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莨缌]
“娘娘,皇上今天在彤妃那里过夜,您早些安歇吧!”金枝轻声说。
最近,豫文到彤芸宫里的日子更密了,彤芸是豫文登基后三年纳的妃子,后为皇上生了皇子宇亓,晋升为贵妃。
在彤芸之后,豫文就有了无数的嫔妃,后宫渐渐地热闹起来。
“金枝,给我倒杯酒。”我吩咐着金枝。
走到窗前,斜月如钩,正好照在我身上。
“娘娘,太医说您的身体不适合再喝酒……”
“金枝,倒酒去,我只想喝酒。”我淡淡地打断金枝的说话。
金枝沉吟了一下,顺从地帮我倒了杯酒。
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娘娘,您慢点喝。”金枝说。
“金枝,我心里好难受。”
“娘娘,您心里的苦,奴婢知道。”金枝善解人意地说。
是的,这些年,若不是金枝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
“可是,娘娘,您不能这样呀,您是皇后,是后宫之主,是太子殿下的亲娘,您不仅要母仪天下,更要将皇上的心留在您的身边。”
我不在乎,真的。
“娘娘,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您的心思,奴婢怎么会不知道,可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太子殿下想一想呀。”
金枝说得不错,宇聪虽然已封为太子,可是根基不稳,而且太子始终是太子,没有登上帝位就会有变数。
彤芸野心勃勃,使会浑身解术,取悦豫文,一心想为自己的孩儿宇亓争取利益,太子之位,垂涎已久。
金枝的担心也不是没有根据。
“娘娘,皇上已经很久没有来皇后殿了。”她低声说。
可是,我已经违心地活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正在这时,只听太监叫道:
“皇上驾到——”
我与金枝走到门口,迎接圣驾。
“臣妾见过皇上!”
“皇上万岁!”
“行了,”豫文挥了挥手,对金枝说:“金枝,去准备些酒菜,朕今天很高兴,想与皇后喝两杯。”
“是!皇上!”金枝看了我一眼,关上房门,出去了。
豫文握住我的手,看样子,他已经喝过了酒,已有了明显的醉意。
“莨缌……”他抱住我,我本能地推开他。
“皇上,你不是今晚在彤妃那里去吗?”我问。
“怎么,你不高兴朕来见你?”他微触眉头,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
我上前扶他,他忽然抓住我的肩膀,强迫我面对着他,研判地盯着我的眼睛,“我真想将你的头打开,看一看,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重重地呼吸着,浓浓的酒气吹拂在我的脸上,“这么多年了,朕为你所做的一切,仍然无法感动你?”他忽然收紧了胳膊,嘴唇胡乱地落在我的脸上,我紧闭上眼睛,皱紧了眉,他停下来,大力地推开我,“在朕的面前,你就这么为难吗?”
“皇上,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连申辩一声也不愿意?”他痛苦地说:“莨缌,你要朕如何对你?”他跌坐在椅子里,“本来,这偌大的后宫,只有你一人,你嫁给朕的头三年里,朕不曾纳过其他的妃子,朕原以为,只要朕一心一意的对你,你就会让朕慢慢走进你的心……朕不明白,你的心,当真如铁如石吗?朕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没有丝毫的感动吗?”他低叹了一声,“莨缌,你知道,朕为什么要立彤芸为妃吗?”
我慢慢地走近他,替他斟了杯茶。
“皇上,你喝多了。”
“不错,朕喝了酒,可朕没醉,也许,不是因为喝了酒,这些话,朕永远也说不出口。”他拉住我的手,有些激动地说:“就是你,就因为你,朕才纳彤芸为妃,朕无法忍受,在你心里,会有另一个男人比朕重要……”
“皇上……”我失声喊道。
他转过头去,不让我看到他的脸,“让朕说吧,莨缌,也许,过了今晚,朕不会再说了。”他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点,“彤芸第一次进宫,就刻意地取悦朕,朕以为,朕的身边多一个女人,会让你多注意朕,”他自嘲的笑了笑,“朕天真的以为,你会像其他女人一样,会妒忌,会吃醋,于是,朕有了更多的妃子,可是,朕错了,这些年,不管朕的身边有再多的女人,你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是吧,莨缌,你从来没不屑与嫔妃争宠,不在意封赏,甚至你头上的后冠,你也未必会看在眼里,因为,在你心里,从来不曾在乎过朕……你将自己的心里的秘密瞒着、藏着……总是独自暗暗地想着、念着,朕疼你,爱你,更希望拥有全部的你,不止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可是,你早早地将你的心门关上,或者,是因为你的心已被填满……”
豫文从来不曾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语调里充满了失落和哀伤,那种挫败感仿佛已将他身上所有的自信全部瓦解,此时的他,并不是一个王者,只是一个平凡的,失意的男人。
“有时,朕也在想,即使朕不能成为你爱的男人,可至少,朕有爱朕的女人,不止一个,可以是无数个,朕在你身上得不到的,可以从她们身上索取。”他慢吞吞地走到窗前,望着月亮,“记得那个晚上吗,那晚的月亮也是像今晚的一样的弯,这么多年了,朕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个晚上,那晚,是朕经历的最美丽的夜晚。”他轻幽地说,“朕长得与豫武一模一样,可是,在你面前,朕比豫武还多一样,就是爱你的心,朕始终如一。那一年,朕看着你为情所伤,朕的心和你一样的痛,朕看着你在病中一直叫着豫武的名字,情深至此,朕除了妒忌以外,还有感动。不管你信不信,你能够‘活’过来,朕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包括替豫武娶榆雅,莨缌,朕那晚说的不是假话,朕真的想过,如果,朕娶了榆雅,或者,你可以和豫武在一起……朕一直不敢问你,在你心中,朕占何位置,是豫武的替身?”
我讶然地望着他。
“这些年,朕已被折磨得脆如薄冰,经不得一丝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