
两个人眼神一对,都笑了出来。
如是七日,红叶天天都来给云飞扬施针用药,对师父派下来的这差事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云飞扬武功根底颇好,在红叶欣悉调治之下,伤势大有好转。他本来闷在屋里无聊,日日倒是颇盼望红叶来给自己治伤,红叶是个体贴人物,也知他闷居寂寞,疗伤之余,两人聊起天来居然十分的投契。只是两个人有默契一般的,谁也不问什么对方身世背景的话题。
夏天雨水勤,这日红叶正在给云飞扬上针,听着外面闷闷的雷声声,红叶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
云飞扬虽然背对着红叶,可是对她的情绪变化倒有几分敏感:“你好象不喜欢下雨。”
红叶摇头道:“风也罢雨也罢都是老天的安排,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呢?”说着又叹息一声。
云飞扬回头看她,眼睛里都是探寻之色:“那是这雨误了你的事么?”
红叶皱眉道:“恩,我种的防风地处低洼,本来长得好好的,这几场雨下来只怕……哎,种药这一条我平素都能赢过大师姐。怎知今年运气这么差。”
云飞扬更是不解:“既知地势低洼,为什么还要种在那里呢?”
红叶苦笑道:“便是贪得无厌的过处了。我在高处种了点别的喜阳的药物,到了夏天便可采收,我本来想等雨季来临的时候把防风移栽过去。可是……”说到这里红叶瞄了瞄云飞扬身上的针,那意思就是可谁知道我得天天来伺候您大少爷,可怎么有工夫去照管防风呢?
云飞扬是个聪明人,看红叶这里稍不言语,那还不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心里颇有几分抱歉,想想说:“趁现在雨还没有下起来,我们去把你的防风移到了高处,好不好?”
红叶还是摇头:“第一,那里防风甚多,我今夜无论如何也移不完的。第二,你尚需针治三天,方可痊愈。我要是去了,你十日之内就好不了了。”
云飞扬挑眉一笑,学着红叶的语气说:“第一,我帮你去移那防风,合我们二人之力,今夜无论如何都可移的完的。第二,痊愈又不需什么良辰吉日,便是十一天,或是十二天才能痊愈又打什么紧?”
红叶尚有点犹豫:“可是师父说……”
云飞扬看天色愈黑,想等红叶想明白了,只怕雨都下过了,所以干脆一拉她的手腕:“我们这就走,快去快回,也许什么事也没有呢,走吧!”说着,云飞扬对红叶宽心笑道:“若是你师父责怪下来,只往我身上推就好了。”
红叶觉得云飞扬的手暖暖的,大了自己的小手好几号,被他握着倒是踏实安心的感觉。两个人草草备了件防雨的蓑衣,便跑进了外面阴沉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