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僚之中十分清净,穆选了二楼临江的座位,问跑堂要了几样时令小鲜,上了一坛自酿的十里香陈酒。
穆待要开启酒坛,若然却道:“公子平时饮酒,总是有三句话:不逢知己不饮;不遇快事不饮;不泻不忿不饮。却不知今日何故要饮上一杯啊?”
穆微微一笑道:“你这小丫头,倒管的颇宽。莫非连饮酒也归了你管?”
“那倒是不敢,不过,若然却知道公子的心思。”
“哦?”
“公子想是触景生情了吧?”
“算是你这丫头识相。不过这景多了,情自然是不少的。今日趁着这早春的好时节,来尝尝这十年的老酒,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更何况,有佳人相伴,夫复何求啊?”
“去”若然羞红了脸,“公子又拿若然打趣。就知道你没有好话。”
“嘘!”穆掩住了嘴。示意若然小声,两个人相视一笑,却见小二手托菜盘走上前来,“客官,您要的菜上起了,请慢用。”他说着一边用眼睛飘若然,憋着一脸的窃笑。
若然板着脸:“你下去吧,有事便叫你。”
小二唱一声诺,转身下去了。
穆正要开口,若然转过身来,恨恨道:“回头见了夫人,定要好好的参你一本。”说着自己噗嗤的笑了。
日头转眼已近了正午,村中之人熙熙攘攘的都出了门,不时路过酒撩,便与老板打个招呼,攀谈两句,亲热而又平淡。穆不仅幻想,若是能够在这样的村落,置一块地,隐居终老,倒不失为一件美事。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脚步,竟有金铁撞击之声,穆向楼下望去,只见两个衙差打扮的人,一个搀扶着一个面目沧桑的老者入得门来,另一个手里持着一副铁镣铐,似是来拿人的。
小二忙上前招呼:“官爷们是要吃点什么,还是……?”
“切二斤牛肉,打两角水酒来”,为首的一个衙差大声道,一边用袖子拍打了两下凳子,回头客气道:“顾爷、叶三哥,方圆十里只得这个小店,先将就着歇歇脚吧。”显得对那老者必恭必敬。
另一个衙役搀扶着那老者,道:“顾爷,穷乡僻壤的,若是怠慢了,还望海涵。”
那老者微微一颌首,“两位差爷不必客套,一路来多有照顾,我顾远山感激的紧。”
“顾老客套了,我与李兄弟知道顾老这次忍辱负重,心中俱是诚惶诚恐,同时也替那苑州的十万百姓感激顾老啊。”
“顾远山?”若然轻轻默念道,若有所思。正走神间,却感到衣袖晃动,只见穆嬉皮笑脸的望着自己:“娘子又在想什么?”
“去。”若然瞪了穆一眼,“整日里胡说八道,也不怕烂了你的舌头,要饮酒便饮酒,怕了你不成?”
说着便拿起酒杯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只用嘴唇抿了一下,辣的皱着眉头,“什么破酒,还说是十里香。我看倒不如改成十里辣。”
穆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能喝就是不能喝,倒怪起酒来了。既然你不能陪本公子一醉方休,那本公子只要独饮苦酒了。”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做出一脸享受的表情。见若然不动筷子,便道:“莫非娘子对如此佳肴也毫无感觉?”
“你?也不怕撑死你!”若然拿起筷子,如临大敌。
……
正吃着,忽然有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顾公好雅兴!”
“谁?”两个衙役忙抽出腰刀。半晌,也不见人影。只得回到座前。
穆和若然遥遥望去,只见顾远山仍坐在座前,自顾自的饮酒,竟似从未听到那声音。穆心中道:“这顾远山好深的定力,那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仍旧如此清越,想是绝顶高手,可这顾远山竟毫无所动,单凭这一点,就无愧于江湖上那句“雷打不动”的称呼。”
顾远山饮了两杯酒,才放下酒杯:“客人自远方来,何不进屋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