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偷着撒了一把土。 眼前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森冷的腐朽霉烂的味道,虽然看不见周围,但是时不时手脚上传来的异样触感令他恐惧得哭了出来。
是什么东西在他身上爬啊?
记得曾听说过,这个枯井里有很多毒蛇毒虫的,被他们咬上一口,就会七窃流血而死…
越想越怕,越怕越哭得大声,他就这样哭啊哭的,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他的嗓子都变得哑了,泪也流不动了,忽然井外又有了声音。
“琛儿,去看看那口井,我好象听到孩子的哭声。”
“是,义父。”
这样的对话过后,接着头顶上有人跳了下来。
火把在他眼前亮起,他警觉地向后躲去,不想让人发现,至少,他要先确定来人是不是恶人。
火把映着一个少年的脸,比他至少大八九岁。剑眉星目,容颜英武,看起来倒不像个坏人。
“小兄弟,你受伤了吗,随我来。”
他很快就被发现了,也很快地被带出了那口困住他的深井。
当他伏在少年背上如飞一般地从黑暗中脱身的时候,他心里就充满了对这少年身手的羡慕之情。
外面的山坡上,有几个骑马的人护着一辆马车,他逐个看去,从这些人的打扮上看,他猜想他们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会飞檐走壁很厉害的江湖人了吧。
马车帘被掀开,车中只有一名男子,看上去好象是中年,又好象是青年,反正以他六岁的年纪并不能正确分辨。
“别怕,孩子。”那男子问他,“你是这附近村子的吗?”
他点点头。
这个人虽然面色苍白,语言温和,但是为什么就给人一种很厉害的感觉呢,好象是一头受了伤的老虎,…
“你是怎么掉到井里去的?”
“我,…”他偷偷看了男子一眼,吞吞吐吐地回答。
“我不小心,玩的时候,掉,掉下去的。”
绝对绝对不是,他那个目前收养他又占着他早逝父母留下田和屋的年长堂兄说让他跟着去山上拾柴,路过枯井时,不小心推他下去又没听见他的呼救…
不是那样的。
听说江湖人一发起怒来,杀人不眨眼的,万一他们听了要去杀堂兄可就糟了,堂兄虽然不喜欢他,也常打常骂,但是堂嫂对他还不错呢,时不时会背着堂兄给他些好吃的。堂兄要是死了,堂嫂会哭吧?
“哦,这样啊。”
那男子微微皱起的眉头一轩,吩咐着少年,“琛儿,你送这孩子回家吧。”
“是。”
当他被再度背起的时候,他绝望地想到了如果自己出现在堂兄面前会给他多大的“惊喜”。
“不,我不回去。”
少年皱眉,“小兄弟,不要到处乱跑,外面很危险的知道吗,看你刚才不就掉进井里了?若不是我们经过,你的小命差一点就丢了,还不快回家去省得让家人担心。来,告诉哥哥你家在哪里?”
啊,好罗嗦的大哥呀,亏得刚才还对他那么发自内心的崇拜,他挣扎着要跳下去,“不,不要,我不要回去。”
“喂,你这…”
少年有些生气了,将他抓得更紧,他奋力挣扎,听得呲呲几声,身上衣服年代久远,微微受到拉扯,便纷纷破烂开花。
“琛儿,放他下来。”
车中男子的目光落在他露出的肩头皮肤,“这是谁打你的?”
他自已低头看看,原来是几天前酒醉的堂兄在院里发酒疯,乱扔农具,不小心砸到了躲得不快的自已得来的伤。
“没人打我,我自己摔的。”
少年也似有所悟,笑着指指他臂上的疤痕,“哦,那这些,这些,”又指他的小腿,“也是你自已不小心跌的啦?”
“是…”
虽然这样说着,他还是拉着衣服想遮去一些痕迹。
少年扩大了笑容,朗声道:“小兄弟,信了你啦,别扯你的衣服了。”
那件不合身的旧褂上补丁已经不少,破洞也实在多,估计一用力就会裂成碎片。
车中男子也仿佛无声的笑了一下,吩咐着左右,“既然没事了,启程吧。”
众人答应着,策马扬鞭,准备继续朝北而行。
少年从衣袋中摸出一小块碎银,塞在他的小手里,温言劝慰,“快回家吧,这个给你买糖吃,不过可不要一下子吃太多哦,不然会牙疼。”
少年正要上马,却看到他亦步亦趋,也跟了上来。
“小兄弟快闪开,仔细被马踢着。”
“我不要银子。”
他摇头,“带我走吧…”
他隐隐觉得,这一行人是可靠的,虽然这少年有些罗嗦,车中人又太过神秘。
“这怎么行?”
少年吃惊地拒绝,而车中传来男子的声音。
“怎么了,琛儿。”
他充满希望地看着少年走上前去低声和车中人交谈。盼着车里的能点头,然而很快少年便朝他走来,从怀中又摸出一锭金子。
“这个给你,小兄弟,我们不能带你走。”
少年动作很快地把金子放在他面前,飞身上了马,又回头朝他看了一眼,便随着前面的人马飞奔而去了。
他盯着面前的金子和手里的碎银,突然眼泪涌了上来,一滴滴地都落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而远去的人马,很快便无影无踪了。
这个世界是如此广大而冷漠,找不到一个可以容得下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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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天将要亮了,我躺在一个山洞之中,身边生了一堆火。
火是用松枝生的,空气中有松枝燃烧的香气和轻微噼呖的响声,这个山洞不大,很干燥,没有水声,也没有异味,--总之就是很普通的山洞。
我曾经睡过许多山洞,当然在这些山洞之中也不乏故事,什么宝库啊,奇人异士啊,怪兽啊,地穴啊,我要是把这些写出来,估计编一本浪子山洞游记绰绰有余。
但是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山洞却让我做了一个几乎从来没有做过的梦。
那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孤儿的故事。
孤儿的名字就叫江河。
巧的是我也叫江河。
我坐起来,擦了擦眼角,抓了抓乱发。
我暗中运气行功,也没觉得有异,甚至于比过去更轻爽许多。
眼见洞中再无别人。我想可能是那个白衣人发现我不是他的敌人就好心地送我到这里,又怕我冷才生着了火吧。
回想我晕去的经过,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站起来的时候,看见洞口有一个白色身影,…他还没走?
那个白衣人远望着天边,伫立在微风中,白衣飘动,身姿伶仃飘摇,似乎就要乘风飞去。我竟有一霎那的恍惚,想要拉住他。
我的手比我的意识还要快地伸出去。
白衣人快速无伦地回过头来,四目相遇的瞬间,我头脑一片混沌,似乎又要晕去。
我忙伸手撑住洞口石壁,动不动就晕倒对一个大男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龙夜吟是你什么人?”
白衣人似乎笑了一下,却突然发问,问得我心里猛地一跳。
龙夜吟是我义父的名字。
他正是二十年前在江湖上与天南帮齐名的傲风盟的盟主,而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远居边地,率部退出中原,这许多年来中原武林早就已经没有了他的消息。
那个六岁小孤儿遇到的正是避居北边途中的龙夜吟一行人。
后来孤儿追上了他们(为什么一个小孩子能追上一个车队,这其中的原因不说自明),从此孤儿有了名字和义父以及一个罗嗦的义兄。
当我十年前在中原游荡时,我用的是我自创的轻河剑法,偶然用个一招半式的吟风掌,也绝少有人能看出我的武功来历,然而今次我那冲动的一掌,就能让这位年纪比我小得多的白衣人看出渊源,着实令我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