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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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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夕和南宫两人刚刚跨进了西峰莲花洞,雨滴便毫不留情的劈劈啪啪落了下来,早就闷热的地面甚至起了“滋滋”声。

“你可有福了,雨后的华山景致才是一绝。”南宫熟门熟路的在逼仄黑暗的洞中引路。

“你家在这山洞里么?”流夕不满的轻声说道,“又不是蝙蝠。”

走了一会,方才觉得眼前多了几许光亮——豁然便如桃花源记中的渔夫般,发现洞的尽头是极开阔的一片练武场,两面悬空,可见巍峨群山——远处才是数重院落。

雨势甚疾,天地间一片白色水箭。流夕远远看不清屋子,问道:“多少人知道南宫家在这里?若是我自己来找,是决计找不到的。”

“很少吧。”南宫雅银悠然笑道,“倒不是故做神秘,祖训说人惟有在天地自然之间成长起来,方才能带着浩荡之气。恰巧又有这么一处所在。”

“这雨来得快,估计停得也快,我们便在这里等等吧。”南宫看了看天气,“你如何得知我在华山?努家丫头估计也不知道吧?”

流夕心头一紧,笑道:“我去问了海夫子——我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努姐姐的。”

南宫目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认真道:“你知道如今你在江湖中的名声么?你一路去寻海夫子的遭遇我也耳闻了些——真的是那丫头请你去的么?”

“不错。你若是以武功高下来评价一个人的侠义之道,倒也显得可笑了——努姐姐并没有请我去,她有时太爱勉强自己,我便替她走了一趟。”流夕有些不悦,淡淡道,“我也没有办好。”

南宫微笑不语,立在洞口,山风很烈,他却岿然不动。“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姑娘如今在江湖的声望,大约我和楚修云也是远远及不上的——姑娘如今是怎么想的?”

流夕一时间茫然,不知他所言何物,道:“什么?”

“洪奏二十四年始,东慕宫以关中名门世家而网罗□□。三十二年,肃州兰家阖府两百余人皆死于黑三之手;三十四年,南方天台一派与非本湘阖家,近两百条人命;武夷一脉乃至武当派,如今都在苟延残喘——我只说些你熟悉的,也没将他手下那些凶神恶煞做的孽推到他身上——人人都道南宫家与楚家两不相犯,只是两家都在蓄势待发而已。”南宫缓缓道来,略有些瘦弱的身子此时却显得挺拔刚毅,眼中更是折射出光热,“我敬楚修云是个敌手,是以不贸然向他挑战。只是将来,便是力有不逮,也要给这些人命一个公道。”

流夕看着正气凌然的男子,无声叹了口气,“你知道么?我也认识楚修云——你们可都当得起奇男子这三个字。”她笑道,“我曾对他说,我和他道不同。这话,今天还得和你说一遍么?”

她望向外边天气,突道:“雨果真小了些。”

她回眸望着南宫雅银:“南宫家训是一个侠字么?楚修云心中也有一个字——‘权’。至于我,什么都没有——可其实,什么都没有了,我反倒看不开一些事了。”她走至南宫面前,见他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笑道:“南宫兄,除了这个,我倒和你投缘得很。”

南宫雅银本就是爽快的人,见她这么说,应道:“既是交友,贵乎心字,暂且不论江湖恩怨与道义了。”

流夕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浮起迷茫,适才听他说道“洪奏三十四年”,便是那一年她与楚修云相识于太湖边,一晃两年过去,当时自己尚可放声高歌一曲:

“扶山远望

暮水茫茫

惟余回梦冷衣襟

着锦人生逝

空撩人心肠”。

可现在,自己似乎越来越进入了这个江湖的中心,被各种力道轮番撕扯着,茫茫看不到出口。

暴雨说止便止,山顶骤然清冷了下来,雾水缭绕,恍若仙境。

“南宫家弟子也是不少,只怕这会都在各处游历,是以山上并没有多少人。”南宫推开门,走进一个极大的院落,四周是数十间屋子,而正对大门的厅堂中挂着一方匾额——“霁云堂”。

“这偌大的院子要在这山顶修建起来也是不易,南宫家在江湖上威名甚著,果然是不同寻常。”流夕四处看了看,赞道,“这么多屋子,你该有不少同门吧?”

说话间一个须发皆白的的老妇奉了两盅茶来,南宫接过,捏了捏她的手意示感谢,流夕见老妇面容慈祥,心生亲近之意,却听南宫道:“她是聋哑之人,在这山上已待了数年了。我们南宫家弟子若非是要退隐了江湖安心授徒,是不能随意回来这里的。”

流夕讶然,道:“江湖中并没有多少南宫门人啊!”

“行走江湖,非得顶着南宫家乾坤剑法的名号么?”南宫雅银怡然自得,笑道,“武林中闻南宫雅银的名字,只是要叫人知道南宫家犹在,便有些鼠辈不敢妄动了。我倒希望能和他们一样自由自在行走江湖。”

流夕含了一口茶水,缓缓道:“然则,陆三炎与朱口被拔除的这么干净……”

“我可不敢忝居独功。”南宫雅银道,“师门兄弟们出力并不比我少——再者,再不动手则危害更大。东慕宫要除这两人亦非难事,与其让他们一窝端去,从此坐大,倒不如先出手,落下这两地纷杂的局面,也好阻一阻楚修云。”

流夕叹道:“南宫兄,你们江湖中人的手段,说到底,可有不同么——”

南宫截住了她的话,态度依旧文雅,却带了不容置疑的坚定:“不同么?不错,说到底,我只是想做个游侠而已,朗朗乾坤下,不必如此谋划——要担起狭义这副担子,真是不容易…….”

流夕一宿未眠,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去厢房歇息了。南宫雅银立在自己卧房窗口,听她渐去的步伐,嘴角犹然带着笑意:“这个丫头,这么不愿意卷进江湖俗事,如今也是身不由己啊。”

流夕躺在床上,已是极困倦,却迷迷糊糊的总是浅眠。总觉得自从师父离去,自己踏入了这江湖以后,心中一直不安¬——以往从未细想过,今日在这华山顶峰,凌万物之上,便好似有什么东西从精神内处破笼而出。

师父第一次站在自己面前,向自己伸出手问道:“愿意跟着我学功夫么?”而自己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

太湖里捞白虾,天台山上满门的尸首与粘稠的鲜血,然后自己又忽然回到了太湖边,楚修云对自己说道:“这回是谁,连流夕姑娘也请到了?”

……

清河镇的客栈,那个老头子说:““流年似水,唯余朝夕。”

……

流夕猛然坐起,光洁的额头上贴着被汗濡湿的头发,淡定如水的脸上此时有些惊慌,她口中喃喃道:“我自有记忆起,便和师父住在沉溟谷中,为什么每个人都知道我?为什么?”

顺着这句话,流夕强压下心头惶恐,开始慢慢安静下来,若是一般之人,甫一踏上江湖,发觉自己赫赫有名,自然会奇怪这原因,偏偏流夕自幼便是毫不在意的性格,便能将逍遥一派武功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那一年师父不辞而别,留给自己师门长剑。为了寻人,自己才踏上了江湖。遍寻不见,流夕大约也知道了师父并不想让人寻着,从此便只四处游荡——可这江湖,似乎人人知道逍遥传人“似水流年,唯余朝夕”,她不在意这身外名,却也常常在酒肆甚至路边听人提起。便是楚修云、南宫雅银这般大有来头的人物提到,她也从未深究,只是隐约觉得怪异。

流夕深吸了口气,心神一动,“是师父么?”

可师父的名号,她却从未听人提起过——她该问问楚修云的!这普天之下,若要查一人的下落,除了找东慕宫的主人,便是海夫子了。流夕伸手抹了抹汗,想到楚修云,心中没来由的安定下来,总是觉得那个男子对自己足以担起任何嘱托。

而此时的东慕宫内,负责联络传递的翼堂堂主疾步走入了龙潜堂。手心中两卷小纸卷上分别点着一粒朱砂——这个记号并不可轻易动用,过去的两年间只要少主不在长安又联系不上时,就会有一封点着记号的卷轴送到宫里,曾经一次一个手下醉了酒,竟然猪油蒙了心打开看了一眼——他从未见过少主如此凌厉而杀意毕露的眼神,最终却没有下杀手,剜去了双眼,割去舌头,刺聋了双耳,活生生成了一个废人。

他想起了那日的惨况,不由打了个寒噤,声音也颤抖起来:“少主,刚到的两份急件。”

楚修云接过去,心知是暗影来了消息。

只四个字:

“无迹可循。”

楚修云一时竟然忘了手中另一封信,目光似乎射透了纸背,扬起嘴角微微叹口气,轻声自语道:“只盼莫要牵扯到她……”他的面容愈加的平静,黑眸深处却是微见波澜起伏,打开另一张纸,亦是四个字:

“努琳已到。”

“很好,很好……”他连说了数个很好,微笑如刀刃般淬砺。

浓夏的气候便是这样起伏不定,一场暴雨竟然下在了上午,好不容易积下的一点凉爽便在毒烈的日头下弥散了。这样的天气,树上的蝉也开始消停,懒洋洋的打不起一丝精神,于是只充斥了安静的暑气。这样的天气,却又一丝诡谲的兴奋活动在长安城上下,各式各样的切口与暗语通过各种途径散播开去——东慕宫要寻找一个人的蛛丝马迹,而这个人,极少在江湖露面。这个人有一个很有名的徒弟——流年似水,唯余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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