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这个时候,慌乱也无济于事,既来之则安之。哼,她就不信,这个成殿下会不露头。
忽然听得一声朗笑,如心忙迎上前跪下行礼:“王爷!”
却见宁王朱宸濠走了进来,身边还带着一名师爷。
林啸盈盈站了起来,颔首道:“宁王!”
宁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笑道:“秋夫人来到南昌,小王竟怠慢了,当真失礼得很!”
林啸笑得甜甜的,心中却暗自咬牙:“哪里的话,宁王府果然藏龙卧虎,妾身不过是得闲出来看看山水,原不想惊官动府地,没想到还是叫人认出来了。”
宁王笑道:“秋夫人远道而来,昨日休息得可好?”
林啸笑道:“很好,成殿下准备得很周到,妾身倒很想当面谢谢他。”
宁王笑道:“多谢夫人夸奖,准备不到之处,还请夫人见谅。小儿无知,若是得罪了夫人,也望夫人海涵。”
林啸暗暗咬牙:“不敢当,成殿下如此能干,当真是王爷的福气。”
宁王呵呵笑道:“哪里哪里。”
如此客气来谦逊去,大伙儿笑呵呵地推太极,门面话儿说了一大堆,却还没有步入正题。
林啸沉往了气,笑嘻嘻地只管乱扯一通,从南昌的城墙夸到王府的花园,从窗台的芝兰说到花卉的种植……她在京城作锦衣卫都指挥使,官场应接见得多了,这种套话废话比谁都能扯。
整整两个时辰过去,林啸喝掉了三壶茶,却只字不问宁王的来意,不提自身的处境问题,更没说到有关秋临风的任何事。
原以为她会现沉不住气的宁王,笑容已经有些僵了,旁边站着侍候的师爷和如心,站得脚肚子都发颤了。
林啸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午膳已经送上来了。
林啸微笑道:“王爷,可否一起用膳?”
宁王微微一笑:“不必了。”
正在此时,军师匆匆地走了进来,行礼道:“王爷。”将手中的一张纸条递给宁王。
宁王看了信,微微一笑道:“夫人,小王仰慕秋将军已久,夫人既然如此盛赞南昌风光,何不请秋将军一起来团聚?”
林啸心中暗忖:你终于说出口了。这边微微一笑:“好。”
宁王不想她答得如此爽快,反而微有些吃惊,随即笑道:“好好好,夫人不愧为将军夫人,说话爽快。来人,侍候笔墨。”
林啸提笔,笑问宁王:“王爷拟好要妾身抄的草稿了吗?”
宁王怔了一怔:“什么?”
林啸笑道:“王爷叫妾身给外子写信,自然是要写一些王爷想说的话了。要写得让外子非来不可,要写得达到王爷的目的,不是吗?”
宁王笑了笑,笑容却是极冷,轻轻鼓掌道:“不愧是秋临风的妻子。”
林啸笑得甜甜地:“王爷过奖。”
宁王道:“你可知道,秋将军到南昌后,会怎么样?”
林啸微笑:“王爷志在天下,外子虽然致仕,但影响仍在,势力仍在。王爷请外子过来,自然是他共谋大事了。若是外子不曾领会得王爷好意,那就是赴鸿门宴了。”
宁王倒抽一口冷气:“就这样,你还写信,还要依着本王的意思写信?”
林啸叹了一口气,很怜悯地看着脑子转不过来的宁王:“我只是个女人,你指望我在做阶下囚时还要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吗?”
宁王冷笑一声:“昔年有徐庶之母,因徐庶得到仿冒她的信而来投曹操,结果徐母一怒自尽。今日夫人之所为,想起徐母,不觉得惭愧吗?”
林啸笑了:“王爷是□□之胄,却要自比那擅汉的曹操,岂不可笑?再说我身上的物件,昨夜在换洗的时候,已经被你们收去了吧!我落在你们手里,已成事实。我不是秋临风的母亲,他肯不肯为我来南昌,王爷是送一件我随身物品,还是送一封我的亲笔信,没多大区别。王爷指望我在这里,上演一出大义凌然的戏吗?”
宁王定睛仔仔细细地打量林啸,似乎要重新估计她的存在。林啸悠然自得地拿着笔,闲来无事,画了乌龟画螃蟹,好一阵子,宁王叹了一声:“有你这样的妻子,秋临风怎么能舍得不来。就随夫人吧,你爱写什么就写什么。”
“好啊,那我写完了,给你。”宁王接过林啸的信定睛看去,信上一个字也没有,只画了一条刚刚吞了饵的大鱼,被渔竿钓起来,在空中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