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袅袅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月下的院落,眼睛却毫无焦距。
“美人,你是在等我吗?”黑衣男子踏月而来,锦带束发,身姿卓著,正是日前所遇杜炎,“我说过,‘后会有期’,我们必定会再次相见。”袅袅回过神来,冷冷地看着杜炎。“怎么,不欢迎?”杜炎始终面带微笑,“在下却对美人思念得紧啊!”“恐怕……”袅袅依然神情冷淡,“阁下是对解药思念得紧吧。”言语中甚为不屑。“此言差矣!”杜炎径自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在下是既思念美人,也思念解药。”
“不过……”杜炎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我倒是有点奇怪,你,到底是何时下的毒?”“就在你点我穴道之时。”袅袅淡淡道,“千里追魂香,也是那个时候下的吧?”袅袅点了点头。“真没想到,”杜炎貌似叹惋,眼中却满是兴味,“我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一个小姑娘的手里。想我杜炎行事,一向干净利落,此次却如此拖泥带水,更糟的是……”忽然凑近袅袅,眼神一下子深邃起来,“居然赔进了自己的心!”袅袅大惊,急速后退。“慌什么?”杜炎重新端起一杯茶,“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是吗?”袅袅安静下来,头略微偏转,不去看杜炎,“你认为,我该相信一个采花贼的话吗?”“咣铛”一声,茶杯从手中滑落,杜炎俊脸微红,“你又知道了?”“你实在不该掳劫我。”袅袅叹气道,转头看着杜炎:“什么样的男人身上会残留专属女子的不同香气?更何况……我是一个药师,精通医理药性,人身构造,所以,该知道的,我都知道。”“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个男子;所以,你才能轻而易举地对我下毒;所以,你根本就知道我的身份意图。”杜炎缓缓道。袅袅不再言语,“可是,”杜炎紧紧盯着袅袅道,“我却从未后悔掳劫你!”
袅袅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否则,”杜炎忽然笑了,“我又怎知,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袅袅闻言,心下一颤,触及杜炎认真的眼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其实,我很是嫉妒他,”杜炎轻啜一口茶,淡淡道,“看得出来,你,是很在乎他的吧。”袅袅没有说话,只眼神复杂地看着杜炎。“可是,他对你,又如何呢?”杜炎看着袅袅的眼睛正色道。“够了!”袅袅锐声道,神色间尽是落寞与疲倦,伸手将一个青色瓷瓶放在桌上,然后转动轮椅,背对着杜炎道:“解药给你,一日分三次服用,两日后即可完全恢复。你……可以离开了。”“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杜炎轻轻道,半晌,袅袅终于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
夜凉如水,白行远辗转难眠,想起白日的种种,嗟叹良久,索性起身推门而出。漫无目的地独自一人走着,不知不觉竟行至西园。自从母亲过世后,就再没进过西园,今日却不知怎的竟走到这儿来了,正准备离去,却忽然听到男子的声音,有点熟悉。蓦地转身,但见袅袅所住房间烛光正明,隐隐地能看出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略一思索,悄然欺身向前。
“是吗?”杜炎苦笑道,袅袅偏过头去,不去看杜炎的表情。“杜炎,木土杜,双火炎,字清流,江湖人称‘百变花盗’,专行……偷香窃玉之事。”袅袅转过头,莫名地看着杜炎。杜炎尴尬地笑了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坦诚地面对你。”“……袅袅,取自清烟袅袅之意。”沉默良久,袅袅忽道。杜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我记住了,袅袅,确实人如其名。从今日起,江湖上再没有‘百变花盗’这号人物了,我只是我,杜炎。而且,我,决不放弃你,袅袅!”袅袅猛地抬头,却正对上杜炎坚定的眼神,眸子奕奕生辉。
白行远眉头越皱越紧,只觉心下气闷得很,在听到杜炎最后一句话时,竟僵住了,诸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原来,她并非真的无名无姓,只是不愿告诉我罢了。袅袅,袅袅,她,唤作袅袅……”一路上思绪混乱,只反复想着所见所闻的一切,“不对,那个男人是……”白行远蓦地停下了脚步,脑海里不断浮现着近日来所发生的事,杜炎?“百变花盗”?采花盗?难道……是他?唇角微微上翘,白行远露出冷冽的笑容,掳劫袅袅,假扮女子,贼喊捉贼……原来,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