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被铁玄凛带着,出了崇文殿地宫。祁宛中了铁玄凛的摄魂大法,一直迷迷糊糊,叫她走她就走,说也奇怪,似乎心神受控制后,她连伤口的痛苦也不觉得了,居然走得颇为顺当。琦歌看得暗暗叹息,知道她出去之后,定会大病一场,能保住性命已是好事。
到外面一看,琦歌发现出头之处居然是逸凤宫的僻静处,不禁大吃一惊,随即恍然:“是了。母亲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她自己也说过,经常在崇文殿捉迷藏,原来如此。”
幸好今日吴贵妃生辰,皇帝也助兴去了,逸凤宫中只留着稀稀拉拉几个太监,也没人注意琦歌一行人悄悄溜出。铁玄凛轻功卓绝,带着二人行走,虽是大摇大摆,也没人看到。就这样径直把二人送回了锦文宫,趁着宫中没什么人,直接溜了进去。
铁玄凛临走之时,似笑非笑看了看琦歌:“小妮子,七日之约,已经过了一半。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琦歌忍耐着不去看他寒意十足的笑脸,静静点了点头。
铁玄凛走后,祁宛就如同断了线的傀儡,无力地软倒在地,这次是真的晕了过去。琦歌把她抱到床上放好,顾不上照顾她,自己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心下计较:“铁玄凛夺了十方魔咒,只怕从此天下不得太平,我一定要想办法。可只靠我,实在无法和他对抗,必须向人求助。可是……找谁呢?”
“父皇?不行——他要知道我的事,再不会容我装傻,我难道真要灭了天理人伦,嫁给亲舅舅么?那铁玄凛分明是料定我不敢向父皇说出一切,所以才放心大胆,任我出来。”
“要不然,李越?可他的实力,其实和我差不多,怎能对抗铁玄凛?我若告诉他,以他的刚烈,定会为我出头,只怕反而误了性命。不,我不要害他!”
“那么,方师傅?可他根本善恶难辨。以方师傅的惊人武功,如此韬光养晦,只怕也另有图谋,我若去找他,恐怕是与虎谋皮。”
“左右为难,竞无一人可靠……看来,那铁玄凛根本算绝了我没有办法!不,我不能向他低头。”
她心下急乱,皱着眉头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终是一咬牙:“也罢!就是……方师傅吧!就算他不肯帮我,至少他足够强大,不会被我连累。我可以大胆找他帮忙。”
琦歌想了想:“这事在上书房中可无法说起。今日太子之母吴贵妃寿辰,想必方师傅虽是外臣,作为太子的老师,也要朝贺的。如今已是下午时分,料得方师傅就该回府了。我倒不如候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上等候于他。”当下顾不得疲累,径直赶到出宫必经的那片桃花林中。
时值初夏,桃花早谢,绿叶成荫,淡金色的阳光洒入树丛,落下点点璀璨的光影。琦歌静静候在桃花树下,疲累交加之中,被带着轻微热意的阳光一烘,微生薄汗,在微风中慢慢地有些神志模糊,歪在树下,朦胧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人声,琦歌一惊而醒,却听到有人在轻声议论着什么,越走越近。那二人声音一个尖锐嘶哑,一个低沉温和,居然是皇后座下大太监金和与方一羽!
琦歌心头一震:“方师傅怎么和金和在一起?”陡然觉得方一羽身上疑团重重,不敢怠慢,悄悄把身子往树后缩了一缩,不让他们发现,竖起耳朵,静听二人言语。
却听金和道:“方大人这么说,咱家就放心了。”
琦歌听得暗暗心惊:“放心?他放心什么?方师傅说了什么?”
方一羽微微一笑:“承蒙祁大人错爱,又有娘娘亲自吩咐,方某自当从命。娘娘嘱托之事,方某会妥为安排。”
金和道:“如此甚好。咱家待娘娘先行谢过了。”说着当真施了一礼。
琦歌看得暗自骇然,要知道金和跟随皇后多年,权高位重、心性高傲,他今日对方一羽如此恭敬,想必有什么重大缘故!
方一羽道:“金公公客气了。”扶起金和。
金和的样子似乎颇为满意,笑了笑道:“以方大人的手段,处理连城公主之事,当不在话下。我家娘娘就静候好音了。”
方一羽含笑淡然道:“好说好说。”
琦歌听得这一番话,心头一阵狂跳,就如一道焦雷劈落心头,也不知是悲哀还是麻木:“原来……方师傅他,不知什么时候,竟作了皇后的人!我——毕竟错看了他!”
想着昔日方一羽相待之情,原来全是假的,琦歌心中一阵紧似一阵。那个温和博学、深沉儒雅的方师傅,她是真的敬之如师啊!甚至以为,方一羽会是她最后一线希望……想不到他的笑容之下,竟是如此险恶。这茫茫人世,还有多少可信之人、可喜之事?!
她心里裂痛,几欲分崩,拼命咬紧了牙关,不肯发出声音,心头只有一个念头:“呵呵,你们都要我死么?不,我偏偏要活着……我……决计不死……”昏昏沉沉中,琦歌软伏在树下。不知何时,方一羽和金和都走了,她也没觉得。
天黑了。
微弱的星光透过树叶洒落,夏夜的清风,带落几片落叶,掉在琦歌的脸上,让她昏烫的额头微微一凉,忽然清醒了一些。
琦歌微微颤抖,茫然坐了起来,忽然浅笑了:“铁玄凛,我只剩下这条路,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