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里,小狗边跑边叫,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在追。
晓宫咳了一声,“掌柜的,好兴致啊。”
那胖子一惊,急忙回身,见身后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掌柜?”
晓宫笑着说:“因为你看上去就象个掌柜的。”
那只小狗趁胖子不备,跑过去在他脚踝上狠咬一口,胖子登时疼得跳了起来,一掌击下,想把这只可恶的狗打个稀烂,但一只白白嫩嫩的手闪电般插了进来,顺着他的掌缘一拂,这一掌就不由自主地改了方向,掌力正打在最近的那间客房的门柱上,手臂粗的木柱被齐腰打断,房门大开。
晓宫的眼睛迅速往房里瞟了一眼,见空无一人,然后把目光放在气急败坏的胖掌柜脸上,笑盈盈地说:“掌柜的,何必和一只小狗一般见识?它的家族世代狩猎,不仅善于追踪,而且反应敏捷,机灵无比,你将外家掌力练得如此高明,轻功与小巧腾挪之术就会受影响,又怎么奈何得了它呢?”
胖掌柜脸色大变,厉声问:“你无故到我店里来捣乱,究竟想干什么?”
晓宫悠悠笑着,“刚才我不是说了,这只狗善于追踪,这几天这间房里住过什么人呢?”胖掌柜脸色更变,手掌横胸,晓宫立刻后退两步,摆着手说:“慢来慢来,和你打架的人在你身后,不是我。”
胖掌柜急忙横跃三尺,回头望去,见身后站着一个英俊青年冷冷地看着自己,问:“龚君之哪里去了?”胖掌柜倒吸口冷气,大喝一声,向路楚佩一掌击去,路楚佩飘身后退,拔剑出鞘。
剑出,如飞雁掠泓。
雁过水漪洄。
剑过呢?
胖掌柜刚烈的掌力竟被这清婉流丽的一剑消解。飞雁惊泓剑,剑出如水中涟漪,环环相套,剑势延绵,将他围在剑光里。他用尽身法都不能脱出长剑的控制,而路楚佩的剑势愈来愈紧,他的招式渐渐施展不开,脸上汗如雨落,忽地大呼道:“你们想知道龚君之的下落?”路楚佩闻言,剑势不由一顿,胖掌柜立刻从密如蚕茧的剑网中挣脱出来,反手一掌击在自己天灵盖上!
路楚佩吃了一惊,急忙上前一瞧,胖掌柜已经气绝。
晓宫忽问:“你那三个朋友呢?”
“好象随后跟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拔腿往外跑去。但愿楼锦阁他们没把店里的伙计杀光。
他们一出去就看见楼锦阁三人持剑呆立,店堂内除了他们三个,再无一个活人。路楚佩顿足埋怨:“你们怎么不留下个活口?”
楼锦阁苦笑,“我们也想留,可惜这些人自杀有道,我们拦都拦不住。”
路楚佩看着地上的尸首,叹息一声,“他们所属的组织必定十分严密,咱们算是白忙一场了。”
晓宫却一笑,“咱们虽然还不知道他们属于什么组织,但这里的人都死了,他们的同伙也同样不知道杀了他们的是什么人。”
路楚佩眼睛一亮,“所以龚君之也不知道我们在追踪他!”
“不错,他还会按照原先既定的路线走下去,我们还是能一直追着他,追到他的老窝!”
天色近暮时,他们到了江陵城郊一座庄院前,于枫江说:“这就是我师叔的座院,他在这一带很有威望。”
晓宫站在那里,看着这座庄院,脸上现出一个古怪的神色。路楚佩看她这副样子,问:“有什么不对吗?”晓宫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把怀里的小狗举到他面前。
路楚佩见小狗急切地爬搔着想要挣脱晓宫的手,脸色也不禁变了,“龚君之来过这儿?”
“正确。”
于枫江断然道:“不可能!我师叔秉性方正,决不会与奸人同流合污!”
晓宫一言不发,把小狗放下,用绳子牵着绕着庄院走了一圈,四人弄不清她想干什么,也就糊里糊涂地跟着,等一圈走完,五人重又回到院门前,晓宫说:“他进去还没出来。”
路楚佩动容道:“他现在还在这个庄子里?”
“是。”
路楚佩看看于枫江难看的脸色,问:“你想怎么办?”
“到前面树林里等。龚君之出山后就一直顺着这条路往北走,那个树林是他北去的必经之处。”
夜已三更,月黑风高,正是夜行人喜欢的天气,也是夜行人最佳的活动时间。
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影从庄子里走出来,门缝很快合上,人影也消失在夜色里,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但一切都没逃过轮值的路楚佩的眼睛。他没叫醒晓宫和楼锦阁他们,自己悄悄跟了上去。
路楚佩见过蒙面穿夜行衣的龚君之,现在前面这个人穿的是长袍,颀长而又挺拔的身躯,行动间自然流露着优雅的风采。
龚君之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你跟了我这么久,想做什么呢?”
路楚佩吃了一惊,正犹豫着要不要现身出去,龚君之已经转过身对着他的藏身处,又说:“你难道非要我逼你出来不可吗?”
路楚佩朗声一笑,“不必!我自己出来了。”他拍拍身上的树叶草梗,潇潇洒洒地走了出来,一点儿被人抓住的尴尬和狼狈也没有。
——既然输了,何不输得大方些?
黯淡的月光照在龚君之脸上,他不但生得俊秀,而且气质斯文,路楚佩若非见识过他的武功,决不会相信这般俊雅的人物竟有那么高绝的功夫。他笑了笑,“你是龚君之吧?夜闯路家堡,差点儿杀了我的那个人?”
龚君之沉声说:“今夜我同样可以杀了你!”
路楚佩仍然笑得轻松,“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如果你告诉我你受谁指使到路家堡偷盗,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龚君之奇怪地看着他,“你身处这般劣境,居然还敢讨价还价?”
路楚佩悠悠笑道:“你以为我只有一个人?”
“天下能瞒过我耳目的人没几个。”
淡漠的语气,表达的却是绝对的自信。一个比他更淡漠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但是有一个在这里就够了。”
声音虽冷,却掩不住音韵的悦耳动听,龚君之的背脊立刻僵直,过了片刻才长吸一口气,“晓宫?”
背后的人转到他面前,清秀纯真的脸上虽然满是沉重之色,但那双大眼睛里发出的光彩依然是那么可爱,除了晓宫,天下再没有第二双这样的眼睛了。
两人默然对望,心里都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感慨,其中滋味连他们自己也不能分辨。
龚君之忽然笑了,“想不到啊!我第一次在河边遇见你时,还以为你只是个还不懂事的小姑娘,想不到你深藏不露,连我也上了个大当!每天装得一副快乐天真的样子很辛苦吧?”
他本不是个刻薄的人,但一想到自己被她骗得好惨,还真心同情怜惜过她,气就不打一处来,语气也更尖刻。
晓宫也笑了,“我害你在三家堡栽了个大跟斗,也难怪你生气,吼我骂我都应该,可你明明气得要死,偏还要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好风度,是不是面具戴久了摘都摘不下来了?”
路楚佩不耐烦地看着他们,这两个人虽然都话语尖刻,但他还是觉得气氛怪怪的,“晓宫,咱们是找他是要动武不是斗嘴。”
此时晓宫站在龚君之和路楚佩之间,面对着龚君之,忽然向他递了个眼色,嘴里却冷冷地说:“我的武功虽不及你,路公子的武功也与你相差甚远,但我们两个联手,必然胜你一筹,你信不信?”
路楚佩在她身后,当然看不见她向龚君之递眼色,龚君之看得懂这个眼色代表的意思:快走!他心念一转,虽然不知晓宫又在玩儿什么把戏,但直觉地就是想相信她,笑道:“我信,但你们就算胜我一筹,想抓住我也没那么容易!”话音一落,身形如飞鹰般冲天而起。
路楚佩拔腿想追,却被晓宫拦住,“你追他干什么?你是他的对手吗?”
“你不是说咱们两个联手必然胜他一筹吗?”
“话是这么说,但我此行的目的不是龚君之,而是他背后的指使人。”
路楚佩说:“咱们抓住他后自然会知道。”
晓宫冷笑一声,“抓住他?你说得倒轻松,而且就算抓住了,他也未必肯说。”
“但龚君之武功高强,是日后的心腹之患,要是等他回老巢,再想杀他就难了!”
晓宫疑惑地望着他,“你为什么这么希望龚君之死呢?就因为你曾败在他的剑下?”
路楚佩叹了口气,“不是,我在江湖中也闯荡了好几年,武功胜过我的人多的是,但我就是觉得龚君之对我有很大的威胁,现在不趁机除去,以后一定会后悔!”
“所以你不叫醒我,也不和我商量,就擅自跟踪下来。如果我警惕性稍差,你今晚就死在他手里了!”
路楚佩有些恼羞成怒,“我知道我武功差劲!用不着你提醒!”
“看!还说你不在意被打败的事,其实你在意得很。”
路楚佩叹了口气,“那晚龚君之蒙着面,我看不见他的模样,今天才知道他比我大不了多少。败在前辈的手下也还罢了,败在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人手里的确窝囊,而且还败得那么惨。”他凝视晓宫,“别说他,你也是一样,年纪比我小,本领却比我高。”
晓宫也回视着他,“你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吗?”
“那还用说?”
晓宫垂首沉吟,喃喃自语:“我人单势孤,你变强了对我大有好处,而且你父亲他们不忘旧恩,这么多年对我十分照顾,我也该当报答。”她沉思片刻后拿定了主意,抬头对路楚佩一笑,“你天资聪颖,能把‘关东三侠’那点武功练到这个地步很不容易,我可以教你武功。”
路楚佩有些惊喜,也有些怀疑,“你教我?”
晓宫笑着说:“你看不起我?老实告诉你,如果我愿意,甚至能帮助你成就江湖霸业!”
她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生光,比天上最亮的星星都明亮夺目,路楚佩问:“你能使我的武功高过龚君之?”
“不能,因为内功修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速成的,你的内功差他太远,而且你的修养也远不如他,他已经看透了世情红尘,接近了智者的境界。不过,我可以使你和他的距离尽可能缩短。”
“缩短到何种程度?”
“他若想胜你,要在百招之后。”
路楚佩更加惊疑,他现在连龚君之的一招都接不下,如果真能达到晓宫所说的程度,实已深过所望。
晓宫突然抽出他的佩剑,一剑刺出。
她出招并不快,路楚佩把这一剑的变化看得十分清楚。这一剑带着种萧索凝重、刚正博大之气,虽然不是针对路楚佩而发,但路楚佩仍不禁为剑气所慑,后退三步。
这一剑竟有着王者的霸气!
晓宫收招,还剑入鞘,对目瞪口呆的路楚佩一笑,“你家传的‘飞雁惊泓剑’很高明,但飘逸淡泊之气太重,只有去尽名利心的隐者才适合练它,而龚君之正是这种人,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你剑法中的不足,如果你改用别套剑法对付他,反而不会那么快就输了。”
路楚佩说:“我如果练了你这套剑法就能与他一较长短了?”
晓宫微笑,“是的,这套剑法比较适合你,而且正与他那飘逸自然的剑法相克。”
路楚佩和晓宫回到庄前的树林,却不见楼锦阁三人。
晓宫说:“我让他们三个去见于枫江的师叔袁行正,他们与袁行正比较熟,有外人在场袁行正可能有些话不好说。”
路楚佩皱起眉,“咱们跟着龚君之耽搁了不少时间,就算于枫江和他师叔有不少话要说也该说完出来了。”
晓宫说:“你担心袁行正会加害他们?怪我莽莽撞撞把他们送进虎口?”
路楚佩没否认她的话,“我也担心如果袁行正是被胁迫入伙的,身边必定有对方派来监视他的人,那么楼锦阁他们和袁行正就都惨了。”
晓宫微微一笑,“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对方都不会很快地杀了他们,按一般惯例都是先弄清敌人的来历和目的再决定如何处置,我们现在去救他们也不迟。”
路楚佩瞪着她,“你莫非是想试试袁行正是不是真的和龚君之一伙,所以才让楼锦阁他们去找他的?”
晓宫坦然承认,“不错,我特别叮嘱过他们三个不要提起咱们俩,所以袁行正不会知道楼锦阁他们还有两个同伴在外头,如果他真正是龚君之一路的,一定会把楼锦阁他们抓起来或软禁。”
路楚佩怒道:“你不该为这点儿小事就让楼锦阁他们去冒险!”
“我认为值得。”晓宫迎视路楚佩责备的目光,一字一字地说:“我所得到的情报,每一个字都必须是完全真实的,这点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庄院很大,黑沉沉地一点儿灯光也没有。
路楚佩跟着晓宫蹑手蹑脚地潜进袁家庄,悄声说:“据说袁行正和退隐多年的袁机先生有些亲戚关系,袁机先生精通机关消息、奇门阵法,听说给这个庄子做了不少布置。”
晓宫撇了撇嘴,“精通?袁机他也敢这么自称?”
路楚佩见她对袁机先生竟然这般轻蔑,不由一愣,“难道你也精通此道?”
“起码比袁机强。不过这座庄院的布置绝非出自袁机之手。”
“何以见得?”
“因为他还没这个本事!”
路楚佩又一愣,晓宫拉起他的手,“跟我来!”
她拉着路楚佩在庄院里大绕圈子,不知绕了多少圈,直绕得路楚佩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总算在一个荷塘旁停下了。荷塘内荷花盛开,碧叶如盖,中央有一座小小的水阁,一道栏桥从岸边直通到阁门。路楚佩转头问晓宫:“为什么来这儿?”
“因为咱们在庄里绕了几个圈子,越接近这里,机关消息越多越密,也越高明厉害,这里一定是整座庄院中最重要的地方。”
路楚佩看着几丈宽的水面,“咱们怎么上去?”
“我进去,你在这儿等着。”说罢,飞身而起,落在荷塘中一朵盛开的莲花上。
那么轻那么巧地落下,仿佛一只小小蜻蜓,不惊落一滴露珠。
路楚佩从未见过这么轻灵美妙的轻功,晓宫好象时时刻刻都能让他吃一惊,以后还不知有多少惊奇正等着他。
晓宫登荷渡水,来到荷塘正中的水阁,翻身跃落到水阁门前,把门轻轻推开。
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水阁里没人。晓宫在水阁里转了两圈,停在水阁正中。
水阁里的一切摆设都同大部分大户人家的一样,一般复室机关都装在画框或书架之类的后墙上,高明一些的在桌子底下或别的什么家具下面,但这个水阁的机关却与众不同。晓宫走到门口,把水阁的门关上,在门轴上摸索了一会儿,“叮叮”两声,门轴边的墙上开了扇小小的门户。晓宫没有走进去,只是仔细地看暗门里的墙壁,向一块最光滑,上面尘埃最少的青砖按下,她站立的这块地面无声地向下沉去。
下沉的地面最终停下,晓宫停在一个小小的中堂里,四面有八条甬道,她目光四下一扫,迈步走进其中一条。
甬道内岔路极多,密如蛛网,错综复杂,就算是天天走也要小心注意才能不走错路。但晓宫拐弯抹角、毫不犹豫,就象这座迷阵是她摆的一样。
她终于走到了这条甬道的尽头,对面是一扇从外面扣住的门,晓宫飞起一脚把门踹开,一个年轻女子从床上惊跳起来。
这个女子不仅年轻,长得也十分秀丽,虽然不是绝色的美人,却有种温婉娴淑的气质,就算是在吃惊的时候也令人觉得她十分温柔。她一跳起来就从袖中抽出一支细长如指、色淡如烟的软剑,直刺晓宫。
她穿的是件淡烟色的轻衣,施展起这柄烟一般的软剑,真如仙姬凌风,又美妙又缥缈,剑势幻如流云,变化万端。
晓宫飞身急退,喊了声:“你是逢素?”
轻烟般的剑登时止住,那女子反问:“你是谁?”
“我是路楚佩和楼锦阁他们的朋友。”
那女子半信半疑,晓宫抿嘴一笑,冲过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路楚佩还在上头等着,我带你上去!”
逢素还来不及反应,手腕已经被制,不由自主地被晓宫拉走了。
路楚佩在外头等得不耐烦,但又不敢乱走,只能在原地打转。忽见一个黑衣人远远跑来,飞鸟一般地落在荷塘的朱栏曲桥前。他急忙蹲下,让四周的花树遮住自己。
黑衣人先四下扫视一番,路楚佩见他脸上戴着头罩,连手上也戴着手套,全身上下只露着一双眼睛,目光明亮,神气充足,看得出内功修为极其高深,但看他矫健灵活的体态,年纪最多也超不过三十岁。黑衣人小心翼翼地走上桥,或拧一下某处的朱栏,或踩一下某块桥面,渐渐走到曲桥中央。路楚佩暗暗奇怪,这个桥上的机关消息既然如此容易破除,晓宫为什么要耗费力气登荷而渡?
他的念头还没转完,突见黑衣人飞身而起,一排劲弩射在刚才站立的地方!
黑衣人虽然躲过了□□,但身处半空中,离岸有四五丈远,如果不找个地方借力就会掉到池塘里,路楚佩看见黑衣人的落足点是一处栏杆,但脚尖还没有触及栏杆,整座小桥却迅速地沉入水中,同时荷花丛中射出一片箭雨!
黑衣人不由自主地往下落,眼看这些箭就要把他射成一只刺猬,一道碧光射到他脚下,一个清清脆脆地声音喊着:“注意!”
黑衣人急忙一点那道碧光,借力腾身,躲过箭雨落回岸上。那道碧光被箭射中,轻飘飘地落在水面上,却是一张荷叶。
两个纤秀的人影手拉手踩着莲花荷叶飞渡而来,衣袂飘然,恍如水中仙子。
路楚佩讶异地从花树丛中站起迎上,“素素?你怎么在这儿?”
逢素说:“我前几天被鹰扬山庄的人追杀至此,袁前辈杀了那几个杀手,把我藏在这儿,说过两天把我悄悄送走。”
路楚佩看了晓宫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袁行正既然是偷偷地帮助逢素,想必是受到了胁迫。
这时,黑衣人走到晓宫面前,长揖而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晓宫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是我?”
“那声‘注意’不是素素喊的,除了她当然只有你了。”
逢素惊疑地看着他,“你认识我?”
黑衣人伸手取下头罩,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庞,清雅之中带有几分富贵之气,逢素又惊又喜,“表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黑衣人笑笑,“我来另有目的,并不知道你在这儿。我有件不解之事想请教你的朋友。”
晓宫说:“请问。”
黑衣人问:“姑娘怎么能分辨荷花的真假?”
逢素讶然,“难道这池中荷花有假的吗?”
“江湖中有‘登萍渡水’能力的人虽然不很多,但也有一些个,设计机关的人又怎么会留下这么个大破绽?我一眼就发现荷花映月,其中竟杂着金铁的寒光,如果一时大意踏上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逢素出了一身冷汗,晓宫带她过来时嘱咐过她一定要踏在自己落过脚的地方,她虽然照做了,但不很明白其中意义,哪料到自己飞渡了几丈池水,竟等于在鬼门关打了好几个来回!她回首再看来路,水烟之中朵朵荷花风姿绰约,哪朵象假的?
黑衣人道:“这些花叶真假难辨,尤其今晚月色昏暗,姑娘怎么能辨别?”
晓宫笑语:“我从生下来就和各种各样花儿打交道,就算闭着眼也分得出真花假花。”
路楚佩说:“有话出去再说吧,咱们身在险地,还是早早离开为上。”
晓宫却笑着摇头,“我们不出去。”
路楚佩不解地看着她,晓宫问他:“咱们进庄干什么来了?”
“找楼锦阁他们。但素素的表哥刚才触发机关,庄里的警卫一定被惊动了,正往这里赶来,咱们哪儿还有时间找他们?不如明晚再来。”
“明晚的警备一定比今晚严密好几倍,我最怕麻烦了,还是一次解决省事。”
路楚佩叹口气,“你想怎么办?”
“庄里的警卫们现在也该搜到这儿来了,来人中如果有袁行正,就说明楼锦阁他们还安全,如果他不在,就说明他和楼锦阁他们都出事了。这里是山庄重地,外人侵入,庄主不会不亲自来看看的。”
黑衣人忽又把头罩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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