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暮秋时分,杭州府内,游人如织。
流夕坐在断桥一侧的小茶馆内,点了一壶龙井。
此时桂花飘香,馥染万物,赏桂的时节,书生仕女,断桥上,微雨红尘。
她独自一人饮茶,旁桌倒是一对江湖上的汉子,也不计较什么,大咧咧的要了一壶茶水,大口喝下。
“胡老北?你们堂主最近不是器重你的紧么?还有工夫四处闲逛?”
那个被称作胡老北的男子一脸晦气,连声道:“你说我这命!堂主他本说要在这几天带着我去干件大事,也开开眼界,可北边东慕宫的婚讯一传来,就忙不颠的赶去了,可不就是前日?”
不过就是些江湖的小事,她无甚兴趣,略略转过头去,忽然一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却是一个眉目清秀的中年儒生,甚有礼貌:“这位姑娘,可要画像?”
流夕摇头,道:“真不好意思,我并没有很多银钱。”
画师亦笑:“我与姑娘有缘,不收钱,姑娘便行我一个方便?”
流夕无奈,走出门外,此时纤雨丝丝,落在行人的脸上,秋风便微带凉意。
画师画得极快,不过半柱香,已将一片绢画递给流夕。
她轻轻展开卷轴,恰巧一片飞雨飘来,落在卷中女子的裙裾上,晕开极新的一圈墨色。
画中的少女,并非巧笑倩兮,只是浅浅立在新雨之中,眼中一抹极淡极浅的笑意,好似身后的湖水,泛出的是水莹润泽的清澈。
流夕带着疑惑抬眼望向他。
画师亦不隐瞒,坦然道:“实不相瞒,姑娘,我曾受人之托,两年间,每月一幅绢画,画得便是这位姑娘。”他叹口气,“后来,不用再画,我便四处写意山水,可巧又遇上了——就再画一幅,就当作纪念。”
隐约记得,自己隐居地两年,总是有一个画师,在附近执笔素描,当时只道画得是风景,却不知自己已成画中之人。
流夕抿唇不语,面对一池湖水,轻声问道:“托你之人,可是姓楚?”
“受人之托,我只认银子,楚也好,汉也好,我却不知道了。”
断桥之上,各色的油伞下,素色纸面上总是残梅一枝,或是柳条依依,总是遮去了世间凡尘点点,只余细语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