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二人起床后便来看视孟义,见孟义的病情似乎越发严重。额头滚烫不说,小脸也烧得通红,身上更如小火炭一般,散发着灼热的气息。人直直的躺着,昏昏的睡着,无论青儿怎样推他都毫无反应。不光青儿,连路问章也吓了一跳。
二人一商量,赶快雇了辆牛车,将孟义连人带被抱上车去,急急忙忙前去投医。
那里往南二十里地,倒有一个集市,青儿见那集市不大,不放心,又向南多赶二十里路,到了名为平州的大县,找客栈投宿后,让店里伙计请来县里最好的郎中。
郎中看后一笑,只道不防事,原是偶感风寒,只是疏于调养,至于昏迷之故,竟是饿的。
当下青儿忙请伙计熬了浓浓的米粥,将米滤去,只拣那稀的盛了,把孟义牙关撬开,灌了一碗下去。
不多时,孟义腹中果然咕噜做响,又将郎中开的药煎好灌下,二人这才稍稍放心,只是再不敢离开孟义,只在他床前守着。
孟义幽幽醒来,已是隔日傍晚。睁眼一看,已不是那个农家屋子,定一定神,明白自己身在客栈。转过头来,看床边伏着二人,一是青儿,那个定是那路问章了。
孟义试着张口,只觉得声音嘶哑,嗓子又干又痛。听他说话,青儿与路问章同时惊醒,欣喜地看他。青儿试着问道:“你醒了?”
孟义看他二人眼里都露出真心的喜悦,为他醒来而高兴,自己长出一口气,本想对青儿笑笑,可一想起青儿对自己那恶劣的态度,气又上来,也不答话,只哼了一声,又把眼睛闭上。
青儿与路问章相视一笑,知他还在气中。当下路问章站起身来,对青儿道:“总算醒了,我回房去了,你在这好好照顾他吧。”
青儿点头,送路问章到门口。孟义听他二人说话,闭着的眼睛悄悄张开一缝,见自己的对面另有一张床,想是青儿要睡在那里。
青儿转身回来,见孟义悄悄睁眼,不觉一笑,柔声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孟义也不理他。青儿又问:“那饿不饿?要不要让伙计再做点白粥?”孟义还是不吭气。
青儿走到他床前看他,孟义见他过来,偏赌气把头转了过去。青儿见他不理自己,也是毫无办法,只好对孟义说:“我在那边睡,夜里有事你便喊我。”
孟义听了这话,却将头转了回来,冷冷道:“我哪里支得动你?我又不是没和你一床睡过,睡得象死猪一样,谁叫得醒?”说得青儿面上一红,孟义心里才稍稍解气。
青儿想想,走到自己床前,将铺盖卷了,回身铺到孟义床前地上,还是柔声说道:“那我在这里睡,总听得见了。”孟义不再说话。
等熄了灯,孟义却睡不着,一是这几日睡得够了,二是醒转过来看见青儿,心里还是有气。
青儿与路问章照顾了他几日,早已累得疲惫,此刻沾枕即着,不多时微微响起酣声。
孟义听他睡了,心里更是生气,猛地捶床,说道:“我渴了。”
青儿从梦中惊醒,忙忙爬起,为他端来白水,也只是抿了一口,便不喝了。
青儿再度躺下,迷糊中听得孟义又叫:“我要夜壶。”
青儿复又爬起,将夜壶拿来给他,也只是撒金汁子般滴了几滴。
这前半夜便是如此,将青儿来回折腾。青儿知他心里气恼,只用此来撒气,也并不怨他。他以前在越府也是如此伺候越敏,虽没孟义这般折腾,但半夜起床伺候也是家常便饭,当下并不以此为苦。
孟义终究是少年人,折腾了半宿,自己也累了,终于慢慢睡着,不再找茬,青儿这后半夜才算睡个踏实。
转天醒来,青儿又喂孟义喝粥吃药。路问章也一早过来看望。孟义经此一病,方知道小命重要,也变得颇为合作,乖乖听话,不再抗拒,只是还不理那二人。
到了晚上,孟义留神看着,见青儿又是将路问章送走后,将铺盖铺在自己床前,知他并没有生气不管自己,脸上方有了三分喜色。
二人熄灯睡下,青儿累极,不多时又是鼾声响起,孟义这回没再叫唤,只悄悄支起半身,从床上往下看他。
见月光下青儿下腭尖尖,竟是累瘦了一圈,睡梦中也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烦心之事。
孟义看了半晌,微微叹一口气,对这个人又爱又恨又怜又恼,自己却狠不下心,偏又忘不掉,小小少年初次尝到了爱的味道。
他这一叹气虽然极轻,青儿还是警觉地惊醒,翻身坐起,看孟义盯着他看,忙问:“小甜,有什么事?想要什么?”
孟义听他又叫自己“小甜”,心里更是委屈,眼泪又要流了下来,可怕青儿笑话,只好强自忍着,话却说不出来了。
青儿见他不答,又试着叫他:“小甜。”
孟义这回动动身子,往床里缩了缩,对青儿说:“你上来吧,地上凉。”
青儿顿了一顿,果然上来,和他并肩躺了,两人却都没说话,也是睡不着了。
过了许久,青儿方道:“小甜。”
孟义哼一声:“你管我叫什么?怎么不叫小世子了?我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么?”
青儿知他气还未消,柔声说道:“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是我不对,不该那样对你,我也是太着急了。你若是气恨难消,想打我出气,也要等你好了吧?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打人也象拍灰一样。”
孟义听他道歉,心里舒坦了一些,听他后面半真半假的取笑,小嘴又撅了起来,吩咐道:“你给我趴着。”
青儿心道:“糟了,难道他真的要打自己?”只是话已出口,只有乖乖翻过身去,趴在床上。
只觉得一只小手伸进他的被子,慢慢放到他的臀上,单用两个指头掐起一片臀肉,用力一拧。
青儿上次被路问章责打,刚刚消肿,也还疼着,这一下正掐在他伤处,不由身子一颤,知道孟义是在责罚自己,也不出声,任他掐了。
孟义看他身子一抖,知道自己这一下掐得极疼,心里一软,可又一想起青儿当初那可恶的嘴脸,不由又伸手过去,拎起另一片臀肉,又是重重一掐。
青儿强忍着不做声,只在心里苦笑:这小世子便是责罚人,也能想出这么古怪的法子。
孟义见青儿不躲不动,乖乖认罚,心里方才痛快,手放在青儿臀上,慢慢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