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最爱你的蠢
平儿的威力无穷大,韦帅望第二天到冷良那儿,冷良的的仆佣们已有几个销假回来,忙忙碌碌清理烧焦的现场,准备盖个新房子。
帅望拿着一块磁石,吸了良久:“真结实,磁铁没用。”
冷良问:“他怎么说的?”
帅望不理,出去,过会儿端来一碗药,扶起冷良,冷良问:“什么?”
帅望道:“麻药。”
冷良看着他,帅望道:“我要在你背后切个口,把针尖取出来。”
冷良目光闪动两下:“你还是个小孩儿,如果有意外你处理不了,痛,我可以忍住。”
帅望手一抖,一碗药全泼在冷良脸上,韦帅望怒吼:“你已经知道原因了,去找你信任的人吧!”
冷良呆坐在床上,呆呆地,终于清醒,在冷家山上如果连韦帅望都不能相信,他还能相信谁?
碗摔在上,破碎声中,冷良叫:“帅望!”
韦帅望踢门而去。
冷良痛叫:“韦帅望!”
平时待人冷冷地,一旦倒下来众叛亲离,只有这个小家伙,虽然冷良觉得他蠢,也还是有一点感动了。
他一定得认为韦帅望蠢,不然,他得全盘推翻自己的世界观与生活态度,那是一件更麻烦的事。
帅望摔了门,在墙角坐下,双手支头,冷家怎么了?他的家怎么了?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家,他信赖的这些人,怎么了?忽然之间,韦帅望发现自己再一次孤身活在陌生人中间。
这不是我的家吗?还是一样的山一样的河,一样的风景一样的人。
怎么会是冷秋呢?
他们曾经——曾经共同面死亡,宁死不退地保护他。
良久,冷良在屋里叫:“帅望,帅望——”
帅望轻声:“去死!”
然后是“扑嗵”一声,一声痛叫,帅望起身推开门,冷良摔在地上,帅望叹气:“我没走,叫什么叫?”
过去把冷良拖起来,拖到床上去,冷良摔在碎瓷片上,已经流血,韦帅望嘲笑:“这下糟了,药里有毒,你已经完蛋了。”
冷良道:“你太多心了,我不过怕你做错,又不是胳膊腿,你做错了,我会瘫一辈子。”
帅望把扎到肉里的碎瓷片夹出去,给冷良涂上药,冷良问:“是你师爷对你说什么了吗?他难为你了?”这么大脾气,可不象韦帅望啊。
韦帅望冷笑:“没有!”
冷良道:“他要是痛快告诉你,他就不是冷秋了。”
韦帅望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些什么?”
冷良挪开眼睛:“我知道也不敢告诉你。”
帅望冷笑。
冷良终于道:“你师爷的本性很善良,不过,他通常都是杀完人才表现出来他的本性善良,他会做他认为该做的事,后悔是以后的事,不能影响他的决定。”
韦帅望依旧一个冷笑。
冷良轻声:“他顶多能容忍冷恶的儿子在冷家活着,决不可能允许冷恶的儿子入主冷家,至于他喜不喜欢你,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如果你是个白痴,虽然不会太好过,却可以活下去,如果你很优秀,你就一定得死。”
韦帅望站在那儿,没有表情,没有眼泪,只有胸口起伏。
冷良看着只能控制眼泪,不能控制情绪的韦帅望,忽然有一点痛惜,呵,谁没有过这种时候呢,失望失望失望,对你曾爱过的人,然后不再希望。
冷良轻声:“如果我必须信任一个人,那就是你。所以,帅望,要么隐去锋芒,要么,去找你亲爹吧。”
韦帅望狠狠地说:“我没有亲爹!”
冷良道:“你不用生气,这是我唯一一次忠告。”
帅望把冷良的刀摆在桌上:“是你自己不要麻药的。”
冷良呆了一会儿:“我改主意了。”
帅望道:“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冷良道:“我想我还是不要高估我的坚强。”
帅望瞪他一眼,只得去再配一次麻药。
冷良醒时,帅望正睡在他身边,他微微动了动,帅望惊醒,瞪大的眼睛里有一丝惊恐,冷良低声:“怎么了?”
帅望松口气,起来:“怕你死了。”
冷良掌心有点痛,摊开手,掌心一道深深的划痕:“推宫换血?”
帅望道:“你流了好多血。”
冷良问:“拿出来了?”
韦帅望递过一块带血的磁石,上面不过指甲长一个针尖,冷良松口气:“可是,还是不能动。”
帅望道:“伤口还在啊,仍有水肿,不过,时间太久了,能不能走路谁也不知道。”
冷良看着自己的手掌:“换血前要先滴血试验。”
韦帅望道:“反正也没有别人换血给你。”即是说,非换血不可,要么试试,要么死。
冷良倒笑了笑:“别浪费了你的血。”蠢孩子,蠢孩子。
帅望沉默地爬起来:“我该回去了,如果你没事的话,我们明天继续。”
那孩子淡然离去,冷良开始觉得痛,后背那道伤口,不住地提醒自己的存在。痛,可能是存在感最强烈的体现。
冷良笑,那孩子觉得痛,是他还活着的体现,等他不觉得了,就好了。
心已死,不再相信任何人,不爱也不恨,承认每个人都一样自私,于是原谅自己的自私,也原谅别人的自私,不再痛,也不会再为友情感动,如果真的有友情,真的有人向他表达了友情,他的也感受不到友情,他只觉得,要么那个人另有所图,要么,那人是个白痴。
冷良不可能承认自己错了,所以,他看着韦帅望的背影,淡淡地想,这个蠢货到底还只是孩子,再聪明也是孩子,所以这样蠢。不过,这孩子很聪明,早晚会长大的。
冷良看看掌心那道线,看看黑着的天,看来韦帅望花了很长时间,才把那根针取出来,他流了大量的血,帅望觉得他会死,所以输血给他。那其实也是一种心理折磨,独自承当救人一命的责任,可是小家伙只是淡淡地同他说明天见,这沉默,多么高贵,可是谁希罕这种高贵呢?韦帅望当年的呱燥才真正难能可贵。
冷良的脚指忽然抽搐两下,然后剧痛袭来,冷良猝不及防,哎呀一声,痛得僵直了身子,然后明白手术非常成功,效果已经显现,冷良紧握拳头,扭曲的脸上露出个微笑,第一次感激疼痛提醒他身体的存在。
不要怕,疼痛证明你活着。
冷良在疼痛中微笑着想,小家伙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象韩青还是象冷秋?应该让冷颜再算一卦。看韦帅望的性情,不象会温和到韩青那个地步,看韦帅望的强悍与坚强,也不象会成为冷秋那样的变态。
帅望倒在床上,然后门被踢开,韦行站在门口:“怎么回事?”
帅望莫名其妙的:“什么?”这家伙真有保护色啊,我怎么没看见他刚才在哪儿呆着呢?
韦行怒吼:“你身上的血!”
帅望这才低头看看,哗,真吓人,胸前全是血迹,一道喷上的血迹与数个血手印,帅望看看自己的双手,染满鲜血,举起来给韦行看看:“别人的。”
韦行喔一声,那就不要紧了:“回来也不出声!”当我是死人啊!
帅望道:“没看见你啊!”
韦行气闷得,他就坐在大厅桌子边,韦帅望目不斜视而过,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你干了什么?”不会又给人胸内按摩去了吧?
帅望道:“把冷良脊骨里一个针尖取出来了。“
韦行愣了一下:“针尖?”谁干的?谁能做出这种事来?当然是他师父:“你师爷知道吗?”不知道的话,你可犯了大忌。
帅望点点头。
韦行微微放心:“别为那只狗得罪人。”
帅望沉默一会儿,点点头。
韦行关门而去。
至于手术成不成功,关他屁事。
帅望躺下,缩进被子里。
错觉吧,有时,你会觉得亲人的亲人,就是你的亲人。可是生活是很复杂的。帅望想,这个叫冷秋的家伙,看起来是不会放过我了,我能拿他怎么办呢?又不能真的放毒蜘蛛咬死他,而且他不是那种会上第二次当的人啊。实在想不出什么方式能解决冷秋而不被韩青发现,帅望打个呵欠,有这样的对手真是可怕,本来就打不过他,还不能主动出击不能还手。只能等着他发招,再躲闪。
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清早,韦行把帅望拎起来练剑:“你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该练剑了!”
帅望惨叫:“我哪有休息过?我还没吃饭呢!”
韦行本来很讨厌小孩子顶嘴,可是听到饭字,还是顿了一下子,韦帅望见他反应奇特,便问:“饭呢?”
韦行愣了一会儿,饭呢?早上冷颜派人送清粥点心来,他吃完了,剩下的呢?韦行回身看,饭桌已收拾干净,呜,糟糕,我把韦帅望给忘了。
帅望火大了:“练剑你就记得叫我,吃饭就知道一个人吃!”
韦行哑口无言,半晌道:“你什么时候在家吃过,你不是都在外面吃!”
韦帅望气道:“那是因为家里没有饭!”
韦行沉默一会儿:“去你师父那儿吃吧,吃完跟桑成一起去校场。”生怕再听到韦帅望的控诉,他转身就走。
韦帅望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着韦行的背影怒吼:“你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儿子!”真有这样当爹的啊!当人家爹可真容易啊!
韦行气闷地,我就是不记得,怎么地?就算记得,这事也不归我管,我为什么要管你吃不吃饭,下人呢?下人都哪儿去了?然后记得他不要人进出他的屋子,所以,下人都赶走了,每次回来,都是冷颜知道消息,事先派人来收拾。韦行心里愤闷,都是冷颜那个手下蠢,我明明带韦帅望回来了,我说收拾下去,他居然就收拾了,都没提醒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