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只是虚掩着,龚君之轻轻一推就开了。
正屋很大,墙壁上挂满了书画,架子上排满了书,琳琅满目的古玩玉器放在橱柜里。整间屋子的家具摆设除了书架和橱柜外,就只有屋正中放的一张大理石的书桌。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和一盏黄铜烛台。
龚君之先把整间屋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任何机关消息或是复壁暗柜,大理石桌是整块石头雕成的,黄铜烛台也正是这么多黄铜应该有的份量。
龚君之又检查每一张书画,每一件古玩,都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一直检查到最后一个书架,最后一本书。
那本书的书名是《神农异草》。
晓宫告诉他,只要抽出最后一个书架的最后一本书,暗柜就会显现出来。
他伸手抽出了那本《神农异草》。
龚君之刚把书抽出来,忽然觉得这本书好象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听到一声轻微的“咯”声,心中猛地一惊,几乎是在同时,他的人已经拧腰错步,跃出了房门。
一道铁栅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襟落下,挡住了门口,“当啷当啷”一连串的声响,屋里不知又有多少铁栅落下,他若再慢一步就再也出不来了。
龚君之再不迟疑,转身就走,机关既然发动,堡中岗哨已经被惊动,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惜他就算现在立刻走也已经来不及。
院墙上立着无数个堡卫,每个人都张弓搭箭,无数支明晃晃的箭尖都对准了他。
院子正中站着个年轻人,剑眉星目,宽额丰颐,正是世间公认的美男子的典型,挺拔的身姿,洒脱的风采,更令人一见难忘。年轻人对龚君之一拱手,“在下路楚佩,阁下何人?夜探敝堡有何贵干?”
龚君之微微笑了笑,只是他蒙着脸,路楚佩看不见他的笑容。他微笑着将路楚佩打量了一番,“我没有见过令尊,但看你气宇不凡,令尊想必也差不到哪里,难怪柳伫和孔落云比令尊年长,但‘关东三侠’之首却是令尊。”
路楚佩也一笑,“家父和柳、孔二位伯伯与当年的‘关东三侠’虽然同姓,也都是异姓兄弟,但家父等却不是‘关东三侠’。三侠当年被仇家暗算,三家庄院都化为灰烬,没一个人逃出来,这件事武林皆知。”
龚君之道:“我不会弄错的。你们三家诈死以逃,但有几个仆人不愿跟随你们在深山老林里过一辈子,你们又不够心狠手辣,没把他们杀了灭口,被我们找到了两个,一个姓郭,一个姓薛。”
路楚佩的脸色大变。
龚君之笑着说:“那东西已经让你们三家吃够了苦头,不如给我吧。”
路楚佩拔剑而起,直刺龚君之,剑势轻灵,身形翩然,仿佛掠泓秋雁。
龚君之喝了声彩,随之寒光一闪,手中已多了柄短剑,反手刺了出去。
随随便便就刺了出去,似乎没什么招式,有的仅仅是剑意。
这一剑的来势路楚佩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他却偏偏无法抵挡,也躲避不开。
眼看这一剑就要刺中路楚佩,一道寒光惊虹掣电般由侧旁直袭而来,击向龚君之。龚君之不敢硬接,立即提气后退三尺。速度越快的东西其含蕴的力量越大,最好不要与之硬碰硬。而速度越快的东西也越难改变它行动的方向,龚君之一看这道凌厉的寒光就知道它的力量只有这一掷,绝无多余的力量再生变化。
寒光果然呼啸而过,但寒光中忽然有几道银光反弹而出,正好把龚君之上下左右的退路完全封死!
龚君之这才吃了一惊,手臂一划,短剑顺势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叮叮叮叮”,几道银光全被挡开。
银光猝然遇阻,“波”地炸了开来,化做一片银雨,又象是一面银网,向龚君之当头罩下!
龚君之的身子箭一般贴地窜了出去,在中途转折,落在屋顶上。但衣襟上仍是整整齐齐地钉了三根银光闪闪、细如牛毛的针。他饶是艺高胆大,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这么厉害神奇的暗器是谁发出来的?
他刚喘过一口气,突听一片劲风破空之声,七八十支箭一齐朝他射来,但龚君之却不将它们瞧在眼里,身形冲天而起,象一只大鸟般盘旋而下,斜斜掠出,脚尖在一个堡丁的脑袋上一点,借力飞掠,没入了夜色之中。
路楚佩顿足怒喝:“快追!全堡警戒!不许放一个人出去!”
警锣声响起,三家堡登时灯火通明,不论在暗角还是树丛,每一个阴暗的地方都被灯光照得比白日还亮。龚君之实在很佩服晓宫的爷爷,竟能将灯布置得这样巧妙和精确。但晓宫为什么要害他?
现在龚君之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他纵然穿着夜行衣伏在背光的瓦面上,但迟早会被人发现。路楚佩已经带人由里往外从房顶上搜过来了。
龚君之捏碎一块瓦片,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打了出去,十几盏明灯登时灭了,人们立刻向这个方向扑来。龚君之再一扬手,又打灭了更远处的几盏明灯,人们又下意识地扑向那边,龚君之借着纷乱之机翻下屋檐,进了房里。。路家堡屋宇相通,环环相绕,龚君之当日在悬崖半腰上已经记得清清楚楚。路家堡的人都已出外去追捕他,屋里一片黑暗,就算有的人不用外出警戒也发现不了他。
龚君之顺利地逃脱了追捕,但他逃到最外的那重院落时就束手无策了。
这重院落的院墙与堡墙相隔四丈远,中间没有任何可以遮掩的东西,就象一个大环,把院落和堡墙隔开。龚君之来的时候空地上黑沉沉的,他很轻易地就过来了,但此刻灯火通明,就算有只苍蝇从空地上飞过去别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忽然,几个人从高高的堡墙上摔了下来!
几丈高的墙,这几个人落地的声音居然很轻。
龚君之心中一动,他们必然是被人用一种很巧妙的手法扔下来的,而这么明显的摔落,周围的岗哨们都没有任何动静。难道岗哨都被暗中出手的人制住了?那人把人丢下墙来就是告诉他可以放心通过?他已经没有时间迟疑,深吸一口气,越过那片空地,跃上了堡墙。
他一跃上堡墙就看见一排弓箭手都直钉钉地立着,别的堡丁也都呆呆地站着,却不见那个帮了他的人。
突听一声清叱,一道匹练般的剑光横扫过来!
龚君之没料到那人帮了他却又偷袭他,猝不及防,虽然他武功高强,反应敏捷,避开了这一剑,蒙面的丝巾却被挑了下来。
剑光缭绕,本待继续追击却又陡然止住,一人惊呼道:“怎么会是你?”声音清脆明快,竟是女子之音!龚君之定睛一看,竟是孔彩羽。
孔彩羽呆呆地看着他,喃喃道:“怎么会是你?”
龚君之淡然一笑,“你不在孔家堡,怎么跑到路家堡来了?”
孔彩羽说:“我是来看看出了什么事,居然锣声报警,却……正好碰上了你。”她忽然后退了两步,现在才意识到两人的立场敌对,“你……你不会想……杀我灭口吧?”她虽然只刺了龚君之一剑,还称不上是过了一招,但看龚君之的步法、反应就知道他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龚君之摇摇头,“我不想。”
孔彩羽松了口气,脸上忽又一红,“你……为什么不杀我?”
龚君之大大方方地回答:“因为你的武功虽然不高,但我要想制住你也不是一招两招就能办到的,我一和你动手,你一定会大声呼喊求救把追兵都引来,那我岂不是很麻烦?”
孔彩羽的脸立刻又涨得通红,咬着牙恨恨地道:“如果我现在就叫人呢?”
龚君之笑容不改,“路楚佩带人从里往外搜过来,应该快搜到这儿了,我在这样紧急的时刻还有闲心和你聊天,你知道是为什么?”
孔彩羽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我怎么会知道?”
“我是在等我的帮手动手。”
“你的帮手是谁?”
“是……”突地急风一响,孔彩羽只觉背后几处要穴同时一麻,缓缓栽倒在地上。
龚君之笑了,“你终于出手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你为何一定要逼我出手?”
“因为你出手比我出手方便有效,而且我落到这个地步全是你害的,论理你也应该补偿我一下吧?晓、宫、姑、娘!”加重的语音中除了怒气外还带着不易觉察的、被背叛和受伤害后的感慨,他以为她是可以信任的……
“我若坚持不出手呢?”
“那我就只好和她动手了,而她也必然会喊人,如果我被抓住了把你供出来,对你也没好处吧?”
“哼,你其实用不着和她动手,只要对她多笑上两笑,她保准会主动把你带出去!”
龚君之脸色一沉,“现在时间很紧,要开玩笑也不必在这时候。”
晓宫轻笑一声,“跟我来。”一道黑影轻烟般从堡墙上的钟楼里飞出,落入灯火通明的孔家堡。
龚君之见晓宫竟然这么莽撞,不由吃了一惊,但晓宫立在一棵树下,树上灯如白昼,正照在她身上,却什么事也没发生,就象她会隐身法一样。
晓宫扬手招呼他,龚君之犹豫一下也跳了下去,落在晓宫身旁。晓宫看着他一脸的疑惑和惊奇,笑着说:“你觉得很奇怪?”
“奇怪极了。”
晓宫边走边说:“我带你走的路四周都有林木或高墙掩映,纵然灯火通明,但除了周围的岗哨和暗桩谁也看不到这儿的情况。被制住了穴道的岗哨和暗桩与没有又有何分别?”
“但悄无声息地制住所有的明岗暗哨并不容易。”
晓宫笑了笑,“我们在灯光明亮的情况下警戒心都比较松懈,因为人们以为做暗事的人不敢到明亮的地方来。”
龚君之苦笑,“他们这么想也没错,如果不是你让我下来,我也不敢到这么明亮的地方。太冒险了!”
晓宫接着说:“但他们却想不到,光明只是为了便于发现敌人,如果他们死了,就算敌人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他们不也照样无可奈何?”
龚君之叹了口气,“不错。”
两人的轻功都很好,说话间孔家堡的堡墙已在望,晓宫往前一指,“你一直走下去就行了,一路上的岗哨和机关我都已经清除干净。”
“你不跟我一起出去?”
晓宫笑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让你上了这么一个大当,你能不找我算帐?现在是因为身在险地,你既有顾忌,也还有用得着我之处,所以才装着什么事也没有,等一出三家堡就是你向我算帐的时候了,对不对?”
龚君之无话可答,他打的的确是这主意。
晓宫道:“你想在这里和我算总帐吗?路楚佩也许很快就会追到这儿来。”
龚君之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开始好象要帮我,其实是害我。但现在又帮我逃出来。”
“道理很简单啊,我利用你进路家堡的中心,让三位堡主觉得不安全,再来求我。我又不能真的让你拿走我恩人的东西,所以不告诉你真正开暗柜的机关。但我这人又不是真的坏心眼儿,不能让你因为我而送了命,那样我会良心不安的,所以……”
“所以你又来救我!”龚君之说得咬牙切齿,“好人坏人你都做了!你可真有良心啊!”
“喂!你到底走不走?非要和我耗到路楚佩追上来吗?”
“……晓宫”这时龚君之才发觉他连晓宫姓什么都不知道,“你逃得了这一时,不一定逃得了以后,除非你永远躲在三家堡里!”
晓宫笑盈盈地,无视于他充满怒意与不甘的目光,“以后的事以后再操心也不迟,反正经此一闹,我很快就能摆脱缠身的恩债,绝不会再留在这个破山沟里了,日后一定会和你再见面的。”
一大清早,孔彩羽就把晓宫的门擂得“咣咣”响。晓宫打着呵欠开开门,“大小姐,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
孔彩羽做贼似的四下张望了一遍才溜进屋里,“前些时候我在你这儿遇见的那个人呢?”
“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下午。”
孔彩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放了心,又仿佛有些失望。
晓宫问:“倒底出了什么事?”
孔彩羽急急忙忙地说:“没事,没事,随便问问。”她生怕晓宫再追问下去,急忙往外走,却撞到一个人,抬眼一瞧,不由得惊呼一声,“楚佩?”
路楚佩冷冷地看着她,冷冷地道:“我一直跟着你。”
孔彩羽的脸色登时白了,勉强一笑,“我……你……你跟着我干什么?”
路楚佩说:“你昨晚被人点了穴,我们问你情况,你一问三不知,但我在堡墙下拣到了一块黑色丝巾,上面还有一道剑痕,心里有些怀疑,因此一直守在你房外。你天没亮就悄悄出来,我也就一直跟来了。”他严厉的目光转向晓宫,“彩羽刚才问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到哪儿去了?”
晓宫一撇嘴,“他住店,我收钱,问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是捕头?”
路楚佩见她竟然如此满不在乎,从昨晚就压在心底、因为输给一个不知来历名姓的人而生的闷气直涌上来,真想给她点儿厉害瞧瞧。
他正待发作,忽然听到一串马蹄声,停在晓宫家门口。他回头从开着的门望出去,见三个人走进院子,竟是自己的父亲和两位伯父!
“关东三侠”看见他们也是一愣,路忍问:“楚佩,你一大早来这儿干什么?”
路楚佩和孔彩羽万万也想不到父亲们会到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家里来,孔彩羽更是心慌意乱,不敢看自己的父亲一眼。晓宫抢着回答:“路公子是陪大小姐来买花的,趁着露水没干时摘下的花最香最鲜艳了。”
三侠脸上都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路楚佩和孔彩羽之间微妙的情愫他们做父亲的都有所察觉,一对恋人在一起时突然被长辈们撞见难免不自然,因此路楚佩和孔彩羽的脸色慌乱没引起他们丝毫怀疑。路忍笑望孔彩羽一眼,对儿子说:“我们和晓宫姑娘有话要谈,你们先回去吧。”
路楚佩愣了愣,他虽然不明白父亲和伯父们为何知道一个卖花姑娘的名字,而且语气还颇为尊重,却不能多问,只能带着孔彩羽和满心疑惑而去。
等路楚佩和孔彩羽去远,晓宫悠悠一叹,“时候到了!”
三侠之长柳伫问:“姑娘有何打算?”
“既然鱼儿已经被饵引来,岂有放过之理?”
三侠都有些忧心地望着她,柳伫说:“姑娘,你小小年纪,又从未出过山,要是有个万一,我们如何向恩人的在天之灵交待?”
晓宫冷笑一声,“等到我长大就来不及了!”她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卷轴,“我曾仔细研究过三家堡的布防,对其破绽之处都做了修改,全在这张图上,你们照图重新布防。”
路忍接过卷轴,叹息一声,“我们也自知劝不住姑娘,我希望姑娘能把小儿带在身边,他虽然不能与姑娘相比,但至少能有个照应,我们也放心些。”
晓宫嫣然一笑,“多谢路三侠,我也正有此意。”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不想说却又忍不住,“那二位散播消息的家仆……”
三侠都神色黯然,柳伫说:“我想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当初执行这个计划时他们就知道这样的后果,知恩图报、求仁得仁,他们应该是死而瞑目的。”
晓宫默然良久,向三侠深深地拜了下去,“此一去不知还能否回来,三位对于我纪家的恩情,晓宫铭记于心,永生不忘!”
三侠急忙扶住他,柳伫说:“若非令祖施恩于前,又怎会有我三家的今日?姑娘日后若还有用得着我们三兄弟之处,尽管开口。”
孔安民一直没有说话,等到三人告辞时才沉声说:“前途路险,多多珍重!”
路楚佩和晓宫骑马走了三天才出山,晓宫抱着一只小猎犬,这是她在半路上向一个猎户买来的。她在马上扭身对路楚佩说:“你知道吗?凡是世代狩猎为生的人家所养的猎狗都是最好的,因为它们世代都跟随主人在深山中打猎,优存劣汰,一代代传下来,不论是否名种,鼻子都最灵,爪子都最利。”
路楚佩没好气地应声:“我们如今不是去打猎。”
晓宫笑着摇头,“错,我们如今正是去打猎,只不过猎的是‘人’而已。”
路楚佩心中一动,“难道这只狗能嗅出龚君之的味道?”
晓宫笑嘻嘻地说:“这只狗又不是我家养的,从没见过龚君之,怎么知道龚君之身上的味道?我要它嗅的是这个的味道。”她把一小撮面粉样的粉末放在小狗的鼻子前让它嗅。
路楚佩问:“这是什么?”
“一种对人体无害的药物,但人吃了以后身体会在一个月之内不停地散发出一种异味,当然这种异味只有灵敏如狗的鼻子才能闻出来。”
“你在龚君之的饮食里放了这种药?”
晓宫得意地道:“我早就打算放长线钓大鱼了。”
“如果一开始就抓住他逼供,岂非又简单,又方便?”
“第一,他武功极高,警惕性极强,不一定活捉得到;第二,他的气宇从容冷静、言辞极有修养,这种人的意志都比较坚定,他人也聪明,从他嘴里逼问出实情的可能性也很小;第三,让他主动带我们去找他的头儿不比刑讯逼供更文明、更有趣?”
路楚佩冷哼,“这第三点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吧?”
晓宫笑眯眯地也不否认,把目光放在前面的道路上,忽地惊“咦”一声,往前一指,“路公子,你瞧!”
路楚佩看了半天,才看见三个人影从远方急奔而来,不由心中一动:自己的功力在江湖中虽然不能说是名列前茅,但却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晓宫早就在看见了这三个人,自己却还要看许久,晓宫的武功岂非远在自己之上?父亲让他跟着晓宫,照顾她,但却交待得语焉不详,弄得他糊里糊涂地搞不清状况,这个晓宫究竟是什么人呢?
晓宫兀自笑着说:“这三个人手提宝剑,跑得这么急,只怕是后头有人追杀,不过他们的剑不折不扣的确是好剑。”
那三个人轻功颇佳,路楚佩渐渐看清了他们的衣色,脸色不禁一变,拍马迎上去,“楼兄,于兄,寒兄!”那三人见到他齐地欢呼一声,“路兄,是你?”
到了近前,路楚佩才发现他们三人身上的衣裳七零八落,粘满血迹,不禁吃了一惊,“出了什么事?”
为首的锦衣人喘着气答:“我们杀了鹰扬山庄的人,所以被鹰扬山庄的杀手追杀,想逃到山里甩掉他们,既然遇上你,我们就放心了。”
路楚佩没问他们为什么杀了鹰扬山庄的人,只说了句:“你们到一边歇会儿。”这时四个杀手已经追了上来,路楚佩翻身下马,抽出佩剑迎上去。
锦衣人道:“枫江,寒波,咱们一起上!”
晓宫却在马上伸手一拦,“三位伤得不轻,还是赶快治疗要紧。”
锦衣人道:“他一个人寡不敌众。”
“不要紧,”晓宫抛给他一个小瓷瓶,“这瓶中之药对于外伤很有效,三位先包扎下吧。”
突地一个年轻人惊呼一声,晓宫扭头一看,见路楚佩连连后退,衣衫被划了一道口子,虽然没有受伤,但已经十分狼狈。那三人一跃而起,想上前帮路楚佩,晓宫抬了抬手,三道银光从袖底飞出,破入刀光剑影,钉在三个杀手的咽喉上。剩下的那个杀手和路楚佩都吃了一惊,路楚佩的反应却快了一步,剑势丝毫没有停顿,一剑刺入那个杀手的心窝。
三个青年都吃惊地看着比他们年纪还小的晓宫,不敢相信她的武功竟如此高明!路楚佩回来向晓宫介绍:“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楼锦阁、于枫江、寒波,这位……晓宫姑娘……是我的世交。”
楼锦阁等人都有点儿奇怪,既然是世交,怎么从没听路楚佩提起过?
路楚佩问:“你们怎么和鹰扬山庄的人冲突起来的?”
楼锦阁道:“我们三个和素素本来是要来拜访你的,在酒楼上遇见鹰扬山庄的人,他们对素素无礼,两方争斗起来,伤了他们几个人。”
“素素呢?”
“在打斗中失散了,本来他们有十来个人,看样子是分出几个追她去了,只怕……唉。”
路楚佩皱起眉,“你们在哪儿被冲散的?”
晓宫笑道:“你打算去找她?”
路楚佩的确是这么打算,但晓宫一开口,他才想起此行的任务,不由得左右为难。晓宫展颜一笑,“既然是你的朋友,咱们就先去找找她吧。”
于枫江说:“我的一个同门师叔住在附近,素素也见过他,如果她能脱身,也许会往那儿去。”
他们一行五人先到了山外的小镇。晓宫牵着的小狗忽然狂吠起来,晓宫放开绳子,小猎狗立刻窜了出去,晓宫和路楚佩都知道小狗必然是嗅到了龚君之的气味,一齐追上去。他们跟着狗转过两个拐角,小狗进了一家客栈,晓宫正要进去,却被两个伙计拦住,“本客已经客满了!”
路楚佩随着赶到,伸手一推,“我们不是来住店的,是来找狗的。”
那两个伙计本能地一闪身,让过路楚佩这一掌。路楚佩一惊,他这一推看似平常,但一般人要躲开也不容易。晓宫也神色一动,双手一拔,那两个伙计还没看清她的手势,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转了两个圈儿,晓宫就从二人中间闯了进去。她一过穿堂就听见了犬吠声,顺着声音找到这家客栈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