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人王盛
姓王名盛,王盛。
他老爸姓王,所以他也姓王。他老爸希望自己的家业能够盛下去,所以他叫盛。
他长得很好看,笑起来像个单纯的少年。——因为他妈长得实在有点太漂亮。他也很聪明,世上的东西,除非他不想学,否则总是要很快被他学会。——因为他爸实在是个天才。
如果他肯梳梳头,换套体面的衣服,然后摇一把有名家题字的纸扇,那么,他必定是玉树临风的美公子。
如果他肯学学算账,往店铺跑跑,那么,他赚的钱必定要比他爸多。
最起码,如果他肯一年在家待上一个月,那么,他都可以让家人世人视为孝子。
——偏偏,他是王盛,那个无赖王盛,那个浪迹天涯、无所事事的王盛。
所以,全部如果都只能是如果。
王盛说:我爸已经把我名下的钱都赚回放在家里了,我没有事情可做,所以我只好自己找事情做。
别人努力一世的东西都已经在家里放着了,那,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呢?
可怜的王盛,只好出去找事情做。
结果,倒还让他找到了。
四年的时间,他找到的事情让他受伤七十二处,差点死去九次,花去上千万两的银子。
结果,王盛成了王盛——
名人王盛。
当然,名人不一定人人都认识,正相反,认识王盛这个人的人,实在少得可怜——我是说,能把“名人王盛”和王盛本人联系在一起的人,实在很少。
二、没有输光的晚上
怡红快绿,烟花江南。
一袭布衣,王盛重踏江南。
第一件事,便是找家酒馆大喝一场,第二件事,便是找间赌坊大赌一场。
王盛从赌场出来,时候还不晚。
王盛从赌场出来,竟然还没醉。
——大家都知道,他是输一盘喝一坛酒的。
他没醉,也就是说,他还没输光。
“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王盛对着明月感叹。
明月很明,因为今天是十五。
没有醉,却已经有点晕了。所以王盛干脆坐在门口。
他的眼睛有点睁不开,努力着在怀中猛掏,终于——他掏出两个铜板。
“呵呵,今天没有输光。”
今天没有输光。
今天是个好日子。
——但,也许今天的好日子在以后看来恰恰是不好的开始。
王盛看到三个女人从对面走来。
近了,再近了,王盛看清,正确的说,那是两个女孩,和一个不知是老是少的“女”子——她戴着斗笠,斗笠垂着轻纱。
单色的街,突然就多了几种素雅的颜色。
有风吹起,纱在动,衣在动,人在动。
纱很美,衣很美。
王盛笑,眼睛有点眯着,嘴的弧度很大,像个天真的少年。
两个女孩走在前面,盯着王盛,不眨。
很水灵的两个女孩,所以王盛不介意被盯住,确切的说,这是一种幸福。
他用有点晕的脑袋想:
——人亦很美。
月光如水,水中,一切都赏心悦目。
近了,又近了,女孩,竟停住步子。
就停在王盛面前。
王盛觉得这真像一个玩笑。
更玩笑的是,两个女孩向他施礼。
然后,奉上一张请柬。
是的,是一张请柬——素底,蓝纹,淡香。
王盛接过,笑。
他看向女孩身后,那里有一位轻纱裹身的女子。
轻纱如烟,香气如兰。
看向请柬,上书:
明日午时,再聚风楼。
王盛的脸色突然一变,良久——大大打出一个酒嗝。
然后,笑容再现,双眼闭上,竟是睡着了。
请柬被捏在指间,素底,蓝纹,淡香。
很美。
三、故事
风楼
风楼,是一个酒楼。
如果要加上点形容词,那么可以这样说:它是一个大酒楼,它是一个名酒楼,它是一个好酒楼。
再具体一点,它是一个高两层宽半里路的大房子,房子里面有酒有肉有女人。
另外,正如王老所言:如果你不擅长挥金如土,那么最好绕道走。
王老姓王,不名老,人也不是太老,但江南人人叫他王老。
他是风楼的主人。
正是午时,客人很多。
王盛带着两个铜板,进了风楼。
他一直在睡,后来被太阳晒醒,看见手中的请柬,于是来了。
他有点后悔昨天为什么不问清楚谁作东就睡着,这一步很失算。
——但若为了“谁作东”而止步,那可能是另一个失算。
于是来了。
于是看见了。
于是开始了。
——两个女孩,没错,就是昨晚的女孩,突然就从人群中浮出,站在王盛面前。
王盛笑,看来作东的人不是自己。
然后,两个女孩施礼,奉礼——竟是一个精致的木盒。
木盒乌黑,又油亮,除了镶在棱角的银边,再没有任何花纹。
黑得沉静,静到寒冷。
王盛接过,一股幽香和一股冷意同时袭来。
女孩又施礼,又奉上一物——素纹暗香,请柬。看过去,上书:
明日午时,再聚花楼。
然后,两个女孩后退,退到她的身边——
依旧轻纱如烟,依旧香气如兰。
人很多,酒很浓,只不过,她没有被淹没。
她是一抹纯白,点在任何颜色上,都无法被淹没。
她,举步,经过王盛。裙角飘起,垂在笠沿的薄纱飘起,纯白的颜色飘起,王盛觉得周围刮了阵风,柔柔的。
就在风要刮过时,王盛道:“原来今天我没有白吃的命,呵呵。”
花楼
花楼很美。
因为花楼有很多美的花。
比如玉儿,着一款素裙,脂粉稍抹,便妖媚入骨,风情千万。比如红梦,十指轻弄,琴音勾魂,万般喜人。比如杜英子,肤白胜雪,音若百灵,举手投足间,娇俏可人。再比如月香,再比如焚书,再比如琴琴——花楼,花儿遍地,美不胜收。
名符其实的花楼。
招蜂引蝶的花楼。
醉生梦死的花楼。
——江南第一青楼。
王老有个利害的老婆,所以他不常来。但他说:如果你是个男人,那么就应该把钱花到这儿。
因为他是花楼的主人。
王盛早早来了,只不过,是坐到门口。
他身上换了套衣服,旧,但干净。头发束着,似乎根根都精神很多。脸更是洗了,洋溢着阳光。
如果从他身边走过,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香。
现在,他整个人可爱得像一个等待初恋的少年。
时候还早,所以他有点无所事事。
虽然无所事事是他最常做的一件事,但,奇怪,今天的无所事事让他有点烦躁。还有一点点不耐。
他换个姿势,伸了伸腿。
阳光照在大脚上,影子是斜的。
唉,午时没到。
没有理会路人的眼光,他开始数一队蚂蚁的数目。
一只,两只。
三只,四只。
一千只,两千只。
两千零一,两千零二,两千零三——突然,有四只绣花鞋出现在眼前。
那如兰的香气亦随着送到。
王盛抬起头,送上一个大笑:“哈哈,两千零四和两千零五。”
侧头往两个女孩身后瞄了一瞄,又笑:“两千零六——齐了。”
看不见轻纱后面的表情,但眼前的两个女孩却是盛着笑意。水灵的眼睛睁得大大,似不相信大男人会无聊到数蚂蚁。
又是施礼。
然后,一个女孩奉上木盒,一个女孩奉上请柬。
和昨天一样,黑色的盒,素色的纹。
王盛接过,眯起了眼,笑。眼里有着狡猾。
他摸了下黑盒,看也不看,道:“盒里应该是一千两银子。”
两个女孩笑意全无,眼睛睁得更大。“啊?你怎么知道的?”
王盛笑而不语。
他在等待,等那位“两千零六”开口。
他就斜依在门上,微闭了眼,晒太阳。
这一次的等待很是舒心,呵呵。
然后,王盛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你衣上熏了我的冷香,很好。”
声音有点冷,有点沉,又有点软。
“你也知道了我是谁,很好。”
王盛睁开眼,站起身,走过去。他稳稳的盯住笠沿的白纱,似乎,他已经看到白纱后的眼睛:“那,明天午时,我们雪楼见喽。”
无语。
女子转身,迈步。
身影渐远,有风吹起。
风中裹了一句话,王盛听去,原来是:“你很聪明,很好。”
我很聪明,很好。
王盛终于大笑出声。他看着轻纱笼罩的背影,只觉,心中某处柔软已经被触动。
风啊,你真温柔。
至于人——王盛知道,她并不温柔。
雪楼
呵,见过雪吗?
那么的白,那么的轻,那么的美,也,那么的冷。
而雪楼中人,却只有一个字——冷。
这并不是说,雪楼中人全都板起面孔不睬人。哦不,正相反,除了老二雪中玉老九雪中魂二十七妹雪中龙及小弟雪中梦冷冰冰外,其它各位皆要么和蔼可亲要么开朗可爱要么脾气暴躁,总之表情丰富不一而足。
冷字,是指他们在杀人那一瞬的态度。
——是的,猜对了,雪楼中人,唯有杀手。
且是天下最好的杀手。
也是天下最难请的杀手。
但,雪楼在哪?雪楼是什么样子?
没有人能回答,雪楼好像存在于任何一个地方,又好像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他们靠设在各地的摊档牵线,但为他们牵线的人,却绝非雪楼中人。
他们的摊档,星罗棋布,或者是一小饺子馆,或者是一算命摊,或者是一和尚庙。唯一的标记,就是在不显眼的角落,打了个白色的圈,写着个白色的“雪”。
有本事出得起价钱的人,自然就有本事找到这种摊。
所以,一直以来雪楼经营得很好。
王老很是得意:“哈哈,雪楼中人,果然是雪楼中人。”
这是雪楼中人唯一在意的评价,因为,王老是雪楼的主人。
而今,王盛就坐在雪楼。
这是一个小茶馆,茶馆的招牌上只有一个字:雪。
所以,大家叫它雪楼。
雪楼门前贴了张红纸,纸上用粗粗的笔写着:大碗茶一文两碗。可见生意已经坏到削价的地步了。
茶馆只有一个伙计,而掌柜,正和王盛坐在一起喝茶----一文两碗的大碗茶。
“掌柜的,”王盛笑道,“四年没见了。”
“呵呵。”掌柜的也笑。他是一个和气的中年人,有点发福了,脸上红润红润,似乎对茶馆的生意不太在意。掌柜的说:“四年没见,很多事都变了。”
王盛看他,他也看王盛。
良久,王盛轻叹一声。
于是,掌柜的跟着深叹一声。
一时间,两人无话可说,只是看着碗里的茶。
伙计走来,换了壶热茶。
“她曾经是主人最宠爱的一个小女孩,现在,则是主人最得意的利器。”掌柜的突然开口,语气中带有浓浓的伤感。
“她曾经娇俏可人,现在,她从头冷到脚。”掌柜的继续说着。
“她曾经是我们捧在手心的宝,现在,她被别人称为‘送佛好人’。”掌柜的开始皱眉。
“而我,已经收了她的素贴、冷香、白银。“王盛道,语气中带有淡淡的落寂。
“那么,等会你就要收你的灵位了。“
“我的灵位?“王盛又笑起来,“呵呵,我还没见过自己的灵位,这倒挺有趣。”
“一定很精细,呵呵。”掌柜的跟着笑。
“是的。”
跟随着这一句“是的”,空气中突然就多了一缕冷香。
王盛知道,是她来了。
没错,她们来了。
王盛看到她从门外走进,看到她的斗笠摆了一摆,看到她的裙子右侧系了块小巧的玉石,看到她站定在自己的桌前。
两个女孩照例行礼,照例奉上请柬和木盒。
王盛先看请柬:明日午时,再聚月楼。
然后,打开木盒,里面果然是一个灵牌,漆黑,镶边,却没有写任何字。
掌柜的一笑:“是不是很有趣?”
王盛亦笑:“不错。”他转向女子,风轻云淡:“雪妹妹,谢了。”
雪妹妹!
天地之间,万物突然全都变了。
于这突然间,女子身子陡的一震,似是受了重击。
两个女孩惊诧的回头,看着她们的主子,她们那冷若冰霜的主子。这是第一次,她们第一次见到主子除了冷以外的反应!
而这个反应,仅仅是因为那个无赖一句无甚意义的“雪妹妹,谢了”。
这一个“雪妹妹”,除了叫得亲近、从来没人叫过以外,她们看不出有什么惊人之处。
然而,她们的主子,“送佛好人”雪中龙,却为此而震动!
就在那一震后,雪中龙不动了。
完全僵住的那种不动。
看不见她表情,却可以猜测到她一定是想起许多许多事情。而这些事情,已令她忘记了周身一切。甚至于,生命!
更令人惊诧的是,王盛亦维持一种同样的姿势。
——荼水,凉了。
雪中龙幽幽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原来你还记得曾经有个雪妹妹,盛哥哥。”话音落下,她转身,如风般,飘出雪楼。
雪楼内,只余一股冷香。
冷香,好香。
月楼
什么是月?
月是月,嫦娥的月。
什么是月楼?
月楼是月楼,一个家祠。
身为江南人,便不可能不知道的家祠。
江南王家,从一百年前开始创业,至今,已辉煌三代人。
第四代的传人中,老大,是江南第一富豪——王老。
老二,是当朝丞相。
老三,是当朝附马。
而月楼,则正是江南王家历代祖先长存的——祠堂。
阳光,透过厚厚的窗纸,散落在地板上。
阳光,将四周染得很亮,很亮。
而灰尘,则挤在阳光里面,缓缓舞动。
巨大的祠堂,因有阳光的加入,变得温馨,充实。
月楼,并不是阴冷的,它只是静穆,而庄严。
它的冷意,早被历代王家子弟的成亲大典冲洗得很淡,很淡。
是的,月楼,亦是王家真正的礼堂。
一声轻响,门,开了。
厚重的门,开了。
无数的阳光蜂拥而进,堆积在门框。框里,有一道纤细的身影。
看得出,她不是来打扫的张嫂。
她一袭白衣,衣上,随意绣着淡蓝的小花。头上戴着斗笠,斗笠上垂着白纱,白纱在晃动。
她抬脚,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缓慢地,透过白纱,她看着四周。
没变,什么都没变,一如四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宾客如云;那一天,喜气洋洋;那一天,心跳如兔。
那一天,喜娘给她穿上了嫁衣,套上了凤冠。她一直不喜欢鲜艳的红色,然而,那一天,她喜欢。
那一天,是众口一词的好日子,因为,江南王家大老爷唯一的儿子在这一天成亲。
而她,正是那一天的新娘。
为了这一天,她等了多久?多久?呵,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便开始等了。
而那一年,她不过五岁。那一年,她失去了父母,见到了他。
她是一个安静的女孩,她是一个害羞的女孩,她亦是一个骄傲的女孩。所以,她只是默默的等。但,他应该知道的,为了他,她很努力的学琴,很努力的绣花,很努力的识字。因为,王家大少奶,必须是很出色的。
为了他,她很努力很努力的学武,很努力很努力的学着抓麻雀,很努力很努力的跟着他跑东跑西。因为,他喜欢。
他宠着她,他疼着她。他高兴的时候,叫她小雪花;他生气的时候,叫她臭白雪;他要和她说知心话的时候----比如他偷偷把猫倒吊在父母房里----他叫她雪妹妹。
那时,她不知道什么是爱,她只是一心一意想成为他的新娘。她也知道,自己必定会成为他的新娘,因为,她还没出世时,两人就已经有了婚约。
然而,然而----当她终于十七岁,当她披上嫁衣,当她被喜娘扶进王家祠堂,当众多宾客齐声道贺,当主婚人念一拜天地,当她双眼盈泪之时,她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说:
“爹,娘,恕孩儿不孝,孩儿年纪尚小,实在不宜成婚……”
----是他的声音!!
四周一片吵杂一片喧闹,她不知道他还说了些什么,因为,她已经晕过去了。
等她醒来,他早已离家而去,未有只言片语的离家而去。
等她醒来,她的心冷了,冷了。
她,恨他!
于是,她,江南第一才女白雪,成了“雪楼”杀手雪中龙。
一声轻叹,从白纱后逸出。
一切,都恍然若梦。
恍然,若梦。
王盛进来,站着。他不想说话,也觉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真的,能说什么呢?
生与死,已经经历了太多。年少轻狂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名人王盛,只不过是一个离家的浪子,只不过是一个——负心的浪子。
他看着周围,看着那些古老的摆设,看着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突然就觉得,疲累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个安静的所在。
用四年的时间寻觅,却原来,起点便是归宿。
王盛笑,苦笑。
声音冷冷的,她说:“你不该回来,盛哥哥。”她转身,对着他:“有一件事我从来没对你说,”她的声音仍然冷,平板:“白雪爱你,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王盛摇头,他知道的,四年的时间他明白很多事,包括白雪——他妻子对他的爱。
“但是,我更恨你。我对自己说,只要你踏入江南一步,那么,我都要杀了你。”
无尽的付出,却只等到一个独身的结局。她是一个骄傲的女孩,她的爱情也是骄傲的。她的骄傲,使刻骨铭心的爱,化为绵绵不尽的恨。
“盛哥哥,其实,我一直都羡慕我娘。”雪中龙缓步走来:“虽然她的生命如此短暂,而且一生都在担忧,一生都在奔波,但,她是那么美丽,那么出色,最主要的,是,我爹那么那么的爱着她。”
她的声音,有了温情:“爹爹是何等孤傲、何等豪迈的一个刀客,他曾经独行天下,也横行天下,但,为了我娘,他说,他可以放下他的刀。”
“盛哥哥,你不爱我,我不怪你,只是,你不该和我成亲。”幽幽冷香淡淡的弥漫在空中,围着她冷冷的话。
王盛摇头,再摇头。
他也曾经以为她对自己而言只是一个妹妹,一个很好很好的妹妹。但,他错了,他彻底的错了,因为,游荡的四年,亦是思念的四年!
“我回来,是为了还债。”他的嘴角弯起,他笑得像个少年:“还你的债。”语毕,亮光一闪。
亮光一闪!王盛的右手多了把匕首。
亮光一闪!王盛的左手少了小指。
动作之快,以至于她还来不及惊讶。
血,红色的血,滴落在地。触目,惊心,一如他的举动。
仍下匕首,王盛保持着他的笑:“雪妹妹,临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她,不语。
他,绕过她,跪下——跪向灵位。
那是王家祖先,而王盛,——正是王家第五代长子!
王盛慢慢的,恭敬的,虔诚的,磕头。
月楼安静,庄严。
然后,他说:“动手吧。”
风花雪月
怡红快绿,烟花江南。
午饭时间,王宅,饭桌上。
王老手端烟壶,双眼圆瞪,狠狠盯住桌子对面的年轻夫妇。突然挟起面前的一块肥肉放进口里,呼啦一声吞下,完事后粗声道:“不行!这一次绝对没得商量!”
王老身侧坐着一中年美妇,倾国倾城的容貌并未随岁月而去,即使她现在是柳眉倒竖,亦让人想到“风华绝代”这个词:“不错!我们让你们两次,已经仁至义尽,乖乖在家,轮我们两个老头出动了!”
王盛凉凉地看了两位激动的老人一眼,闲闲的吃菜。他的身边,是位女子。脂粉未施,然明丽动人。她眼里有着笑意,说不出的娇俏。她,是白雪。
王老将目光对准她,满怀希望:“媳妇,你一向最乖了,你倒是出声啊!”
白雪心中暗笑,赶紧低头,装出一副楚楚的样子:“这个,嗯,这个,盛哥哥说,他本想回来就要个孩子,可是,可是你们又不答应,这,唉这……”
“啊?!”两老倒抽一口冷气。老天爷呀!他们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来呀?竟敢用还未出生的“孩子”来威胁父母?!反了反了,哼哼,反了反了。
可,这个威胁实在太太太有效了。试想,出去随心所欲游山玩水快意江湖虽然诱人,可是,比起孙儿来——唉,认输罢!
两老无奈,长叹一声,低头扒饭。
王盛笑眯着眼,挟了块大大的肉块堆在白雪碗中:“夫人,补补身子,明年好生个胖小子,哈哈哈……”
“扁你!”白雪羞红着脸,伸手就是一个爆粟。
呵,风花雪月,终于成了柴米油盐。
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