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
张显不耐烦地挥挥手:“难道他们不会易容哪,啊?”
我怎会看不出易没易容。
程余剑脸色苍白地捂住右肩,想辩驳,嘴张了张,决定忍下来。
张显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饭桶,罢,罢。
“那人武功果真如此高强?”
程余剑的脸难得地红了红:“年纪不大,却身手不凡,确实是难能一见的高手……”
张显瞪他一眼,你倒是佩服得紧啊。
程余剑又闭了嘴。
张显只觉心中无比憋闷:“下去吧,把伤治治。”
身手不凡么?张显冷笑一声。
既不可强取,唯有巧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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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臣斜倚着马车:“还是找不到?”
二棋担忧:“将军,会不会于大人已经……”
林修臣一笑,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估计难度挺大.
“让一棋停止搜寻吧!”
二棋惊,将军!于大人……
“他要断开联络自是有原因的,让一棋的人暂时都待在那,说不定于阁会有需要。”
二棋的表情放松下来:“是!”将军的意思是于大人没事?也对,那样的人,怎可能会那么轻易死。二棋打个寒战。
……
大家看起来都在等着自己。
子言刚要走过去,身后一个人叫住了他:“这位小哥等一等!”
子言回过身,认出了这个说话的人正是给他们提供夜宿饮食的李良。
有事?子言看着李良。
“小哥方才丢了东西。”李良掏出一件物什递给子言。
子言下意识地伸出手接过来,是一个绣制得十分精美的锦囊。
“李大哥,这不是我……” 子言抬起头,却对上李良似笑非笑的眼睛。
李良的手往锦囊上一拍:“拿好了!”
掌心忽传来一下刺痛,子言不由轻声吸气。
竟然,这么简单就得手了!
李良笑意愈深了。
林修臣闻声看过去,忽然一惊:那人不是李良!
同时已提气一跃,飞身上前,迅疾抽剑直取那人心口。
“李良”忙把许子言往身边一拉,另一手亮出匕首,架在少年脖颈上。
林修臣收势极快,轻巧落地,长剑仍指向“李良”,面容峻冷。
“李良”一身冷汗,心里暗暗叹道:好快的身手!嘴上却说:“真是可惜,你晚了一步。”
其他人都愣在那里。
二棋懊恼不已,自从越过国界以来,西若再无动静,可将军却从未放松警惕,还把防守加强了。没想到,如今还是百密一疏!
这些西若贼子!二棋咬牙切齿。
望向将军,清俊的侧脸表情冷冷,并没有一丝的慌乱与不安。二棋的心也慢慢平稳下来。
这个人,一向沉着坚毅,年纪极轻却拥有着旁人可能历练半生也无法具备的气质与风华。望着他,自己总会不自觉的忘记他的真实年龄。
二棋收回视线,手握剑柄,凝神以待将军的指令。
手上的锦囊已经掉到地上,锦囊上,一根银色短针针尖朝外插在那里,尖锋泛着淡蓝的光。子言看看手掌,不过是一点殷红,却向手臂传来阵阵麻软。
子言抬起头,看着林修臣,明明知道自己已经陷险,可是不知为何,心中一点惧意也没有。
“李良”接着说:“把剑放下。”
林修臣神色不动:“十年之期已到,是西若违约。”
“李良”冷哼一声:“恕我不知道阁下在说什么。”脸上得意地笑着,又道:“不过是想请这位小哥多留寒舍几天,以尽地主之谊。”
二棋撇撇嘴:真会装!
子言的四肢渐渐全都麻软,只能靠在“李良”胸前,动弹不得。
林修臣察觉到少年的异样,脸色更冷:“你下了毒。”
语音并无半点起伏,却像是正在判决一个囚犯的死刑。
“李良”顿时感到一股透骨的冰寒。
“把剑放下!” “李良”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我就不会伤他一毫。”
“但是,我们要把他带走。” “李良”鼓足勇气补上一句。
我们?二棋看看四周。
周围的房舍后面果然蹿出一个个身着黑衣的人,不消片刻便把众人重重围在中间。
“李良”像是重新得到了勇气,脸上的笑意又浮上来,不厌其烦地重复道:“把剑放下。”
林修臣把剑往身侧一扔。
二棋等人也都扔下刀剑,个个对“李良”怒目而视。
一个黑衣人上前,靠近程余剑,低声说:“大人有令,您可以带小皇子离开了,这里就交给我们。”
程余剑不敢久留,挟起许子言,纵身往后连跃数下,很快隐于林中。
最后许子言看见,小院周围的房顶上竟还埋伏着排得密密的黑衣人,手中均握着长弓,弓已开满,箭头上闪着寒光!
许子言要挣扎,可身体却已不像是自己的了;他张嘴欲喊“林大哥小心!”,人却已被带到远处,再也看不见小院。
不!
他们有危险!
可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许子言咬紧唇,心中难过无比。
……
.
程余剑犹豫再三,还是敲了敲门。
“进来。”
程余剑推开门,刚要跪下行礼。
张显手一摆,急问:“人带回来了?”
程余剑决定实话实说:“是带回来了,但……那个孩子似乎不是小皇子。” 程余剑的声音低下去,“他没被易容。”
张显站起来,厉声:“带我过去!”
少年斜靠着坐在太师椅里,脸偏向一侧,双目紧闭着,眉头微蹙。
张显走过去,俯下身细看。
少年这时睁开了眼,眼帘缓启。
张显的呼吸一窒。
长长密密的睫毛下,如墨的双瞳犹如琉璃,光芒流动……
恍惚中,还以为自己打开了一室星光……
……
自己靠得过近似乎让少年觉得很不舒服,漂亮的眼睛不满的眨了一下。
张显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闭上张开的嘴,直起身,看见站在一旁的程余剑,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又转向许子言,清清嗓子,温和地说:“六皇子不必害怕,在下张显,乃西若之臣。”
“我不是六皇子。” 许子言把头侧向一边,不去看这个虚伪假笑着的人。
张显看许子言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想了想明白过来:“余剑,解药。”
程余剑马上拿出一个青花瓷瓶,恭敬地双手奉上。张显拿过瓶子,倒出一粒褐色药丸,递到许子言面前:“六皇子受惊了,但张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少年只是咬紧下唇,并不言语。
张显一愣,随即伸出另一只手,捏开子言的下颔,把药丸弹入:“得罪了。”语气却没有丝毫道歉的意味。
许子言只觉口中一凉,那药丸已化入喉下。
这个人真是讨厌!子言瞪着张显。
张显此时正在细细察看许子言的脸颊和脖颈。
两处的皮肤均是白皙细致,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若是易容,怎会做到如此程度?
张显伸出手去,想以触感辨别。
许子言正窝了一肚子火,一巴掌把张显的手拍到一边:“你要做什么?”清亮的声音微带愠意。
程余剑呆住,这孩子,这孩子竟敢……小心翼翼地瞄一眼张显,咦?大人似乎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
许子言这时才发觉,四肢的麻软感已消去大半。
……
.
张显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忽然脚步一停。
程余剑觉得自己心脏的跳动似乎也猛地停了下来。
“确定被带出来的只有那个孩子吗?”
程余剑连忙回道:“是。从西若到这里,马车里一直只有这个孩子。”
程余剑再次来回踱步。
没被易容,相貌却与张公公所描述的不符。
难道是调包计?!张显一顿步。
回想一下那个孩子的气质举止,再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百姓家里的孩子,虽身着粗制布衣,却掩盖不住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庄贵之气。
再说,普通孩子又怎能拥有这样从容淡定的神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外响起敲门声。
张显喝道:“说!”
“禀大人,李公公已到。”
……
许子言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桌子上的茶杯,时不时地瞥一眼守在门侧的侍从。
他们应该是要把自己,不,是六皇子带回西若的吧。
只是——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许子言用手指止住茶杯的转动,“你们什么时候放了我?”
侍从不语。
也对,不过是一个侍从,他怎么可能会放了自己。许子言苦笑一下。
子言:“那个叫张显的呢?”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半白头发,面上无须的人快步走进来,后面紧跟着张显和程余剑。
只见那人看见自己竟有如见鬼一样,眼突然瞪得大大的,一手举起,手指抖啊抖地指着自己,抖了半天才从不断翕合的嘴中吐出一个语无伦次的句子:“怎么会……不是他,哎呀,不是他!”
那声音尖涩刺耳,像一个哑了嗓子的人又捏着喉咙说话,还尽力地要把声音拔高。
许子言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人。
那人终于止住了抖啊抖的手指,“哎呦”一声把脚一跺,身子一扭,又快步出了门。
许子言笑出声来,传说中的太监,许子言一边笑一边想。
张显和程余剑的表情都有点怪,两人看看正笑得开心的许子言,也跟着走了出去。
……
.
李福心急如焚:“这可如何是好哇!质子被劫,圣上已龙颜大怒。再找不回人来,你我恐怕性命不保啊张大人!”
张显早已不耐这人的罗里八嗦,但仍忍耐着问:“李公公确定此人并非六皇子?”
李福又是长叹一声,才道:“那小皇子初到西若时,便被圣上囚于国府,十年来不见天日。杂家也是仅见过小皇子两次。”
张显面上不屑,唔,两次。
李福继续说道:“但方才那人绝不是六皇子。六皇子容貌不凡,可谓艳绝天人,令人一见便再难相忘,杂家绝不会认错!”
“只可惜,”李福一副惋惜的样子,叹道:“那六皇子是个痴傻儿”
什么?!
张显脸上终于露出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