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萱一愣,问道:“你认识我大哥哥?他就在近处吗?”
二公子却不答话,将玉佩递还给江萱,说道:“小妹妹,用这玉佩偶尔敲打一下地方倒是无妨,不过,如是敲诈得狠了,只怕会给你大哥哥惹麻烦。你可明白!”
江萱接过玉佩,小心翼翼的放好,点点头,却还是气鼓鼓不说话。心里却已对这二公子的恶感大减,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了。
二公子这才转头对仍跪在地上的绿衣说道:“你今日也做得不错,起来吧。”
绿衣听公子语气没有责怪的意思,这才放心,站起身来,垂手侍立一旁。
二公子又对江萱说道:“小妹妹,我们这就要去咸阳等你大哥哥,你愿不愿跟我们一起。”
江萱马上拍手称好,刚才怒气立即烟消云散,心想,暂时可以不用发愁盘缠的问题了,这位二公子自然会包吃包住包购物。也不多想这二公子是否值得信任,只是心里觉得这个二公子也满亲切的,下意识就没有提防之心。
车厢内富丽堂皇,华丽无比,紫红毛毡,苏锦为壁,鲜艳亮丽。那车厢正中的花梨小几上置有几碟瓜果茶点,另有一支水晶琉璃瓶,瓶中紫红色液体随马车的疾驶微微荡动。
二公子此时已取了头上面罩,车厢中,江萱毫不客气的直视打量那二公子。只觉得他眉目之间跟大哥哥有些相似,不过大哥哥的外貌要刚毅些,气质多了些寂落与沉稳。这二公子却是要俊秀些,更给人一些玩世不恭和冷漠之感。
此时,二公子斜倚一宽大靠垫,手执夜光杯,若有所思的看着正兴高采烈品尝零食的江萱,说道:“原来你小名叫萱儿。”又仔细打量一会江萱,点点头,轻声道:“原来如此!”举杯轻啜杯中美酒,微微展颜,说道:“萱儿,既然你叫他大哥哥,那自然该叫我二哥哥!”见江萱不置可否,他转眼凝神看望窗外,树影丘陵徐徐后退,落日已尽,月色初现,暗淡清幽,轻声叹道:“我好久没听到有人叫我哥哥了!”
江萱闻言突觉心底有些伤感与酸楚,心中一动,二哥哥三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终于还是忍住,问道:“你是大哥哥的弟弟吗?”
二公子点点头。
江萱又本想问他们是什么人,犹豫片刻,却问:“那把匕首里真的有什么宝藏图吗?”有些迟疑的又追问道:“你,你和大哥哥也是想要去寻宝吗?”心中却是紧张万分,生怕答案证实,那峡谷劫镖只怕和大哥哥脱不了干系。
二公子微微一笑,问江萱,“想知道?那就猜猜这匕首里面到底有没有藏宝图?”唇角虽然有一丝淡然的笑意,眼中即便是含探究意味也始终有一抹凌厉霜冷,让人不由心中生畏。
江萱显然并不畏惧二公子,反而好胜心立即被勾起,马上推敲道:“照理说,这里面应该是没有的,即便是有,那也是假的。不过,看那些江湖人虎视眈眈的模样,这把匕首只怕不是假的。而且,相信这什么欧阳大师的兵刃很少见,奇兵宝藏,那这事就真了几分,再加上洛阳镖局的灭门惨案,更显得确切,难怪引得这许多人闻风而动。唉,最关键的是,这确实是郑镖头临死前托给我的匕首,如这事是假,他们又怎会因此而送命。这实在是让人费解,我可是想不通!”江萱皱眉说。
二公子眉头轻扬,略带有赞意道:“分析倒是有些条理,不错,满聪明的一个小丫头,倒真有些像......”话语一顿,却没有说下去,只取了那匕首出来。江萱立即两眼发光,直想一把抢过来瞧个明白,但身在人家的车上,毕竟还是要讲些礼节,口中马上说:“哈,这把匕首本来就是我的,多谢帮我拿了回来。”伸手就去抓那匕首。
二公子大奇,这丫头确实有些意思,还没有见过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强词夺理的女孩,除了......心中一痛。神思有些恍惚,顺便就让江萱将那匕首抓了去。
江萱拿了那匕首,却见二公子神情似乎有些伤心不悦,江萱想想,又恋恋不舍的将手中的匕首递还给那二公子,说道:“喏,我,我不要这匕首就是。你不要难过!”又瞟了二公子一眼,口中小声说道:“真是小气!”
二公子回过神来,见了江萱嘟嘴小声腹诽的模样,突然就觉得心怀大畅,不由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我是不该小气。既然是萱儿的东西,自当归还。”笑吟吟的摇头不接那匕首。
江萱见二公子这开怀一笑,唇角微扬,眉眼如弯月,眼中满是明亮。那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欢欣中还有一丝顽童般的稚气和狡黠,与他之前询问仆从冷漠威严的言词神情大相径庭,判若两人。江萱看得不由一怔,片刻后才眨眨眼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二公子闻言也是一怔,随即脸一板,说道:“难道我不笑就不好看了吗?”表情一本正经。
江萱不由哈哈一笑,说道:“不笑的时候,还是大哥哥比较好看!”只觉得这个二公子实在是有趣,跟他在一起就象跟自己从小的玩伴一样开心。心中对他最初的恶感完全打消了。
二公子懒懒的说:“你心中当然是向着他的了!”神情又恢复了先前的淡然。
江萱不理会二公子的话语,将注意转移到自己手中的匕首上,毫不犹豫就将那刀刃当中折断。二公子见江萱单手轻巧的就折断刀刃,断口平整犹如刀切,微微有些惊奇道:“听说你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看来还不是太差。怎么边城的女子好强身习武吗?”
江萱不理会那公子,只和史良研究那断成两截的匕首,见那匕首居然真的中空,里面露出一个铁皮小包,江萱又轻轻一分,铁皮裂开,露出里面的蜡丸,再把蜡丸捏碎,里面又是一层油纸。江萱饶有兴趣的一一打开,心中惊叹,做得这么细致,只怕不由人不信这宝藏的事。嘿嘿,这个赃栽得着实高明。
果然,打开油纸,里面有一小片纸张,颜色发黄,纸上线条图文,惟妙惟肖,赫然是张地图。。江萱和史良研究仔细,却看不出是所以然,不一会就兴趣索然。江萱略为犹豫,还是将匕首和地图等一并捧在手中,交给二公子。
二公子眉毛一扬,奇道:“你不要这宝藏吗?”
江萱望了那地图一眼,终于还是说:“这毕竟是你抢来的,多半是要拿去交差的。况且你也算为我解过围,我总不能过河拆桥吧。”
二公子眼中含笑,又问:“你当真是不去寻宝?”
江萱犹豫片刻,终于克制住好奇之心,还是摇头。
二公子哈哈一笑,是把匕首接了过来,随手一捏,那匕首碎成数片,其余物件更是成为齑粉。他单手一扬,那些碎物没入窗外夜色中。
江萱见二公子就此把匕首销毁,非常奇怪,诧异道:“你辛辛苦苦抢了来,就这样扔掉?你不用交给别人验明无误吗?你难道不想要那宝藏吗?”
二公子轻笑道:“我抢这匕首主要是受人之托为你解困,顺便也捉弄捉弄某些人。倒也不用向谁交差,更不稀罕什么宝藏。”
江萱突然恍然,“原来你一早知道那是假的!”
二公子淡然道:“这样的东西,只会害人。不管真假,都不应该留在世上。”
江萱愕然。
史良默坐一旁,静静的看那二公子将匕首碎片随手丢弃,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
江萱答:“没用了自然要扔,小史子你不用心疼。”
史良两眼盯住那二公子,又问:“为什么我们会保一支假镖,为什么这支假镖还害我洛阳镖局遭灭门之祸?”后一句问话已是神情激动,声音凄厉。双手握拳,砰的一声,直咂在那花梨小几上,一阵木屑纷飞,那小几喀嚓一声,裂成几块散落到地毯上。
车厢帘门一掀,却是厢外听得异响,那绿衣和侍从抢进来查看。两人见主子无恙,才松口气,那侍从退了出去,绿衣却留了下来,跪在一旁清理碎木。
二公子将手中的空杯交给绿衣,淡淡说道:“这为什么,恐怕得问你师傅。”
史良闻言一呆,黯然道:“我师傅死了!”
江萱安慰史良,“小史子,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那个司徒女人,问个明白。”
史良不理会江萱,却仍是两眼紧盯住那二公子,冷冷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显然你们早已知道这是匕首藏宝是假,为什么还要出面去抢这匕首?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二公子抬眼轻扫史良,漠然的目光却有一种无言的威势,迫得史良不由自主的低垂了双目。二公子淡然自若,轻啜一口杯中新斟的美酒,然后问道:“我接到线报,洛阳镖局人马在峡谷遇袭,你们又是怎么脱险的?”
史良看向江萱,江萱略为犹豫,说道:“我和小史子因有事正好离开......等我们回到峡谷,贼人已退,而洛阳镖局除郑镖头外,其余众人已经被害。郑镖头把匕首交付给我们后也伤重而亡......”却是隐瞒了自己杀退劫镖贼人一事。
二公子微微皱眉,说道:“这么说你们是侥幸得逃大难,那你们自然也是不清楚这些夺镖人的底细了。”
江萱摇摇头,心中暗暗懊恼,当时居然忘了要检查那些贼人看看有什么线索,自己江湖经验确实太浅。又好奇,问二公子:“你们怎么知道峡谷遇袭之事?”
二公子答道:“我们在峡谷发现洛阳镖局众人的坟墓,自然知道这里曾经出事。”轻轻晃动手中夜光杯,若有所思。
江萱这才了然,明白自己是误会大哥哥了,心结顿解,整个人立时觉得轻松,思维跳跃,问道:“大哥哥什么时候到咸阳,他来咸阳干什么,是来找我的么?”话语中掩饰不住的欢欣雀跃。
史良见二公子毫无意思解答自己的疑问,又被江萱莫名其妙的问题岔开,只得白了江萱一眼,不再发问,自己闷声郁闷。
二公子却也不再理会江萱,轻啜美酒,默默思索。任由江萱独自一人在那里滔滔不觉的问话,江萱见没人理会自己,把目标转向仍静跪在一旁的绿衣,说道:“绿衣姐姐,你知道大哥哥什么时候到咸阳吗?你先前怎么跟那个莫姐姐在一起呢……”
绿衣低眉垂目,不敢作声,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喋喋不休中,那马车停了下来,原来已到咸阳城门外。
原本关闭的城门因为二公子一行人的到来已大大打开,咸阳郡守早已率咸阳衙门中人在城外静候多时。见马车驶近,忙迎了上来。率众跪倒在车队前,朗声说道:“咸阳郡守李冰,率咸阳官府人等,恭迎二公子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