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到甘州大约五百多里的路程,等过了水磨河,很快便到了焉支山脚下。焉支山又名胭脂山,因其山石赭红似胭脂而得名,也有人说这是因为山上长有一种红蓝草,汁液可用以做胭脂,过去的匈奴妇女常用之涂面之故。当年汉将霍去病便是过焉支山,斩折兰王,大破匈奴,立下千古不朽之功勋。韩潮望着白雪皑皑的山头,禁不住叹道:“‘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藩息;失我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这就是焉支山了。”李德宁道:“没错。不过韩公子,我有一事不明白,你们大汉民族拥有的土地广袤万里,肥沃膏腴,为什么其他民族只想谋取一片水草丰茂之地,安生养息都不可以呢?”
韩潮一时难以回答,片刻道:“这是我们中原的疆域,历代传承,我们汉人的朝廷自然要庇护其上的子民。更何况当年匈奴人南下掳掠时,杀人放火,十室九空,是我辈男儿,当有不教胡马过阴山之志!”李德宁挥着马鞭冷笑道:“世间万物,天生天养。你们汉人自诩□□大国,沿边的官吏把我们羌人当做牛马畜牲驱使,难道我们便要一辈子做牛马畜牲不成?!让我们的子子孙孙也不能做人么?!”他讲这句话时声色俱厉,连秦艽等人也听到了。随后李德宁的口气一缓道:“我们大夏国就是你们所谓的蛮夷之民,哼,蛮夷之民怎么了?与其做猪狗,不如做虎狼。”
韩潮略精文史,知道宋朝初年,许多朝廷官吏对边疆各族盘剥甚酷,□□手下大将王彦升驻兵原州时,据说常把一些所谓犯法的党项人抓来,一面喝酒,一面用手揪断犯人的耳朵作下酒菜,其残虐不忍卒听。至于凌掠妇女,滥杀边民的事自然更不胜枚举,所以当年李继迁举兵反宋,一呼百应,终有今日西夏雄起之势。韩潮一时静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德宁以鞭策马,径先向前走了。
走了没多久,突然一群黄羊从山坳里窜了出来,正仿佛那雪上行云一般,倏地向坡谷里散去。西夏的兵士一声欢呼,有人箭剔雕翎,噌地射了过去。不过那黄羊攀岩如飞,霎眼间已经奔出了几十丈远,这一箭不免落空。李德宁不慌不忙搭弓稳稳射去,一只公羊应声而倒,有骑士过去拎起死羊挂在鞍上。是夜众人便好好打了一场牙祭。
甘州府过后,一路上几乎都是沙漠,是时为十一月中旬,当真是风如雷,砂似拳,雪胜斗,不过李德宁说起这样的天气已经不错,有一年冬季,甘州路上下了一场的大雪足足有十余厚,几个月车马不通。即便天气尚佳,这一路亦是甚为艰苦。西夏骑兵按例每人都配有一驼一马,为了防止牲口不陷于沙中或者被砾石扎伤,驼马的蹄上都裹了层厚厚的牦牛皮,虽然如此,队伍在经过一片砾漠的时候,仍有的几匹马的蹄子被坚石扎伤,等走到路上一个憩站时,几匹马的蹄顶已经高肿起来。
憩站因为有一个地泉,冬夏不竭,所以渐渐成了过往商旅补水的必经之处,附近山坡的背风处草草搭就一个简陋的土堡,让众人惊讶的是那里居然聚了一支汉商的骆队。这一路上鲜少遇到行人,更何况是中原商旅,秦艽等人顿时觉得无比亲切。那队商旅也是一阵骚动,看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来势平缓,不似大漠里的马贼兵匪。几人率先迎了上来,却是一队两湖的大商人,带了两三百驮的茶叶丝绸贩往西域,以换取犀角香料等物再回中原谋利。领头的是一个五十多岁姓陈的老者,虽然一脸风霜,但精神矍铄。他身边有个刀疤脸的汉子叫刁二,腰里盘着一卷软鞭,动作沉稳有度,一望即知是个江湖老手。
双方不免寒暄了两句,姓陈的老者看他们一队行色古怪,但既无恶意也不便深究,就叫手下腾出一方空地来。李德宁等人扎下几个小的营帐,开始烧水开伙,一块块的干牛粪扔在里面,居然也将火生得旺了。干牛粪似乎比柴火还要耐烧,且没有异味。商队中有几个藏族的乌拉凑了过来帮忙,他们从兜褡里掏出几个麦面大馍埋牛粪里,等烤熟了翻出来,在热馍里挖了个坑放块酥油进去,油化饼酥,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于晔最是贪涎,说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牛粪鲜花一般同,不客气地向乌拉们讨了一块吃。咬了几口,啧啧叫好。
这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风沙俱静,夜幕低垂。漠野的天空就象一大方于阗的墨玉海,海里还含着无数寒星,每一颗都亮得惊人,触手可及。星空这么近,压得人说不出话来,只有窃窃的低语和火堆里毕毕剥剥的燃烧声。古诗中有“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之句,在此刻,似乎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漫天的星斗都会陡然震落下来。
正一片幽然如幻中,突听得一声长长的马嘶,其意甚悲怆。君自天在一旁道:“伤马不能用了,骑主大概正要杀掉。”秦艽听他淡淡说来,心里觉得不忍,但也知道如果在此弃马而去,天寒地冻,反而要令它们多受折磨。才想到这,突然听得那边一阵争吵声传了过来。几个人望过去,就看商队里有个须发苍苍的老头跟马主在那里争论,好像拦住他们不许杀马。那两个西夏兵士很瞧不起汉人,把老头推攘到一旁,秦艽顿时起了同仇敌忾之心,走过去问:“怎么回事?”那边李德宁也惊动了,跟过来询问。
夏兵里有一人长了一脸大胡子,神色剽悍,一脸愤慨,扯着嗓子说了一大串话。原来其中三匹马的蹄子受了伤,尖石刺进了蹄底与蹄叉之间的夹膜,除非割开整个马蹄才能取出来,但那样马脚也就废了。不割开的话,马蹄已经开始肿胀流脓,一样不能行走。他们迫不得已,只得将座骑杀死,谁知道这个老头冲过来,拦着不许动手,若不是李德宁军纪严谨,两人早将这糟老头子一刀杀了。大胡子恨恨地说了一句话,一口痰唾在沙子上,李德宁瞪眼斥责他一声。那大胡子搔搔头,向君自天行了一个大礼。君自天只是一笑,也不饰词,直接对于晔秦艽解说道:“他说这马宁可杀了,也不给汉人老狗。”
那老头听了气得胡子直吹,忿忿道:“不知好歹,不知好歹!老汉我是可怜这两头牲口,教他们一个法子,好似谁想谋他们便宜不成?”
李德宁把这话对两个夏兵说了,他们仍一副不信的样子。这时姓陈的老者过来游说,道这老头领了五十多年的驼马队,对于牲口的料理,青陇一带怕没有人比他更精通。李德宁听后,便向他求教。老头朝他们一奴嘴,走上前去,用粗劣的大手轻轻地摸着跛马的头颈,亲热了好一会儿,嘴里不饶人地道:“我儿,真是可怜,怎么不摊上一个好主子?”他伸手在怀里一掏,掏出一团棉絮来,棉絮破破败败,上面爬满着白色的虱子。那老头摘了一小把虱子,一股脑地塞到一只马耳朵里。那马头耳朵一抖,冷不丁一个支楞,浑身打颤。
别说秦艽看得吃惊,就连李德宁都怔住了。老头一只手捂住马耳,翻身跃上马背,一溜小跑人马已经走了。只看月光下那马时不时地全身震颤一下,一柱香的功夫,老头骑马回来,大冷的天,马匹已全身见汗。老头笑吟吟地下了马,翻起蹄子一瞧,石刺早已脱落。那马咴咴地欢嘶几声,掸着尾巴绕老头转了两圈,其余人不由看得目瞪口呆。老头说:“休息一晚上,就能消了肿,不过行路的时候最好还是戴上木屐护养两日。”两个西夏人欲杀爱马也是迫之无奈,见此情形既是惊喜又是佩服,剩下的伤马也如此炮制,都见灵效。
这一下,两厢顿时亲热得多。第二天一早,晨曦慢慢爬上一片片沙丘,天边泛红,云层正从墨蓝深紫渐渐褪成或藏青或橘红,等旭日初起,整个一片雪野都被染成一片鲜红,瑰丽无方。黄沙白雪,大漠无垠,居然是难得的好天气。两队人马正好都欲取道肃州前往敦煌,姓陈的老者见他们人马精良,有心依附,便赶个早儿结伴而行。两队加起来将近三四百人,人马迤逦不断,在沙漠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行伍。
因为天色好,一行人日夜兼行。领队的那个老汉是马道上有名的老走马人,他骑着的那匹老骆驼比人还精,风沙小的时候,一条路闭着眼睛都走得。众人随后且行且睡,一连赶了四五天的路,眼看风沙又大了起来,那沙子里夹了巴掌大的雪片,便似一把把冰锉刀,刮骨磨筋。老走马人也不喊停,把厚羊皮坎肩蒙头一裹,在驼背上缩成一团,顶风迎雪继续往前走。
秦艽等都是南人,武功虽好,却没这般坚忍耐劳,时间一长,只觉得马背上两条腿麻木无觉,浑然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李德宁深喑军旅之苦,知道这么冷的天气,马骑得久了,脚上血脉不通,往往会冻得肿涨溃烂。所以每过两个时辰,都要催促各人下来行走,这下来一走,两只脚掌由麻渐痒,然后痛不可当,实在是一大苦楚。到了最后,每个人但觉脑中一片空白,最好什么也就不想了,由着马上颠簸,只要捱过这场寒冰地狱便好。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好象渐入沙漠深处,恍恍惚惚间前面的商队躁动起来,秦艽勉强从皮帽里挖出一只眼睛,透过风雪望过去,只见前面出现一片黑黢黢的土陵。冰雪裸露的地方透出暗红色的岩脊出来,居然是一座小的山丘。小丘势凸,在岩底一侧天长日久,土石剥落,形成一条狭长深凹的罅隙,长足有几百丈,正好可以用做商队驻营躲避风雪。地方虽然好,不过一路辛劳,倦得人连欢喜的劲儿都没有了。
一行人驱赶着驼马走避进凹处,支营搭帐,不一会儿生起火来。秦艽这时才发现这个小丘根本不是山岩,而是一大片死去的红柳丛,那一层层红色的岩脊也不知道是树根还是树干,盘根错结,厚厚地积着沙砾,也许几千年乃至几万年的岁月光阴,草木兴衰,居然在这片浩瀚沙海中夯筑了一座土木堡垒出来。天地造物之妙,鬼斧神工之奇,实在是令人叹为惊止。
苏拉们拿着藏刀在壁上劈下大片的木岩下来,用干牛粪做火引,劈劈啪啪地烧起来,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凹壁里一阵阵暖气扑人。各人支了锅,取来积雪化开,糌粑,锅盔,肉脯等食物的香气也渐渐浓了起来。这是大家几天来第一次吃热熟的东西,个个兴致都很高,这时候天大事儿都放在一边了,只有老走马人不时地来回逡巡,叮嘱大伙少砍点木岩,物尽其用就好。李德宁带了几袋子马奶酒,便邀请老人一齐来喝。
老头看秦艽韩潮几个人斯文随和,很有几分好感,便在这边坐了下来。他喝了几口酒,抽出一杆旱烟袋来,秦艽向来服侍福泊惯了,引着火帮他点燃烟丝,老人笑眯眯朝她点了点头。几个人闲聊几句,说道离此处离瓜州还有三百多里地,再赶一赶路,四五天就可以到了。瓜州是一个小城,距敦煌仅有三百多里。他道:“看几位哥儿都象是京里来的人,这一路可辛苦了。”秦艽道:“辛苦也倒没什么。不过听说安西一带有许多马贼,也不知道路上是否安全?”
老头吧嗒一口烟道:“这一路上的马贼可多着呢,不过朔月里大冷寒天的,连兔子都少见,等闲不会遇上。而且这马贼么,其实也分很多种,一种是三五个人跑单帮,马快刀好,向来只劫红货,白花花的银子就是放在地上都不捡,这种人我们马队叫做放鹞子的。轻易不犯案,也不伤人。还有一种就是百八千的人,聚在海子或山上,他们劫货叫做‘走黄’,按例也是不大杀人,尤其是对跑驮马队讨口饭吃的把势苏拉,往往连牲口都不拉走。他们把这行当庄稼看,熟一茬收一茬,不兴斩草除根,撞上他们,这一趟的本利肯定是没指望了,但大伙左右能保条命下来。但如果是撞上‘走青’的,那整个商队一个人也留不下,这些人是草原上的野狗,咬碎了死人骨头都能吸出髓来。”
于晔道:“那漠北王于阗玉呢?”老头稀疏的眉头耸了一下,拿眼角望了望他,低声道:“师父,这个名字说不得。我说的是人,你道的是鬼神,人不言神鬼事,那是要犯忌讳的。”于晔知道他们这一行规矩多,哈地一笑,也不多话。
秦艽和于晔上半夜里巡守,就看狭长的凹壁里一堆堆的篝火,映得壁侧红彤彤又暗沉沉,壁顶的冰雪给热气沤化了,冷风一吹又复结成冰溜,晶莹剔透,一排排参差不齐地挂在外边。火光上腾,流离变幻,既奇异又是美丽。而向外望去,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野,风小一点的时候,那雪给夜色一压,都是满眼深黝的蓝色。外边北风呼啸,鬼哭神号,里面的兵士商旅有打着呼噜的,梦里格格磨牙的,偶或有人翻身说个梦话,无意中放个响屁。
于晔笑嘻嘻,端是一副很有趣的样子,他低声道:“秦姑娘,我这里还藏了一袋凉州葡萄酒,来点尝尝?”秦艽也低声道:“你这和尚偷鸡摸狗,忒不老实。”于晔道:“澹泊须自浓酽中来,这个老实么,也要自不老实中来……”秦艽不由莞尔。于晔突然唔了一声,手向外指,讶道:“咦,这是什么?”只见洞顶冰溜,有一处异常明亮。两人走出洞外,于晔攀高跃上,跳下来时手中提了一盏马灯,那灯中点着一支油烛,已经燃了大半。
于晔和秦艽对视一眼,均感诧异,这马灯放置的位置甚高,没有一定的轻功身手万万不能做到,大伙来时又未曾看见,必是有人后来动的手脚。马灯所在,正好对着诸人的休憩之处,其意不言而喻!于晔方道:“不妙!”只听得破风声起,手中马灯当啷一声被打得粉碎!骤变之中,几道人影倏然由外窜入,当头两人刀势凌厉,直取向于晔秦艽。秦艽抽出腰间软剑,刷刷几记长刺,霎眼已将两个刀手逼出三步之外。那两人均是一声惊唔,似乎颇出意料,不过随即之后,快刀如雪,彼攻此伏,又强势攻来。他们之间不但配合极为默契,刀法更刁狠稳健兼而有之,竟是难得一见的刀术高手。
突袭者中其余两人身法飘忽,行如鬼魅,几乎在一照面的功夫已一闪即过。过不多久,紧接着听徐丰冉喝道:“什么人?!”韩潮亦喊道:“大家勿乱,各守其位!”想来于晔已向内示警。这一边,秦艽手中的软剑拖出一条银线,刀剑相接的那一刹儿,剑光一散似乎又化成百变天罗,对方手中的单刀渐渐觉得把持不住,似乎绊入了无数重蛛网中,劈不开,刺不破,难受之极。“大缺剑”谦冲平和,浩汤变幻,最讲究以慢制快,因拙补工,正是大泽谷的不世秘技。两名刀手均未没听说过如此剑法,一时心里想到的都是:“妖幻之术!”紧接着腕口猛然剧痛,手中单刀分别脱手。这一招正是“大缺剑”中的“大象无形”。
一人忍不住脱口道:“邪门!”两人应变甚速,已分别拾起兵刃,各退一步。就听洞里一记锐啸声传来,两人猱身抢上,大喝道:“有本事再接一招!”只见寒芒暴涨,横纵十字双刀雷击电掣一般凌空劈来,大有生死立判之势。秦艽不敢怠慢,剑凝一线,反手向两人手臂交叠的破绽处刺去,剑长而刀短,后发而先至,就似两人的手臂自己送上剑尖上一般。两人识得厉害,道:“好剑法!”。他们二人心念如一,左右肩头一撞,手臂陡沉,刀锋下撩。就在这一瞬间,两道灰色人影自内飞快掠出,呵然大笑声中,出了洞口。只听韩潮的声音:“快,拦住他们!”
持刀两人早知同伴得手,这一招似攻实退,虚晃了一记,也迅速向外撤去。秦艽无暇想得许多,剑锋暴长,刺向一人背心要害。只听“铛”的一声,一柄弯刀鬼火般地一闪,就中格开软剑,秦艽手腕一麻,软剑几乎把握不住。她心中骇然:“星宿海中人,技高如斯!”那人也咦了一声,似乎秦艽能接下他这一刀,也大出意料之外。
说时迟那时快,数匹快马已自暗处疾奔过来。这些人必是事前筹谋好的,安排得甚为周密,为首者提着一人,几个起跃间,已经掠上马背。快马跑过洞口时,那人喊了句古怪的番话,似乎催同伴快走,灰衣人顿时舍了秦艽,两个大步,扳鞍上马。韩潮于晔等人,还有一些惊起的夏兵,此时也赶到洞外。不过对方马快如风,一时哪里拦得住?眼看几个人纵马狂奔,就要跑得远了。众人的怒喝喧哗声中,就见劫人的那个灰衣人突地怪叫一声,蓦然从马背上跌了下来。此人身手当真了得,人尚没落地,左手一拉马尾,旋又翻上马去。
马上那人提掌击去,灰衣人在半空中还了一掌,砰的一声,终于跌落于地。此人怒骂不已,而马上那人当下驱使坐骑回转过来,这人披着君自天的狐裘,但在月光下露出漆黑如墨的面目来,正是天竺僧人摩柯。当真是奇变横生,令人又惊又喜。韩潮大喜望过道:“大师好智谋,料敌于先,将我等都瞒过了!”摩柯在马上道:“谬奖了,此乃君公子的吩咐。”韩潮悚然一惊道:“君自天?他人呢?”这时也顾不得外敌,奔回洞内,才走了几步,就见秦艽立在一侧,微微笑道:“那人尚在高卧中,韩兄尽可安心。”韩潮更是惊疑不定,心想:“怎么她也知道?”
秦艽何等聪明,道:“这金蝉脱壳之计大为有效,自己人也瞒过了。我方才也是追敌时才突然想到,那人身上系着玄金铁链,一有大动,其响斯应,岂会这样没声没息地被人劫出洞外?”韩潮道:“极是,极是,我当真胡涂了,还是你心细如发!”秦艽一笑:“那也说不上,韩兄事急情切,想不到这些小节,也是常情。”韩潮道:“小错而弥大患,那是万万不该错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