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黄昏的晚霞把葱郁的林木染上一层艳丽的霞光,郁珊彩赤着脚在林间奔跑,一头异于常人的暗红卷发,被照得像宝石般熠熠生辉。她是鲛人和人类的孩子,生得极美,纤纤细细的手、小小巧巧的脸;眉如黛、眸似星;朱红的嘴唇随时随地都向上扬起,展露出迷人的笑容。凤麟洲上所有的人,都喜欢看她的笑容,仿佛只要见着,就能忘掉世间一切烦恼忧愁。而这些人中,以摩奥为最。
摩奥的父母是凤麟洲上为浮槎工作的昆仑奴,要撑起数十丈的浮槎,往来于凤麟洲与东土之间。这是一份优胜劣汰的苦差事,虽然浮槎四年才开航一次,但平日里,他们必须每日练习,熟练掌握技能,才能让浮槎灵活地穿梭在暗礁密布的西海。他们中有很多人,在练习中丢了性命,他的父母亦是如此。
那时,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失去父母的庇护让他彷徨无助,只能在海边悄悄哭泣。一双小小的手,带着暖意,搭在他□□的肩上,细细甜甜的童音对他道:“不要哭,我爹爹说,男孩子不应该哭。”
那个人便是郁珊彩。她是凤麟洲站长郁星海的女儿——虽然只是在珊瑚礁上捡来的孩子——她获得的爱,却一点也没有因此而减少。他知道她的身份,从来不敢和她接近,被她抚上肩头的那一刹那,他有片刻失神,随即便落荒而逃。
从此,郁珊彩住进了他的心。她对他很客气,也很照顾,但他不敢表露出什么。在他心里,她是尊贵的小姐,而他只是一个做苦役的奴仆。他与她相处时,几乎不敢看她,只有躲在暗处的时候,才能恣意地看她的笑容。
摩奥站在巨大的梧桐木背后,看着郁珊彩高举双手,笑着跃进林间的一栋小屋。
“红姨,你看这个,是骆旭送我的。好看吗?”
“好看。这又是骆旭从东土给你带回来的吧?”
“嗯!”
听着小屋里传出的话音,摩奥心底涌起一阵刺痛。
红姨全名谢春红,是凤麟洲的厨娘,是除郁星海之外,最疼爱郁珊彩的人。而她们口中的骆旭,是逐浪门门主水沛天的贴身近卫,生得极为俊美,见到他的人都会惊叹,世间竟然会有这样美丽的男子。
骆旭和郁珊彩,是整个逐浪门,公认的一对璧人,况且,他对她又很好,知道她向往东土的风物,每次从东土回来,都会带些小玩意给她。有的时候,甚至是水沛天也会开玩笑地对郁星海说道:“星海啊,你看骆旭还成不,要是看得上,等珊彩再大一些,索性嫁给他好了。”这话会惹得所有听到的人笑成一片。这种笑声,摩奥懂得其中的含义,那是赞同。
“告诉红姨,你喜欢骆旭吗?”谢春红的声音再次从小屋传出来。
小屋里沉默了好一阵,许久才听到郁珊彩轻轻道:“喜欢。”
摩奥心中又是一阵刺痛,但他随即笑起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的心愿,只是时时能见着她便好。
二、
八月,四年一度的浮槎会期即将到来,郁星海开始反复检查所有人的工作,不断强调要注意的细节,务求做到尽善尽美;谢春红从早到晚都在凤麟洲四处转悠,寻找特别的食材;水沛天也提早到来,为迎接众多的修仙者,做最后的准备。
水沛天听了众人的汇报,又交代了一些话,便遣散众人,只留下骆旭。他暗运真气,仔细探查四周动静,确认无人才问道:“你可以做到吗?”
骆旭面无表情道:“门主,我一定照你的吩咐,把事情办好。”
水沛天怀疑地看向骆旭,再问道:“你喜欢珊彩,能忍心下得去手?”
骆旭坦然道:“我再喜欢她,也比不上门主将要实行的计划重要。如果我说,我都是为门主着想,那是假的。门主的计划若是成功,我从中获得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水沛天点头道:“你很坦白,不像其他人,在我面前说一半藏一半。”言罢,他顿了顿,又道:“这一件事,一定要秘密进行,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明夜子时,我们在聚窟洲会合。骆旭,你要悄悄带着珊彩来。事成之后,我许你的事,一件不落。”
骆旭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屋内安静下来,水沛天坐在椅子上,不禁又回想起多年前的奇遇。
那时,他只不过是个才入门的修仙者,听前辈们说起西海深处有一绿洲,洲上有无数的宝窟,藏着许多修仙者梦寐以求的宝物,却无一人得见,便下了决心,一定要找到这处绿洲。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买下一条小舟,带足了水粮,由西海东岸驶入茫茫大海。
才行了不到半日,他的船便触了暗礁,散成好几块。他抓住一块舢板,又抢回一些水粮,漂在海上好几日,终于水尽粮绝,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沉入海中。
他以为他死定了,却不想醒来时,只看到一个奇异的幻境:柔软的水草从洁白的细纱里长出,在闪耀着碧光的水波里摇曳;五彩的鱼儿拖着松软的尾巴,在珊瑚之间穿梭;而他的面前,是一个人面鱼身的女子,红色的头发上镶着珍珠和翡翠,大眼睛一眨,便会有一排小小的气泡从她的长睫毛间升起。
竟然是鲛人!传说中的鲛人!他惊得合不拢嘴,那女鲛人却已经伸手拉住他,带他在碧海里徜徉。他看到海底,散落着无数的秘宝和仙册,她竟视而不见,在水中快乐地起舞。
他张口便问:“这里是哪?”
女鲛人轻声道:“幻波海,我们生活的地方。”
“幻波海在哪里?”他又再问,眼睛不由自主看向海底的秘宝。
女鲛人却不再说话,只把朱红的嘴唇贴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
“这些东西,我可以随便拿吗?”他指着海底的秘宝和仙册。
女鲛人点头道:“你想要什么,就可以拿什么,这些东西,我们都不稀罕。”
他欣喜若狂。
他记不得在幻波海住了多久,因为看不到日升月落,也不知道饥饿。直到有一天,她告诉他:“长老们要回来了,我送你走。”
他看着女鲛人的眼睛,深情地问道:“那以后怎样才能见你?”他很清楚,这里是一个巨大宝窟,若能据为己有,那他的修仙之路,必能一帆风顺。
“我们不可能再见。”女鲛人说得笃定。
“就算不能再见,我要知道,你住在哪里。往后,我想你的时候,也才算有个依托。”他抓住最后的机会,想要问出幻波海的所在。他在海底的仙册里看到了很多有用的记载,但就是没有幻波海的所处位置,想必是被那些鲛人刻意隐藏了。
“你知道我住在幻波海就好了。”
“幻波海在哪里?”他眼底的柔情可以溺死人。
女鲛人很为难,迟疑很久,才道:“西海有二洲,一为凤麟,一为聚窟。幻波海就在聚窟之下。”
他还想再问清楚一些,却突然陷入了昏睡,等醒过来时,已经身在凤麟洲上。他的身边,是他在海底选中的秘宝和仙册,一件也没少。
他便凭着那些,以一人之力,创立了逐浪门。
三、
骆旭在厨房找到了郁珊彩,拉起她的手向外跑,直跑到她的房中,掩了房门才道:“珊彩,我从东土给你带回的那件东西,你放在哪里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她的目光充满了宠溺的温柔,一点也不似方才冷漠的模样。
郁珊彩忙拉开床头的小抽屉,用钥匙打开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手心道:“你看,在这呢。你说这件东西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就锁在了抽屉里。”骆旭看了一眼,道:“带上那件东西,我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呢?”郁珊彩好奇地问道,“天很晚了呀!”
骆旭只道:“时间不多,你跟我去就知道了。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出声。”
郁珊彩十分信任骆旭,也不再问,只随着他而去。
摩奥躲在暗处,看着他们走向凤麟洲西岸,心就狂跳起来。昨夜,他睡得正沉,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一睁眼,就见窗外月光洒在来人脸上,分明是骆旭。
他站起身来,正要说话,骆旭却抢了先道:“摩奥,我知你喜欢珊彩……”
“没有。”他立刻否认。他怎么配呢。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黝黑的手臂,又再看看在月下会发光的骆旭,把头埋得更低。
“不用否认,我看得出来。”骆旭缓缓说道,“我就问你,如果珊彩有危险,你救不救她?”
他立刻抬起头,掷地有声地回答:“就是拼了命,我也要救她。”
“那好,你拿着这个。”骆旭从怀中掏出一匹薄薄的银纱和一个锦袋,“明晚,你带着这两件东西,悄悄在珊彩房间外等着,看到我们出去后开始计时,半个时辰后,到西岸将银纱放入水中,再站上去,划到聚窟洲,在岸边等着。看到珊彩去了,你们就走,一直向西走,穿越西海到西域,再也不要回来。这锦袋是个乾坤袋,里面吃喝都有,足够你们走到西域。”
他不解地问:“这一小块银纱怎么能浮人于海上,更何况聚窟洲四面都是弱水?”
骆旭却说了句“相信我”,便急匆匆离开。
他不明就里,还是按照骆旭的话,早早地等在郁珊彩的房门外。当他看到骆旭带着她离开,一面压住狂跳的心,一面计时,到西岸等着。
半个时辰后,摩奥将银纱放入海中,只见银纱随着海水起伏,逐渐变得透明。他看着空无一物的海面,心止不住地打鼓,可他一想到郁珊彩,便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踩了上去。
摩奥并没有落入海水中,他站在了海面上,远远望去,就像是有仙人在踏波海面一般。他顾不得欣赏自己此刻的样子,半跪下去,挥动双手划水,朝着聚窟洲而去。
四、
骆旭带着郁珊彩,御剑降到聚窟洲上,水沛天已经在早等在了岸边。
“你怎么现在才来!”水沛天看了看天色,忍不住责难,“是后悔了么?”骆旭摇头道:“我不会后悔。珊彩还不曾学会御剑,我带着她飞来,耽搁了一点时间。门主,还是快些走,时辰快到了。”
水沛天忙将郁珊彩拽到身旁,紧紧地拉着她,快步向前走。
月光照在葱茏的草木上,泛出点点银光,偶尔一声虫鸣,衬得夜更幽沉寂静。水沛天轻车熟路,很快便找到了一处秘窟,率先走进去。
自从他离开幻波海,就无时无刻不想再次进去。他早在幻波海的仙册中看到:进入幻波海,须得在阴月之日子时,在幻波窟窟底,以绿讯之气、鲛人之血开启幻境之门。他费尽心血,终于在聚窟洲上找到幻波窟,并清除了一路所有的障碍,但是,他却不知道绿讯之气是什么。然而,他偶遇了骆旭,看到了他所用的法宝绿讯弓,终于知道,绿讯之气就是绿迅弓射出的无影箭气。他想杀人夺宝这种简单的方式,但他知道,每一件法宝和主人心意相通,主人死后,法宝极难被旁人驯化,他不想冒险。于是,他将他拉入逐浪门,慢慢地收买了他的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找不到鲛人。而当十几年前,郁星海抱着郁珊彩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知道自己的愿望可以达成。
红色的卷发,惊人的美貌,被遗弃在礁石上……这一切都暗合了典籍中有关鲛人的记述。他知道自己的心愿,终于可以达成。
今夜,便是他离开幻波海之后,第一个阴月之日。
五、
到达幻波窟底,水沛天取出计天筹,飞快看了一眼,还有一刻便到子时。他走到窟底一面青黑的石壁前,施了个定身决,将郁珊彩定住,焦急地等待着。
郁珊彩不知所措,瞪大了眼望着面前熟悉的水沛天,想要发问,却不知道该问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对她还不错的门主,会把她定在这个阴森森的洞窟内。然而,骆旭带着慈爱的笑容,望着她,给了无助的她一丝温暖。她心里很清楚,不管将要发生什么,她都可以相信他。
“终于到子时了。”水沛□□着骆旭一挥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骆旭手指弹出一道白光,击在郁珊彩脸上,她便昏了过去。随即,他抽出绿讯弓,拉满弓弦,向着石壁放了一箭。一阵劲烈之气卷起,在空中旋成一道无形箭气,直射石壁。水沛天濯缨枪擎在手中,正对着郁珊彩的心口就要刺下,忽见石壁像水波一样缓缓漾开,一幅幅画面闪现在眼前:
他在海上遭难,被在海中嬉戏的女鲛人所救;他与女鲛人在幻波海同游;他离开幻波海后,女鲛人生下一女,却有一双人的脚;那个婴儿,被女鲛人送到了西海的珊瑚礁上……最后,女鲛人被众多鲛人围在一起,一位年老的鲛人,手持他叫不出来名字的法宝,将女鲛人化成了海中的气泡。
这一切不过是刹那的事。水沛天心底闪过一个念头,想着郁珊彩会不会是他的女儿。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水沛天,你仔细看看珊彩的模样!”
这声音是骆旭的,却不再是他原有的语调。这声音充满威严和力量,仿佛想要将水沛天震醒。
水沛天不由得仔细打量郁珊彩,果然见她的眉目与自己有些相似。他握枪的手不禁松了几分。然而,曾经在幻波海底看到的景象,散落在海底无人要的秘宝和仙册,那些东西,便是把聚窟洲上秘藏加起来,也不到百分之一。这让他的手又紧紧握住了枪。他告诉自己:鲛人性淫,她绝不是我的女儿。
濯缨□□进了郁珊彩的心口。殷红的血喷溅出来,在空中凝成蜿蜒的血线,顺着即将消散的绿讯箭气,流入石壁上的水波。
水波中央出现一块血色的光点,渐渐越变越大,水沛天知道那是进入幻波海的大门,也顾不得方才骆旭给他说那句话的异状,纵身飞了进去。
骆旭眼见着水沛天飞进幻波海,绿讯弓又射出一箭。但这一箭,却是对着自己射出。他的身体被箭气洞穿,鲜血也在空中汇成血线,与郁珊彩的融合在一起,注入到石壁。
“水沛天,既然你那么喜欢幻波海,喜欢到连亲生女儿都可以杀死,那你就永远留在那里吧。”骆旭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在幻波海大门消失的一刹,将绿讯弓扔了进去。他不管自己的伤口,走到郁珊彩身边,将之前让她带上的那件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盏小巧玲珑的灯,若有人身怀它而死,它便可以在人死的刹那聚集魂魄。若有法力高强之人,将魂魄注入已死之人的体内,那人便可以死而复生。
骆旭将聚魂灯放在郁珊彩心口,运起真气,源源不断注入她的身体。只见灯中飘出十团光,三红七白,慢慢地从她的头顶嵌入。
郁珊彩张开眼睛,看着骆旭受伤,血流不止,便哭出声来。
骆旭运气,勉强支撑着道:“珊彩不要哭,听我说。我和你一样,是鲛人。原本,我们生活在聚窟洲下的幻波海,快乐无忧。我们时常邀请人类到幻波海做客,与人类和平共处。可有一天,一个人类觊觎起幻波海底的秘宝和仙册,便用我们送给他的那些秘宝来对付我们,杀了很多鲛人,抢走了许多的秘宝和仙册。长老们很生气,便下令封印幻波海,再不与人间往来。可是,我们是多么向往人间的风物,穿越西海,到达遥远的东土和西域,去看那些在海底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我在一些兄弟姐妹的隐藏下,在幻波海被封印之前,用寐生刀劈开鱼尾,化为双腿来到了人间。我带走了绿讯弓,它和我的血可以从人间打开幻波海的封印,只要兄弟姐妹谁想来人间,便给我传信,我就悄悄地放他们出来。
“后来,你的母亲也想来人间,我便把她放了出来。她遇到了你的父亲,生下了你……因为你天生没有鱼尾,你母亲想,你在人间会比较幸福,就传信于我,打开幻波海,把你送了出来,又托我照看你。水沛天以为,只有在阴月之日才能打开幻波海,其实,那只是一个调皮的鲛人,在那些仙册上乱涂之笔,只要有绿讯之气和鲛人之血,随时都能打开幻波海……”
郁珊彩听到骆旭的话音越来越弱,哭得更厉害。她用手去压住他的伤口,又拿起聚魂灯,想要聚起他的魂魄。
骆旭断断续续道:“珊彩,没有用的。鲛人没有三魂七魄,聚魂灯对你有用,是因为你有一半是人类……长老们是对的,幻波海就该被永远封印……虽然郁星海和谢春红很疼你,但你是鲛人后代的身份,凤麟洲上的人都知道,难保不会有事……你快离开西海吧,不要回去了,去西域。你不是一起向往东土的风物么,西域比东土还好……摩奥岸边等着你,你们一起去西域……”
“没有你,哪里都不好。”郁珊彩哭得声音都哑了。
“你跟摩奥去西域,这是我最后的心愿,帮我完成吧。”他用最后的力气,推了一把呆立不动的郁珊彩,缓缓闭眼,“一男一女的鲛人之血,可以永远封印幻波海,我早已传讯鲛人长老,他们带着族人已另迁他地,水沛天只能在空无一人的幻波海里孤独终老,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有些残酷的事,就到他这里为止吧。珊彩应该继续挂着她那样灿烂的笑容,幸福生活。
这是骆旭最后的念头。
六、
郁珊彩脸上挂着泪珠,跌跌撞撞走到海岸边。月光下,摩奥就像一座铁塔,站在海面之上。她奔过去,站在他面前,捂着脸痛哭道:“摩奥,骆旭死了。”
摩奥有些不知所措,愣了片刻道:“珊彩小姐,我会陪着你。”
郁珊彩心底流过一丝暖意,随即又被痛苦所淹没。骆旭让她随着摩奥去西域,这是他的安排,可是,没有了他,即使到了西域,又有什么意义?可无论如何,这是他的心愿,她必须帮他完成。“我们走吧。”她缓缓说道。
摩奥带着郁珊彩上了银纱,伸手划水,一路向西。数月后,他们到达西海西岸。两人站于悬崖峭壁上,郁珊彩一件件往下扔东西。
闪着银光的纱、玲珑小巧的灯,还有一个小小的锦袋。
她再不需要这些东西,就是因为这些,水沛天才会向她下手,骆旭因此丢了性命。
她会一直向前,直到看见西域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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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出现村落的轮廓,一排排屋舍别具风情,不似东土。郁珊彩抬头,见一个妙曼女子头顶水罐走过。
那女子头发暗红,微微卷曲,和她一模一样。
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原来,这就是他给她最后的安排。在这里,她就是人间最普通的人。
她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之于她,平平淡淡,却也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