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的在这?刚刚那位姑娘拿了无痕腰间的玉佩出来,我还有点不相信呢!”天雨说着把玉佩扔回给无痕。
无痕接过玉佩,再一看自己腰间的确是没了。转回头,秀眉拢成了小峰:“白姑娘好身手,这手绝活跟我有得一拼啊。”
白血起身,在原来流云的坐位上坐了下来:“好说,奴家只是见这位公子在我这冷翠坊与对面的胭脂楼前犹豫不决,所以派丫环把他找进来,省得四位分散了,届时恐怕不好收拾了。”
“你想干什么?”流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眼前这名女子,举手投足都是十足的风韵,落在一般人眼中,是典型的狐媚女子,但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却折射出一股莫名的慧黠,让人一看便知,并非一般的青楼女子。
白血看了看流云,对她又是绽出一抹顾盼流转的微笑:“公子以为,奴家能拿你们怎样?奴家的确有些功底,可是,同时对付公子一行四人,会有几分胜算?公子是否太看得起奴家了?公子若是担心奴家伤害你们,大可走出我这冷翠坊。看看,是我这安全,还是外面安全。”
“既然如此,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白姑娘究竟有何意图,不妨明说!”桃花说着,上前一步,坐回自己的座位,白血的对面。
“桃花姑娘看来对花草极有研究,可听闻过六十年前,闻名江湖的万花夫人?”白血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看桃花乍然惊变的脸。
“万花夫人?白姑娘与夫人有何关系?”桃花讶然。
原来,桃花的这身绝技正是在碧云宫留下的万花手札中所记。因她从小对花粉味道极为敏感,加之嗅觉异常灵敏,故老宫主碧琼才将手札拿给她,让她自行参习。这万花手札,正是万花夫人所写。
“实不相瞒,奴家是万花夫人的嫡传第三代第子,当年夫人为追踪我万花教叛徒,不意被推入悬崖,从此音讯全无。我万花教自此分崩离析,家母正是万花夫人嫡传弟子,后因生活所逼,在扬州开起妓院,奴家自幼在妓院长大,家母前些时日在洛阳病逝,于是,我携一干姐妹,来到这翠华镇,开了这间冷翠坊,不料刚到这翠华镇,便听闻有人与武林三大门派之一的五虎帮作对,劫走五虎帮千金,今日更以蜂息粉重创五虎帮帮众。蜂息粉本就是万花夫人一手研制的。奴家听闻之后,心知极有可能是教中同门,便想出手想助,奈何不知诸位藏匿之地。不过,天下之事,无巧不成书,适才桃花姑娘入内,鼻息轻匀,且对凝香花的花味如此熟悉,奴家借故靠近,更闻出姑娘身上暗藏的几种花粉,均为我万花教秘方,当下心中已知一二了。至于那位公子嘛,”说到这里,白血稍停了一下,望了一眼正面无表情的宋天雨:“看他一脸对青楼深恶痛绝的样子,又在门前犹豫不决,分明不像欢场中人。加之,公子步履矫健,奴家也是一时冒险,让丫环领了信物,出去带人,不想,竟让奴家猜对了。想来,也是有缘。公子,你说是吗?”
天雨无所适从的转过身,装作没听见,脸上竟泛起一丝红潮。惹得众人一时,倒也忍俊不住了。
一笑,气氛自然也就缓了下来,众人落座。
白血道:“四位既然进了我这冷翠坊,便是与我有缘。桃花姑娘也算是万花夫人的半个传人,与我更算是师姐妹了。诸位便安心在我这冷翠坊呆着。”
“我看,不必麻烦白姑娘了,若是被五虎帮发现了,只怕反倒会将姑娘牵连进来。依我看,我们出去,他们也未必能抓得到我们。”流云道。
白血一听,洞察一切的眸定在了她身上:“依奴家看,你们是信不过奴家才是真!”
流云闻言,脸上再次为她的心思缜密而露出微赧的绯红。
“当下诸位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踏出奴家的冷翠坊,让五虎帮的人把你们带走,第二嘛,留在奴家的冷翠坊,让奴家替你们打点一切。不过诸位若是出了我这冷翠坊,想再全身而退,恐怕……”意识到桃花忽然的欺近,她顿了顿。
桃花的脸,和她的脸,忽然离得好近,桃花轻轻笑道:“白姑娘的皮肤真是好,未施脂粉也如此晶莹剔透的,真让桃花羡慕。一定花了不少功夫保养吧,那这几日正好有功夫,就请姑娘告之一二,也好让我好好参详参详?”
白血笑盈盈的望着她:“桃花姑娘如此识时务,又冰雪聪明。奴家一定倾尽所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桃花笑着坐直了身子:“那这几天,就有劳白姑娘赐教了!”
“不敢!”白血起身,看了看仍站在一旁的宋天雨:“公子,奴家冒昧请您扮扮成冷翠坊的护院可好?”
宋天雨微微一楞,皱头深锁,沉默良久,再看了看众人一脸迷惑的神情,还是点了点头。
烛火映出他眸中一抹不一样的隐忍,在明灭中,燃烧着仇恨的火花……
第二日
冷翠坊的中央舞榭上,五名青衣女子,手脚缠上金铃,颈项,腰肢,如连绵的波澜在起伏里妖娆柔婉。中间一名女子,额间印着朱红的花钿,淡脂薄粉,一双精致的丹凤眼,不时眨出碧波万里。一件淡红色滚边上衣,荷花袖口里的粉白藕臂,欲言又止的透出一点白??。碧玉长簪半露半入的在乌云里,簪上垂下的数颗珍珠,静静在额畔摇摆生姿,她手中握着一柄白玉折扇,笑靥半掩,随着叮咚作响的《霓裳曲》,身上的红色长裙,如微风中的柳絮在台上轻舞飞扬。水蛇似的腰肢扭得比任何人都好看,杨柳般的细弱婉转中,不时露出半点春光,却又立即掩上。不知有心或是无意的,诱惑着众人几近屏息的视线。
每个人都在看,且入神十分。台前红色的纱笼在瑞脑的香味里,被烛光映得暧昧十分,她却如遗世的仙子,舞得浑然忘我。五分娇艳,五分暧昧混合着十分妩媚,身后五名青衣女子在她身前穿梭来回,宛若花间蜂蝶。折扇一拢,她足尖点地,一个起落,右手摘下簪子,顿时乌云如瀑布般倾泄而下,制造更高一波的惊艳。
掌声在台下响起。她盈盈一笑,星眸半掩半垂扫了一眼众人,从幕后退下。
“我开始怀疑,你刚刚用的是不是我这把扇子。同样的扇子到你手里,怎么就变了个样啊?”流云穿过舞榭,尾随其后,接过她扔回来的玉扇。
无痕更是一脸兴奋:“桃花,这舞跳得太美了。我要是个男人,八成现在就扑上去抱住你了。”
桃花转过脸,额前还有半络青丝静垂着:“真的好看?”
“嗯!”流云和无痕同时用力点了点头。
白血迎上前道:“妹妹这身子,简直就是生来盅惑众生的。妹妹露的这一手,我园子里这些姑娘可都是傻眼了”
桃花莞尔,本来只是见那些姑娘练舞练得有气无力,且太过轻佻。一时兴起,便上去助助兴。不想,竟得来一通夸赞。思及此,还是不由自主的暗自欣喜了一下。毕竟,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听夸赞之言的。
“不过这两日,五虎帮倒是在镇内四处搜人。只怕这几日便要到这冷翠坊了。你们还是小心些为好。不可太过招摇。尽量在兰心居里不要出来。”白血说着,帮她们推门,天雨正独自一人,坐在桌前,自酌自饮,依旧是一脸面无表情。
“宋公子酒量可真好。要不要奴家叫人再温一壶送进来?”白血说着,在他对面坐下。
宋天雨这才惊觉众人进来。见桃花披散着头发不解道:“发生什么事了?”
“天雨,我告诉你,刚刚桃花跳了一段舞,美得跟天仙似的。你错过了。”无痕抢先一步在天雨身边坐下,桃花一拧柳腰,在无痕身旁半依半偎坐下。并顺手把流云也扯着坐了下来。
天雨淡淡点了点头,也不答话。
“咱们在这里面关了一天,好闷哪!”无痕说着,托着腮,视线停在了那扇小窗子。可惜,从窗外只能看到后院的假山和小楼,外面的世界还是一无所知。
流云笑道:“的确是闷坏了。不过眼下也只能这样闷着。”
正说着话,门外有人敲门,正是白血的贴身丫环清儿,见到白血,忙低声附耳说了几句话。白血脸色一变。点了点头,旋即道:“你们呆在房内,不可轻举妄动。”说着起身,跟着清儿出了门去。
桃花以指腹细细的按压着杯子上的花纹,淡笑道:“看来,很快就可以不闷了,姐妹们。”
无痕起身,将门打开一条缝,只见白血等人却向后院方向行去。连忙移至窗边,往外望去。
只见后院的小亭子里,正坐着二男一女和几名劲装打扮的五虎帮弟子。
白血上前施了礼,便坐下与那三人攀谈起来。从窗口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三人的背影。但无痕已经认出其中二个便是熊传中和雷梅雪。
不出半盏茶功夫,白血脸上笑意渐敛,正说着,雷梅雪竟扬手要打白血。却被白血避过,白血起身,神情冰冷,约摸是在下逐客令。说完拂袖便在走。不料,那雷梅雪竟紧随其后,先行动起手来。
清儿见状,急急跑开,白血则挂着冷笑,与雷梅雪交手。不一会儿,清儿竟拿了柄长剑出来,远远的抛给白血。白血也不客气,接过长剑,抽剑便刺,一旁观站的熊传中见状,忙上前劝阻。无奈雷梅雪盛怒之下,根本劝不了,于是三人绞斗在一起。
白血依旧一身白色裙子,在场中如鬼魅般变幻身形。不时避开熊传中的牵制,长剑直袭向雷梅雪。
只见她手持一柄银闪闪的长剑,宛若惊鸿般闪发出森冷的寒意。脸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但见她一个飞身,脚上的铃铛一阵轻响,剑光闪过,长剑一泓秋水般,碧莹莹的携着凌厉的煞气,袭向雷梅雪胸前的要害部位。
雷梅雪见势也不敢轻敌,双掌并于胸前,转身一个飞起,双掌变幻成爪,直扑向白血后背正中。
白血冷笑一声,拔地而起,忽然长剑在半空中劈出一道闪电般的光芒,白色的身影与雷梅雪的淡蓝色身影在交缠,扭曲成一种模糊。在不远处游离不定。
“没想到,她剑法也如此厉害。看来,果然不简单。”流云站在无痕身后,不无惊讶道。旋即转头问道:“咱们要不要出去帮忙?”
桃花不曾抬头,十指仍在杯壁上有心无意的来回敲击。神态镇定自若:“再看看吧!依白姑娘的身手,虽然胜不了,但也不至于败。”
“可是……”流云有些不解:“他们分明是冲着我们来的……”
“何以见得?兴许,她本来就与五虎帮有仇也未必。先静观其变,关键时刻,咱们再出手也不迟。”桃花说着,不时抬眼瞥一眼一旁的天雨。
流云和无痕虽有些不解,但还是停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场中的变化。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雷梅雪心急之下,身形窜向白雪,左臂却露出一个空门,正好被白血发现,白血冷冷一笑,长剑“刷”的一声扫过手臂,雷梅雪顿时吃痛的尖叫一声。
“哟,真是罪过,奴家失手了。雷姑娘不要紧吧。姑娘这套掌法使得不错,想来是令尊亲自教的吧!只是……姑娘求胜心切,被奴家占了个便宜。”白血一边说着,一边与继续探剑,攻向蔡庆。
熊传中见雷梅雪受伤,忙喝令她退下,自己则挥掌再上。
忽然,从后院西厢忽然闯出一个身影。无痕定晴一看,竟是天雨。
“天雨?他什么时候冲出去的?”流云显然也发现了,讶然出声。
“他什么时候这么冲动了?”无痕讶然道。
桃花抬眸,若有所思状:“是啊,他什么时候也这么冲动了?”
说话间,亭子里的另一个人竟把手放至唇边,一声尖锐从口中掠出,悠长的向远处飘去。
“不好!他在召集人马。”桃花话音刚落,人影已向院内闪去。流云无痕也慌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