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林一荒石岩边,丁香花停步盘坐歇息,易女靠在入渲的怀抱,两人尽情说笑,甚是亲密。忽后方赶上一群人从面前经过,丁香花沉稳地坐着,幽深的眼神,爿倾的发丝,依然有不和年龄不成正比的美丽,不知此刻她在想些什么,捃翘眉弯弯,祥态满溢,直到路过的人发现她并吃惊地如当年的声音。
“花妃,你真的还活着!”以前自称花醉的那位玄欣公主,看到丁香花时一怔,后反应过来更惊奇地叫道。她女扮男装,手持一把油扇有节奏地在胸前摇着,挺像风度偏偏的公子哥,身后随行都高大英俊,唯花拳秀腿与她靠得最近,正当她叫丁香花时,花拳秀腿同样以惊异的目光盯着入渲,两人吼道:“公子,你还没死。”高兴地又拍手又互相拥抱。
丁香花也震惊,为何突然之间竟被人唤起以前的身份,她抬头,在一瞬间就识破她的伪装,倒是不记得这位女子是谁?她直起身,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请随我来。”玄欣公主略点头,跟着她走远。而这时,入渲却不知花拳秀腿在叫谁,眼光竟对着自己,莫名道:“请问二位同道,我们认识么?”花拳斜看秀腿,心想,多日不见,公子也幽默起来了,嘴巴挂着笑,道:“公子,你开玩笑了,怎么这样问呢?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长大,何为不认识?”听了此话,入渲更是不解,难道他们真是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么?那他们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名字了,一定要问个明白。他站起身,拱手道:“两位可否借一步说话?”一向多灵精怪的小捣蛋怎么会变得如此客气,简直如新异常,也来不及多考虑,花拳秀腿随他止步石边。
“公子,你真的不认识我和花拳啦!”秀腿迫不及待问道,撅着嘴,埋下眼皮。入渲眉眼轻皱,一脸迷惑,道:“我想不起来了,你们到底是我什么人?我是谁?”花拳奇怪地望着他,看他的表情,听他的语气,好像他一点也记不得了,他经历了什么事?为何有这么大的转变,猜疑间,道:“我和秀腿是你们家下人啊!你就是京城老鼠爱大米饭庄张仙居张老爷的爱徒。”入渲一头雾水,顿应道:“老鼠爱大米?张仙居?”秀腿见他兹强反应,越觉勐这位公子便是小捣蛋,那他为什么不记得了呢?花拳心上一计,道:“晴珍妮,你还记得吗?就是和你青梅竹马的晴姑娘。”花拳紧盯着入渲,希望可以从他脸上找些迹象,入渲挠挠头,道:“晴姑娘是谁?和我青梅竹马?”看来他真的糊涂了,再一想,刚才他和那位姑娘亲热,想必他定是移情别恋了,现又装疯卖傻不承认晴姑娘,此事是有些蹊跷? “你是?”丁香花仔细地看着她,就是想不起来她是何人?玄欣公主呵呵一笑,道:“花妃,你不认识玄欣了吗?”她即刻再观察,没错,就是玄欣,道:“玄欣公主,数年不见,你已长这么大了,现在还游历江湖,真是想不到啊!当初还要谢谢你,不然我也走不出那迷宫。”玄欣很开心地道:“花妃,其实,父皇本不该强人所难又害死孩子的,现在他也不在人世了,希望你不要怪他,宫廷里发生很多事情,我也身不由己啊!”她感慨地和丁香花望向远方。
此事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丁香花随父亲丁瑙东西闯荡,卖艺为生,因人清秀脱俗,又弹得一手好琴,深受学识人喜欢。那年,在土钥村与外出抓蟹的张仙居偶遇相识,两人一见钟情。不久,便被丁瑙知晓,他坚决反对,因为他已经擅自做主把丁香花许配给了宇亲王,从此两人迫遭隔开,而后,在一次宫中为宇爻国皇帝献演时,又被皇帝迷恋,就这样,三个不同身份的人围搅着本来美好的爱情,丁瑙自知此事举足轻重,最后还是决定将丁香花嫁与皇帝宇危阪,宇亲王不满于婚姻的不平等,杀死丁瑙,不足解恨,遂提起抗议,并发动士兵造反,被宇危阪下令午门斩去首级。丁香花面对父亲的死悔恨不已,再度面临两难选择,她自是不愿意有负张仙居,在还未进宫最后一夜,她约张仙居在酒楼见面,整夜醉酒,情语绵绵,两心相系,丁香花觉得这一离开,就算说一千句对不起也无济于事,而此时张仙居醉欲横生,宽衣解带———
进宫后,茶饭不思,朔婆也便是在那时走近她并随她左右,后宫宠妃之多,皇帝一忙政事,结果把很多人都忽略了,包括香妃和淑妃,唯一没忘的就是丁香花了,每次皇帝大发□□时,她找言辞拒绝,皇帝也不生气,倒挺有雅兴听她抚琴驱闷。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和朔婆总是在寻找机会,决定逃出宫去,等了大半年,丁香花的肚子在不知不觉间大了起来,被宇危阪发现,幸得他糊涂了事,一直欢呼是自己的孩子,可他心里却明亮得很,表面上没有计较过多,直到孩子呱呱坠地之时。
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丁香花躺在床上无力地喘息,朔婆陪在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在她帮助下,一声婴儿啼哭,又一声婴儿啼哭,朔婆兴奋地叫道:“夫人,夫人,生了,龙凤胎啊,一男一女———”
宇危阪第一时间知道此事,也是被多事的宫女告之,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提剑冲向花妃宫,没等朔婆和丁香花反应过来,只听一婴儿哭声哀号,剑从肚前直穿到胸后,鲜血四溅。丁香花见此情景,血泪模糊,大喝道:“不!!!!!!”震撼整座后宫。宇危阪再次举剑正欲刺向另一婴儿时,朔婆及时截剑,拼命保护着剩下唯一的女孩儿。
在这关头,朔婆也顾不上什么,挟持皇帝,随丁香花抱着孩子逃出宫去。为躲避追杀,她们在逃跑途中竟从山上窜到渲河,那里无外人居住,后以此为家。她自认无脸再见张仙居,躲藏世外,为女取名易女,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心灵上还是笼罩着一层阴影,为死去的儿子而悲痛万分,苦练功夫,报仇血恨。这年,易女十岁,丁香花以外出有事为借口,独自前往皇宫刺杀宇危阪,此时正是国事繁多,战乱也多,皇帝的清宫早有人埋伏,便活活被捕,恰巧被玄欣公主看到,于是把她领回公主府。
公主听其遭遇后,大为同情,希望放过宇危阪一马,恩怨从此了结,丁香花见她诚心,达成协议。
丁香花与玄欣公主攀谈多时,一边说话一边向原来的石边走去,定眼见花拳秀腿与入渲和易女对打,玄欣飞近,道:“住手。”双方停止械斗,花拳秀腿彻后,利眼相待。
“易女,入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丁香花一脸莫名其妙问道。易女委屈地道:“娘,我也不知为何,先才,两位把入渲叫到一边说话,随后他们就打起来了,那位公子还说入渲是背信弃意。”丁香花朝向花拳秀腿,道:“两位,不知入渲哪里得罪你们了,还大动干戈?”花拳疑道:“他叫入渲?他和我家公子长得可不差丝毫啊!依我看,他是舍弃晴姑娘,另寻新欢为而另取名吧!”丁香花轻哼一声,道:“你怎么如此说入渲?他认得你么?”正说话时,邰号大师等人路过,张仙居上前,看见十多年不见的丁香花欣喜万分,再一瞧,小捣蛋没死,更是喜悦。而丁香花背过脸假装不认识他,张仙居上前,欲哭无泪,道:“香花,原来你还活着,我是仙居啊!”丁香花沉没地吐出:“我不认识你。”张仙居无奈,把眼神转向入渲,道:“没事偷着乐,你还活着啊,你可把师父我害惨了!”入渲奇怪地看着他,道:“前辈,你是我师父?我是没事偷着乐?可我不认识你啊?”张仙居以为大家都中邪了,怎么都?现场一团糟,晴珍妮看了入渲一眼,心想,好帅啊!这人怎么这么熟悉却又陌生呢?入渲也这样觉得,两情相忘,谁都不认识谁,却在一笑间眉封相对,这是爱情吗?当下,花拳秀腿为见到晴姑娘身体康复而喜,又为她打抱不平想找入渲讨回公道,另他们失望的是,晴珍妮也拒不承认认识所谓的小捣蛋。
三左后来居上,首先抱拳,道:“张掌柜,别来无恙!”左凌霄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着你,上次没事偷着乐之死......”刚说到这里忽看到入渲,惊喜道:“那不是小捣蛋吗?原来他还活着,早知道他是有九条命的人了!”说时,左婕妤和左敬兰上前,每人摇着一只手臂,欢欣地叫着他的名字。
丁香花看一眼张仙居,道:“跟我来!”她和他“嗖”地几起几落飞到对面崖边,张仙居笑意若悲,显出一丝苦笑,道:“别了十八年,你也就当我不存人世了,你可知我是再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啊!不管你还有没有牵挂我,你总要露露身,至少让我感觉还有一丝希望啊!”
丁香花泪光闪烁,道“仙居,我无脸见你啊!我对不起你!”倒在张仙居怀里,他心疼地为她擦眼泪,道:“不要说对不起!是我没能给你真正的幸福,是我对不起你才对!”两人互说柔肠,一如当年倾慕时般绚烂美丽。
“和我一起走吧!我们要做对神仙眷侣!”张仙居拥着她,紧紧的,这个世界一切都不那么重要,唯有她在他心中那么有分量,他从来都没现在笑得那么舒心,道:“我们去要到很多地方去,逍遥自在地生活,我将把欠你的幸福完完全全补偿给你。”丁香花那娇媚笑,在这个美丽的季节更显优雅。
回到原处,所有的迷惑都迎刃而解,大家都知道入渲就是张仙居的爱徒小捣蛋,邰号大师确定他完全失忆,易女突然之间多了爹,总还是有一些不习惯,晴珍妮又多了两个亲人,对于易女,甚是喜欢,该叫她姐姐还是妹妹呢?正犹豫着,易女羞涩地叫道:“晴姐姐。”两人默视一阵,抿嘴笑了。
天下江湖各派散去,三左为谢传奇圣上次刁梁提醒,请他去正派做客,他推辞后随张仙居一行前去西山。袁来和郁闷见张仙居现在有妻有子,也不好再跟着他了,加入正派,准备为兴起天下而出份薄力。
张仙居与丁香花沿路观看春景,讲述菜谱,津津乐道,偶尔哼一句民间情歌曲调,好不开怀一笑;易女和晴珍妮走到一起,都暗怀童年,说一些小时侯的事情;传奇圣蹦蹦跳跳,和入渲玩游戏,又大夸自己当年是如何如何英勇善战,没有一副前辈样地与他切磋武功,又想从张仙居那里把这个好徒儿收为自己门下,而入渲师父也不介意,只是笑着叮嘱,不要教坏了就行。
在一茶驿落坐,相处气氛融洽,小店小二也洋洋笑意奉上清茶,天空白里飘蓝,近有花香,远有墨绿呈新,一派好景色相伴,自有好心情。张仙居一杯茶尽,道:“香花,上次我路过刁梁下游时,上游地海冰川融化,导致下游水灾患难,飞禽走兽淹死成群成片,引发一场大变瘟疫,有一好心摆渡人赐药,幸得逃过病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定是你主手研究的药方和煎熬的药水。”
“药方可不是我研究的,这还多亏入渲帮助,他脑中记忆着那副药方,也怪,你的药方里竟然只多了一位丁香花药材,加入丁香花药材后,药味和药效都发生巨大差异,我当时也怀疑入渲肯定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是我十几年前研究的,记得当时京城遭洪灾,我连夜研究了数日,最终决定药方,又加思念你太重,所以,我试着自己做实验,加入丁香花,以身试毒,感染上瘟疫后,用自己发明的药,想不到竟成功了。”张仙居得意地仰起手中茶杯一饮而尽。
“这次入渲大难不死,这是天意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在刁梁地海被埋,却能死里逃生,听易女说,他当时被困一只大茧壳里,漂在水面,真是奇迹啊!”丁香花自叹,看一眼入渲又看一眼易女。
“真是这样?当我看到三左来信告之小捣蛋之死时,我也有预感,相信他还活着,只是推测,所以还是完全接受他已经死了的事实。那次,是我派他去渤海湾寻阿谀贝,顺便到刁梁办事,想不到他在离开时遭遇大难,阿谀贝具有神奇力量和变异,同有缘人那更是同心,这次遇难不死,想必是和阿谀贝有关。”张仙居娓娓道。
“救回他后,他体内寒气太重,幸有几层内力维护,要不然,必心寒而走火入魔。”丁香花想来都有些后怕。
“看来,我不主张他学武功是件坏事咯!以后,我一定全力以赴,多传授你几招。”张仙居对着入渲笑道。
“你那几招功夫就留着吧!不要让他学会了丢我的脸,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他师父,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把他教好。”传奇圣说话毫不留情面,有时候暗自佩服张仙居,有时候便在他面前心高气傲,狂妄得很。
“哈哈!好个传奇圣,我将好徒儿分与你管,你反倒看不起我张仙居了,要不要试试我的瀑布淹魂啊!”他说着便展开架势,传奇圣早已在去万佛寺的路上尝试过他那绝招的厉害,听到又要用那招来玩,他立即笑脸相迎,道:“张老弟,我开玩笑呢!”
笑声,语声,让人羡慕的是,在战乱纷飞的年代,还有这样一群雅致过客,真是难得!搁杯上路后,小二送至门口,摇头余叹:“茶不醉人人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