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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栖岩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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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宫初见龚君之时正在生气,气得要命。每次她生气时就会跑到村外小溪旁扔石头,一不小心被溅了一身水,狼狈地抬起头,赫然发现一个年轻人正立在河边看着她,好象已经看了很久。晓宫不仅十分尴尬,自己方才的行为幼稚之极,年轻人想必都看在眼里了。

年轻人却笑了,笑得好象他刚才什么也没瞧见,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晓宫心里总算比较好受了些。只是,荒山僻野之中,怎么来了这么一个人?

这里已是群山深处,俗世的嚣扰到不了这里,红尘的繁华也到不了这里。这个年轻人却打扮得象个即将去赴宴的王孙公子。一身雪白的缎子长袍上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甚至脚上穿的白色缎靴上也没有一点儿泥。

他长得很好看,身材匀称修长,此刻天宇澄碧明净,溪边草色凝翠,轻风吹动他雪白的长袍,他整个人就象是深山幽谷里无声垂落的玉瀑,明秀而又飘逸,高贵而又出尘。

晓宫到现在总算明白,人们形容美男子时为什么总爱说:“如临风玉树。”

龚君之好笑地看着浅溪中的小女孩,她那纯无心机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惊艳”二字。他见多了女人们倾慕的目光但她们或多或少都还有些矜持,没一个象这个小女孩一样表现得这么直接。不过从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对他只是全然的欣赏,如爱花之人喜花、爱画之人赏画一样,没夹杂半点儿别样情思。

年轻人和颜悦色地问:“小妹妹,你是不是这附近村里的人?”

晓宫道:“我是这附近村里的人,但我不是小妹妹。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你该叫我姑娘才对。”

年轻人又笑了,笑得非常温和,非常好看,“好,请问姑娘贵姓芳名?”

晓宫道:“我叫晓宫,东方欲晓的晓,宫殿的宫。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道:“我叫龚君之,君子的君,之乎者也的之。”

晓宫笑起来,“你看上去的确很象一个君子,而且读了不少‘之乎者也’的书。”

她的眉毛弯弯,眼睛大大,嘴巴很小,一笑起来嘴角两边就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有说不出的天真可爱,生动活泼。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人人见了都会喜欢,龚君之的眼里也露出喜爱之意,“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扔石头?”

晓宫立刻不笑了,“我高兴!”

龚君之微笑,“你不是高兴,是生气。”

“哼。”

龚君之问:“家里的长辈训你了?”

晓宫道:“我爹妈早死了,只剩下一个爷爷,几年前也死了,我想找人训我还找不找呢。”

她的神色虽然满不在乎,但语音里却有掩不住的悲伤,龚君之也不禁有些黯然,叹息一声,“你一个小女孩孤零零的,真可怜。”

晓宫立刻瞪起那双大眼睛,大声道:“谁说我可怜?别看我年纪小,又是个女孩,村里却没一个人敢欺负我!”

龚君之道:“既然没人欺负你,你又为了什么生气而无法发作,所以跑到溪边来发泄?”

晓宫语塞,忽又跳了起来,“因为这次欺负我的是东庄柳老爷的两个少爷!其实我不怕他们,只不过柳老爷对我和爷爷有救命之恩,我不好意思和那两个坏东西计较而已。否则,哼哼!”

龚君之见她一脸悻悻之色,忍不住笑道:“我去找他们替你出气,怎么样?”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他从小到大,何曾管过别人的闲事?

“不必了。”晓宫的脸上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他们抢了我猎到的兔子去吃,吃过以后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龚君之笑道:“我想在这里住一个月,你知道谁家肯让人借宿吗?”

晓宫干干脆脆地道:“我家。”

龚君之一愣,“你家?”

晓宫笑道:“我敢说这附近百里之内再没有比我家更好的房子了,你待会儿见了就知道,跟我来。”

龚君之被晓宫连蹦带跳地拉进村里,村子不大,屋舍零落散乱,毫无规律,显出乡居生活的随意与自由。

晓宫将龚君之带到一座篱笆墙上爬满牵牛花的小院前。别家的院子里种的是萝卜青菜,独有这个院子种满了鲜花。龚君之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天南地北他都到过,但他忽然发现,凡是他见过的花,这个院里都有;而他没见过的花,这个院子里也有。他无法想象这些远隔千里,生长环境和要求都天差地别的花怎么能被种在一起,而且还生长得这么茂盛。

晓宫看着龚君之脸上那种难以置信的惊愕神色,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附近百里之内,有哪一家能种着这么多的花?”

龚君之叹了口气,“别说百里之内,就算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家来。“他看着满院怒放的鲜花,包括本不该在这个季节里开放的。“你怎么能将这些生性完全不同的花同时栽在这么一个小院子里?”

晓宫悠悠笑道:“因为我懂得该如何利用每一寸地方,也懂得哪能些花相生,哪能些花相克。”

龚君之已经发现,这些花栽得很巧妙,每一株都不能向旁边移一寸,每株花的一枝一叶也修剪得长短适度,疏落有致,在这样密集的花丛里,阳光竟然能照到花根的泥土上。

花丛中留有曲折细狭的羊肠小径,大概是晓宫浇灌和修剪时踩出来的,能照顾到每一株花,又没有妨碍到一根花枝的生长。

龚君之灵光一闪:如果花丛是一招绝妙的武功,这小径就是它唯一的破绽;如果花丛是一个阵法,小径就是阵中唯一的生路。如果能用几株花把这条小径填满,那么这一招就是天下无敌的绝招,阵式就是有死无生的绝阵!

只听晓宫笑道:“你为什么总盯着花儿瞧,难道从没见过鲜花吗?”

龚君之问:“这花真是你栽的?”

晓宫道:“花是我栽的,却是我爷爷指点我的。”

龚君之看着这奥妙无穷的花圃,叹息道:“令祖是个奇人!”

晓宫撇了撇嘴,“什么奇人?我们家世代都是种花的,我爷爷也只不过是个花匠而已。”

龚君之漫步走入花丛,徘徊□□上,望着花丛中的一枝一叶,以往一些百思也不能解悟的武学疑难竟忽然在这鲜花丛中找到了答案!在又惊又喜之余,他的心中又不禁升起疑骇之意:当年栽下这些花的晓宫的祖父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已参透了武学的至境?

忽听一个清脆明快的声音叫着:“晓宫,晓宫。”龚君之回头望去,见一个少女立在篱笆墙外,穿着一件亮丽的黄衣,披着白色的轻纱,犹如天边的夕阳一般光彩夺目。

好漂亮的女孩子,而且非常懂得如何使自己更漂亮。

晓宫笑道:“哎呀,原来是孔大小姐,有什么事?”

少女道:“我刚才在山上转悠了一圈,顺路来看看你这里有什么好花?”她嘴里说着话,眼光却一直瞟着龚君之。

晓宫道:“现在天色已晚,花儿要等到大清早,趁着露水未干时摘下来最香最好。明天早上我给你送一篮过去怎么样?”

少女笑道:“好啊。”她转身好象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来,“柳家兄弟是不是得罪你了?”

“你怎么知道?”

少女道:“我刚才在山下遇见他们,见他们脸色发黄,四肢发软,说话也有气无力的。附近百里之内,能把他们整得这么惨的也只有你了。可怜他们还以为真的是不小心吃坏了肚子。”

晓宫“噗哧”一笑,“活该!谁叫他们那么跋扈?要不是看在柳老爷面上,我非让他们大泻十天不可。”

少女道:“那路楚佩又怎么得罪你了?”

晓宫一愣,“路楚佩?路三爷的公子吗?我从没见过他,又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少女道:“但我方才看到他时,他也和柳家兄弟一样。”

晓宫又一愣,旋即失笑,“他若不是真的吃坏肚子,就是被柳家兄弟请客,吃了我的兔子了。”

少女道:“你那药能解吗?”

晓宫眼珠一转,“你绕了这么多弯子,原来是为路公子要解药来了。”

少女的脸登时红了,板起脸道:“你给不给?”

“给,当然给!”晓宫掏出个小纸包递到少女手上,笑道:“快去救他吧,不过可别说是我干的。”

少女接过纸包,银铃般娇笑道:“放心,我不会出卖你,但也一定会嘱咐他以后千万别再受柳家兄弟的好处了。”笑声中,象一只轻盈活泼的燕子般转眼没了踪影。

龚君之问:“晓宫,这位姑娘是谁?”

晓宫道:“是孔家大小姐,孔彩羽。”

龚君之道:“你似乎和她很熟。”

晓宫笑道:“不仅熟,而且是熟透了。她是三家堡里唯一的小姐,总是觉得孤单寂寞没朋友,又看家里的丫头们不顺眼,总爱来找我,我们已经有六七年的交情了。”

龚君之道:“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不错。”

“但你却连她的心上人也没见过。”

晓宫瞪他一眼,“路家堡在柳家堡和孔家堡的环围之中,除了这两堡的人,谁也进不到路家堡去,你以为我不想看看路楚佩是何许人也?”

龚君之道:“他难道从不外出?”

晓宫道:“他经常往外跑,只不过都是往山外跑,很少在山里转悠。”她又笑了笑道,“不过,我总是听孔大小姐提起他,除了没亲眼见过他以外,他所有的事我几乎都知道。”

龚君之道:“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当然是又英俊,又潇洒,既有文才,武功又好,咦?你为什么老问我这个?”

龚君之道:“江湖中近年来出了几个年轻高手,这些人有男有女,都以剑术驰名,他们结盟为友,其中好象就有一个姓路的。”

晓宫道:“路楚佩用的倒是剑,好象叫什么飞雁惊泓剑?”

龚君之喃喃道:“飞雁惊鸿剑?那么他真的是路忍的儿子了?”

晓宫睁大眼睛,“你嘀咕什么呢?”

龚君之急忙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我的肚子好象要开始嘀咕了。”

晓宫一拍脑门,“你看我,都忘了现在已经是吃饭的时候了!你先去屋里坐会儿,我这就做饭去。”

屋子不大,中间的堂屋既做客厅又兼饭厅,收拾得很干净,两侧各有一道布帘,屋角还有扇小门,阵阵饭菜香气从那里传出来,想必是厨房。屋里的摆设非常简单,绝无任何多余的东西——除了花以外。

屋里到处都是花,有栽在盆里的,也有插在瓶中的,花香中人欲醉。

暮色不知不觉地涌进门,布满每一个角落,龚君之漫步走进庭院,满村呼儿唤夫回家吃饭的叫声已经渐渐寥落,山村里一片寂静。

晚风吹来远山上木叶的清香,与满院花香混合成一种舒适的芬芳,天色还没全黑,月亮也还未升起,但天空已有了几点疏淡的星光,一切都是那般安宁恬静,令人有种燥热时全身浸入湖水里一般的清凉。龚君之深深地吸进沁着花香的凉风,这般轻松的时刻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享受过了。他从前过的也是这般安宁静谧的生活,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得象个梦……

他正沉浸在思忆往事的哀伤和怅惘中,听见晓宫那清脆如风中银铃般的声音:“饭做好了!”

龚君之一进门就嗅到一阵比花香更诱人的香气,桌上有四个菜:一样竹笋炒肉,一碟爆猪肠,一盘醋溜白菜,还有一盘五丁豆腐。他每样菜都尝了尝,他走遍大江南北,吃过许多名厨做的菜,晓宫做的菜不比那些名厨逊色。

晓宫看着他吃,问:“好吃吗?”

龚君之连声称赞:“不错不错,你如果到外面开馆子,保准会把别家的馆子都挤得关门。”

晓宫立刻开心地笑了,脸上那种表情,别说是出将入相,八座三台,恐怕新皇帝登基坐殿,修道人羽化升仙,都没她这样得意。

龚君之先是好笑,随后又为之恻然:这个小女孩自幼失怙,祖父也去世了,无依无靠,竟然能活得很好,而且如此容易被取悦,让他在可怜之余又觉得可敬。

这个女孩很象他,确切地说,很象从前的他。他只希望她一生都这样乐观单纯,不要象他这样……

夜色深沉,花香很浓,无论什么样的花,每到夜晚花香都会比白天浓郁。

龚君之在浓郁的花香中沉睡,忽然惊醒。

夜悄悄,连犬吠和鸟鸣都没有,一个黑衣人立在开了半扇的窗户前,连头也被黑布包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仿佛是个幽灵,与天地间的黑暗溶为一体。

龚君之一跃而起,低声喝问:“什么人?”

黑衣人用明显的假嗓音说了一句话:“鹰飞九霄,扬威万里。”

龚君之问:“你是第几号?”

“属下六队八号。”

“有什么消息?”

“没有,三家堡防范很严,只有在堡中待了十年以上的亲信才能进路家堡。”

龚君之一皱眉,“九队的十三号呢?”

“他七天前夜探路家堡,一去不回。”

龚君之冷哼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打草惊蛇,三家堡有了警惕,再想进就不容易了!你们只是打听消息的暗探,为了争功竟然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来!”

黑衣人不敢答话。

龚君之问:“地图带来没有?”

黑衣人递给他一个折叠得很小的纸块,“我知道的全在上面,每一个地方我都亲自确定过。”

龚君之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比你的同伴能干多了,回去我会照实上禀。”

黑衣人大喜,向龚君之深施一礼,转身投入茫茫夜色。

龚君之在月光下打开纸块,纸块叠得很小,打开来却是张很大的纸,上面画着一张很详细的地图,但地图中央却有一大片空白,上面写着“路家堡”三个大字。龚君之叹息一声,这人也没比同伴能干多少。

他点着火摺子将那张纸点燃,看着它烧得一点儿都不剩才又重新躺到床上去。

人在山林里,总有一种自由自在的美妙感觉,溪水里锦鳞弄姿,密林中百鸟啁啾,吸一口气满胸都是花草与木叶的清香。

晓宫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走着,就象是头活泼的小山羊,忽然转身面对着龚君之,倒退着往山上走,笑着说:“这座山景色不错吧?告诉你,这附近三百里以内一草一木我都清楚得象数自己的手指头。”

龚君之在她家已经住了十来天,和她相处得十分融洽,知道这个小女孩生于忧患,养成了倔强又敏感的个性,因此笑盈盈地道:“是吗?”

看着他脸上别有含意的笑容,晓宫果然敏感起来,冷哼一声,“你笑得这么奇怪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瞧不起我?以为我在吹牛?”

龚君之说:“路家堡也在附近三百里内,你不也没去过吗?”

晓宫眼珠一转,一把拉住龚君之的手,“你跟我来!”

她把龚君之一直拉到半山腰,到了一个悬崖旁边,顺着崖旁几乎看不出痕迹的蛇一般的小道走下去,来到悬崖下向内凹进去的一块只能容两人站立的平台上,“你敢不敢从这儿往下看?”

龚君之笑了笑,别说旁边还有些小树和突出的石头可供抓攀,就算他被条细绳吊在这里往下看,他也不会有一点儿惊慌。

他一低头就看见一片密林,好大的一片,一条宽阔的大道从林外直达中央一座宏伟的城堡,确切地说是三座,两座城堡南北合围,把第三座包围起来,第三个城堡是城中之城,堡中之堡,没有任何一部分与外界相邻。

这自然就是三家堡。

龚君之的眼力很好,非但能看清三家堡里的屋宇道路,甚至还能分清人物,虽然那些人从这个地方看去比蚂蚁大不了多少。龚君之仔细观看路家堡,发现它的构造很象平波水面泛起的微澜,从中央一座小院开始,一重院落,一重高墙,共有四层。每个院子的布局格式甚至所有的回廊亭栏都一模一样,就算是熟悉道路的人只怕一不小心都会迷路。

只听晓宫道:“路家堡最中央那个院子的正屋是路家堡的禁地,路家堡最珍贵、也是三家堡最珍贵的东西都在那间屋子里。”

龚君之心中一震,他被晓宫带到这里俯瞰三家堡时就起了疑心,晓宫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让他偷窥三家堡?再听到她说出一个村姑绝不会知道的秘密,犹如一道当头打下一道霹雳,意识到自身正处于危险之中,锐利的目光望向晓宫,眼神里露出杀机,“你是倒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路家堡的秘密?带我来此又意欲何为?”

晓宫回答:“我叫晓宫,爷爷是个花匠,之所以知道路家堡的秘密是因为三家堡本来就是我爷爷建的。”

龚君之吃惊地看着她,难以置信。

晓宫看见他的眼神,耸耸肩,“我小的时候和爷爷逃避仇家,被三家堡的三位堡主所救,我爷爷为了报恩,就为他们建起这座三家堡。在堡内设下许多机关和陷阱,向三位堡主保证:他们无论将任何东西放在路家堡最中心的那间屋子里,都不会被人偷去,而且只要机关总枢在三位堡主掌握之中,无论敌人采用什么方法进攻三家堡,都必定要付出百倍的代价!”

“三家堡既然是令祖所建,你和三家堡也算是一家,为何要带我来窥探堡内的虚实?”

晓宫不答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住在这里不离开吗?我正年轻,难道不想去看看外头的世界?反而甘心在这深山中被埋没?”

龚君之摇摇头。

晓宫道:“因为我爷爷的恩情已经还了,我的恩债却还没偿还。”

龚君之听不懂,“你的恩债?”

“被救时我虽然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但也是个“人“,就算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也绝不能欠别人的恩情!”

龚君之不由得起了一丝敬佩与惺惺相惜之意,江湖中象这样恩怨分明的人已经不多了,更何况晓宫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晓宫接着说:“但我爷爷为他们建起这三家堡后,他们再无所求,所以我只能留下来,等到他们来求我的那一天。”

龚君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但你却已经等不及了,所以要制造一个机会让他们来求你。”

“不错,三家堡虽然是我爷爷建的,但不等于我爷爷建的东西我就不能破,这就如同我爷爷送给别人的钱我照样可以赚回来一样。”

这么绕口的解说龚君之还从没听过,不过他总算将这道理弄明白了,“你怎么知道我此行是为路家堡呢?”

晓宫笑了笑,“你的武功高绝,孔彩羽的武功连你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路楚佩和她的家世相仿,传功授艺不分彼此,就算他天资聪颖之极,武功大概也只能超出她一两倍,根本不值得你关注。你对路家有兴趣,必定另有目的。是么?”

龚君之无语,半晌方道:“你要我如何相信你呢?”

晓宫笑了,“你只能相信我。因为除我之外,再没有人能帮你进三家堡。”

龚君之看着她充满自信的笑,那是让人无法不信任的笑,但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却有那么一丝深沉的忧伤。她在为什么忧伤?

他叹息一声,“年轻人总是不甘寂寞,只是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将来你就算后悔了,宁愿在深山中埋没一世,也无法再从头来过了!”

晓宫奇怪地看着他,“你明明对我有戒心还这么诚恳地劝告我,如果不是大奸大恶,就是大善之人。”

龚君之有些好笑,“你说我是大奸呢?还是大善?”

晓宫深深地凝视他,“大奸之人不会象你这么疲倦。”

龚君之一震,他的心的确早已疲倦,对人、对事、对这世间都已失去了热情,只是他一直把疲倦、寂寞隐藏得很好,但却被这个年纪轻轻、看上去单纯得好像从没在红尘风霜里打过半个滚的小姑娘一眼就看穿了!

月黯星幽,夜风冰冷,龚君之来到三家堡的堡墙下。

到现在他心里还有些迷迷糊糊,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听信了晓宫的话?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来了?路家堡内部的一切机关设置、明岗暗哨,都是晓宫告诉他的,完全没有经过证实。

但正如晓宫所说,他除了相信她以外别无他法,就算晓宫要出卖他,他也只能赌赌看!

龚君之不再多想,轻轻巧巧地跃上高大的堡墙,发出的声音绝不比一只猫在悄悄接近老鼠时所发的声音更响。

龚君之一路前行,没触动一处机关,没惊动一个岗哨。

现在他已经在路家堡里。

路家堡里岗哨更多,布局也更周密,不论哪一个阴暗的角落,都设着岗哨,而且一树一石都经过精心布置,每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相隔绝不少于三丈,任谁也无法在一瞬间从这个地方移到那个地方。

但却有一条路可以巧妙地避过所有的机关,绕过所有的岗哨,到达堡中心。

这无疑是堡中唯一的生路,是路家堡布局中唯一的破绽,就象晓宫家院子里花丛中那一条小径一样。

龚君之走在这条路上,心里想的也正是那花丛中的小径,然而晓宫的爷爷为何要留下这个破绽呢?

此刻他已经来到了那神秘的最中心院落,瞧见了正屋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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